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既然放手,就别回头》 作者:非墨非攻 一次意外将他们拴在一起。 她对他一见倾心,他却始终冷若冰霜。 她为他丢了尊严,弃了梦想,追在他身后,等他转身, 等了12年, 最后等到的是他为她准备的手术台, 和一句,“如果当年摔下去的是你就好了”。 直到那一天,她乘坐的飞机消失在茫茫大海, 他才发现他的心,空了。 ===================== 第01.删除意外   综合医院产科大楼上,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周围静悄悄,衬得手术室门外的脚步声格外的沉重。   护士面无表情地说:“一会儿躺好就行。”   林静缓慢的走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清淡的“嗯”了声,全然听不出一般人惶惶不安的情绪。   护士小姐心里鄙视,用眼角斜了她一下:想靠肚里的一块肉挤进豪门,不自量力。   这不,三更半夜被金主压着来做人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林静嘴唇抿直,始终一言不发,苍白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几乎可以用镇定自若来形容。   护士小姐领着她穿过黑长的走道,远远见到“手术室”三个字发出幽幽绿光,原本以为自己会冷静接受的林静,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手脚发抖。   从三天前得知自己怀孕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乱成一团。都还没缓冲过来,今天就被怒气冲冲的蒋承风连夜拖进医院。   浑浑噩噩的她直到走在通往手术室的长廊时,才再次意识到,蒋承风真的很嫌恶她。   她的手心不知何时已闷出了一层薄汗,就着汗湿的手掌贴在小腹的位置,始终难以相信皮肤下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思绪不由自主飘向了两个月前的那一天……   “林小姐……”   低头沉思的林静被护士的喊声拉了回来,抬眼就见手术室门前赫然站着冷峻的蒋承风,林静愣了愣神,寒意从心底骤然升起。   蒋承风双手抱胸,身板直得像一尊孤傲的神祇。   两人相对无言。   护士小姐对蒋承风点头哈腰,识趣的赶紧借口离开,留下林静与他对峙。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林静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脸,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美好得如同梦境。   冰冷的大掌忽然伸来,一把抓住林静的后颈,逼着林静抬起头直视他。   男人喉头哼笑,眼中尽是嘲讽,“以为使了龌蹉的手段,我就会娶你?想得美!”   后颈传来闷痛,清晰的提醒林静,蒋承风在极力压抑怒气。她蹙眉,却未逃避他的眼神,昂着头笑道,“我从未期望过你会娶我!”   男子俯视她故作镇定的模样,眼神犀利得仿佛看穿人心,半晌忽然笑出声,“是吗?”   另一只手一把压上她的小腹,“这里的东西怎么解释?”   林静呼吸一窒,好像被戳到了痛处,死白的灯光打在脸上,衬得她越发苍白无力。   她微咬下唇,沉声道,“只是意外。所以,现在不是跟你来这里删除这个意外吗?”   她极力要求自己保持冷静,不能让蒋承风看出她的慌乱。   “意外?”,蒋承风脸色更加阴沉,忽然一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冷得几乎能把人冻成冰雕。   “林静,你还真阴险。”   林静心中一痛,眸中水光一闪,试图解释道:“我没算计你,也没打算利用孩子要挟你,这个孩子我本来就不想要。”   此话一出,空气像突然凝固了一样,男人眯起眼,脸色在阴影里变得极其可怕,“不是你不想要,而是你根本没这个资格。” 第02、再无瓜葛   他侧过身,用力推开手术室的大门,“今晚以后,我们不再有瓜葛。”   林静垂下的手在发抖,掩饰般的抓住衣角,目光却直直的看向蒋承风冷漠的双眼。   “好。”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静抓紧衣角的手才慢慢地松开,苍白如纸的唇瓣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以后咱俩……再无瓜葛。”   她不能哭,她要笑,哪怕她此刻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正当林静想要步入蒋承风亲手为她准备的手术室时,突然间,楼梯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林静闻声回过头,就见一群身穿黑制服的男子冲上楼梯,急切地向他们的方向奔过来。   轰隆隆的脚步声,让林静不觉心头一跳。   黑衣保镖们在蒋承风面前停下了脚步,恭顺的低下头,蒋承风看着他们,脸上表情紧绷。   只见人群自动分离出一条小道,中间走出来一位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脚步不知是因为匆忙还是恼怒,走起路来有些微颤。   还没走到蒋承风跟前,便威严的用力一跺拐杖,中气十足的骂道,“反了你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蒋承风眉头一皱,把脸撇到一边,“爷爷,这是我个人的事。”   随即瞪了林静一眼,眼神里的冰冷鄙夷分明认定她告密。   她想解释说不是,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即便她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对她,蒋承风从来都是先质疑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老人则被孙子的话气得太阳穴青筋突突的跳,手也发抖,“你要杀我的曾孙子,还敢说个人的事。”举起拐杖,恨不得敲他的头。   “她,不行!”蒋承风双手抱胸,厌恶的看向林静,态度强硬。   老人狠敲了下拐杖,有些恨铁不成钢。随即转头看向林静,带着几分慈祥:“小姑娘,你过来。”   林静被带到老人身边,老人牵过她的手,和蔼可亲的拍了拍。   “以后,你就住进蒋家,我断不会委屈了你。等孩子出生了,你就跟承风结婚吧。”   “什么?”在场的人都惊讶了。   言下之意,竟是直接承认林静准孙媳妇儿的身份。   蒋承风也有些愕然,猛的甩手说,“要我娶她,不可能!”   蒋老太爷一听,气得心脏病都要发出来,喘气更加厉害,眼看都要倒下了。保镖们连忙扶着他,西装男急忙掏出喷雾药剂,给老人家闻,一边熟练给老人按穴道顺气。   老人家脸色很差,一副受不了刺激的样子。   此时,老人身边一位打扮时髦的中年贵妇赶忙跳出来搀扶老人,“爸,您别气呀,身体要紧!”   “爷爷,”蒋承风见状,也有点紧张了起来,蹲在老人身侧,扶住他的背,不觉态度也变软了些。   老人伸出虚弱的手,好像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你……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蒋承风看着爷爷痛苦的神色没辙,好一会儿,才转开眼小声的哼了一声,总算是退让了。   老人家喜于苦肉计成功,正得意,却听得身旁一道轻细却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我并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它本来就不该存在!”   一直沉默的林静,在蒋家长辈面前并没有多大存在感,自然也没人把她放在眼里。然而此时她的话却像一枚深海鱼雷,把原本已经不平静的湖面震得动荡不已。 第03.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蒋夫人没料到林静这么不识相,老爷子都愿意让她生下孩子,她居然敢拒绝?恨不得当场就把她掐死。转念一想,这女人有心机,肯定是看到老爷子重视这个孩子,想拿孩子来做要挟,吊起来卖。   不知廉耻!孩子是不是蒋家的血脉都说不清,就敢来拿乔,放肆!   表面上却笑得和气,如同所有教养得体的夫人柔声道,“林小姐,请你体谅老人家的心情。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林静人如其名,是个外表安安静静的女孩,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和主见,她倔着脸,只清淡的说道:“我什么都不要,包括孩子。”   说话时对上蒋承风满是嘲讽的眼睛,林静一瞬间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有点贱,明知他厌恶自己,还一再的期盼能有机会与他冰释前嫌,甚至走在一起。   蒋夫人眉头轻皱,感觉遇到个不是一般贪婪的女人。   正要再威逼利诱一番,人群中却突然传来两道着急的呼喊,“等一下,等一下!”   这声音来得突兀,众人讶异看去,就见一对中年夫妇不知从哪个角落拨开人群蹿了出来。   保镖们想推开他们,却被老爷子挥手阻止。   林静定睛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只见那对夫妇腰身微弯,见到蒋家人,忙堆出一脸讨好的笑,中年男人热情的握住蒋老爷子的手,连连点头哈腰:   “您别听她的,这事关系重大,怎能由她自作主张,当然首先得听父母命令喇。”   林静没料到父母会突然出现,看着他们只剩满脸惊讶,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中年男人率先拿出大家长的风范瞪了林静一眼,示意她闭嘴,然后谄媚的跟蒋老太爷承诺,定会好好劝说林静以大局为重。   说罢,夫妇俩将女儿拉到走廊远处的楼梯口,开始进行思想教育。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种问题林静已经不想追究了。   躲在楼梯口的拐角处,林静忍不住问的是:   “是你们通知蒋承风家人过来的?”这话虽是疑问,但她的心中基本有80%的笃定。   面对女儿的质疑,林福不辩驳,反而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   “你该感谢我,要是我们来晚点,你这个蠢货,还不把孩子打掉了?真没见过蠢成你这样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林福越想越气,还有些后怕,拿食指直戳女儿的脑袋,边戳边压低声音骂这个差点坏了好事的蠢女儿。   林静耿着脖子,嘴唇紧抿,任由她爹骂一句都不反驳。   蒋承风目光锐利的向楼梯拐角方向望去,面无表情的对身边的西装男使了个眼色。男人领命,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尾随林家人走了过去。   林母见硬的不成,拉开丈夫,好言的劝说女儿,给她列了一大堆给蒋家生孩子的好处,希望女儿能开窍。   然而林母说到口水都干了,林静依旧不为所动。   以前有很多事,林静都会顺着父母,唯独这次,她要自己做决定。   林福见怎么都说不动女儿,难得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蒋家家大业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上蒋家媳妇儿好过你努力十辈子。我都给你打听清楚了,蒋老头今年八十,只有两个儿子:蒋承风他爹,失踪了很多年,基本等于死绝;他叔叔又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他就一堂妹和没有血缘的继姐姐。你这次如果生的是儿子,以后指不定整个蒋家都是你的。”   林福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看到了蒋家庞大的财产飞到手。 第04.不识时务   林静倔着脸,望向一边,一声不吭,显然对这些“好处”不屑一顾。林福气死了女儿的不识时务,恨不得拿跟大麻绳把她绑到蒋家。   然而他知道她性子倔,面上看着温顺无害,倔犟起来,十头牛都拖不动她,得软硬兼施……   “我们把你养得这么大,你就这样报答我们,你还有人性吗?”   “父亲的意思是你要我把整个蒋家拿过来报答你们……”林静轻哼一声,语带讽刺。   林福却没听出女儿话里的意味,笑了笑说,“如果你有这个能力。”   这话正好被尾随的西装男听到,他背靠拐角墙壁,一手抱胸,一手推了推金丝眼镜,亮光在镜片上一闪而过。   又听了好一阵后,他走回蒋承风的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蒋承风冷冷的点了点头,脸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垂在身后的手悄悄捏成拳头。   林福骂也骂了,好话也说了,最后还不惜把“公司亏了款没钱支付员工工资,到时等着工人上门讨债把爹逼死”这样的气话也说出口。   终于换来了林静的一点动摇,她绷紧的脸显出一丝担忧。   见女儿有点动容,林家夫妇知道有希望,便打蛇随棍上,往这方向下猛力度。把家中境况说得无比凄惨,如果拿不出钱,爸妈都要跳楼。   “小周,这里的后续你来处理。”   蒋承风给西装男留一句冷冰冰的吩咐,也不多说,转身便走。   他这不管事的态度,在爷爷看来就是妥协的意思,老人心里一喜,瞅了眼拐角楼梯处林家夫妇。   对于林家人他丝毫不担心,只要孙子同意,一切都好办。   果然,十分钟后,林静一言不发,跟着父母走回来,已经少了许多原来的决绝。   蒋老爷子欣慰一笑。   折腾了一整晚,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   林静被一向当她丫鬟使唤的父母供佛似的哄上床休息。   林氏夫妇小心翼翼,动作轻得生怕吵到了女儿腹中的大祖宗。   可林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意,脑海里闪过的全是蒋承风那张冷淡疏离的脸,还有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视。   每一道视线都像一把尖刀,一下下戳在她身上,让她有种被凌迟的错觉。   喜欢一个人喜欢了12年,而那个人也讨厌了自己12年,这样的感情,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法结束它?   眼前忽然浮现出两个月前的一幕:她跟同事聚餐喝了点酒,晕乎乎的。不知为何,醒来后,身边竟然躺着蒋承风。再三确定不是做梦后,惊得她抓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身上,就急忙往外跑。   她以为,这个意外不会有人发现,直到三天前,连续两个月没来月事她开始慌张。偷偷躲在浴室一验,验孕棒上鲜明的双红线就像一道惊雷,霹得她脑袋瞬间懵了!   她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发现的,更不知道蒋承风为何消息也那么灵通,只知道事情正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林静侧躺身子,在黑暗中望着窗外的一点发黄的街灯,觉得那种陈旧的颜色颓废得如同自己此时的心境。   她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出手机,还没四点,离天亮还长着呢。   长夜慢慢,林静攥着手机,想了好一会儿才划开屏保。 第05.爱了12年的男人   手机铃声还没唱完第一句,对方便接通了电话。   “喂,小静。”   在听到来自好朋友的声音时,林静鼻子一酸,顷刻间,忍了好多天的眼泪决堤似的往外淌。   她连忙伸手擦掉眼泪,深呼吸,调整语调,用让人听不出异样的声音回应。   “茜妮……”   “你这家伙,那么久不找我,我都要以为你失踪了?怎么突然间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亲昵的责备,让林静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两人一起念书的日子,亲密又无忧。   见林静不说话,王茜妮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算了下时差,你那边应该是差不多凌晨四点,这个时候给我电话肯定发生了紧要的事。”   “不,我……”林静不知怎么解释好。   王茜妮一听她犹豫,就猜到可能与感情有关,“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爸妈又逼你和那些纨绔子弟相亲?”   “不是,茜妮,你误会了……”林静连忙解释道。   王茜妮完全不听,更加笃定,“呸,感情这事是可以勉强的吗?你要嫁的是人,又不是钱。怎么能随便跟不喜欢的人一起。你一定不能答应啊,你自己的人生要自己自主,不能为了别人而活。更何况你一直爱的都是蒋……”   一提到蒋承风,原来还义愤填膺的王茜妮卡壳了,她知道这是林静的死穴。   林静也沉默了,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   王茜妮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打断林静,“该不会这次的事是跟蒋承风有关吧?”   林静像被人一拳击中了要害,痛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王茜妮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妥,咄咄逼人的追问。   林静一直回避,到后来实在招架不住,才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把事情大致说了出来。   王茜妮听完后,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怒吼道,“蒋承风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林静忙道“茜妮,你冷静点。”她几乎能想象电话那头好朋友怒发冲冠的样子。   “冷静个屁,你怎能忍受他如此亏待你!错又不在你,凭什么要你承担所有的后果。自己做的事不负责任,还想把你,把你……还有你爸妈,你是他们的女儿,不是赚钱的工具,他们是不是疯了,任由蒋家人欺负你!”   “谁的责任我不想追究了,只是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亟需一个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给她意见和建议。   王茜妮已猜到这个问题是什么?   那就是腹中的孩子该怎么办?生还是不生,都是个难题。   “小静……”王茜妮很想直接跟她说:别要这个小孩了,那人不值得你为他生儿育女,更不值得你为她一再牺牲。   然而,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冷静下来的王茜妮,自然也明白林静处境艰难,这个孩子生与不生都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也许林静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小静,你,是不是不舍得打掉这个孩子?”   只是这么轻俏的一句,却一下子命中了林静的核心,这才是她最不敢面对的问题。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底居然有点庆幸孩子的到来。   是的,她真的舍不得。最让她矛盾的不是留还是不留,而是:一面知道这个孩子不该留下;另一方面,她又情不自禁想保护这个孩子,因为这是她爱了12年的男人的孩子。   “茜妮,你是不是有点瞧不起我了。”林静自嘲,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犯贱的自虐。 第06. 虚不受补   第二天是休息日,虽然晚上没怎么睡,林静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起了床。   梳洗完,刚走下楼梯,就听到底下母亲兴高采烈的声音,林静觉得莫名头疼。   在看到大厅里满桌子沙发堆得老高的燕窝鱼翅参茸时,林静的眉头锁得更深。   以她父亲出名吝啬的性格,绝对不会买这么贵的补品,这东西怎么来的?   林母一见女儿,兴奋的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殷切的握住她的手,“哎呀,静,怎么起那么早,昨天累着你了,快过来坐。”小心的搀扶着女儿往沙发带,珍惜得像宝贝似的。   林家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林静惯常在家都是被指使来指使去,做各种家务事,母亲的反应让她很不适应。   “妈你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林家乐挠着鸡窝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从一楼房间里走出来抱怨。在看到满桌补品后,眼都直了,忍不住一手就捞起一盒燕窝,叫到,   “哇塞,这种燕窝就一小盒要上万呢,你们中彩票了买这么多?”   林母珍贵的一把抢了回来,抱在怀里责怪道,“别弄坏了,这是给你姐补身体的。”   “你们偏心!补什么身体?姐姐虚不受补,我替她吃得了,最近毕业论文累死我了……”林家乐快手又掏了一盒鱼翅。   林母一巴掌拍到他手背,用从来没对儿子凶过的语气喊道,“快住手,没你的份,走开!”   然后转过脸又笑脸嘻嘻的面对女儿,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这个啊,可是蒋家老太爷今早差人送来给你吃的,全是好东西,乖乖,这一摞得几十万呀?”   林静仿佛看到了母亲眼中闪烁的人民币符号,心下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有点理解为何蒋承风看不起她。   “妈,这么多东西我吃不了,你还回去吧。”林静不想拿蒋家的一分一毫。   林母一听,整个人从地上蹦起来,像只被侵占地盘的野猫张牙舞爪,“你傻啊,这么好的东西还回去?你不吃,我吃,我不吃,卖了也不能还回去!”   “就是就是,姐你是不是上班上傻了。”林家乐像往常一样没大没小的插嘴。   林静不想欠蒋家东西,一下收那么多,以后拿什么来还?“我们平白无故拿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好。”   “什么平白无故,你肚子里的可是他们的血脉,给多贵重的东西过来都是应该的!”林母理直气壮,在她的观念里,亲家给未来媳妇儿送礼是理所当然的事。   林家乐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大吃一惊,“姐,你怀孕了?蒋家的血脉?真的?真的!卧槽,以后我岂不成了蒋氏的亲属了,哈哈哈,太好了。”   看着手舞足蹈的弟弟,和兴奋的计算补品价格的妈妈,林静突然觉得胃痛得好像有无数跟钢针在乱刺。   电话铃忽然猛的响起,林静靠近机座,习惯性的要接电话。   林母却像风一样刮过来,顺手就夺了过去。 第07、爬也要爬过去   “咳咳”林母郑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才说出了一句“喂,你好”,也不知电话那头是谁,说的什么?林静只见林母嘴角慢慢咧上耳根,对着电话不住的点头哈腰。   那谄媚样,恨不得跪着接电话。   林静看得打了个冷颤,她长这么大,都没见他们妈打电话这么虔诚过。   不必猜,林静大概也知道,应该是蒋家打来的。   果然,挂了电话后,林母兴奋得一把抱住女儿,拼命亲她的脸,“哎呦,我的好女儿啊,咱们家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哈哈哈哈。”   林家乐黑人问号脸,林静眉头皱得更紧,脸色还有些苍白。   嘿笑两声,林母得意的解释,“蒋家管家说蒋老太爷邀请咱家今晚过去商量亲事,啧啧,以后咱们跟蒋家就是亲家了。”   林静看着母亲激动的样子,觉得胃更痛了。她拿拇指用力的按住痛点,可无济于事,额上还痛出了一层薄冷汗。   “等一下,”林家乐忽然想起什么怪叫一声。“蒋家的人?是不是蒋承风?奇怪,他女朋友不是那长腿模特吗?”   说罢,随手抽出茶几下面的杂志,封面赫然就是蒋承风和女模特,“看,杂志上,最近不知登了多少他们出双入对的照片……”   林静心里咯噔一下,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林母见状,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示意他闭嘴。   一边安抚女儿,“那都是露水姻缘,哪能比得上你。”   “露水姻缘”四个字像一把锤子,重重的敲在林静的胸口上,她知道说的是自己才对。   脑海里猛的滑过蒋承风站在手术室门口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与杂志上他搂着女明星的笑形成鲜明对比,好像瞬间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晚上若去蒋家,还得面对他,和他的冷漠。   林静闭上眼,面无表情,脸上却一片青白。   蒋家大宅是一所带有大院子的独栋洋房,平时住着蒋家老爷子,蒋承风母亲、姐姐,以及叔叔一家,除非是特别的日子,否则蒋承风一般是自己住在外面。   饭桌上,蒋承风垂眸吃饭,全程不发一言,周身的气压极低,仿佛能把人冻成冰雕。   林静看着蒋承风白皙光洁的脸,有着不输明星的五官,笑起来特别好看,但只要他不笑,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特别阴森,就像此时此刻。   林静猜想他是被迫回来接受这奇怪的晚宴,心中不爽。她又何尝乐意?   临出门前,她还故意装不舒服,不想来,但依旧被她父母硬塞车里。   在林氏夫妇的眼里,女儿是筹码,只要她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爬到蒋家。   蒋老爷子倒是热情,不时让林静“多吃,别客气”,语气中满是关切。虽然林静知道老爷子关切的也许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吃过晚饭,蒋承风似乎一秒都不想多见林静,礼节性的向长辈们招呼了一声,便独自走出了院子,留下林静尴尬的面对众人的审视。 第08、多挣点好处   林静和父母坐在蒋家会客厅的长沙发上,面对蒋家的长辈,感觉周身不自在。她拘谨的双腿并紧,双手不知放那里,最后只好交握放在大腿上。   两边人在客套寒暄,还没进入正题,林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只觉得自己像一块量称上待价而沽的肉,全然身不由己。   她不想待在这里,更不想看到自己被估价的过程自取其辱。   林福与老爷子聊的兴起,无意间给林母投过一个眼色,林母明白,是到了该谈礼金的事了。   他们这种眉来眼去的交流,林静在牌桌上见过,当即就明白了过来。也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心里实在反感,林静突然嗖一下站起身,赶在他们开口前,快速的说道:   “这里有点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话题被打断,林福有些责怪的看了女儿一眼。   林静只当作没看见,在得到将老爷子点头后,飞也似的离开。她知道自己此时的做法无疑是鸵鸟逃避,自欺欺人,但若听下去,只会让她更无地自容。   走出气氛诡异和谐却使她压抑不已的客厅,林静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闲逛。蒋家很大,光是院子都比足球场大。   这是她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路在何方?只能沿着路灯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听到树丛间传来男子的嬉笑声,那声音爽朗清透,带着一种远离尘嚣的真挚快乐。   林静听这声音觉得很舒服,拨开树叶向那边望去,整个人愕然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蒋承风。   他平时很少言笑,总是给人一种冷傲的感觉。   然而此时,他的脸在橘黄色的灯光照射下,却变得异常温柔,微风吹起他的头发,轻盈得像天鹅的绒毛。他坐在草地上,昂着头,眼睛微微弯起,双手撑在身侧,任由一条大狼狗,扑在他的身上舔他的脸。   那一刻,林静觉得一股电流从脊髓往上蹿,直击心脏,心里仿佛有只小鸟在扑腾扑腾的飞,连昏暗的天都变得明亮起来。   原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蒋承风这样笑了,那种梦幻般的错觉让她仿佛回到12年前的那个下午。   “汪——汪……”狼狗好像敏感的嗅到异样,突然猛的抬起头,向着林静的方向一阵狂吠。   本来还陷入回忆的林静被它爆发力极强的吠叫吓了一大跳,往后一退差点摔倒。   她本能的抓住身旁的矮树的树枝,粗糙的枝条在她手心划出一道火辣辣的红痕。   蒋承风也注意到了有人,转头望去,在看到的林静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   狼狗好像也感受到主人的不悦,对着林静狂吠不止,蒋承风把手放到它头上安抚它,连正眼都没瞧林静看一看。   “不待在里面多争取点利益,跑出来做什么?”   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言语,林静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这么奚落自己,心中是又委屈又难过,“我……”   也不等她说完,蒋承风便牵着自己的爱犬转身就走,留下林静呆立风中。   蒋承风走后,林静独自在花园里又逛了逛,等到时候差不多了,猜想他们也该谈完,才往回走。   回到室内,果然双方都准备道别了,林氏夫妇眉开眼笑,喜不自禁,好像聊得很愉快的样子。   然而,林静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劲儿,周围佣人看她的眼神,不能说不敬,但绝不是友好的,甚至还带着点鄙夷。   这让林静感到有些莫名,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09、千万礼金   管家把林家人送出门,林静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蒋家大宅,再没看到蒋承风的身影,一股冷风吹进她的脖颈,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回到了家,林静迫不急的的询问父母究竟跟蒋家长辈说了什么?   在得知他们的所作所为后,忍不住第一次跟他们大吵了一架。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林静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林福却不以为然,拿出父亲的威严怼了回去,还说“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   林母也帮腔道,“就是,你是要嫁入他们家的,礼金要少了,会被人看不起,咱们都是为你好。”   这口口声声的为你好,在林静听来简直笑话,明明是贪婪,却被说成无私,还有比这更颠倒黑白的吗?   林静气得手脚发抖,她狠甩了下手,冲上房间,用力锁上门。   趴在枕头上,林静双手握拳,拼命的锤打枕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发泄出心里的抑郁。   忽然,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响了起来,林静用手背迅速的擦了眼,掏出手机一看。   竟然是蒋承风的来电,一时傻眼了。   有点紧张的按下接听键,都没来得及开口,话筒里便传来了蒋承风温度低入冰层的声音,“你卖得还真贵,一千万,你也值?狮子开大口,也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不,我没有……”即使知道自己的解释他不会听,林静还是想为自己申诉。   却不料蒋承风直接打断她,狠狠的奚落了她一番,还直言,“别对我抱有幻想,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   林静听得胸口好像被人狠狠的锤了一拳,闷痛压在胸口久久不能平复。   她无话可说,房间安静得很,隐约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酥媚的女声,正轻轻的喊着蒋承风的名字,听得人浮想联翩。   林静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电话也啪嗒一声,被生生挂断……   清早起来,林静脑袋晕乎乎的,好像有点感冒。但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抄起公文包出门上班去,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让人精神压抑的家。   路过药店,林静进去买了盒感冒药。结账时才猛的想起孕妇不能乱吃药,否则可能会对胎儿产生不良影响,连忙翻过药盒查看服用注意事项。   收银员见她犹犹豫豫的,不耐烦的催促她,“你买还是不买啊?后面还有人排队呢,快点!”   林静抬头看了眼身后排队的人群,果然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不悦,林静还没看清楚服药禁忌,想了想,决定还是不买了。感冒不过是小事,忍忍也就好了。   她伸手摸了摸小腹,第一次有了种作为母亲的责任感。   不知是怀孕的关系还是因为感冒了,林静觉得工作效率低了很多,到了下班时间,都还没完成手头的工作。   天色渐暗,同事们陆续离开。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看来是做不完了,起身整理资料,决定把设计图带回家做。   刚走出办公室等电梯,忽然身后猛的伸出来一双手,死死的抱住她的腰,非常用力的把她拖到外面走廊的拐角处。 第10、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静吓死了,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对方却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依旧用力拖住她。   林静鞋子攥不紧地面,几乎要被来人整个抱起,情急之际,她抬起手肘,用尽全力击向那人的胸膛。   只听对方发出一声闷痛声,不得不松开她。   林静趁机推开他,连忙转过身逃开,与对方保持一段距离。   她恶狠狠的瞪着对方,“钱经理,请你放尊重点,在公众场合做这种事,你就不怕坐牢?”   “谁叫我喜欢你呢!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没点表示,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钱建仁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解释道,目光贪婪的锁在林静的脸上和前胸。   林静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把中午饭都吐出来。   “您还是快点回家吧,你太太和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那黄脸婆又怎么比得上你的一分一毫,我对她早就没了感情,我现在爱的是你。”   林静看着他那张油光可鉴的脸,清晰的写着猥琐两个大字,恶心得她恨不得抽他巴掌。   钱建仁磨拳擦掌诱惑道,“跟了我,你好处多多,下个月的竞聘里,我能直接让你当副主管,这在你们同期进来的人里是绝无仅有的机会,怎么样?从了我吧。”   “谢谢您,我还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林静气得要死,但这里没其他人,盲目反抗太危险,要智取。   她慢慢后退,悄悄往灯光明亮的地方靠。   见利诱不成,钱建仁眯起本来就只剩一条缝的豆豉眼,语带威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我一句话,你就休想在这公司里待下去!”   滥用职权?林静咬了咬牙,眼神忽然越过钱经理看向走廊的另一头,“郑总,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郑总是公司的一把手,平时很严肃。钱建仁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讨好似的回头,却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林静趁机往后狂奔,电梯门正好开了。   她冲进里面,死命按关门,一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那人再也追不上来,才舒了口气。可是因为走得太急,踢到了电梯里的地毯,崴到了脚。   回到家楼下,林静崴到的地方越来越痛,走路都开始变得一瘸一瘸。   林母见女儿回来样子怪异,立马紧张了起来。   林静随便编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林母一听,忍不住责备,叫她别上那破班了,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她。   可是以前明明是她说家里不养闲人,毕业了就得工作。   林母听不到林静的心声,继续道,“现在你半只脚都踏进蒋家了,将来多少荣华富贵等着你去享,还那么操劳做什么,万一动了胎气……你那破工作天天加班,工资那么点,直接辞掉算了。”   “不行,我要上班,我喜欢我的工作。”除此之外,林静不上班在家里待着,或者等蒋家拿钱来供,这种寄生虫般的生活她不要。   在她看来,经济独立是一切独立的前提,这一点无法妥协。   林母拗不过她,看在她肚子里的祖宗份上,也只好由着她。   自从得知林静怀上了曾孙子,蒋家老爷子就经常派人来嘘寒问暖,送上各种珍贵的补品,生怕亏待了孩子。   他其实更希望林静可以在蒋家住,方便照顾,可是林静怎么也不愿搬过去,便只好作罢。   可在得知林静不小心崴到脚后,蒋家爷爷说什么都要让人把林静接过去,让医生检查清楚。 第11、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幸好检查结果并无大碍,老爷子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唐医生有点谨慎的补充说,“她身体虽然无恙,但情绪不太稳定,这一点比起身体上的小病,对孩子的影响恐怕会更严重。”   林静想起最近发生的那么多事,确实难以平静,但她觉得过一阵子就好了,不必太过分关注。   蒋老爷子却不这么想,他表情亲切,态度却强硬,说什么也要把她留在蒋家。   不顾林静的拒绝,老爷子转头淡淡的瞄了眼蒋夫人。   蒋夫人知道老爷子现在重视她,态度连忙热情了起来,友好的扶住林静的后背笑道,“既然爸爸都让你留下了,你也就不要推辞了,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说罢,还顺水推舟吩咐佣人,“黄妈,你去准备一间合适的客房给林小姐,一会儿带林小姐上去休息。”礼数周到,让人无法拒绝。   林静本来还想列出其他离开的理由,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众佣人簇拥着“请”到客房。   呆呆的坐在客房松软的大床上,林静环顾这间比她整个家还大的客房,有点茫然,正想着要不再找蒋老先生说清楚。   刚站起身,房门就毫无预兆的被推开。   蒋承风像旗杆一样矗立门口,林静惊愕的盯着他,对于他的突如其来,半晌没反应过来。   正不知所措,蒋承风却率先开了口,声音一贯清冷,“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进这个家门?”   林静身体一颤,那么好看的脸,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她把微微发抖的手藏在身后,仰起头直视他,“正准备走呢,大少爷要不要在身后加一脚,直接踢我出去。”   蒋承风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驳自己,恨恨得瞪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字,“滚!”   “这就滚,不劳您操心!”经过蒋承风身边时,林静极力压抑紧张的心绪,她害怕蒋承风听到她的心跳声,知道她其实在逞强。   她的脚步越走越快,走过长廊,走下楼梯,昂首阔步,像一只傲慢的孔雀,其实心里早就一败涂地。   先喜欢上的人,注定会输得更彻底。   林静下楼时经过小客厅,无意中听到几个年轻的佣人聚在一起,还原她爸妈来谈判卖女儿的贪婪样子,羞得无地自容。   她快步走出门要打车回家,许管家没办法,报告了一声后,找司机送她回去。   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林静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发现她的钥匙怎么都塞不进钥匙孔里。   她觉得很奇怪,借着走廊的灯光仔细确认没有拿错钥匙,便弯下腰,认真的摸了摸钥匙孔和门锁,才发现这是新的!   她缩了缩脖子,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取出手机,拨通了林母的电话。   林静也不寒暄什么,直接就问她怎么回事,“家里是不是换门锁了?”   面对女儿有点气急败坏的质疑,林母也没想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还说,“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不能老是回娘家,会被人看不起的!”   意思是让她回蒋承风家,没事就别回来了。   林静气得无言以对,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弟弟林家乐的声音,“姐,你要盯紧姐夫,别让其他狐狸精把他给勾走了,我们全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啪”,电话挂断,林静感觉自己的肺都快爆炸了。   冷风从走廊窗户钻进来,吹得她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又拿出手机,拨通家里的固话。她怀疑他们其实全都在家,只是故意不给她开门,因为她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   果然固话接通,是林福的声音,劈头第一句就是,“你怎么还不走!”   林静彻底绝望了。   她掐断了电话,定定的立在防盗门外。   忽然发现自己无家可归了。   林静在楼道坐了好一会儿,才走下楼,一出门,就看到蒋家的车等在那里。 第12、为了他,值得吗?   她能想象蒋承风见她去而复返,会是怎样的奚落和轻蔑。   林静只能装作没看见,在众人注视下走回原来的客房,不管如何掩饰,她内心清楚她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林静翻来覆去,在蒋承风家的第一晚怎么都睡不着。   林静坐起身,拿过床边椅子上放着的随身包包,在暗格里翻出一颗做工精致但有些褪色的纽扣。   这是他们还在念中学时蒋承风衬衣上的纽扣,她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贴近胸口。   睹物思人似的怀念起那段美好的日子,明明那人就在隔壁,却感觉相隔重洋。   由于身体还是有点不太舒服,老太爷勒令她不准上班,至少等身体彻底好了,才能去。林静没办法,只好向公司请了几天假。   她知道,不管反驳,蒋老太爷总有办法让她上不了班。就像他说让她住下,她就家都回不去,只能住下。   住在蒋家的这两天,林静没再见到蒋承风。   蒋家上下对她不错,起码表面上还是很周到的。   只是晚上,她依旧睡不好。   林静背靠床头,放下手里的书,已是深夜时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王茜妮的越洋电话。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上次林静午夜给她打过电话,让她放心不下,最近不时会给林静电话。   林静不是个坦率的人,很少直接找人诉苦,也很少把内心的脆弱说与他人。   王茜妮认识她多年,知道她的性格,所以在电话里并无直接过问她跟蒋承风的事,只是跟她闲聊些学业、生活上有趣的事。   但即使这样,也足以让林静感觉舒坦不少。   “真好,你能自由自在,追寻自己的梦想。”林静微微低头,脸上掩不住有些羡慕。   “你不也一直在追寻你的梦想?”王茜妮的声音同样透着羡慕,“十几年了,你的梦都没变过……蒋承风,为了他,你放弃了多少机会,他才是你的梦。”   林静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中学时候,她曾经跟好朋友约定要一起当服装设计师,然而就在高考前,她却忽然把志愿改了成了建筑设计。   对于这件事,她一直觉得愧对好友,“茜妮,我……”   “我没有在怪你,只是……有时候,我会替你觉得不值。当年,你术科和文化课成绩都那么优秀,足够上一流的大学……”   午夜里,王茜妮的声音变得分外悠远,仿佛大家都回到了过去。   林静想起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给蒋承风递情书,蒋承风有些诧异的神色她至今还记得。   他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像对其他女生那样当场拒绝。林静觉得自己或许有机会,忐忑不安的心燃起一丝希望。   可没过多久,就在垃圾桶里捡到被撕烂的情书。   那一刻,林静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突然扑的一下就跪倒了在地上。她想那时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笑。   “你为了他放弃最喜欢的专业,放弃保送名额,改学建筑设计,这完全是文科和理科的巨大差别。什么都从头开始,压力大不止,学得还非常艰难。蒋乘风呢,他什么都不知道,逍遥自在的上他的大学。你高考落榜了,他连问都不问一声……你好不容易复读了一年考上他所在的大学和专业,刚入学,他便作为交换生出国了……为了他,值得吗?” 第13、你不配加更   是啊,值得吗?林静也问过自己,可她那时没想那么多值不值得,只想待在他身边,别无他求。   她深知两人身份的差距有多大,她只是暴发户的女儿,蒋承风却是天之骄子。   如果爱情里总要有个人犯贱,那么她可能就是那个人。只是,或许在她的心底,即使知道机会渺茫,她也还是期待有一天,他会转身看到自己。   挂了电话,林静躺在被窝里,想了很多。   窗外的树影婆娑摇曳,被冷风吹得身不由己。她侧过身,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在寂寞的夜里,似乎只有如梦才能让内心平静。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房间里忽然多了一个人,正用强烈的目光锁住自己。   那种感觉让林静很不舒服,她皱了皱眉,猛的睁开双眼。   橘黄色的壁灯照在那人的脸上,显得他的表情异常柔和,连看她的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一瞬间林静觉得自己在做梦。   “蒋,蒋承风?”   林静用力的眨了眨眼,企图确认是否还在梦境。然而,睁开眼发现,身旁坐着的居然真的是他。   只是方才他脸上的温柔在她双眸的一开一合间早已荡然无存。   人是真的,温柔是假的,林静苦笑,都是梦。   她撑起上半身,无意识的把被单往胸口上移,身体往后退了半寸,像在害怕,又像厌恶的刻意躲避。   蒋承风眯着眼,似有不悦,嘲讽的冷哼一声,“以为我会对你不轨?省省吧!”   林静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又红,她咬牙重重的呼了口气,好让自己别乱了分寸,“那蒋公子这么半夜跑过来,到底想怎样?”   她记得蒋承风不住蒋家大宅,为何这么晚又跑回来?   蒋承风很讨厌林静敌对的态度,看着她咬牙切齿又有点害怕自己的样子,故作镇定的眼眸,樱红的嘴唇,细长白皙的脖子,突然很想把她重重压在床上,狠狠的撕碎,吃进肚子。   他极力压抑自己的冲动,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住在这里给我安分点,若干出什么幺蛾子,我绝不放过你!”   “你放心,我不会。”林静目光坚定。   “那最好。还有……”蒋承风捏住她的下巴冷哼,“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爱,你不配!”   撂下狠话后,看都不看林静一眼,转身离开。   林静半仰着头,愣了好一阵,一直目送蒋承风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反应过来,他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给她警告。   双手捂住眼睛,林静摇头苦笑。   其实,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她能弄出什么幺蛾子。况且本来就不打算在此长留,等她找到合适的地方,自然就搬出去了。   她请假的这几天,除了同事给她打来电话问候,上司钱建仁也发了不少骚扰短信来,都被她一一删除了。   林静在房间里很少出去,没什么必要,她不想暴露在众人的审视中。   她拿出还没完成的设计图纸,打开随身电脑,开始加班。假是请了,工作还得按时完成。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静伸伸懒腰,有些劳累的松了松紧绷的胳膊和脖子,才画了几个小时,怎么比平时累那么多。   她看看时间,原来已经差不多晚饭时候了。   难怪肚子空荡荡的饿得慌,她伸手摸了摸小腹,笑得一脸柔和,“你是在跟我抗议吗?妈妈饿到你了,对不住哦。”   果然,没几分钟,佣人便敲门喊她去吃饭了。   林静应了声,从旋转椅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后,盖上电脑,走出房门。   然而,刚踏出房门,脚下却忽然一滑,身体立马失去平衡,整个人径直往后倒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第14. 暗算   林静的后脑勺重重的撞在门上,痛得她眼冒金星,脑袋晕眩了好几秒。   幸好她手快,及时抓住身后门把,不然准会摔个头破血流。   她缓缓坐在地上,喘着气,惊魂未定,脑子里一片空白,撑着地面的手很痛,抬起一看,手掌处紫红了一大块。   歇了一会儿,林静才慢慢能活动身体,她伸手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头,攥在手心。   小石头像鹅卵石,但是圆球形的,直径大概一毛钱硬币大小,表面非常光滑,不小心踩上去,保准摔得四脚朝天。   林静觉得这些小石头有些眼熟,但又不确定在哪里见过,它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她小心数了下,有五六颗之多,几乎直接撒在她的门口。大宅走廊每天都有人打扫,就算搬动物品时不小心掉下来,也不可能留到现在。   林静低头仔细一想,心中不觉大惊,连忙伸手捂住腹部。   她左右观看,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有人故意把它们放在这里?   林静觉得自己呼吸急速了起来,她弯下身,把小石头一颗一颗捡起来,放在口袋里。手在颤抖,后脑勺很痛,手掌也痛,然而脑袋却异常清醒。   她扶着墙艰难的站起来,刚刚喊她吃饭的人是谁?   一瘸一拐的走下楼梯,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神经在跳动。   “林小姐,”年轻女佣恭敬的站在一楼楼梯口,突然开口,把林静吓了一跳,   “夫人和大小姐都在餐厅等着你了。”女佣为林静指路。   “好的,”镇定了心神,林静应了声,想起她说的“大小姐”应该就是蒋承风的继姐姐,前阵子好像旅游去了,昨天才回来,她还没来得及见过。   她眯眼看了下身旁的女佣,长着张温顺单纯的小脸,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小姑娘被她看的有些害羞,微低下头。见林静走路不利索,连忙道,“林小姐的脚伤好像没好,我来扶你。”   “谢谢,不用了,”林静看着她,礼貌的笑了笑,“刚才是你上我房间喊我吗?”   “没有啊,有什么事吗?”小佣人睁着圆圆的大眼,一脸无辜。   “哦,没事。”林静淡然一笑,径直走向餐厅。   刚走进门,就见到长长的餐桌上坐着蒋承风的母亲和一名长相妖媚,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想来应该就是蒋承风的继姐姐。   “怎么这么晚才下来,让长辈等着,这是你们林家的家教吗?”高诗情绷着脸,显然不悦,一见面就直接给林静一个下马威。   “我……”   “别愣着了,过来坐吧。今天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多吃点。”蒋母替林静解围,这让她有点意外,甚至些微感动,今天蒋爷爷出门了,她没必要对自己和颜悦色。   正要表达一下感谢,却听蒋母淡漠的接着道:   “多吃点,别饿着了我的孙子。”话语里分明嫌弃她外表弱不禁风,担心孙子会不会营养不良。   林静感激的话当场噎住了,只好默默的坐了下来。   饭桌上几人默然无语,高诗情突然懒懒的说道,“对了,妈妈,承风最近好像跟个小模特打得火热,别到时候又整个孩子出来,丢人啊。” 第15、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林静的心像被人刺了一下,捧着饭碗的手轻微的抖了抖。   高诗情的话虽是对着蒋母说,可分明是说给林静听的,这么明显的敌对实在让林静莫名其妙,听得心里相当不舒服。   但她知道争吵毫无意义,于是只好低头吃饭,假装没听见。   蒋母唇线抿直,轻咳一声,面有不悦的扫了女儿一眼,“你可是大家闺秀,说话注意点。”   “妈妈。”高诗情没想到母亲会偏帮外人,愣了一下,而后恨恨地瞪了林静一眼。   林静无辜的不想介入她们的话题,只想快点吃完饭,回房间去。   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处理,那就是谁在她房门口暗算她?   回到房间,林静掏出口袋中的小石头,摆在桌上,浅棕的颜色跟地板很接近,不仔细留意就会踩上去。   到底谁这么痛恨她,要用这种阴招来害她。   是蒋夫人?林静眼眉一挑,随即摇了摇头,不对。虽然蒋夫人不是很喜欢她,但对蒋承风的孩子还是相当关心的。   包括蒋家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很宝贝这个孩子,只除了一个人——蒋承风。   思及至此,林静瞳孔一缩,心差点漏跳了一拍,她捂着心口,不可能,不会是他的。   可是最想这个孩子消失的人,只有他。   林静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说出来,可又怕事情闹大了不可控制。而且能说给谁听?在蒋家她没有朋友,在自家,她又成了外人,好朋友远在国外,远水不能救近火。   就在此时,佣人来报,说老太爷回来了,要她去书房有事。   有事?林静疑惑,随即把小石头收进抽屉里,应了声,“知道了。”   蒋老爷子年轻时是个军官,但酷爱读书写字,平日里没事就爱待在书房里练书法,他的书房甚少有人进去。林静自然很少进去打扰他。   “爷爷,你找我?”站在门口环顾了一下里头,房间很宽敞,三面贴墙置放高架书柜,上面全是老爷子的珍藏的字画,古董和书籍。   蒋老太爷正站在书桌前挥笔练字,抬头见了林静,笑眯眯的招她进来。   “来,小静,爷爷有个东西要给你。”   原来,老爷子听佣人说她最近休息得不太好,特意托人带来块上好的翡翠玉佩给她,说有定惊安神的作用。   林静有些讶异,看着清透润泽玉佩,太贵重了,连忙推脱,“不行,我不能收。”   老爷子却直接把玉佩塞到她手里,语重心长道,   “我这辈子见的人很多,什么品行,我一眼就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承风的事,委屈你了。”   林静看着老人家和蔼慈祥的脸,想起白天被人暗算的事,两相对比,一时心中感动不已。   窗外风雨大作,老爷子按着风湿疼痛的腿关节面有难色。   林静连忙上前扶住老人家,帮他坐下。   老爷子手扶桌子,摇头感叹,“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想当年我在军中可是出了名的铁人,如今才站了一会就疼得不行……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   “爷爷,你会长命百岁的。”林静看着老太爷,不觉想起曾经很疼爱自己的外公,动容的安慰道。   老爷子摆摆手,“活那么长做什么,折腾!闭眼前能看到承风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林静回想最近,老爷子确实对她好,她半蹲在他脚边,帮他捶腿,“爷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第16. 冤家路窄   复工的第一天,林静一回到公司就接到通知,她被外派到合作公司做跟踪设计,做不好就不用回来上班。   外派的公司是业界里出了名最挑剔、最难伺候的一家。这块烂骨头,没人愿意啃却直接丢给她,分明是上司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要么辞职,要么接受!   林静没办法,提着资料到达合作公司。   跟着合作公司主管,刚走上设计部所在的楼层,迎面就见到最不想见的人。   她条件反射的转身躲避,却被对方厉声叫住,“站住!”   林静只好硬着头皮转回来,顺便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   “蒋总好。”   蒋承风眯着眼,语带不善,“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上班……”林静正要解释。   蒋承风打断她的话,“谁准你来这里的?”   原本很少出现在设计部的蒋承风,正巧有些事过来,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林静,正在讶异,对方却像躲避瘟神似的,转头就跑,这让他相当不爽。   “我可是来谈工作,不是来纠缠你的。”林静见避无可避,只好抬头挺胸,直视对方。   蒋承风嗤笑,“工作?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在这里工作。”   说罢,拽着林静的手臂,把她推到一角。   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一阵闷痛传到胸口,林静眉头轻皱。   蒋承风向呆立一旁的主管看了眼,说,“把这个人开除了,在我工作的范围内,不想见到她。”   “呃,这……”   林静心里咯噔一声,气急道,“我是天正建筑的外派员,不是你的员工,你没有权力辞退我。”   主管不明所以,两家公司合作由来已久,之前送来的几份设计方案都各种不满意,林静的设计虽然也有问题,但风格算是比较合适的,把她赶走的话,又要重新找人,实在麻烦。   “那个,蒋总……”   主管想说点什么,被蒋承风凌厉的眼神一瞪,吓得不敢开口。   蒋承风面无表情,清俊的眉宇间透着不悦,“还愣着干什么,叫保安来把她赶走。”   “等等,蒋承风,你不能这样做。”林静握紧手,据理力争。   她这外派工作如果没做好,上司那边就有借口把她辞退,两相为难,她不能就此妥协。   “事情总得有规矩,公事公办,岂能……”   “你没资格跟我谈判,”蒋承风不看她,直接下命令。   主管没办法,急忙跑去找保安。   林静气得牙关打颤,她扯过蒋承风的衣袖,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蒋承风,凡事得讲道理,你这么对我,不觉得很过分吗?”   蒋承风甩开她的手,一脸嫌恶的擦了擦被她碰过的地方,“你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过分?”   林静呼吸一窒,顿时哑口无言。   在蒋承风看来,这是心虚的表现,不由更恨林静。   “怎么不说话了?”   他步步紧逼,林静节节败退,背部抵在坚硬的墙上,进退两难。   “我没有算计你。”   蒋承风伸出大掌,撑在她身侧,低下头,越靠越近。   林静把头一偏,就听到蒋承风在她耳边轻声说,“如果当年摔下去的是你就好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寒意却从林静的心底向四面八方蔓延。 第17. 倒霉透了   就在此时,方心怡推门进来,见到林静,有一瞬间的惊愕。   林静也愣了,心里苦笑,真是冤家路窄,倒霉透了。   方心怡瞥了眼林静,径直走过去,“承风,大家都在会议室等你,我们过去吧。”顺势挽起蒋承风的胳膊。   这动作亲昵自然,在林静看来,就像宣誓主权,充满挑衅。那么多年了,方心怡依旧把她视为眼中钉。   蒋承风似乎对这种亲密举动习以为常,任由对方挽着,双双离开。   “且慢,”林静在他们身后突然出声,“蒋总这么急着赶我走,未免让人觉得公私不分,传了出去对您的名声影响不好。”   蒋承风侧过头,眼眉一挑。   方心怡率先开口,“林静,够了,在这里闹对你没有好处,你回去吧。”语气倒是温和,很有大家闺秀的得体。   林静目光没落在她身上,死死的看向蒋承风。   “蒋总也知道,天正和蒋氏是长期合作伙伴,如今蒋总看都没看我的作品,就把我赶走,是不是太无礼呢?如果我的设计做得不好,您大可提出,但若只是出于个人爱憎,一意孤行,怕是难以服众。以后行业里,还有人敢接蒋总的订单吗?”   对于林静的咄咄逼人,方心怡笑道,“你的设计,自然有人跟进,不必多言,请吧。”手上紧了紧,拖着蒋承风就想远离林静。   蒋承风却站定了脚步,唇角弯了弯,说,“好,我给你15分钟的时间说完设计方案,让你滚得心服口服。”   “承风?”方心怡有些紧张的看向他。   蒋承风不再多言,只吩咐方心怡说,“去把设计部的人全部叫来,让大家看看她的能耐。”   “好,谢谢蒋总。”林静抱紧手上的设计初稿,跟着他们来到设计部会议室。   看着陆续进来的设计部骨干,再看向坐在最前面一声不吭的蒋承风,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事已至此,林静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她手头上的设计是关于蒋氏某楼盘的初步方案。   站在讲台上,面对底下一双双质疑的眼睛,林静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道,“很多人以为‘天下设计一大抄’,在楼盘规划中毫无创意,一味照搬别人的模式,出来的效果却平庸乏味,水平低下……”   又是创意的问题?对于林静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蒋氏的设计师精英们本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见她开口谈的又是“创意”这个乏善可陈的老话题,不由的更加心不在焉。   林静看出他们的不耐烦,但并未就此打住。   方心怡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蒋承风没有打断她,双手抱胸,背靠椅子,一脸淡漠。   林静忽然话锋一转,接着说,   “然而,在天正和蒋氏不乏创意十足的设计师,结果却依旧不尽如人意,为什么?我做了些资料分析,发现原因在于,前面几位设计师他们的设计有很明显的问题。”   林静的这番话,一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开始抬起头看她。   蒋承风双眼微抬,饶有兴味的看向她。 第18. 输了就滚   林静继续道,“他们在一万平米的中庭园林设计中分别布置了‘爱琴海’、‘地中海’、‘挪威海’三大水系,加上喷泉、水帘墙等形成整一套的水循环系统,设计非常漂亮,很有创意。然而,这套系统单纯运作一年就要上百万,对于中档公寓来讲,单物业费太贵,根本维持不了。这种豪华设计,更适合高档社区,这是设计师对项目定位不明确而造成的。”   林静在介绍的过程中,着重突出创作的重点,不是华丽,高大上,而是首先符合项目的定位,再把她的创意凸显出来。   蒋承风目光炯炯,若有所思。说实在,林静的看法还比较粗糙,但她竟能一针见血的说出之前规划方案的问题,这不得不让他诧异。   有份参与设计的设计师王胜被个黄毛丫头当面批评,心生不忿,一连指出林静设计方案里好几个问题,“在批评别人之前,先掂量好自己的斤两。”   其他人纷纷附和,还有人小声道,“天正这次派这么个自大又没什么经验的女人过来,是不是故意捣乱的?”   面对反驳,林静心里虽有紧张,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她目光坚定的看着蒋承风,对于自己的调查和分析,她有信心,经得起质疑。   一直没吭声的蒋承风,突然开口道,“那依你的看法,应该怎么修改比较适合?”   此话一出,众人侧目,方心怡心里一惊,感觉蒋承风对林静的创作产生了兴趣。   林静也愣了下,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直言道,“我认为,应该把三大水系简化为一种风格,然后重点突出,从细节上做精……”   顿了顿,林静看了一眼蒋承风。   蒋承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心中却想起了别的事情。   蒋氏的设计师以前一直跟进的是大项目,对于中档公寓的设计也援用了豪宅风格,华丽却不太切合实际需要。   这是他否定掉之前设计的重要原因,但是,这个否定原因只有他和几位设计总监知道,林静居然能通过自己调查发现问题,并提出意见,实属难得,不由对她有了一瞬间的另眼相看。   听完了林静的介绍,蒋承风点头道,“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重新做一个方案,把定稿做出来。”   “承风,这是个不小的项目,让她一个人来做设计方案是不是太儿戏了?”方心怡忍不住质疑,这是她参与的项目,凭什么让给她。   “谁说让她一个人做了?”蒋承风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也学这个专业吗?你跟她一人做一个方案,到时,众人来评定哪个方案更加适合。”   方心怡愕然。   “好。”林静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虽然方心怡是国外名校毕业的设计师,但她自信不会输给她。   在座的设计师们知道方心怡是蒋总的红颜知己,能力也不错,但让她俩竞争,赢了还好,输了的话,蒋氏的面子往哪搁?不禁有些顾虑。   蒋承风“啪”的一下,盖上手头上的资料,不容置疑的拍板,众人无话可说。他站起身,离开前补充,“如果一个月后林静的方案没通过,我们跟天正的合作全部取消。”   林静身体僵了僵,两家公司多年的合作,都是天正在求着蒋氏分点业务,这几年蒋氏的设计部挖走了行业内很多精英,发展迅猛,根本无需天正的帮忙。而之所以还有合作,全凭过去的情分。   若此后业务不再外派给他们,对蒋氏来说是好事,众人也不再有异议。   如果林静输了,基本上等于被天正辞退,林静忽然觉得肩上的压力很大。 第19. 心里住着一头猛兽   出了会议室,林静的手还微微颤抖。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林静回过头,就见蒋承风的私人秘书追了上来。   “有什么事吗?”   “林小姐,蒋总让你上他办公室一趟。”   林静右边眼眉一跳,蒋承风从来厌恶她,此时找她多半没有好事。   可她又不得不去,只好应道,“那请带路吧。”   蒋承风的办公室在高层,小秘书把林静带到门外,便马上离开。   林静推门进去,就见蒋承风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方心怡则亲密的坐在他的大腿上。   三人目光相撞,林静有一瞬的失神,方心怡不满的瞟向她,“林小姐,敲门是种基本礼貌,你不懂吗?”   蒋承风不以为然,向方心怡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承风!”   “出去!”   经过林静身边,方心怡狠狠的怒瞪了她一眼,林静假装没看见。   门在身后咔擦关上,房内就剩两人。   沉默,让林静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她率先开口,“不知蒋总找我有何事?”   蒋承风手里把玩着一块小石头,有些心不在焉,忽然道,“听说你最近极力在讨好爷爷。”   林静定了一下。   “不是。”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分内事,而且全凭真心。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懂得虚情假意。”   “我没有。”即使知道争辩毫无意义,林静还是忍不住反驳。   “别在我面前装,我不吃你这套!”蒋承风忽然毫无预兆的怒道,随即把手上的石头扔向林静。   林静吓得跳开,小石头在她脚边发出“嘣”的一下响亮的声音,她惊诧的看向蒋承风。   “炖了几碗汤,说了几句好话,就要到了价值上百万的翡翠玉佩,你也是有能耐啊!”蒋承风刚刚出来会议室,就接到他姐姐的电话,向他汇报林静最近在蒋家的事。   本来在工作上对林静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就像火苗一样迅速被浇灭。   林静一时哑口无言,她确实收了玉佩,即使不是她主动要来的。   她低下头,咬紧牙不再反驳,眼尾却扫到了地上的石头,顿时瞪大眼睛。   这颗石头,跟撒在她房门口暗算她的石头一模一样,那种颜色、花纹和圆滑的质地在其他地方都很少见,她不可能认错。   莫非真的是他?思及至此,一股寒气涌上林静心头,唇瓣不由颤抖起来。   蒋承风轻哼一声,忽然站起身。   林静害怕的往后退。   就见对方快步走来,一把扯过她,用力的压在办公桌上。   林静惊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蒋承风沉下脸,突然猛的撕开她的领口。   “呲啦”一声,前襟的纽扣顿时崩裂,吓得林静脸色煞白,一手护住前襟,一手条件反射的甩出巴掌。   手腕被蒋承风轻易抓住,顺势把她双手压在头顶。   这姿势又暧昧又屈辱,林静喊道,“蒋承风,你放手,你到底想怎样?”   其实蒋承风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面对这个女人,他有时恨不得把她撕碎,有时又冲动的想直接把她占为己有。尤其看到她那种极力伪装和辩驳的样子,明明很厌恶,却又忍不住体内的冲动。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藏着一头猛兽,随时开闸而出。 第20. 我和你永远不可能   他心里烦躁,面上却依旧阴沉,突然一把扯下她脖子上的翡翠。   “嘶。”林静脖子一疼,眉头紧皱。   “你只是个行走的子宫而已。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配。”   林静心中一痛,身体忽然用力反抗起来。“放开我!”   然而,蒋承风单手就能把她压得死死,林静的反抗对他来说微不足道得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身体贴得很近,林静还在不依不饶的乱蹭,突然感觉到腿上碰到了个硬物,整个人一下子定住了。   她圆睁着眼看向蒋承风。   蒋承风脸色微变,突然猛的推开她。   林静一时没站稳,后腰一下撞在桌角,疼得她差点摔下去。   幸好蒋承风拽住她的手臂,可没等林静起身,他便哑声道,“滚出去!”   脑袋里短暂空白,林静红着脸,逃也似的离开蒋承风的办公室。   此时的她衣服纽扣坏掉,衣衫不整,样子狼狈。   她急忙从背包里抽出围巾裹上,怕别人发现异样,找了借口提前下班。   走在大街上,林静有点魂不守舍,失控的蒋承风本来让她心惊胆颤,可两人贴身相近时的身体反应,又让她措手不及,猛的就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夜。   脸烧得更红了。   忽然,身侧刮过一阵疾风,接着就是“刺啦”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声。   林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辆白色的轿车直直的冲向她,她眼睛圆睁,定在原地。   车辆在离她不到5公分的地方堪堪停了下来,再刹迟半秒,就能把她撞飞。   盯着那近在咫尺的车头,林静心跳加速,一种后怕的感觉涌上心头,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车上迅速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关切的奔向林静。   “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林静抚着胸口,摇摇头,想站起身,却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惊呼。   “小静?怎么是你?”   林静抬起头一看,讶异道,“裴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哲连忙扶起林静,脸上掩不住紧张,“前天就回来了。对了,方才蹭到你了没?我送你去医院检查。”   林静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面对林静的拒绝,裴哲顿了顿,扶起她,仔细打量。   “我看你脸色不好,还是去趟医院吧。”语气虽然温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都不等林静回应,就轻轻推着她的肩把她扶上车。   林静无法推拒,只好上了车,坐在副驾上,裹了裹身上的围巾,有些微的不自在。   裴哲看了她一眼,点开了音乐,顺手把车内空调关小。   音乐声悠扬流泻,是林静最喜欢的歌曲《iwillalwaysloveyou》。   她曾经在高中晚会上唱过,底下一千多双眼睛看着她,其中有一双就属于蒋承风。   底下太暗,她看不清将承风当时的模样,但依旧看着那个方向用尽全力的唱,她想把自己的心唱给他听。那个时候她的世界里看不到别人,只有他一个。   思绪随着歌声渐渐飘远,就听对方忽然说,“我去你家找过你,他们说你嫁给蒋承风了。”   林静脸色一变,过了好一会才答道,“嗯。”   裴哲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只是笑容里多了点苦涩,“我离开了也才一个多月,却似乎已经错过了许多。”   “裴大哥,”林静突然有点歉意的微微低下头,“你知道,我跟你永远不可能。”   裴哲似乎没有听到,目视前方,声音有些悠远,“我有时会想,如果我更早的遇见你,是不是你就会先喜欢上我。” 第21. 赤裸裸的挑衅   如果人都能控制自己喜欢谁,那该有多好。   林静把目光投向窗外,转移话题道,“裴大哥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伯母还好吧?”   “好,都安顿好了。我应该早点回来的,至少在你嫁给他前……”   “裴大哥,茜妮一直在等你,你知道的。”林静还是没有看他。   “我喜欢的是你,你也是知道的。”   到医院检查完,天色已经晚了。   林静觉得肚子空荡荡的,正想说要回家。   肚子却突然“咕”的叫了一声,车里很安静,声音听得异常清晰。   林静相当尴尬,裴哲失声笑了笑,宠溺的说,“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他挑了一家很有情调的法国餐厅。   这家餐厅位于市区繁华地段,由于品质服务都好,平时很难订位,裴哲是vip,才留了一桌。   可是刚进去,林静便一眼看到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坐着蒋承风,他的对面正是方心怡。   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急忙拉住裴哲的衣袖,“裴大哥,我不太喜欢吃法国餐,我们换一家吧。”   裴哲也注意到了蒋承风,单手拍了拍她的背推她进去,示意她“没关系。”   林静眉头紧皱,当服务生带着他们入座时,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冤家路窄、祸不单行。   他们订的位置,正好在蒋承风斜对面,想避开都难。   蒋承风手里捏着红酒杯,眉目舒展,可在见到林静和裴哲时,脸色却整个沉了下去。   林静尴尬到不知如何是好,而且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的心虚感,只好装作没看见。和裴哲坐下后,目不斜视的直接点餐。   这种“此地无银”的做法让蒋承风心里更加愤怒。   裴哲眼中含笑,体贴的帮林静推荐,“小静,这里的鹅肝酱很不错,应该很合你的胃口。”   林静笑容有点僵硬,随口应和,注意力却怎么都离不开蒋承风,她觉得吃顿饭真累。   尤其无意瞄到蒋承风的眼神,冷得像二月寒霜,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裴哲见状,脱下外套,起身把它披在林静身上,“夜风寒凉,别感冒了。”   这动作绅士又温柔,在蒋承风眼里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林静觉得不妥,推拒道,“谢谢,但我不冷。”   顺势把外套脱下来,手肘不小心撞到了盘子里的调羹,调羹沾着酱汁摔在地上,溅出了几滴在方心怡的白色高跟鞋上。   “啊。”方心怡小声惊叫。   服务生见状,赶忙过来收拾。   林静正要道歉,却听得蒋承风关心的问方心怡,“没事吧?”,还体贴的给她递上纸巾。   方心怡得体一笑,摇摇头,“没什么。”   蒋承风却抬手打了个响指,站在不远处的餐厅经理陪着笑过来,“蒋总?”   “他们在旁边影响我进餐,请让他们离开。”   裴哲偏头玩味的看向蒋承风,表情相当淡定,“一点小事,蒋总未免太小气。”   经理为难了,弓着腰看了看裴哲,又看了看蒋承风,都是vip,谁也得罪不得,便低声道,“那个,蒋总,要不我帮您换个位置……”   蒋承风微抬下颚,眯起眼,“你说什么?”   他阴着脸不说话时,本来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此时周身气压更是极低,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经理被他的气场吓到,不敢再说下去,左右为难下,只好一脸歉意的转向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裴哲和林静。   “裴先生,这……”   林静心道正好,推了推裴哲的手背,“我们还是换到别的位置吧。”   她也不想坐在这里,更不想自虐的看着蒋承风和方心怡烛光晚餐。   裴哲笑得温柔,轻轻握住林静的手,然后转向经理,说,“不换,除非换到他那边。”   伸出手指,指了指蒋承风的位置。 第22. 抢得走你就试试看   蒋承风眼中射出危险的光芒,“裴哲,你就这么喜欢捡我用过的东西?”   裴哲挑衅,“你弃之敝屣的东西,有人珍而重之,让蒋总不高兴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蒋承风站起身,裴哲也跟着站起来,两个身高超过185的男人站在一起,就算只互相瞪着对方都能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何况他们还脸色不善,感觉下一秒就要把店给砸了。   眼看两人针锋相对,林静有点急了。   她迅速起身走到裴哲身旁,扶着他的臂弯劝道,“算了,裴大哥,我们走吧。”   蒋承风一把拽开她,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权利!这么晚不回家,和别的男人共进晚餐,你把我们蒋家当成什么?”   林静没想到蒋承风会当众发飙,被他一拽,虽然没怎么用力,还是不免一个踉跄重心不稳。   “啊。”   “小心。”裴哲眼疾手快,单手拦过林静的腰,帮她稳住身体。   两人贴得太近,林静感觉有点尴尬,忙松开裴哲。   这一来一往被蒋承风看在眼里,他哼笑一声,“原来你不但阴险狡猾,还水性杨花。”   林静一愣,“你说什么?”虽然知道蒋承风对她的偏见由来已久,但没想到在他眼里自己会如此不堪。   她气红了脸,“我跟裴大哥清清白白,天地可鉴,你别血口喷人。”   裴哲也脸色一沉,“蒋承风,说话小心点。”   见裴哲一直维护她,两人的亲密样子让他更加烦躁,“裴大哥?叫得倒是亲热。”   蒋承风把林静扯到身边,有些咬牙切齿道,“你跟谁一起,我不在乎,但你一天在我蒋家住,一天就得守我的规矩,胆敢把那些龌鹾的东西带过来,我不放过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   说罢,给宋管家拨了电话,“马上派人来,把林静拖回去。”   面对如此不讲理的蒋承风,林静气得一时无言。   裴哲拦在林静身前,“等等,她有选择留下的自由,你无权过问。”   “她是我蒋家的人,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蒋承风重重的推开裴哲的手。   很快,餐厅里走进来几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镖,“林小姐,请。”   语气恭敬,态度却是强硬。林静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怕裴哲会因她而受伤,只好抱歉道,   “裴大哥,我还是先回去吧,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这话让蒋承风听着相当不悦,他给保镖们使了个眼色。保镖们加快动作,围着林静把她带走。   待林静离开,一直躲在一旁插不上话的方心怡,撒着娇的挽住蒋承风的手臂,“承风,别生气了,我们回去吧。”   蒋承风无视裴哲,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前臂,大步流星往外走。   刚转身,就听身后的裴哲冷冷的说,“我原以为,她愿意嫁给你,起码你们是有感情的,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蒋承风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裴哲却向他抛下战书,“我对她的喜欢,不会比你少,你走着瞧,我会从你那把她抢回来。”   蒋承风偏过头,唇角微翘,用一副睥睨万物的姿态看向裴哲,“你抢啊,抢得走你就试试看!对了,忘了告诉你,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你可以把它也接收了!我不介意。” 第23.自掘坟墓   蒋承风把车开得飞快,脸色依旧十分阴沉。他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在熊熊燃烧,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烧断。   一想到林静又跟裴哲纠缠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共进晚餐,他就烦躁得很想找人打一顿。   高中以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冲动了。他极力平复情绪,让自己不要太在意那个狡猾的女人,可是烦躁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厉害。   油门几乎被一踩到底,飞驰的黑色跑车扬起一地灰尘。   副驾上的方心怡小心翼翼地窥探蒋承风的脸,试探着摸上他垂下身侧的右手。   一边在他手心里轻轻画圈,一边讨好他,“承风,你好久没去我家了,要不今晚……”   挑逗的动作,声音娇媚,在午夜里透着一股情色的诱惑意味。   然而,蒋承风却无心理会她,冷淡的抽出右手,“我今晚没空。”   说罢,双手握住方向盘,看都不看她一眼。   把她送回家后,直接开着车掉头就走了,留她一个矗立风中。   方心怡气得把香奈儿包包扔在地上,“又是那该死的林静!”   林静回到蒋家,心中还是乱成一团。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没来得及消化,晚上就又遇上了蒋承风。   她感觉老天在跟她开一个很大的玩笑,弄得她身心疲惫。   方才在路上,裴哲发了好几条短信来慰问她,林静都没有回复,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站在镜子前,解开上身的围巾,前襟几个纽扣都崩坏了,领口开处是一片雪白的脖子,脖子上面爬着一条细长的红痕。   是蒋承风扯下她的玉佩时留下的痕迹,红与白形成鲜明对比。   她摸了摸红痕,其实不痛,痛的是另一个地方。   “铃铃铃……”   林静拿过手机,是她家里的电话。   清秀的眉毛顿时一拧,她知道他们打电话来一定没有好事。   她不想接,但铃声像吹命符一样,响个不停。   林静没办法,只好按下了接听键。   “作死啊,那么久才接电话。”林福习惯性的劈头就骂,想了想觉得不妥,连忙换个语气道,“嘿嘿,静儿啊,在蒋家住得惯不?”   这种故作关心的话听得林静打了个寒颤,直接道,“爸,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什么话呢?”林福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我打算扩大生产,这次订单量很高,生意我都谈好了,就差钱了。你去问蒋家拿点投资。”   林静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整个一愣,差点摔掉手机,“爸,人家的钱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你。”   听女儿的口气显然不愿意,林福有点不高兴,说,“什么平白无故,咱们是亲家,互相帮忙很应该。况且他们家那么有钱,给点我们又算什么?”   林静实在无语,“人家有钱是一回事儿,给不给你又是另一回事,哪有这么理所当然的。”   忽然想到,“之前不是有一千万礼金吗?”   林福却说,“还了债,所剩无几了。……这次机会难得,这点小忙都不帮,是不是想成为家族的罪人。”   林静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福看准了女儿的弱点,极力说服她:   “你想想,咱家公司办好了,就不用依靠你接济,而且以后你在外边受了气,家里也能给你撑点腰是不?”   林静当然不指望他来撑腰,但见一向游手好闲的林福也有奋斗的决心,居然心软的有点不忍打击。   林福又软硬兼施的说了好一会儿,最后豁出去,“这样吧,就当是借的,等生意做完收到尾款,马上还给他们。”   再找不到其他拒绝的理由,林静只好答应尽力而为。   挂了电话,她看着镜中自己惆怅的脸,暗暗叹了口气。   她根本不知怎么开口,尤其刚跟蒋承风吵完架,就去找蒋家借钱,那简直是自掘坟墓。 第24.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小石头的事还没解决,又来一桩,林静的胃又开始抽痛了。   洗完澡,她坐在书桌前,把从蒋承风办公室捡到的小石头和之前的摆在一起,真的是一模一样。   她不敢相信,但又无法不把两者联系起来。   凌晨时分,蒋承风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气撞进林静的房间。   原本快睡着的林静吓得一下坐直身体,惊恐的看向他。蒋承风的身上透着危险的气息,林静第一反应就是逃。   她猛的掀开被子,想冲进浴室,脚刚沾到地面,就被蒋承风像拎小鸡儿一样整个拦腰抱起,然后直接摔在床上。   林静被摔得一时懵了,刚要爬起身,蒋承风却按住她的双手,将她死死的钉在床上。   “蒋承风,你疯了吗?”林静脸色煞白,极力挣扎。   然而喝了酒的蒋承风力大无穷,任由林静怎么推都不动分毫。   林静害怕极了,她从来没见过蒋承风这么失控的样子,就好像一头开闸的猛兽,没有理性。   蒋承风的双手像铁钳,林静看着他的冰冷的眼神浑身发抖。   突然,蒋承风猛的俯下身,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嘶——”林静吃痛的眼泪都快留下来。   “蒋承风——”她大声的喊叫,却忽然感觉脖子痒痒的,一阵酥麻感从伤口处传遍全身。   “唔……”,那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蒋承风却像猛的清醒了过来,瞬间停下了动作,眼中掠过一丝茫然,但极短暂。   在看清林静的脸时,迅速的恢复了往日嫌恶。   “是你……?”他甩开林静。   林静迅速往后挪,双手护着小腹,“蒋承风,你就这恨我?”   “恨你?是的。如果当年沈宇没有去救你就好了,那么现在躺在医院的就不会是他了。如果没有你……”   林静的心猛的一颤,耳边忽然就响起了沈宇的声音,“林静,承风不会有事的,你别上山了。”   “不,我一定要去找他,再晚一点,我怕……”   “不行,太危险了,你别去,我去。”   ……   轰隆隆的碎石声从头顶滚下来,   “林静,小心——”   她被一把推开,跌在地上。   乱石推着沈宇滚下悬崖,   林静目睹那一幕惊恐大喊,   “沈宇——”   第二天,林静起了个大早,脸色有些憔悴。   梳洗完刚走下楼,就听到几个佣人窃窃私语。   “喂,你听说了吗?她昨晚被保镖押回来了,衣衫不整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会是跟别人鬼混被抓奸了吧?据说她以前的名声就不太好。”   “难怪少爷不喜欢她!我今早听佣人说,少爷昨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后半夜又出去了,也不知在哪个红颜知己家过夜。”   “咳咳”老佣人黄妈见林静下楼干咳两声,小佣人们识相的闭上了嘴。   林静假装没听到,平静的吩咐佣人说,“爷爷最近腿脚毛病又犯了,中午做点千斤拔炖汤给他拿去吧。”   “是的,少奶奶。”   林静转过身,径直朝花园走去。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堵也堵不住,何况,她们说的也没错,蒋承风确实不喜欢她。   “切,母凭子贵而已,神气什么?”   “就是啊,就知道讨好老太爷,你看她若没有孩子,能得瑟多久?”   林静走在院子里千头万绪,她不想在意佣人们的话,但那句“也不知在哪个红颜知己家过夜”却一直回荡在她耳边。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拐过一片小树林,漫无目的的走了好一会儿,忽然见到草坪上有一个一米多高的狗屋,才想起这是蒋承风的爱犬洛基住的地方。   狗屋外围有一圈精致的白色护栏围住,让洛基无法随意出来。   宋管家曾跟她说过,洛基很敏感,除了蒋承风谁也不亲近,见到陌生人还会吠个不停,连给它喂食的伺养员也不敢逗它。   她站在离狗屋还有点距离的地方,果然见到一条毛色黄黑相杂的大狼犬,正趴在狗屋前,头和上身伸出来,爪子正无聊的把玩着身边的小石头。   那低垂的眼眸,心不在焉动作和神态,竟然跟之前在办公室见到的蒋承风有几分相像。   都说物似主人型,林静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洛基听到异动,迅速抬起头,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第25.袭击   林静被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了小半步。   犬类的领地意识很强,而且会根据自己视线的高度来判断陌生人的是否对自己构成威胁,为了安抚它,林静半蹲下身子,并悄悄后退。   就在蹲下的时候,忽然从护栏的缝隙里,见到了狗屋四周散布了许多特别的小石头,那纹路和大小跟她房间里的居然一模一样。   这让她十分震惊,一股寒意从她的心底升起,“真,真的是蒋承风?!”   就在她失神之际,洛基动了动鼻子,毫无预兆的变得躁动起来。随即站起身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低吼,尖长的嘴巴恐吓似的咧开,露出森白的犬齿。   林静不知它怎么了,只忽然从它身上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下一秒,洛基狂吠一声,猛的冲破护栏,跳了出来,直直的扑向林静。   林静吓了一大跳,想要往回跑已经来不及了。   40多公斤重的大狼犬猛的扑在她身上,力度得一下把她撞倒在草地上。   尖利的犬齿在林静的头顶闪着冷光,开合的力度足以咬碎人的骨头。   林静吓得脸上毫无血色,在洛基咬她之前,忽然伸出手一把捏住洛基尖长的嘴巴。   这一下,洛基更加愤怒,锋利的前爪不停扑腾,一下抓破了林静的衣袖,三道鲜亮的血痕划在林静的手臂上,痛得她汗如雨下。   可她一点也不敢松手。   洛基愤怒得全身血液沸腾,鼻孔狂喷气,利爪一下下抓挠她的伤口。林静捏住它的手抖个不停,以她的力气,根本无法与这条大狼犬抗衡,被它挣脱是迟早的事。   脑袋一片空白,除了死扛不知如何是好?   危急之际,猛地发现在她身旁不到两米的地方,放着一把长扫帚。   她灵机一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一脚踢在狼狗的肚子上,以她所能达到的最高速滚向旁边,迅速抓过长扫帚,站起身与狼犬对峙……   佣人们闻声赶来的时候,看到双方血迹斑斑的惨状,一个个都惊吓得嘴巴大张,说不出一句话。   林静的上衣被抓得稀烂,尤其袖子和领子破成了条状,手脚上都是血条,脚上只剩一只鞋子,样子狼狈不堪、惨不忍睹。   洛基也好不到哪,背上被刮走了一撮毛,头顶秃了一块,红红的,渗出血丝,脚上也蹭破了皮。被制服后,还对着林静狂吠不止。   最后,还是宋管家反应快,连忙指挥众人给林静处理伤口,一边命人通知老太爷和少爷,一边联系医生。   洛基是蒋承风养了十几年的爱犬,从来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而林静怀有身孕,此时也受伤不轻,孩子是否能保住都是问题。   众人手忙脚乱,整个院子被闹得鸡飞狗跳,还要叫兽医。   林静只觉耳边喧嚣吵杂,眼前天旋地转,视线一黑,便再无知觉了。   蒋承风接到管家电话时,正在公司开会。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开到一半的会议都临时终止了。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门。 第26. 人重要还是狗重要   梁助理赶忙追出来,“蒋总,出什么事了?这会议……”   蒋承风脚步没停下来,头也不回的吩咐他,“把会议推到明天早上,我有急事,今天不在。”   说罢,风一般的奔下停车场。   车被开到了极速,蒋承风发现他握住方向盘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他想起以前有一次,洛基为了救他,生生咬断了一个人的手骨,那是洛基惟一一次咬人。   他不知道林静做了什么,只知道洛基如果咬人,那人绝对伤得不轻。   赶到家的时候,林静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正躺在客厅宽敞的软榻上,身边围着蒋老太爷、蒋夫人等一群人,个个脸上表情严肃。   将承风心里咯噔一下。   “少爷回来了。”黄妈着急的进来通传。   此时,林静已经醒了,脸色有点清白。   听到通传,讶异的转过身,就见他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走进大厅。   蒋老太爷看了孙子一眼,皱着眉转回医生,“老唐,她没事吧?肚子里的孩子……”   唐医生打开随身药箱,取出药剂给林静打狂犬疫苗,过了一会儿才道,“放心,都没事。”   老爷子刚松了口气,就听唐医生接着道,“不过……”   众人又紧张的看向他。   “胎儿不是很稳,稍不注意,随时有流产的可能。若不是她极力反抗,恐怕已经保不住了。”   林静原以为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然而医生的话却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再看蒋承风的样子,不像关心,倒更像特意回来确认她流产了没?   她低下头,手指颤抖着紧紧抓住身上的小毛毯。   “那现在怎么办?”蒋夫人忙道。   “我先给她开点安胎的方子,再观察几天,过了这阵子,稍加调养,能好起来的。”说罢,站起身收拾药箱。   “有劳了。宋管家,送唐医生出去。”   唐医生临走前提醒道,   “虽然一般家犬对孕妇并无明确危害,但鉴于狼狗的攻击性,以及可能存在的风险,还是让两者远离为好。”   这话一出,众人不禁看了看蒋承风的脸色,却只看到他双手抱胸,一脸漠然和坚决。   待送走了唐医生,蒋承风才开口,可他说的第一句却不是询问林静的事,而是问:   “洛基呢?”   蒋老太爷一听火了,拿拐杖直跺地面,“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关心狗?!人重要还是狗重要?”   将承风没有顶撞爷爷,却也似乎没太理会他,只施施然坐在沙发上,“她不是没事吗?”   然后转向管家,“洛基伤得怎样?”   宋管家不敢迟疑,连忙命人找洛基来。   洛基被带上来的时候,林静看到蒋承风脸色都变了,   “谁让你们把它关起来的?”   铁笼子长度一米都不到,洛基缩在铁笼子里,嘴巴套着嘴套,周身缠满绷带,眼神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样子可怜兮兮。   林静见到洛基也有些愕然,尤其看到它头部外翻的伤口,毛发上还沾着干涸了的血液,看着触目惊心。 第27. 走了最好别再回来   “怎么会这么严重?”在她印象中洛基并没有伤得很重。   洛基的伤情显然也超出了蒋承风预想的范围,他忍不住转头狠狠的瞪了林静一眼,怒极反笑,“听说洛基攻击人时,我还有点讶异,如今看来,谁攻击谁也不一定!”   “承风,你这是什么话?”爷爷也生气了。   “什么话?你问她做了什么?”   林静心里一抽,“我没做什么,我只是……”   蒋承风却不给她辩驳的机会,直言道,“洛基虽然样子凶,可它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而且它一直被栓在护栏里,无法随意出来。不是她故意挑衅,洛基根本不会攻击她!”   这倒也是,众人起初也疑惑,怎么谁都不攻击,就攻击林静?但一想到林静是陌生人,就不觉得不奇怪了。   “都说做母亲的人,心中有爱,你居然能下这么重的手,可见你心里有多恶毒。”   林静脸色煞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动着倔强和无尽的心酸,“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眼前又闪过那些色泽鲜艳的小石头,林静觉得自己呼吸急速了起来。   “对,你就是。”蒋承风轻蔑的瞪着她那双迷惑人的大眼睛。   看着两人的剑拔弩张,爷爷忍不住止住他们,说,   “好了,都别吵了。这条狗野性难驯,从你把它带回家起它就没乖巧过,过去你和季瑶照顾它,没出什么乱子也就算了,如今它咬了人,我是坚决不同意让它养在院子里。”   洛基以前有一阵子是跟蒋承风住在外面的,然而,蒋承风工作忙碌,几乎没时间照顾它,而它又不能亲近别人。久而久之,整个狗像蔫掉一样。最后没办法,只好送回蒋家。   蒋家地方大,任它跑,饲养员喂食它也吃,蒋承风的堂妹放假回家还会陪它玩,它过得挺愉快平静的。   蒋承风想不明白,洛基为什么会失控?   “如果要把洛基送走,那我也不会回来。”   “承风,你……”老爷子气得直喘,管家连忙扶住他。   “你是…真要气死我吗?到底是人重要,还是狗重要?你的亲骨肉难道比不上这条狗?”   佣人们大多被打发了出去,剩下的管家和老妈子都垂着眼不敢作声,蒋夫人站在一旁也不好开口,大家齐刷刷看向蒋承风,空气安静得像忘记流动。   面对爷爷的质问,蒋承风却冷哼一声,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当然是狗重要!”   他的声音几乎可以用云淡风轻来形容,然而对林静来说,冲击力堪比飓风。   不是不知道蒋承风对自己的不屑,可林静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他跟前连狗都不如。   她凄惶一笑,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爷爷,我想回娘家住几天。”   她不是要跟洛基比,也不是为了争一口气,而是单纯的觉得太累了,也许从踏进蒋家的大门起,本身就是个错误。   然而这话在蒋承风听来,就是要挟,大意相当于:有它没我,有我没它!当即脸色更加阴沉。   再想起裴哲和她亲密的举动,这两人从前就关系暧昧,如今说回娘家住,指不定又有多少相亲相爱的机会,一想到这里,蒋承风就很不爽。   “走了,最好别再回来。” 第28.本能   咬紧牙关,林静死死的盯着蒋承风,“如你所愿,我可以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温情脉脉,只有僵持不下和针锋相对。   管家和黄妈对视一眼,无奈的看了看蒋老爷子和蒋夫人。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一拐杖杵在地上。   所有人都安静了,就听他威严的说,   “小静,你不用走。”老爷子发话,深褐色的拐杖掷地有声,“洛基也留下。”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蒋夫人不解。   林静和蒋承风也转过身看向老爷子,不知老爷子有何特别要求。   “承风,你搬回家住,洛基的驯养由你来负责,再有意外发生,它就必须得走!”   老爷子心意已决,蒋承风面无表情,不说赞成,也并无反对。   林静只觉得她的生活似乎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明明想靠近,却越来越远,明明要远离,却靠得更近。   “好了,既然事情解决了,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事就算翻了篇,都别往心里去。”蒋夫人打着圆场。   老爷子点了点头,在佣人们的搀扶下回房休息。   蒋承风蹲在洛基面前,伸手碰了下它的脑袋,洛基连忙疼得缩了一下,满眼委屈,又不敢喊叫,样子怪可怜的。   林静忽然有种愧疚感,“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很小,蒋承风却听得清楚,“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本能而已。”   林静愣了一下。   大厅外玄关处突然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孩声音,“哟,今天家里这么热闹?”   林静循声望去,就见一位娃娃脸,身材高挑的女孩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二小姐,您放假回来了。”黄妈快步走过去迎接她。   “哥也在呀。”蒋季瑶将挎包和外套顺手递给黄妈,有些讶异的说。   蒋承风把目光从洛基身上移过去,淡淡的“嗯”了声。   刚刚管家挡着,蒋季瑶走进屋里才注意到笼子里趴着的洛基,顿时便怪道,“洛基怎么伤这么重?”   林静有些内疚,正想跟她解释什么?   一直冷眼旁观的高诗情忽然说,“哎,还不是你那宝贝嫂子打的……”   蒋季瑶一听眉头紧皱,“嫂子?哥,你啥时结婚了?”   蒋承风看了看她,冷声道,“没有!”   林静神色僵了下,随后才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弄的。”   “你?”蒋季瑶凤眸疑惑的转向林静,突然惊道,“居然是你?!!”   蒋季瑶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惊喜神色,她赶忙跑过去,一把抱住林静的肩膀,仔细打量她,“真的是你啊!”   林静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我们认识?”   “哎,你不记得我了?两个月前,我在城郊水库游玩时不小心掉了下去,是你救的我,你忘了?”   众人愕然,都知道这不拘小节的二小姐是蒋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事后得知她差点溺水,老爷子心疼得很,还让人到处找那位救命恩人,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林静。   林静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原来是你啊!” 第29.他的温柔   这下连蒋承风都有些错愕,只是神色冷淡,没给多少人瞧出来。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蒋季瑶坚持林静不是坏人,洛基的事肯定有误会。   蒋承风也没说什么,让人打开笼子,牵着洛基走出了院子。   林静望着蒋承风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院子里,洛基走得慢,受伤的腿部一瘸一拐的,好不容易才来到狗屋。   蒋承风弯腰进了护栏,心疼的抱着它坐下,手在它背部柔软的毛发上一下下安抚。洛基乖巧的趴在他腿边,小声的呜呜叫。   在摸到洛基的项圈时,洛基猛的浑身一颤,好像很疼的样子。   蒋承风定了手,低下头,把洛基翻了个身,再仔细看它的脖子,忽然脸色一变。   他放下洛基,站起身,绕着周围仔细的来回观察,随手捡起地上被洛基挣断的绳子,在绳口断开的地方竟有一个极其细微,被利器割过的痕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蒋承风捏住绳子,目光炯炯的看向前方。   ***   晚饭的时候,蒋承风有应酬,没有回来吃。   林静看老爷子虽有不悦,但见到孙女儿回家了,还是很高兴,脸色已比白天缓和了不少。   长期流连在外的叔叔也回家了,婶子笑弯了眼,不停给丈夫和女儿夹菜。   蒋季瑶一边吃菜,一边跟林静攀谈,好像挺喜欢她。   林静也对这个热情友善的女孩产生了几分好感。   高诗情看着蒋季瑶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堪堪被林静看到,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相,询问蒋季瑶的学业。   老爷子也来了兴致,婶子插话道,“我们家季瑶从小就是学霸,以后毕业了可要努力帮哥哥继承家业。”   高诗情捂嘴笑了笑,“婶婶,继承家业可是男孩的事,女孩嫁人才是关键。”然后转向蒋季瑶,轻声道,“你看你嫂子多聪明……”   林静握住筷子的手抖了下,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蒋夫人在桌子底下掐了高诗情一下,高诗情疼得“嘶”了下,才住口。   蒋季瑶却笑道,“我才不要继承家业呢,你看哥哥那么累,整天忙,我要自由自在环游世界。对了小静,以后我们一起去玩吧。”   说罢,热情的挽着林静的手,显然对她喜欢得很。   高诗情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叔叔一边回手机信息,一边笑道,“就是啊,女孩子会玩就够,工作那么累干嘛?”   婶子抿直嘴唇看着他跟情妇在手机里打情骂俏,一言不发。   林静默然观察各怀心思的众人,隐约听爷爷叹息,堂妹是男孩子就好了,这么优秀,可惜了。婶子一下变了脸。   林静忽然发现,不管多疼爱女儿,蒋家人重男轻女的观念跟自家还是有点像。   林静在家休养的日子里,蒋承风每天都会准时回家,可是依旧没有正眼看林静,而且大多数时间不是在书房,就在院子里陪洛基。   这样也好,起码避免正面争吵,只是……林静心中叹了口气,想起父亲让她请求蒋家投资自家公司的事,在这种节骨眼上她实在问不出口。   这段时间,正逢蒋季瑶长假回家,林静跟她年龄相仿,又有渊缘,一来二往便熟络了起来。   这天,蒋季瑶约林静去逛街,坐下咖啡厅时,终于忍不住问起林静:“那日怎么跟洛基起冲突的?”   林静把那天的事详细跟她说了。   蒋季瑶沉思了,“那天你身上是不是有特殊的气味,你知道狼狗对气味特别敏感,也许你身上有它不喜欢的味道,例如:酒精、香水、烟味等。”   林静仔细的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没有,我记得那天早上,我起来还冲了澡,身上并无异味。”   “洛基失控前有什么异常吗?比如,受了刺激,或者烦躁的乱抓乱咬。”   林静回想那天初见洛基的时候,它正平静的耍球,并无异常,只在她靠近时才突然发狂。   惊异的看向蒋季瑶,“你怀疑这不是意外?”联想起之前的小石头事件,不免觉得蹊跷。   “嗯,我怀疑有人故意利用洛基攻击你,而且此人对蒋家的事情非常熟悉。”   “最希望有意外的是蒋承风。”林静幽幽开口。   “不可能是我哥。”蒋季瑶想都不想就反驳。   林静低头沉思,“是,我知道不是他。”   “那当然,哥哥才不会做这么阴险的事。”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沉默中,蒋季瑶拉着椅子悄悄靠近林静,“小心我妈妈和高诗情,她俩没少做坏事。”   林静有些不解,“高诗情我知道,但婶子?”   蒋季瑶讽刺一笑,“我妈妈一直没生到男孩,对怀孕的你心存敌意也是可能的……毕竟让人流产是她的强项。”   最后半句声音很低,林静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蒋季瑶笑得温和,“总之,你自己注意就好,留个心眼,在家里爷爷看着,不会太猖狂。但爷爷看不到的地方就不好说了。不过最好的做法,还是你能跟哥哥单独搬出去住。”   林静抿起唇艰涩的笑了笑,“这恐怕不可能,蒋承风厌恶我。”   咖啡厅的屏幕里播放着娱乐新闻,“蒋承风”三个字硬生生的闯进林静的耳朵。   她扭过头,新闻里采访着一个美艳的女明星,八卦记者问她与蒋承风感情进展得怎样?女明星娇羞澄清,可那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爱意,任谁看了都以为两人热恋中。   蒋季瑶瞄了屏幕一眼,推了推她的手背安慰她,“放心,我哥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我哥其实跟洛基很像,看着凶,实质挺温柔的,只是不太善于表达。你该多点自信。”   林静点头谢过她,对于蒋承风她从不敢有多少自信。   “对了,你不是说最近做设计图没有灵感吗?我认识一个很有想法的师兄,也许他能帮到你。”   “真的吗?”想起跟方心怡比赛做设计图的事,林静一个头两个大,“最近发生的事多,我正愁着这事。”   正要感激蒋季瑶,却见她身后忽然出现那个人,林静顿时愣住了。   那人绅士的向她们走来,俊朗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微笑。   林静愕然的看着来人。   “你们认识?”蒋季瑶有点诧异。   “我们是高中校友。”裴哲转向林静,“我以为你最近都不会来见我。”   林静想起那日蒋承风的警告,虽然心里也有些顾虑,但裴哲是她的朋友,他们光明磊落,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怎么会呢,我们一直是朋友。”   “朋友”二字加了重音,裴哲自然听出言外之意,但他也只笑笑,一边闲聊,一边跟林静谈设计灵感的事。   正聊得高兴时,蒋季瑶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什么,不会吧,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林静看她有些着急关心道。   “一个朋友出了点小意外,我过去看看,你们先聊,我下次再请你们喝咖啡。”说罢,急匆匆便出去了。   裴哲看着她的背影笑道,“这丫头,总是那么风风火火。”   “嗯,”林静也笑了笑,“是啊,仗义又热心,是个好姑娘。”   “你也是,总是先为别人着想,委屈了自己。”裴哲握过林静轻放于桌上的手。   “裴大哥,我嫁人了……”   “我知道,”裴哲没有松开手,“我还知道这场婚事是你父母的意思,非你所愿。”   林静看了裴哲一眼,声音很低,“你怎么知道非我所愿?”   “小静,你可以解除婚约的。也许他不是对的人,我才是呢?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林静沉默了半晌,并无答话,裴哲忍不住问她,   “既然对方不爱你,为何还要留在他身边?”   林静双眸低垂,是啊,为什么呢?不是没想过放手,可她不甘心,12年了,她好像在等一个底线,等着看自己可以忍到什么程度。等那一天真的彻底没有期待了,她就能死心离开。   裴哲知道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叹了口气,“小静,我只想你知道,我一直等你回头。”   林静目光炯炯看向裴哲,“裴大哥,茜妮也在等你回头……”   话音未落,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哟,约会呢?再说两人没什么,恐怕都无人相信吧。”   林静听这讽刺的声音,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顿时抿直嘴唇,沉下脸。   裴哲倒是礼貌,微点头,“方小姐,幸会。”   方心怡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然后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承风,这边呢。”   林静心头一紧,果然抬眼就看到门口处蒋承风挺拔出众的身姿,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一如既往的淡漠,在看到他俩时,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意味。   察觉到他的不悦,林静条件反射的想抽出裴哲握住的手,裴哲却握得更紧。   他沉稳一笑,颇有风度的向将承风打招呼,“真巧,蒋总,又碰面了。”   将承风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扫了下他俩交握的手,心头燃起一股无名火。   “身体一好,就迫不及待私会旧情人,你还真行啊?”   林静尽量保持沉静克制,“蒋总误会了,我们是在谈工作。”   蒋承风斜睨着他们,“幽会也是工作?那我倒要好奇你们工作的内容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一天到晚跟男人鬼混,林家的家教实在了得。”   “蒋承风,你说我可以,别把我家人牵扯进来。”   “你的家人?”蒋承风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忘了他们向蒋家要钱的样子,千万礼金,还真是开得了口,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会吧,这么不要脸?!”方心怡一脸惊讶。   “你!”林静身形一颤。   裴哲站起身扶住林静的肩膀,“蒋承风,请注意你的用词!”   “你问她,我有没有说错。”蒋承风剑眉斜挑,傲慢得不可一世。   林静咬紧牙,“那钱,我迟早会还给你!我不欠你分毫!”   “呵,是吗?你以什么来还我?”蒋承风笑得讽刺,薄唇贴近林静的耳朵,“还是说你想再爬几次我的床,用身体来还?”   温热的气息却让林静打了一个极大的寒颤,她惊异的瞪大眼看向蒋承风,却见对方笑得更加不屑。   “小静,你没事吧?蒋承风,你别欺人太甚!”裴哲也怒了。   蒋承风冷哼一声,“一个月后交不出设计方案,就给我滚出蒋氏,滚出这一行。”   裴哲直视蒋承风,“我们就是谈工作,信不信由你。小静,这里有人打扰,我们到别的地方谈。”说罢,自然的拉起林静的手往外走。   林静任他牵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蒋承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胸口中的那团火烧得更加旺盛,忍了好一会儿才把冲动压下去。   这时恰巧他的助理打电话给他汇报工作,蒋承风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还直言,   “设计部的人上班时间溜出去喝咖啡,谁允许的?你们管理层的是吃闲饭的?”   “这……”梁助理被骂得莫名其妙,就听蒋承风接着骂道,“就算是外派过来的员工,也得守蒋氏的规矩!”   听出他暗指林静,梁助理连连点头,“我们以后一定严肃处理。”   “不是以后,现在立刻马上把人召回去,加班也好什么都好,不完成工作,不准她走。”   “是,属下明白。”   挂了电话,蒋承风脸色依旧阴云密布。   方心怡小心的凑近他,劝道,“承风,别气了,我们一会儿不是还约了市局的领导吃饭吗,别坏了心情。”   “不去了,回公司加班。”蒋承风甩开手,怒气冲冲的走出咖啡厅。 第30.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林静本来和裴哲约好了去参观一个园林设计展览,顺便找点灵感。   然而,都没到半路,总监便打了电话来,语气非常强硬的臭骂了她一顿,让她赶紧回公司加班。   林静没办法,只好匆匆辞别裴哲,掉头返回公司。   面对一桌子的设计图初稿修改意见,还要下班前处理完,林静苦笑不已。   下午茶时间,设计部的人员大多有事出去了,只有林静留下来加班。   趁间隙到茶水间泡一杯咖啡提神,后背冷不防的被人撞了一下,林静脚步踉跄,险些撞在饮水机的开水口。   扶着立柜扭头一看,   “哟,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你了。”方心怡笑得狡黠。   林静抿直唇,“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有啊,”方心怡若无其事的打开柜子拿出一片茶包,“本小姐在提醒你,若再碍手碍脚,我照样可以将你撞飞。”   林静瞟了她一眼,半晌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凭你?”   方心怡脸色微变。   嘴皮子上的便宜,林静本是不屑的,但一想起多年前她对自己和沈宇做过的事,心中难平:   “当年不是你骗我蒋承风在山上,我不会跑上去,沈宇也不会出事,方心怡,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报应!”   “报应?就算有,也是报在你身上,是你直接害了他。”   “啧啧,你真无可笑,你以为你那些小聪明蒋承风一直没发现?他只是不屑理你而已。搞人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方心怡笑道,“斤两?呸,你在他心里分文不值,我自然比你重要得多。”   “是吗?可是你别忘了,我始终是原配,而你顶多是情妇!”   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却正好戳中方心怡的痛点,再配上林静傲气的浅笑,简直杀伤力十足。   气得方心怡紧咬下唇,怒道,“什么原配,你不过是个生育工具。”   “可惜你连生育工具都做不了,因为他压根没想让你怀孕。”林静怡然的用小汤匙搅拌咖啡,那小小的漩涡飘荡起一股浓浓的咖啡因的味道,让人莫名兴奋。   “你!”方心怡高举手指,气急败坏却说不出话。   外面陆续有人归来,林静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收起你那脾气吧,别让人看到,坏了自己苦心塑造的形象。”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方心怡突然冲上来,猛的抢过林静手中的咖啡杯,再林静还没反应过来前,将滚烫的咖啡一把泼到自己的手上,然后发出一声极度尖利的惨叫:   “啊——”。   林静吓了一跳。   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锋利的碎片在林静的脚边划出一道血痕。   就见方心怡嘴角翘起,一副得逞样。   “你……”林静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众人闻声赶到,看到方心怡痛苦的抱住手,手上一个火红的水泡,一地碎片,再看旁边毫发无损的林静,事情再清晰不过。   林静又一次百口莫辩。   事情很快在公司传开,蒋承风刚好跟设计部总监谈完事情,一出来就听到了传话,整个脸色阴雨密布。   他缓步走过去,众人连忙给他让路。   方心怡一脸委屈,却道,“……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才不是,明明是她泼的。”一个跟方心怡关系挺好的同事指着林静骂阴险。   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下手太狠了……刚烧开的水啊,是要毁了设计师的手?”   “该不会想着这样就能胜出比赛吧……太阴毒了……”   蒋承风冷着一张俊脸命人将方心怡送到医院,林静想要解释什么,蒋承风直接推开她,跟了出去,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   医院给出结果是,方心怡的手伤得不轻,别说画设计图了,短期内连动都困难。   这件事在公司影响很大,整个设计部的员工本来对林静这个外派员就不大喜欢,副总监王胜等人因为上次被林静指出过错误,尤其厌恶她,如今出了方心怡的事,更是对她敌对得很。   连续两天,蒋承风没有出现在公司,据说是在医院照顾方心怡。   想起蒋承风看自己的眼神,林静心里哇凉哇凉的。   午饭时,在办公室直接点了外卖,一打开饭盒,几只黑乎乎的蟑螂赫然躺在上面,细长的爪子还在垂死挣扎,林静惊呼一声,差点当场吐出来。   左右张望,却看到其他人笑着瞄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继续聊天。   忍着一身鸡皮疙瘩,把盒饭扔进垃圾桶。   林静坐回椅子上,恶心的再也吃不下什么。   饿了一个下午,脚步虚浮。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蒋承风却回来了。   一回来,便面无表情的把林静叫到办公室,进门就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压在长沙发上。   林静本来就饿得浑身无力,精神也不好,吃痛的皱了下眉头。但并没有其他激烈的反抗。   四目交接,沉默无言,蒋承风恨极了她这种无声对抗的模样,不争不辩,明明坏事做尽,却摆出一副与事不关己的清高相,做给谁看?   “二度烫伤,再狠一点,她的手就可以残了。”   蒋承风目露凶光,林静却平静如水。   “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你要废了她?”   看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愤恨,林静淡然一笑,“我说是她自己泼自己,你信吗?”   蒋承风定了定,恨恨道,“众人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静脸上的笑化了开来,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她看着蒋承盛怒的俊脸,那高挺的鼻梁,微勾的眼角,漂亮的薄唇,那一颦一笑曾是她心底最美好的念想,然而此时面前这张脸却变得如此陌生。   “既然你心里早有了判断,又何必来问我?”   “你就没有任何辩驳?”蒋承风看着林静明亮的眼睛,那眼眸里饱含了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他紧紧的捏住她的手腕,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我辩驳,你会听吗?”   林静任由他压着,目光幽幽地偏过一旁,“蒋承风,看到结果,并不代表知道真相,而你从来只会用结果来评判别人。”   “然而每次的结果,都因你而起!”蒋承风并不想带着偏见看林静,可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故,都与她有关,又如何能将它们区别对待。   “你有多少次试过静下心来听我说,洛基的事也好,方心怡的事也好,你总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我的错,我再辩驳就成狡辩了。还不如都认了好,这样大家满意。”   蒋承风本来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一丝动摇,但他立刻警告自己,不可被这女人骗了。   “蒋总,我累了,让我走好吗?”白着一张脸,林静无力的闭上眼。   ****   独自一人出了蒋氏,太阳刚下山,天空开始暗了下去,林静不想回蒋家,也不想回娘家。   漫无目的的走在喧嚣的街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以前常去的一个西城小公园,随便找了一张休闲椅坐下。不远处有个挺旧的篮球场,一群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嘻嘻哈哈的打球。   林静不由回想起中学时点点滴滴,蒋承风以前最爱放学后来这个安静的公园打球。那时,她为了能多见他,常常故意提前在这里占个位,假装做作业,其实在偷看他。   那时候很单纯,一个微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够她回味一天。   后来有一次,她在这里遇上了醉汉骚扰,正害怕不知所措,蒋承风一个球砸过来,当场就把醉汉砸晕。   林静受宠若惊看向他,好一会说不出话。   他走过来一言不发的捡起球,林静正要谢过他,却无意中看到他的手指尖破了皮,“你在流血……”   刚伸手触碰到他的手指,就被他猛的一下甩开。   那样子好像很讨厌林静的触碰,林静吓得连忙道歉,“对不起。”   他只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抱着球就走了。   林静的心怦怦直跳,这是蒋承风离她最近的一次。   暗恋的感觉苦涩但也甜美,只要不说穿,她就能一直默默的待在一个角落看他。   只是,不知为什么那次以后蒋承风就很少来这个公园打球,渐渐的林静也比较少来了。   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林静回过神,掏出电话,是蒋季瑶打来的。   “季瑤,有什么事吗?”   “小静,你快回来,我让你看样东西,我大概知道是谁利用洛基害你了。”   林静瞪大眼,定了一会,“好,我马上回去。”   拦了辆的士,一路奔回蒋家,林静的心砰砰乱跳。   进了门,蒋季瑶神秘兮兮的拉她进房间。   房门关上后,连忙从柜子底下取出一件破烂的上衣和一对沾满泥土的鞋子。   林静不明所以,“这是?”   上衣看着眼熟,她忽然一下想起来。   蒋季瑶说,“你那天穿的衣服和被扔掉的鞋子,我找回来了,你猜我在上面找到了什么?”   林静脸色凝重,“犯人作案的证据?”   蒋季瑶点点头,然后翻过衣服掏出了几撮黄黑的细毛,“是洛基的毛发。我在你的衣领和鞋子里都发现了。”   林静歪着头,有些不解。   “洛基把你当成敌人,是因为你身上有它被刮下的毛。我检查过,它脖子下有明显的利器刮痕。我还仔细的看过拴洛基的绳子,有被人割断的很细微的痕迹。”   “你还记得我问过你,当时身上是否有异味?”   林静点了点头,蒋季瑶把破衣服丢在地上,“不是你身上有异味,而是那个人带着你的味道攻击过洛基。谁动过你的衣物?”   林静皱眉回忆,忽然猛的想起,有一阵子,她连续弄丢了好几件衣服,都是穿过还没洗的,到处都找不到。后来有一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高诗情的房间里。   蒋季瑶见她脸色不善,问明原因,便道,“前阵子,我在一家商场看到高诗情和方心怡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熟络。”   “你觉得,是她们联合起来,故意害我?”   “可能性很大,而且手法很阴险。利用哥哥的爱犬实施攻击,而且以意外的方式进行根本不会有人怀疑,若不是你及时反抗了,恐怕现在已经一尸两命。”   林静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真是她们干的,我们要如何揭穿她们呢?这只是猜测,我们要有证据才行。”   “你放心,很快就能有了。”   蒋季瑶冲她狡黠一笑。   *****   “哥,干嘛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蒋季瑶左右瞄了下这套近郊的小洋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点人气。   “我让你查的事,查到了没?”   “有眉目了,我也告诉了小静让她防范点。”   “嗯。”   “我说哥,你明明在意人家,干嘛总是在她面前冷着一张脸?你这闷骚的表里不一,有意思吗?”   “我没在意她,”蒋承风冷哼一声,背着手站在窗前,“我只是不想蒋家里出现乱七八糟的肮脏事,替我盯紧点。”   “得了,小静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护着她。”蒋季瑶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搅动着半长的头发,“你就继续闷骚下去吧,哪一天眼睁睁看着她跟人跑了,你后悔莫及。”   他不吭声,玻璃窗上映出一张极度不悦的俊脸,眼前又仿佛出现了裴哲那充满挑衅的模样,蒋承风厌恶的哼出一口气。   “对了,沈宇那边……”   “放心吧,哥,医院那边有岳池看着,都打点好了,连今年的捐款也送过去了?”   蒋季瑶托着下巴,不解的看向她哥,“哥,我不懂,为什么非要以捐款的名义给沈宇家送钱,直接给不行吗?”   蒋承风偏头看了妹妹一眼,又转回了窗外。   “我不想他们觉得亏欠我。”沈宇是家中独子,又是单亲,从小生活拮据,本来考上名校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如果他不是上山救林静,他不会出事,归根结底是林静欠他的。   这笔债总得有人偿还。   “都是朋友,哪来亏不亏欠?如果沈宇哥一直醒不来,哥你是不是打算养他们家一辈子?”蒋季瑶抬起娃娃脸,眼眸投向蒋承风岿然的背影。   蒋承风没有回答,只定定的看着窗外一排排低矮破旧的平房,越发沉思。   ***   晚上起风了,桌面上堆得密密麻麻的图纸被吹得猎猎响,林静正要站起身过去关窗。   黄妈走进来,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少奶奶,我来关吧,汤凉了不好,您趁热喝。”   “谢谢你,黄妈。”林静向她莞尔一笑,便又低下头看回手上改得面目全非的设计图。   最近事多,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始终想不到突破口。   黄妈关了窗,转身看到林静皱眉沉思的样子,关心道,“少奶奶,您都要嫁入蒋家了,还那么辛苦工作干嘛?”   “嫁人了,也是要工作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这次跟方心怡的比赛,除了关系到尊严问题,还是她跟蒋承风谈判的筹码,只有赢了,她才有资格提条件。   黄妈感慨,“老是加班对胎儿也不好,要不我替您去跟老太爷说说,让他给您休个长假?”   “就别麻烦爷爷了,我能处理,这不还有参汤滋补吗?”林静凑近闻了闻,“真香,是花旗参吧。”   “嗯,花旗参有静气凝神的功效,老太爷让我给您炖些送来,您多喝点。”黄妈小心的勺出了一小碗,递给林静。   “替我谢谢爷爷。”其实林静不爱花旗参的味道,但又不好浪费爷爷的一番心意。   图纸上还有个地方没想通,她想看会儿再休息,便对黄妈说,   “你先去忙吧,我喝完再叫你来收拾。”   “老太爷说这汤得趁热喝。”黄妈恭敬的站在一旁。   林静目光一转,堪堪停在黄妈身上,过了一会儿,抿嘴浅笑。勺起一勺,刚要送进口,忽然手一颤,整碗汤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黄妈愣了下,林静分明看出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两人对视一眼,黄妈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手扼住她的喉咙,一手把剩余的汤罐进她的嘴里。 第31.她的人品如何还真轮不到你管   “唔。”林静抓着她的手腕,紧闭嘴巴,双眼圆睁难以置信。然而黄妈的手劲儿极大,林静几乎挣不脱她的钳制。   危急之际,“嗙”的一声,房门突然被猛的撞开,宋管家带着一群人闪电般冲了进来。   健壮的男佣一拥而上,将黄妈稳稳的扑倒。   林静吓得惊魂未定,扶着胸口在椅子上干呕,吐得泪水都溢出,才大口大口的喘气。   低头中,隐约看到脚边多了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往上是贴身的西装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再往上才看到一身挺拔结实的轮廓。   泪眼朦胧中,虽然看不真切,但她晓得那是蒋承风。   黄妈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口中还发出困兽般发出凄厉的怒吼。   “少奶奶,您没事吧?”宋管家弓着腰安抚林静。   林静摇了摇头,刚刚喉咙被扼住的地方隐隐作痛,有点犯呕,但脑袋却十分清醒。   ***   蒋家大宅的主厅里,站满了人。   蒋承风坐在椅子上脸色极度阴沉,漂亮的五官凌厉得像地狱修罗。   老太爷杵着拐杖,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表情极其严肃。   蒋承风几乎压抑不住怒气,搭在扶手上的手背早已现出青筋。   “为什么?”声音低得可怕。   黄妈跪在地上,脸上却一派从容。   “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咱们蒋家。”   蒋承风额头上青筋啪的一跳,“还想狡辩?蒋家待你不薄,你却陷害蒋家的后代,这叫为了蒋家?”   “少爷,老太爷,我都是为了维护蒋家的名声才这么做的。她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你们都被她骗了。她跟很多男人都有一腿,这种人以后肯定要败坏蒋家名声,我身为服侍蒋家三代的老佣人,又怎能坐视不管。”   “她的品行如何还真轮不到你来管。你这算替天行道?一个小小的佣人,敢在背后使那么多阴招,还如此嚣张。是不是有一天也敢爬到我头上来?要不要现在就把家主的地位让给你?”蒋承风从椅子上一下跳起来,一脚踹在黄妈身上。   黄妈噗通倒在地上,顶着头发蓬乱爬起来哭诉道,   “不,少爷,我不敢,不敢啊!”   蒋承风眯着眼,高高在上的看她,“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制造意外,嫁祸他人,还在汤里掺药,还有什么是不你敢做的?狠毒至此,你还能算个人?!”   要是他来晚半分钟林静怕是凶多吉少,医生检查过,那汤里掺的药足够让正常的胎儿死于非命,处理不好分分钟连母体也有性命之危。   一想到她罐林静喝药的凶狠样,他就恨不得把她的头捏碎。   对着管家冷道,“打电话给警察,把她带走,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坐牢也好,枪毙也好,谁都不准求情。”   一听要坐牢,黄妈吓得抬手抓住蒋承风的裤管,连连求饶。   “不要啊,少爷,求您了,念在我在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恕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头发半白的妇人哭得声泪俱下,狼狈落魄的爬到蒋老太爷脚边求饶,那样子是又可恨又可怜,老太爷紧绷的脸也有了一丝动摇。   “承风,把她撵走算了。”   站在一旁的蒋夫人也忍不住劝解儿子,“承风啊,这,黄妈好歹在咱家做了那么多年,如今年纪也大了,又无亲无故,既然都没事了,就别做得那么绝……”黄妈是她的远亲,这些年暗地里也帮了她不少,走了的话她就缺臂少膀了。   “不可能,这人心术不正,留着就是祸害。”几乎没有理会母亲的求情,蒋承风挥开衣袖态度决绝,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拖走。”   “少爷……少爷……”   黄妈被拖出去后,蒋承风把管家叫来,“给我看紧点,以后若再出现这种事故,决不姑息。”   这话不止说给管家听,更是警告在场的众人,杀鸡儆猴。   看着黄妈的下场,众人心中大惊,连连点头应命。暗地里不由猜想,也许林静在蒋承风的心里地位并不一般。   出于多年主仆情谊,蒋夫人带着高诗情送了黄妈最后一程。   临上警车前,黄妈握住蒋夫人的手,告诫她小心林静,还说,“她跟很多男人关系暧昧,老奴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   蒋夫人神色顿时凝重,眯着眼小声道,“你从哪听说的?”   “夫人,不是听说,是我亲眼所见。她跟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那男的还说只要她怀孕就甩了妻子娶她。最近她还跟一个年轻男人卿卿我我,出双入对,走得很密,那人几次把她送回蒋家附近,再让她步行回来,分明做贼心虚。我有照片和录音。”   黄妈把手机塞给蒋夫人,“听说她念书那会儿还跟系主任有一腿,这样的女人,怎能跟少爷牵扯上?少爷不喜欢她,不是老太爷……老奴如今也被撵走了,此女狡猾,您可得小心呐。”   待黄妈上了警车,蒋夫人脸色阴沉地翻看那一张张照片,始终一言不发。   高诗情煽风点火,“妈妈,我就说这女人有问题吧。你看她跟多少个男人勾肩搭背、狼狈为奸,骗了承风,骗了爷爷,还想骗我们,真是无耻至极。”   蒋夫人想起初见林静时她的自命清高,对自己的不敬,又想起老家伙对林静比对自己好那么多,心中立时生起熊熊怒火。   看出母亲的愤恨,高诗情适时说道,“我这就去告诉承风和爷爷。”   “等一下,”蒋夫人黑着一张脸,拦住高诗情,“证据还不够,不要打草惊蛇,从长计议。”   ***   这两天林静以探望的名义回了娘家住。   夜里,躺在床上,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依旧心有余悸。   她非常不解,一向慈眉善目的黄妈,为何如此痛恨她?非要置她于死地。   但最让她意外的是,凶手居然不是高诗情,也不是婶子,而是在蒋家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佣人黄妈。   这个事实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她自认从未做过坏事,可却总有人把她视为眼中钉。   她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就在此时,房门扣扣的响了响。   “姐,你睡了吗?”   是她亲弟林家乐,这么晚来找自己做什么?林静从床上坐起身,“有事吗?”   房门“咿呀”被推开,林家乐悄悄的溜了进来,反手关了门,滑到林静的床边,讨好似的嘿笑。   “姐,我泡了牛奶给你,助眠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多年的经验,林静觉得这小子甚是可疑,直言道,“说吧,要我帮你什么事?”   “哎呀姐,你咋这么冰雪聪明。”林家笑着把牛奶随手搁桌上,坐了下来,“是这样的,我打算跟朋友合伙做生意,我朋友门路多、人脉广,稳赚的。”   林静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可靠事,林家乐为人冲动鲁莽,好高骛远又粗心大意,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何况认识的狐朋狗友基本也是不学无术的人,哪能做什么正经生意。   “这事你跟爸妈商量,找我也帮不了什么。”   “怎么会帮不了呢?”林家乐把椅子拉近一点,“姐,我现在什么都准备好,就差钱了,爸说没钱,你借我点成不?”   想起她爸之前也让她问蒋家借钱投资,她不小心答应了,可至今都开不了口,看着弟弟兴奋的脸心里烦闷,   “你要多少?”   “一百万。”   林静一听,几乎要骂出口,“家乐,你当我印钞票的吗,这么多钱,我怎么可能有?”   “你没有,姐夫有啊。你问承风哥要嘛,这点钱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肯定会给的。”   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林静差点吐血,当场便回绝,“不行,人家再有钱那都是人家的钱,凭什么无缘无故的给你?”   “什么无缘无故,你可是她妻子,肚子里还有他儿子呢,就凭这个他也得给钱吧。”林家乐理直气壮的站起身,   “这么点忙你都不肯帮,你还是不是我姐了,嫁出去就想着替夫家省钱,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什么叫这点忙,一开口就要一百万,怎么弄给你。”而且林静清楚,以她和蒋承风目前的关系,别说一百万,一百块都不会给她。   “家乐,你不能总是想着倚靠别人,要学会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说得口干舌燥,他就是不听,还越说越不满,最后愤愤不平的甩手,   “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帮不了。”   “你忘恩负义!”   林静眉头一皱,“说什么呢?谁忘恩负义了?”   “就是你,我告诉你,你之所以能嫁给他,都是我帮了大忙,你不帮回我就是忘恩负义!”   “什么帮了大忙,你说清楚。”林静直觉有点不妙。   林家乐余怒未消的说,“几个月前,蒋承风在酒店喝醉了,是我把你送进他房间的,要不然你哪来的孩子?”   “是你?!”   脑袋嗡的一声,林静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跌落下床。   她扯住林家乐的衣领,大声的质问他,“你害死我了,你为什么样做?”   林家乐一手挥开她,恼羞成怒道,“什么为什么?你暗恋他那么久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帮你一把,你还敢凶我,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你!”林静跌在床上,扭过头看他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你什么你?你该谢谢我才对,没有我,你能接近他?你个没用鬼,就知道藏着他的照片偷偷看,有个p用。”   林静气得牙关打颤,又被他羞得无地自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总之,三天内,拿一百万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用力合上门。   林静呆呆的看着地板,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脑海中只一遍遍闪过蒋承风冷漠的脸,还有他说过的,“你算计我……”   ***   公司那边请了假,林静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没有出房门。   保姆按时送饭菜来,收盘时发现都没怎么动过,林母以为她怀孕没胃口,也不大上心,照样出去和太太们打麻将。   周末,裴哲约林静去看足球赛,林静心事重重,本来不想去的,无奈裴哲盛情难却,只好应邀赴约。   体育场很大,还没开场,观众席早已坐满了人。林静没看过这么大型的球赛,即使心思不在也有些惊异。   现场视觉效果很震撼,强大的阵容、炫目的球技点燃了球迷的疯狂,连平时不怎么热爱运动的人也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   林静和裴哲坐在前排位置,能清楚的看到赛场情况。   看了好一会儿,林静有些心不在焉,裴哲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忽然轻轻握住她搭在坐席上的手。   林静回转目光,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些不愉快的事就别想了,我们好好放松一下行吗?”   裴哲的脸上是无尽的关切,   林静知道季瑤把黄妈的事告诉他了。   她在裴哲的手背轻轻拍了拍,“裴大哥,你放心,我没事。”   “小静,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无法一个人扛的,你如果更加信任我一点,有很多事你就可以告诉我,让我替你解决。”   林静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裴大哥,这事我自己解决得了。”   “你始终还是不肯给我机会吗?即使我和茜妮一点可能都没有,你还是会顾虑她的感受而拒绝我,对不对?”   “裴大哥,跟茜妮无关,只是我……”林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知道裴哲是个很好的人,可是没有办法。   “只是……你最在乎的还是蒋承风?”裴哲目光有些黯然,“……但不管怎样,我希望你知道,我随时愿意陪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不要让我看到你难过的样子,这样我会更难过。”   “裴大哥……我……”   林静眼神黯淡的注视着裴哲,眼前竟然浮现出蒋承风冷漠不屑的样子,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自己喜欢的是他,也许就不会这么累了,可惜感情从来身不由己。   裴哲有些气馁,换了下口气才笑着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看球赛吧。说好带你来放松的,怎么又弄得气氛那么沉重。”   目光回转到赛场。   裴哲体贴的给她介绍场内的足球明星,林静顺着所指看到10号球衣,笑了笑,“这场国际友谊赛,就是因为他,电视台还专门来做现场直播吧。”   “是啊,你看第一排全是长枪短炮,摄像头严阵以待,这人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   林静点了点头,“在绿地上奔跑感觉应该挺不错吧。”   周围人声鼎沸,裴哲说,“在绿茵场上奔跑是很多人的愿望,可现在城市绿地那么少,城市生活的人,能有一方绿地,吸一口新鲜空气,简直已是奢侈。”   “那倒是,住的地方能多点绿色,生机都多一点,人也精神健康。”林静回道,话一出口,她便愣了下,猛的就想起那个楼盘项目的设计不就可以参考以绿道为主的设计理念吗?   城市发展快,建设扩张大,绿化和空气一年不如一年,生活居住中不缺乏好看的景观,少的是绿化的园林。   鉴于用地条件局促,可以用线性绿带的方式营造景观,通畅的、无缝连接的绿道古朴、典雅又不失现代亲和,还可以为生活在高密度社区的人,提供足够的户外休闲娱乐和交往空间,而且中式绿道园景比昂贵却华而不实的欧式水系有价值得多,也很适合城市中产阶层。   “对,就是线性绿道的概念!”   想到了突破点后,林静突然整个人兴奋了起来,握住裴哲的手连连道谢,恨不得马上赶回家,把初稿重新做出来。   裴哲被她弄得有点莫名其妙,看她想站起来,连忙拉住她,“等等……”   话音未落,突然球场上10号球员一记长距离抽射,带着劲风的足球竟直直的飞向林静和裴哲。   全场哗然惊呼,林静猛然一惊,条件反射的闭上眼,裴哲急速回转身,一把抱住林静,用身体护着她,挡开了球。   “嗙”的一声巨响撞在裴哲背后,林静看着他脸色一白,惊呼,“裴大哥!”   裴哲微微皱着眉,咳嗽一声,“没事。”   足球飞到一边,引来了无数球迷争抢。   摄像头追着高速旋转的足球扫射过来,堪堪收录了他们的身影。   只有几秒的时间,然而这几秒却刚好被屏幕那头的方心怡看到,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把视频从网站下了下来,还特意截出了林静和裴哲抱在一起的画面,静态的、动态的、放大的,随手发给高诗情。   高诗情本来和狐朋狗友在酒吧玩,玩到兴起时,忽的收到方心怡的信息,点开一看,那一张张图片,清晰得人神共愤,几乎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第32.我愿随时陪在你身边   “进了!进了!不愧是球神,这球堪称绝杀……”   车载广播里回荡着足球主播激动狂喜的声音,坐在后座的蒋承风单手撑在耳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足球赛?”   “是啊,蒋总也看球赛?”司机回头笑应。   路上有点塞车,蒋承风懒懒的听着司机兴奋的聊足球赛,还说若能看现场简直无憾。   视线飘出窗外,路边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抱着球,搭着肩,嘻嘻哈哈的走过。想起高中时他也踢过足球,但并不热衷,自然不能体会司机的热爱。   兴致缺缺的听着,手机叮的一声,一条信息发过来,蒋承风淡漠的瞟了一眼,屏幕上赫然蹦出一张照片,正是林静和裴哲抱在一起的样子。   他瞳孔一缩,原来半眯的双眼立时睁大,接着一张张连拍轰炸机似的陆续发过来。   照片的背景正是足球赛现场,连拍的照片就像视频逐帧慢镜头播放,从裴哲站起来,转过身,护在前,到抱住她,每一帧都清晰的记录着他俩的亲密互动。   那种宠爱和保护,看在他眼里是那么刺眼,无来由就想起之前在咖啡厅裴哲握住林静的手深情凝望的样子。再想起两人以前念书时关系就一直暧昧,眼前突然就跳出当年她把情书递给裴哲的画面。   手握拳头捏得更紧,指甲深陷掌心,几乎刺出血,“果真是一票难求,让人无憾!”   与裴哲分别后,回到家里,林静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拿出图纸,把蜂拥的灵感记录下来,她怕稍微慢了,灵感就飞走了。   晚饭后,她还奋笔工作一直到很晚,林母突然来敲门。   林静都没来得及回身应和,林母便自己推门进来,一脸兴奋道,“小静啊,你怎么还在画图呢,好女婿说来接你回家,你快准备准备啊!”   林静有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好女婿”到底是什么?愣了半分钟后,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蒋承风,立马惊得从椅子上蹦起。   “你说什么?蒋承风亲自来接我?!!”   “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林母赶紧推着她起身去换衣服,“画什么破设计图,快点打扮好,人家就到了。看到你这邋遢相,谁喜欢。”   被硬塞进浴室,林静的脑袋还空荡荡的,完全搞不清状况。蒋承风忽然来接她,这在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   她不由得猜想是不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了?可她最近没在蒋家,也没去公司,就算发生事情也与她无关。   十分钟后,蒋承风的车稳稳的停在林静家小区门口,越野车高大冷硬,车身透着寒气。车上只有他一个,没有司机,林静越发的觉得惊奇。   林母笑得合不拢嘴的将林静推上车,蒋承风冷淡但还算礼貌的向她点点头,然后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坐在副驾上,林静的手握住车门手把,有点心惊胆战的看向蒋承风的侧脸,虽然他像往常一样没有表情,但不知怎的,林静就觉得他在发怒。   越野车高速行驶,在分岔路口突然猛的拐了个大弯,林静身体后靠心下一惊,   “这不是去蒋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蒋承风依旧一言不发,更加用力的踩下油门,林静后脑勺猛的撞向座椅靠枕。   汽车风驰电掣地驶进一个高级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刚刚挺稳,蒋承风便一把抓过林静,把她拖下车,一直拖进电梯。   林静被吓住了,拼命挣扎,蒋承风的力度却极大,单手就把林静整个抱起。   到了高层一套公寓门口,蒋承风一手开密码锁,一手将林静扛在肩上。   林静手脚并用的踢打,“蒋承风,你干什么,快放开!”   大门咔擦打开,蒋承风一脚踹在门上,“嗙”的一声,门撞到墙壁又弹了回来,被蒋承风一脚抵住,拽着林静就往里走。   挎包掉在地上,设计图甩了一地,白花花的纸随风飘飞,蒋承风视而不见。   林静心跳快如鼓雷,这样盛怒的蒋承风是她前所未见的,她一边喊一边捶打,“放开,你放开我!”   蒋承风直接把她扛进卧室,扔到床上。   柔软的大床立马陷了下去,林静惊魂未定转过身,仰面望向怒发冲冠的蒋承风,“你要干什……”   刚开口,蒋承风便单脚一跪整个人压了下来,双唇猛的覆下咬住林静的唇瓣,把她的话死死的堵在嘴里。   “唔……”   力道很重,蒋承风像狼狗般啃咬她的嘴唇,林静被钉在床上动弹不得,唇齿碰撞,她痛得眉头紧皱,一阵腥甜的味道蔓延在口腔内。   然而蒋承风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床头灯被撞倒地上,布料撕开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   林静瞠目欲裂,脸色煞白,头皮像被炸开,轰的一下,眼泪直往上冲。   身体与身体贴得极近,林静甚至能闻到蒋承风身上淡淡的体香,然而气息狂乱的蒋承风,却让她从身到心痛得体无完肤。   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蹭在脸色,蒋承风动作一僵,猛然清醒,愣神间被林静挣开。   林静喘着气爬起身,甩手一巴掌抽在蒋承风的脸上。   “啪”的一声,抽得两个人同时目瞪口呆。   蒋承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你敢打我?!”   抓过林静的肩膀,愤怒的举起手,林静梗着脖子毫不退缩。   “打你又怎样?”   手定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林静感觉自己呼吸急速。   对视了好几秒,蒋承风高举的手忽然下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床头,   “你这个贱女人,给我滚出蒋氏,滚出蒋家,滚出我的视线。”   手腕传来阵阵疼痛,林静不知道哪里又惹了他,极力稳住心神,“就算滚,我也要滚得心服口服。我的设计不会输给方心怡,蒋承风我们来打个赌。”   蒋承风气恼的从上而下打量她,“赌?赌什么?谁要跟你赌?”   “赌我跟方心怡的设计谁能赢?如果我输了,我滚出蒋家,如果我赢了,你就借钱给我家度过难关。”   又是钱的问题,蒋承风一瞬间又气又恨,“不借,不赌,滚!”   “蒋总不会是怕输吧,堂堂蒋氏负责人竟是个输不起的人。”林静笑得讽刺,明知找死还是要说。   “你说谁输不起?”   “你啊   猛的甩开她,站起身下了床,蒋承风冷言,“好,但我要再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静有些警觉。   “如果你输了,滚出这座城市,孩子生下来后永远消失!”   林静脑袋嗡的一声,只觉手脚冰凉,寒气直透骨髓。   缓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蒋承风看着她那张苍白却坚定的脸,跳下床,摔门离开。   嗙的一声巨响,震得林静心头一颤。   ****   半夜,路上极其安静,只有呼啸而过的轰鸣声回荡在夜空。   蒋承风开着越野狂飙,冲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脑海里全是林静的脸。   他奋力甩头,双手重重敲在方向盘上,车喇叭发出尖锐的鸣叫,吓得路旁树上的鸟雀惊翼而起。   这个可恶的女人,最好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冷着一张俊脸,蒋承风跑去酒吧喝酒。酒吧老板是蒋承风小时候的跟班儿,知道他来了,亲自给他安排最好的陪酒。   各种打扮靓丽的俊男美女鱼贯而入,在他身边打转,忙前忙后给他倒酒劝喝,捏肩捶背。   蒋承风来者不拒,一声不吭的抬头就喝,喝一杯摔一个酒杯,乒乒乓乓的一地狼藉,众人不阻止还拍手叫好。   很快,蒋承风脸上便出现了醉意,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酒吧老板早就安排了包房。   衣着单薄的美女扶着蒋承风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满脸得意。   众人嘘道,“走大运了,发了别忘了我们啊?”   美女娇哼一声,“得了。”   还没出包厢门,就被闻讯而来的方心怡一巴掌甩在脸上。   美女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半天没回过神。   方心怡烧红了眼,抢过蒋承风,“你什么东西,敢碰他!”   众人见她一身名牌,打扮贵气,不敢随意得罪,有人去通知老板。   方心怡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怒目狠瞪闻声赶来的酒吧老板,   “下次还敢给承风安排这些低三下四的女人,我铲平你的店。”   酒吧老板嬉皮笑脸赔罪,“方小姐,我哪敢,这不都是给蒋哥解闷嘛。我这的人干净放心,蒋哥也知道。”   “哼!脏死了。”方心怡扶起蒋承风,傲慢的甩头就走。   被打的美女很不甘心,找老板哭诉,老板看着方心怡的背影轻蔑的去了声,   “我蒋哥心里没她,你看她能得意多久?”   扶着蒋承风上了车,方心怡让司机直接开到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   甩下几张钞票,方心怡驮着蒋承风进了酒店,上了房。   将他放在大床上,蒋承风眼睛轻闭,意识并不清醒。剑眉下,一张白皙光洁的脸越发清俊迷人。   方心怡低头慢慢跪在他身旁,小声的唤着他的名字,“承风,……”   见他没有回话,手缓缓上滑,一颗一颗解他衬衣的纽扣。   蒋承风一身酒气,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听得不太真切。   方心怡笑着凑上前,将耳朵贴近他的唇,却听到两个让她最痛恨的字眼。   “林静……”   瞬间气得脸色发绿,极力平稳呼吸,才再次俯身趴向蒋承风的胸膛。   这次她一点犹豫都没有,大着胆伸手去解蒋承风的皮带……   “承风,我真的很喜欢你,比林静更喜欢你,我也想为你生孩子……”   方心怡脱掉自己的衣衫,慢慢吻上他的胸膛,双手抚着他紧实的腰一直往下……   突然,手腕被人用力握住,那种巨大的力道像要把她手腕扼断,痛得她双眉拧起,“啊!”   蒋承风不知何时醒了,眼神有些迷茫,但在看清她的脸后,神色立马阴了下来。   他一脚踹开她,“你干什么?”   方心怡心头一紧,随即娇笑道,“承风,我想让你舒服,……”   “趁我喝醉了爬上来,你也想效法她算计我?”   “不,不是,我怎么会……”方心怡吓得拼命摇头解释。   可两人散落一地的衣衫,衣着清凉的方心怡,和没有任何防护的前戏,昭示着她险恶的用心。   蒋承风从地上收回目光,怒吼一声,“给我滚出去!”   那声音之大震得落地玻璃窗抖了两下。   方心怡被他镇住了,抓起地上的衣服手脚并用的爬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蒋承风一个,四周很安静,风从阳台吹进来,吹得他敞开的白衬衣随风翻飞。   蒋承风光着脚走出阳台,白色的背影包裹在浓黑的夜里,俯身靠在栏杆上,远处有灯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原本燥热的身体渐渐恢复冷静。   酒醒过后,蒋承风的思绪飘回几个月前,同样醉意阑珊的夜晚,同样半梦半醒的间隙,有个清秀的女子走入他的梦。   那人有一双闪烁的大眼睛,有温暖的笑容和缨红的双唇,她靠在他的身上,芳甜的微香让他沉醉不已。   他听到她迷迷糊糊的对他说,“蒋承风,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虽然他被下了药,但还保留着一点理智。   他能推开她,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那个女孩太像林静了,他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住她的唇……   醒来后发现她真的是林静时,他是愕然的,然而却又忍不住有一点点庆幸。   一个真实的梦,一个藏在他心底从未向人透露过的梦,实现了。   **   接下来的日子,林静都在密锣紧鼓的准备设计图,蒋承风扰乱了她的心,然而,她却未能打乱她的计划。   她必须抓住这次的机会,不管怎样,她都得赢。   很快,到了约定比赛的日子。   一大早,林静便整理好资料,放进公文包,临出门前她又仔细的检查一番,确保没有遗漏。   到了公司,设计部全员集中在会议室等待她们的比试。蒋承风和设计部的几位总监坐在前排。   蒋承风面容冷淡,看她的眼神也与往常无异,好像那天晚上的事只不过是林静做的一场梦。   林静收回目光,在讲台边等候的位置上坐下。   面对台下那一双双看好戏的眼睛,林静虽然紧张到手心冒汗,但她有信心,以她的实力不会败给方心怡。   比赛规矩是两人轮流展示设计理念和设计图,由蒋承风和设计总监们投票评定哪份设计更加出色,得分高者胜出。   方心怡先讲。   林静看到她手上还缠着绷带,气色倒很好,一点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室内灯光一暗,只剩屏幕亮着,设计图映在大屏幕上,方心怡开始介绍。   幻灯片一页页往下翻,开始还好,越往下林静越觉得奇怪,从第三张开始内容越发熟悉,林静杏眼大睁,整个惊呆了。   方心怡嘴角微翘扫了她一眼,“……线性绿道的设计理念是城市园林设计中最……”   林静视线锁在屏幕上移不开,放进公文包内正要把设计材料拿出来的手定在半途,她简直不敢相信:方心怡的设计稿竟跟自己的一模一样,而且比她做得更详尽。 第33. 昨晚,我俩在一起了【一更】   从概念到架构再到细节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这种雷同怎么可能是偶然。   方心怡的嘴唇开开合合,林静听见她说话,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脑子里猛的就想起了前几天晚上,她在房间里修改稿件,高诗情突然来找她说爷爷让她过去一趟,她当时没注意设计材料全放在大开的电脑和桌上……   方心怡自信满满的介绍完毕,底下响起一阵掌声,副总监王胜点名称赞,“创意十足,美观得体实用性强,设计理念很不错!”   众人纷纷附和,几位总监用眼神交换意见,微微点头。   蒋承风坐在最前面,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虽没说什么,但那放松表情应该是认可的。   轮到林静,秘书小姐让她把材料呈上来。   林静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两份雷同的设计,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她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输掉了,甚至还无法辩解。   “林静?”秘书小姐催促。   蒋承风冷冷淡淡的扫了林静一眼,那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意味,让她不由想起几天前他在公寓里立下的赌约,“输了就给我滚出这个城市”。   全场静悄悄的等着林静,林静心中哭笑不得,原来有些事早已注定,她站起身,“我认输。”   说罢,向众人鞠了一躬,走出了会议室。   众人一时没了反应,几位总监都愣了,蒋承风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微抬,扫了眼林静离去的身影。   “我就说嘛,这人肯定不行。”   “就是啊,弃权也算她自知。”   结果不言而喻,方心怡胜出。项目由她负责,林静代表的天正退出项目运作。   散会后,蒋承风一言不发回到办公室,梁助理跟在身后小心问,“蒋总,这……真的撤销跟天正的合作?”   蒋承风摊开桌上的文件继续工作,眼皮抬都不抬的抛出一个字,“撤。”   比赛的结果很快传回天正那边,部门老总非常生气,责令林静给出一份详细的检讨和汇报。   愿赌服输,她挂了电话,从座位底下拿出一纸箱,一样一样的收拾私人物品准备滚蛋,她跟蒋承风的工作关系终于结束了。   正值午休时间,众人都出去吃饭了,方心怡踩着高跟鞋悠悠走来,脸上难掩得意。   那晚被蒋承风拒绝后,她是很担忧的,但之后见蒋承风似乎没放在心上,她也松了口气。   这次赢了林静,她觉得终于能在蒋承风面前扬眉吐气了。   “我说过你争不过我吧。”   林静没看她,低头继续收拾。   对于林静的无视,方心怡一笑置之,“你之前不是很嚣张吗?跟我斗,不自量力。我告诉你,项目是我的,承风也是我的。”   林静冷下脸,鼻子里却突然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是啊,我差点都忘了你的‘能耐’,恭喜你又刷新自己的下限。”   方心怡阴下脸,突然一手打翻林静的纸箱,东西乒乒乓乓散落一地。   林静也来气了,忍不住将她一手推开,拉扯中,方心怡手上的绷带被林静扯开,上面几乎没什么伤口。   林静愣了,“你的手?”她记得蒋承风说过她是二级烫伤,怎么可能一个月不到就完全好得见不到疤痕。   “哟,被你发现了,可惜已经晚了。”方心怡甩了甩手,翘起嘴角,“你不是自诩原配吗?我有的是办法将你变成前任。”   她靠近林静,在她耳边悄声道,“昨晚,我俩还在一起了。” 第34.动摇【二更】   特意强调“在一起”三个字,林静自然知道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纵然心头翻江倒海,但她脸色却依旧极度平静,   “是吗?那就真的恭喜你了,又往目标迈进了一步。”   说罢,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花瓶,狠狠的摔在地上。碎片四散,尖锐的声响吓得方心怡惊叫一声呆住了,诧异的看向林静。   林静微微一笑,眼中却冰冷异常,“不好意思,手滑。”   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方心怡自讨没趣,忿忿离开。   ……   林静输了,按照约定必须搬离蒋家,到蒋承风安排的公寓待产。爷爷知道他俩住一起自然不反对,还笑呵呵的要求蒋承风好好照顾媳妇儿。但他不知道,其实大多数时间,只有林静在那里。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林静心头百感交集,房子布置跟那天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倒下的台灯还没被扶起,茶几上摆放的鲜花却已枯萎。   蒋季瑶愤愤不平的站在她身边,“不行,我要跟哥哥讲清楚,明明是那个女人阴险……”   林静拦住她,“不必了,我愿赌服输,这事无凭无据,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看蒋季瑶娃娃脸气鼓鼓,她笑着安慰道,“反正在这里一个人住也挺好的,起码避开高诗情她们,乐得清静了,说不定还能多吃几碗饭。”   蒋季瑶被她拉着坐了下来,撅着嘴,“不好……”   林静摇摇头,她已经疲惫于再跟蒋承风周旋了,从喜欢上他的那刻起,她就觉得自己没有胜算。蒋承风对她没有信任,她又何必自讨没趣的继续辩解。   蒋季瑶看向林静,“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更不喜欢她登堂入室的欺负你。你是没看到,昨天她带了一堆礼物说送给伯娘,那谄媚样让我讨厌。”   林静嘴角依旧弯着,蒋季瑶坐到她身边,随手打开电视。   电视机上播放着偶像剧,蒋季瑶没什么兴趣的扫了一眼,目光转回林静,   “我哥也不喜欢她,洛基也不喜欢她,她想留下来吃晚饭,我特意把洛基放出来,吓得她坐没多久就走了。”   林静噗呲笑了出来,“你这又何必呢?弄得你哥说你也不好。”   蒋季瑶偏过头,靠在林静肩上,想起昨晚被他哥说了,心情不爽。   “小静,你真的打算生下孩子后离开这里?你舍得吗?”   林静看着她小孩子气的样子,大姐姐一样摸摸她的头,“我和他……也许真的不适合。”与其互相伤害,不如及早离开。   “那你打算去哪?”蒋季瑶抬起眼眸看她。   林静目光落在茶几那束半枯的花上,暗皱的花瓣没有一丝生机,放了太久早该换了。   “可能去国外吧,还不确定。”   前几天王茜妮给她打过电话,又一次提到邀她到美国的事,之前她就说过了好几次,都被林静以工作忙碌为由推辞掉。但这一次她有些动摇了。   蒋承风坐在办公室看文件,方心怡敲门走进来的时候,他头都没抬一下。   尽管被无视,方心怡还是娇媚的挪到蒋承风身边,她赢了林静,蒋承风应该心情大好。   “承风,我订了家不错的餐厅,一会一起去吃饭。”伸手讨好似的给蒋承风捏肩。   “不去。”蒋承风抖肩把她甩开。 第35.好自为之【三更】   被推到一旁的方心怡身子晃了晃,有点惊讶,“承风,你这是怎么了?我赢了她,你应该高兴才对?”   “赢了她?你真的赢过她了吗?”蒋承风扫了她一眼,脸色阴晴不定。   方心怡侧着头有些不解,“你怎么了承风?”   “哼,”蒋承风忽然站起来,毫无预兆的把手中文件甩在她身上,文件夹里厚厚的设计图散落一地,白花花的铺开了一大片。   方心怡愣愣的看向他,   “你这是……”   回过神低头一看,才惊觉那是林静留在会议室的设计图原稿,当场脸色一变。   “雷同的设计理念和风格,几乎一模一样的图纸,你怎么解释?”蒋承风一字一顿的说,那刺目的逼视吓得方心怡只想后退。   脸上却诧异非常,“她竟然偷看我的设计图?太无耻了,幸好我先说,不然。”   蒋承风定定的注视了她足足半分钟,才说,“她的图,我之前看过。”   那天在他的公寓里,林静包包里的设计图撒了一地,他早就看到了一部分。后来在会议室展示时,林静看到方心怡的设计图那震惊的神情蒋承风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没有说。会后,他让秘书把林静留下的设计图拿过来,跟方心怡的设计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   方心怡哑口无言,定了好一会儿,突然奔上前来一把抱住蒋承风,哭道,   “承风,你听我解释,这图真的是我设计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她的有些相似!但我可以发誓,它是我呕心沥血的创作的。林静这人太龌鹾了……你不能全听信她的话……”   蒋承风再次甩开她,“她人品是不好,但还轮不到你来说她,而且你比她更不堪。起码她不会偷了别人的东西,还狡辩,方心怡,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项目你也不用跟了,我已经让别人处理。好自为之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离开蒋氏没过多少天,林静就被天正辞退了,她没有辩驳上诉,乖乖的承担了后果,甚至拒绝了钱建仁假惺惺的挽留。   消息很快传到了蒋承风的耳边,虽然知道比赛结果有问题,但他并没有打算推翻结果帮林静复职。   天正那边最近半年财务状况不断,这些年经营也越来越差,甚至涉嫌违法勾当,已经被上面盯上了,不出三月肯定要倒。他不想再当他们的靠山了,林静最好也别跟他们有牵扯。   回家路上,蒋承风开车经过西城的小公园,眼睛不由飘向公园里那个小小的篮球场,有一段时间,他总爱在这里打球。   沈宇和岳池陪他打过两次,都抱怨过,“这球场又小又旧,你怎么老爱往这跑?”   他当时说的是,“这里安静,没人打扰。”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因为林静在附近,他才会大老远来这里。那时候只要不经意的回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林静。她总是安静的坐在石桌边专心写作业,夕阳打在她黑亮的长发上,整个轮廓就像渡了一层橘红的金光,看上去特别漂亮。   她不会来打扰自己,自己也从不找她搭话,两人就好像默契的互相陪伴,又互不干扰。   除了一次傍晚,公园里很多人都走了,有个醉汉不知怎的拉着林静不放,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本要上篮的动作瞬间换成往外砸,而且几乎使了全身力气。   “嗙”的一下砸倒那人,自己指尖也不小心擦破了皮。   他当时本没注意,林静却一脸歉意想握住他的手,那被她触碰的地方猛的就窜起了一股电流,吓得他连忙摔开手。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他冷着脸看向林静,迅速捡了球就走。   这事若给他的那帮狐朋狗友知道,铁定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蒋承风,也有如此纯情的时候。   只是月会圆,人会变,当年纯真的他们都已经一去不返了,留在他身边的是满腹心机的林静。 第36. 低级错误【一更】   不工作的日子,林静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空闲了许多,这让她稍稍有点不自在。   于是每天晨起,散步,看书,养花,下厨,晒晒太阳,让自己不至于无所事事。   傍晚买菜回家,林静打开音乐,才慢悠悠走进厨房忙碌。   没过多久,忽然听到玄关处发出咔嚓的开门声,她以为蒋季瑶又过来蹭饭了,便头也不回的调笑道,   “你还真会挑时间来,饿了吧?坐一会儿,很快能吃了。”   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传来一声低沉磁性的回答,“嗯。”   这声音一出,吓得林静赶忙回过身,   蒋承风带着一阵凉气走进了客厅。   他神色很平静,见了林静眼里也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就像一个普通的丈夫下班回家一样自然而然。   林静整个人愣住了,手拿锅铲,不知该说什么?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像极了等待丈夫下班回家的家庭主妇常说的话,忍不住竟有些不好意思。   蒋承风脱掉外套,往厨房方向走过来。   林静不由后退一步,猛的想起之前发生在这所公寓的事,他行动总是有些突然和乖张,莫非自己哪个方面又惹他不高兴,他来找她算账了?   她这种戒备的状态让蒋承风心里相当不爽,但他还是忍住了没发作。   他扫了她一眼,随即把外套搭在沙发上,随口问,“饭什么时候好?”   啊?蒋承风当然不会提前告知她会回来吃饭,林静定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答道,“快,快好了。”   “我去洗个热水澡,好了再叫我。”   林静呆呆的应了句,“哦,好。”   这些年两人很少有和平相处的机会,这阵子更是争执不断,他今天突变的态度让林静愕然不止。   转身愣愣的回到厨房,有些茫然的继续炒菜,心神却不知飞到哪里?   这么平静客气的蒋承风是林静未曾想象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脑子有些迷茫,直到闻到锅里传来的焦味,才慌忙回过神,赶紧关了火。   蒋承风洗完澡出来,白毛巾擦了擦微湿的发梢,四菜一汤,摆在桌上,两个人吃算相当的温馨居家了。   两人分坐餐桌两端,相对无言。   换上居家服的蒋承风看上去很休闲自在,由于身材好,就算只是宽松的款式,穿在他身上都有掩不住的时尚感,让人移不开视线。林静偷偷打量他,忍不住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12年的感情,哪能那么轻易放弃,即使林静动了离开的念头,可只要蒋承风对她好哪怕一点点,她就忍不住幻想,也许他们的关系还有回旋的余地。   蒋承风低头吃饭也不吭声,吃到焦了一点的那道菜眉头微微一皱,还是咽了下去,之后再也没往那盘子夹过一块。   留意到他的动作,林静不由羞红了脸,她平时厨艺还行,第一次做给他吃就出现了这种低级错误,实在有点丢脸。   吃了一会儿,蒋承风先开的口,“汤太咸了,下次少放点盐。” 第37.求我【二更】   “啊?”林静在想别的事,愣了下,傻乎乎的应了声,“好。”完全没注意到他说“下次”的意思竟是有某种和解的暗示。   看着林静难得温柔低眉的模样,蒋承风态度也和缓了不少,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斟酌着怎么开口,蒋承风本想说若想留下就留下,但又放不下面子,便道,“喂,那件事……你若想留下,也不是不能,只要你求我。”   林静捧着碗抬起头,愣了几秒才听懂他指上次打赌的事,然而“求他”就意味着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放弃了,她摇头苦笑道,“不必了,我愿赌服输。既然答应了走,就不能死皮赖脸的要求留下来。”   况且若不是因为林家乐擅作主张,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个小孩让关系变得如此难堪混乱,怎么说林静都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好意被她直接拒绝,蒋承风当即沉下脸,冷哼一声,“那就算了!”   两人又恢复沉默的状态,原先有点平和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   林静并没有要跟他吵架的意思,然而她就是有这种本事,一句话就能惹怒蒋承风。   手机忽然狂响不止,吵杂的音乐划破空气,让他们不由抬起了头。   蒋承风俊眉一挑,忍不住一脸不耐烦。   林静连忙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皱起眉头,几秒后才按下接通键。   电话那头杂音不断,隐约听到好几个人在争吵,林静“喂?”了两声,没人回答。   这让她更莫名其妙。   电话自动断线后,没多久又响了起来,蒋承风更加不耐烦,林静快速的接起来,这下终于听到有人应答了。   “姐,你快来警局领我,不然我要被拘留了……”   “什么?”林静紧张得一下站了起来,“家乐,出什么事了,你快说清楚……”   蒋承风一听也眉头紧皱看向她,林静扭头瞄了他一眼,捂着话筒连忙走出阳台。   电话那头有人说林家乐与别人起争执大打出手,人家要告他。   林静是又气又恼,想忍不住骂他,“又不是小孩子,做出这么没分寸的事,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好好反省。”   “喂,姐,你别挂啊,是他们骗我在先,我才……你不来我就打电话给姐夫,到时候若说错什么话,我可管不着。”   这赤裸裸的威胁话把林静气得半死。   挂了电话,林静只觉得一阵胃疼涌上来,痛得让她手都发抖,她喘着气捂住腹部。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是她妈妈的来电,刚接通,她妈气急败坏的声音冲了过来,让她赶紧去警局赎弟弟,他们在外地过不来,记得带上蒋承风,那边的人有背景。   “妈妈,我不去,家乐都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负什么责,你就没点手足之情,难道想看着咱家唯一的儿子坐牢吗?你怎么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   劈头盖脸的骂声不带停顿的,林静插不上嘴,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让她又气又无奈。   背后突然压过来一道浓重的阴影,挡住了室内大部分的光,林静吃惊的回过头。   蒋承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笼罩,仿佛一个结实的屏障。   林静瞠目结舌的望着他,蒋承风接过她手中的电话,“喂,他在哪里?……我们现在过去。”   我们?林静没料到蒋承风会主动帮她,仰头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蒋承风却迅速转过身喊了他一句,“愣着干什么,快走。”   说罢,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林静连忙跟在他身后追上他,胃还在抽痛,但她忍着,嘴上说不管,可心里还是会担心,林家乐毕竟是她唯一的弟弟。   蒋承风眼角余光瞥见她苍白的脸,心里既担心又有些烦躁,故意放慢了步子,侧身拉过她的手,“磨蹭什么?”   一瞬间,林静居然觉得这个动作有说不出的温暖,竟让她安心了不少。 第38. 别打了,快住手【三更】   高大的越野刺啦一声停在警局门口,两人下了车,林静急匆匆奔进去。   工作人员一边给他们说明林家乐的情况,一边把他们领进办公科室。   一进门,林静便听见一男子高声吼道,   “不是说你姐夫很厉害吗?倒是来啊!老子的亲戚可是这局里的领导。敢跟我犟?老子分分钟搞死你!”   “你这个混蛋,骗我去投资,自己私分了贷款……”林家乐情绪激动,被片警拉住,男子甩开身边的片警,趁机冲上前一拳打在林家乐腹部。   林静见状,急得眼睛都红了,冲过去要阻止他们,“别打了,快住手。”   刚上前,男子正气在头上,看也不看手肘往后一挥手,正好撞在林静的胸口,那一下非常用力,当场痛得她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   她咳嗽着后退了两步,胸口处一阵犯呕,几乎呼吸不上。   后背忽然撞上一道结实的肉墙,一双大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稳稳接住。   大掌传来的温度让林静惊异着仰头偏向身后,蒋承风垂眼看她,晶亮的眼睛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好像一头发怒前的雄狮。   林静捂着胸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身边刮过一阵急风,反应过来时,蒋承风已经快步上前,一手抓住男子的拳头,然后用力一拧。   “啊——”男子痛得立马身子矮了下去。   蒋承风小时候跟着爷爷在部队长大,从小练习空手道,一掌能同时打碎10块木板脸色都不变一下的,这力气城市里吃喝玩乐长大的男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就见蒋承风猛的抡起拳头,一拳砸在男子脸上,“嗙”的一声巨响,男子整个身体向后倒去,足足飞出两米,门牙都被打掉一颗,当场晕死过去。   众人吓得目瞪口呆。   蒋承风甩甩手,冷冷的哼了声。   林静被这一幕吓住了。   片警队长见状也急了,“你怎么打人呢!!”   虽然大家也看不惯那男子仗着亲戚是局里某科长就嚣张成性的样子,可终究被人打了,不好向上交代,于是忙让人制止蒋承风。   隔壁的陈局长闻声赶过来,正要发作骂人,“你是谁啊?敢在这里闹事?”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陈局长脸色一变。   “这……这不是蒋少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蒋承风却一手上前拨开拦他的人,冷声道,“这个人涉嫌诈骗,你看该怎么处理?还有那小子我领走了,需要什么手续跟我助理说,我们配合。”   陈局长弯着腰,恭敬的向他点头,“好,好,我一定命人秉公办理,蒋少请放心。”再给下属使了个眼色,赶紧把林家乐放了。   林静想不到事情这么顺利,歇了一会,总算缓过了疼痛,正要向蒋承风道谢。   还没开口,蒋承风便扶住她的肩,径直走了出去。   林静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蒋承风暴力的样子,林静见过,可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却是极少见的,他为她站出来的那一瞬,她几乎要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   这种错觉让她心里猛的漏跳了一拍。   出了警局,蒋承风去取车,林家乐傻呵呵的跳到林静面前,“我就知道姐你不会见死不救。”   “你还敢说?”林静好像想起什么的,问道,“对了,上次我没帮你借钱,你是怎么有钱去投资的?还被人骗了。”   “哎,别提了,就是那混蛋帮我搭线找的贷款公司,我道那么好不用抵押,原来他们是串通了要坑我的,气死老子了。下次投资我一定会……”   “还有下次?”看着他那死性不改的样子,林静也来气了,“家乐,你就不能脚踏实地一点吗?别老是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做不切实际的发财梦。”   “发财不是梦好吗?你都能嫁入蒋家,我怎么就不能发财呢?”林家乐反驳。   “你还敢狡辩?”提起这事,林静忍不住就要怨恨他,不是因为他,她和蒋承风不会沦落到这个难以收拾的境地。   “总之,以后你做事谨慎点,我救得了你一次,不一定能救你第二次。”   “这不还有姐夫嘛?”林家乐满不在乎。   “你还说。”林静完全不认为下一次蒋承风也会出手相助,“对了,那贷款的事会不会还有其他后续的麻烦?”   这个是林静不得不担忧的,跟诈骗贷款牵扯上,总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陷阱,她不想事情有一天发展到无可控制的地步。   “放心啦,没事,我都搞定了,而且都是那个混蛋搞出来的,关我什么事?”   皱着眉头,林静看自家弟弟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家乐用手肘蹭了下他姐,鬼马道,“我看姐夫对你挺好的,刚才你是没看到,他多紧张你。感情这个东西嘛,日久总是容易生情的,况且你们又有孩子,以后就更加圆满了。”   林静被他说得心里莫名难受,她不知道蒋承风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会一反常态帮她,但这种反常不可能持续多久,她有点怕自己又再陷进去。   “就你多事,赶紧回去给爸妈报个平安,别到处溜达了。”   “知道知道,最重要的是,别碍着你们二人世界是不?”   “啧,你这小子……”   蒋承风取好车开过来的时候,林家乐也走了,他自然半点不在意。   平静的喊着林静,“上车。”   “嗯。”林静笑得尽量自然,扶着车门把刚拉开门,手机突然响了。   低头一看,是个裴哲的来电,林静心头猛的一跳。   蒋承风偏头一下看清了名字,当场阴下脸。 第39.以后你的死活都与我无关【一更】   铃声连绵不断的响了好一会儿,好像在催促她赶紧接听,林静打量蒋承风不悦的脸,半晌才按下通话。   “喂?”   “喂,你是林静吗?”   这声音不是裴哲的,林静一听愣了一下,有点奇怪的问道,“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裴哲的朋友,他病倒了,你能过来照顾他吗?”   “什么?裴大哥病倒了?”林静声音不觉提高,“他病得怎样?严重吗?”   “他发烧烧得很厉害,可是怎么都不肯去医院,我有急事必须得先走。麻烦你过来照应一下他好吗?”   林静犹豫了一下,感觉蒋承风强烈的视线刀子般飞向自己,“我让别的人过去可以吗?我现在有点……有点事。”   就听对方着急道,“还是你过来吧,你是她的好朋友,其他人不太方便。”   林静垂下眼想了想,那倒也是,裴哲的个性她清楚,宁愿自己一个人扛着,也尽量不麻烦别人,尤其不太熟的人。他在这里关系好的朋友也不多。   对方继续道,“他一个人待着,万一摔了,伤了,发生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话已至此,林静也不好再推脱,   “你们现在在哪里?”   对方报了一串地址。   “好,我现在马上就过去,你等着我。”   刚挂电话,蒋承风便厉声道,“不准去!他病了他的事,与你何干?”   说罢,伸手就要扯林静上车。   林静挣开他的手,面有难色,“不行,裴大哥之前帮过我很多,现在他病了,我连照顾一下都不愿意,说得过去吗?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我也无法见死不救。”   “普通朋友?”蒋承风怒了,“老相好病了,你就迫不及待赶过去?还敢说你们俩是清白的,你当我是白痴吗?”   “蒋承风,你别这么说,我又不是有意跟他纠缠不清,实在是这次情况特殊,他有事需要我帮忙,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一看。”   “什么叫于情于理,大半夜的一个已婚女人跑去私会一个男人,叫做情理?下次是不是一定要被抓奸在床,你才无话可说,无法狡辩?”蒋承风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   “你……”被他说得心头扎痛,林静瞪大双眼看向他,呼吸都急速了起来,“你能不能不要把人说得那么龌鹾,在你的眼里,就不能有纯正点的男女关系。”   “纯正?”蒋承风冷哼一声,“你他妈就是想跟他好,能不能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多余的同情心,你明知道我跟他不和,却处处维护他,你就这么想打我的脸?别忘了,你现在肚子里还有我蒋家的人,不准去!上车!”   “不上!”面对蒋承风的不讲道理,林静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我不想跟你吵,总之,我只是去看看,等他好些了,自然会回去公寓遵守我的诺言。”   林静一把合上车门。   这一下更让蒋承风气得要死,透过车窗恶狠狠的撂下一句,“你去啊,你敢现在过去,以后你的死活都与我无关!”   定定的看了蒋承风一眼,林静才转过身,走出马路拦出租车。   这做法分明是存心跟他作对,蒋承风怒火蹿到极点,猛踩下油门,轰的一声绝尘而去……   林静看着那道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可是裴哲对她有恩,她不能不顾。   上了出租车,没多久到达了裴哲家。   林静有些着急的敲门,她有点担心裴哲病得难受会不会晕倒或者出现其他什么意外?   房门打开,裴哲穿着白色的浴袍站在门口,见了门口的林静,显然有些吃惊。   “小静,你怎么在这里?”   林静也没想到他亲自开门,也有些讶异的开口,“我听说你病了,特意过来看你。”   她打量裴哲,发现他脸色颇为疲倦,但并无想象中严重。   听她这么一说,裴哲才笑了笑,“这样啊……”随即欠过身请她进去。   林静进去后看到客厅桌子上放着白色的药片和水,关切道,“裴大哥,你的病怎样了?难受的话还是去医院吧,不然……”   裴哲给她倒了杯茶,温和的说,“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吃点感冒药,休息一晚就好了。”   “不是发高烧吗?我听说你病得很……”顿了顿,林静仔细看裴哲的模样,确实不像那人说得病得严重。   “没有啊,我只是出差累了,有点头疼……”   林静越听越觉得奇怪,“我刚刚接到电话……”   没听清她的话,裴哲笑着看向她说,“不过,你能过来看我,我还是很高兴的,证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点位置。”   她尴尬的笑了笑,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注意到了林静脸色不妥,裴哲有些怪异的看了看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林静才说,“刚才有人用你的号码给我打的电话……”   听她把原委说了一遍,裴哲眉头轻皱,“不可能啊,我的手机一直在身边,没有借给任何人,也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林静更加觉得奇怪了,一股异样涌上心头。 第40.早有预谋【二更】   门铃声突然响起,把沉思的林静吓了一跳。   “我叫了点心。”裴哲说,顺便安慰她别多想,说不定别人搞错了。   “嗯”,林静点点头,走过去帮他开门,门把刚开了一道缝儿,就被一股极大的外力撞了开来。   随即五六个高大的身影破门而入,哗啦涌了进来。林静吓了一跳,急速后退。   接着不知哪来的闪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把林静的双眼闪得完全看不清前方,裴哲反应快,冲过来一把将林静护在身下。   “你们什么人?”   林静只觉眼前一片亮光,一群模糊的影子围在她身前。就听吵吵嚷嚷的人群里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子声音,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共处一室,还说你们没有一腿?!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可一听这声音,林静就认得她是高诗情。   “说,你们搞在一起多久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这个男人的?你个贱女人……”   周围的人推搡不断,把林静逼在裴哲怀里动弹不得,谩骂声中林静觉得有人拉她的手臂,要将她从裴哲的保护下扯开来。   裴哲见状,伸手用力拍开高诗情的额头,高诗情站不稳,后脑勺一下撞到身后的墙壁,“啊——”的尖叫起来。   立马喊周围的帮手上前攥住裴哲。   林静用手捂住眼睛,刚缓过神,就被冲过来的高诗情一个巴掌甩在脸上,啪的一声痛得她脸上火辣辣的,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打过,林静反手给了她一个巴掌……两拨人混在一起互相厮打,场面一片混乱。   人群中却传来一道威严的喝止,“全部给我住手。”   朦胧中,林静见到人群自动分开,蒋夫人模糊的身影走了进来。   蒋夫人瞄了眼浴袍大开的裴哲,再看到一旁衣衫凌乱的林静,表情异常严肃,“拉拉扯扯的都成何体统了?”   高诗情奔上来告状,“妈妈,你看看她俩,都抱在一起人赃并获了,还敢否认没有奸情?”   “你胡说八道,”林静挣开裴哲的保护,“蒋夫人,这是明显的栽赃,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高诗情搞的鬼,是她找人故意引她过来的。   “妈妈,你别听她的……”   裴哲板起脸打断她,“我们确实没有什么?信不信由你。这是我的私人住所,你们带着一群不相干的人跑过来,我可以控告你们私闯民宅,赶紧给我滚出去。”   “你嚣张什么,她是你的姘头,你当然帮着她。妈妈,这事不能就此算了吧。”高诗情不忿的吼道。   “诗情,不得无礼,”蒋夫人表情严肃喊住的高诗情。   然后才表面客气的转向裴哲,“裴公子,我们并不打算在此逗留,但发生了这种事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林静毕竟还是我蒋家的媳妇儿,这事不管是不是误会,她都得跟我们回去说清楚,如果她没做过,老太爷自然会给一个公正的结果。”   “等等,她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把她带走。”裴哲拦住想上前带走林静的人。   林静却轻轻拨开他道,“裴大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事我的确该跟爷爷说清楚,让他来评评理。”说罢,怒目看向高诗情,“我跟她们走。”   “不行,小静,你不能去,她们分明是冲着你来的。”裴哲扯住林静垂下的手腕。   林静拍了拍他的手,“放心裴大哥,蒋老太爷是个公正严明的人,他会还我一个公道,她们不找我,我也一样会回去说清楚,我不希望之后还有这样的陷害。”   “小静……”裴哲不无担心。   林静笃定,“裴大哥,你放心,爷爷在家看着,她们不敢乱来。” 第41.没有承风同意,我们会这么做吗【三更】   蒋承风很生气,不只是对林静,更多的还有对自己。   他气自己明明知道林静一家都是极品,竟然还忍不住主动帮她,他长这么大都没试过如此低声下气,如此不顾自尊的,上赶着去讨好一个人。   纡尊降贵的亲自到警局拎人,到头来人家不领情还跑去照顾相好去了,撇下他走得那么干脆,气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蒋承风仰头坐在酒店套房的长沙发上,越想心里越不爽。   “妈的!”猛的抬脚一下踹倒面前厚重的实木茶几,蒋承风心头的怒火得不到半点平息。   她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自己对她好。   “承风,谁惹你生气了,发这么大火……”周小渝捧着一杯红酒递到他跟前安抚他,修长白皙的腿有意无意蹭过他的西装裤。   蒋承风星目一转瞟了她一眼,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高脚杯杯脱手打翻在地上,红酒撒满一地,猩红的颜色铺开在洁白的地毯上,红与白的对比,鲜明得像血一样触目惊心。   可恶的林静,可恶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顺着他点,为什么总是跟那个男人纠缠不清?   ****   无奈的看着林静跟她们离去的身影,裴哲始终感觉忐忑不安,于是给远在学校的蒋季瑶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蒋季瑶察觉事态严重,连夜打车回家。路上给蒋承风打了个电话,对面却一直忙音打不通,后来还关机了。   她又拨通了爷爷的电话,爷爷却在邻市参加一个重要的老干部会议,并不在家,她的心立马凉了半截。   回到蒋家的林静,也终于发现了这是个陷阱。   说是当着蒋老爷子面讲清楚,却发现爷爷根本不在家,她们故意骗她回来。   一进门,林静便被两个彪型大汉压着肩膀,一路拖到主宅后面一栋二层小楼。   这是专门供奉蒋家祖先的地方,一个个黑木漆牌位排成好几列供在层层垒高的架子上,衬着暗淡的房间显得格外阴森。   架子前是一个红木长几案,两边放着两张酸枝椅。   林静还没站稳,肩膀一沉,就被大汉用力按在地上跪了下来。   蒋夫人颇具威严的坐到酸枝椅上,刚坐下便一掌拍在几案上,怒道,“说,你跟那个男人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林静虽然被迫跪着,然而却半点不肯松口。   “还敢狡辩?大半夜跑去男人家里幽会,不是有奸情还能是什么?”高诗情站在蒋夫人身后煽风点火。   “你亲眼看见我们做什么了吗?没有的话那就是臆断,”林静恨恨的抬头,瞪着高诗情,   “你故意找人假扮裴哲的朋友引我到他家,然后……借题发挥,设局陷害,无凭无据就定我个莫须有,你觉得爷爷和蒋承风会轻易相信你们?”   “无凭无据?我们有的是证据,”高诗情接过帮手递过来的一沓照片,重重的甩在林静身上。   林静偏过头,垂下眼睛一看,愣住了。   照片全是林静和裴哲一起的画面,其中一张还是他们并肩而行出现在某酒店门口,每一张都照得他俩亲密无间。   她才发现原来高诗情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派人跟踪她,调查她,“我跟裴哲是朋友,从未超出这个界线。你故意拍这种照片居心何在?”   高诗情冷笑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跟他的情事早就不是秘密了,你也有不知廉耻的,巴住一个裴哲不够,还想攥着承风脚踏两条船?几个月前,你趁醉接近承风那晚,根本就同时跟好几个男人做过。”   “你说什么?”林静瞠目欲裂,激动得要站起来反驳,却被大汉用力的压了回去,她挣扎着大喊,“胡说,你泼我脏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你不觉得很无耻吗?蒋承风不傻,他绝对能识穿你的奸计。”   “承风当然不会被你蒙骗,我们在替蒋家清理家门,你以为没有承风的同意,我们会这么无所顾虑吗?”高诗情翘起嘴角。 第42.一切都疯了【四更】   林静呼吸一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想起他离开时说的话,“林静,你会后悔的!以后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身上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凝结,刺骨的寒冷涌上心头。   坐在前头的蒋夫人看着她俩一来一往,表情始终淡漠,她转向高诗情,“几个月前那晚,确定她跟其他男人一起过吗?”   “当然了妈妈,”高诗情让人递过来一份调查资料,林静看到里面居然还有图片、文字、酒店工作人员录音等,做得非常详细,简直跟真的一样。   蒋夫人翻看材料,越看脸色越阴冷。   “你还有什么抵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静知道她们今天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妈,看来这个女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刚落,就见高诗情从佣人手里接过两根拇指粗的荆棘条,上半截全是又尖又长的刺。   林静脸色一变,极力挣扎,却被压得更重,“你想屈打成招?我要见爷爷跟他当面说清楚。”   “没这个必要,”蒋夫人冷冷给高诗情使了个眼色,“既然无法确定这个的孩子是不是承风的,那么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诗情,你看着办的,做得干净利落点。”   说罢,起身理了下端庄的衣裙,好像嫌弃这个地方肮脏,挪着步子走了出去。摆明默许了高诗情的任何做法。   看着步步紧逼的高诗情,林静挣扎着往后退,双手却被牢牢锁在身后,藤条夹着凌厉的风抽在她身上,所到之处,立马肿起条条血痕……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虚掩的房间门嗙的一下被一脚踹开,众人齐刷刷的转过头。   蒋季瑶回来了,她粗喘着气吼道,“全部给我停手。”   压在林静的大汉们都知道她是蒋家的掌上明珠,面面相觑不敢违抗,松开了林静。   林静身体瘫倒扶着地面,忍着痛吃惊的扭头,“季瑤……你别过来,小心他们。”   高诗情恨恨的看向她。“妹妹,回来得真及时。”   “呸,谁是你妹妹。”蒋季瑶威吓,“高诗情,你们在此滥用私刑,以为能瞒得过爷爷和哥哥?……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你死定了。”   高诗情却并没被她吓住,突然哈哈大笑道,“承风忙着呢,我找了个人好好招待他,哪会那么早回来?况且我在替蒋家清理门户,爷爷若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定会支持我的做法。”   她让帮手们把蒋季瑶“请”出去,众人不太敢对付蒋季瑶,只敢从后攥住蒋季瑶双手,不准她帮林静。   蒋季瑶用力挣扎,“放开我,你们敢拉我……等哥哥他们回来我看你们怎么收拾。”   其实她来时给蒋承风打电话,那边一直不通,不知出什么状况了。但她已经命梁助理定位蒋承风的手机,赶紧找他回来。   “季瑤,没用的,她已经疯狂了。”林静擦觉高诗情眼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根本听不见别人的劝说。   歇了一会,林静缓过神便极力站起身躲避高诗情的撕打,然而高诗情下手一点也不留情,每一下都几乎想置人于死地。   “小静!”蒋季瑶被拉住,只能旁观,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你住手,高诗情!”   林静手上没有反抗的工具,只能一边护着头部一边退到墙边,又沿着墙边退到角落。   情急之下,她伸手抓着高诗情挥舞下来的藤条,不顾荆棘条前端的尖刺,双手牢牢的握住它。   高诗情笑得五官扭曲,她握着藤柄,用尽全力往后一拉。   “啊!”林静痛得高声尖叫,她手掌整片皮肉都被用力后拉的尖刺刮走,伤口外翻血肉模糊。   看她痛苦得模样,高诗情笑得疯狂,“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快三年了,我要你血债血偿!”她眼里燃烧着变态的快感。   林静的血滴了一地,痛得浑身颤抖还得四处躲避高诗情的追打,样子及狼狈又可怜。   蒋季瑶急红了眼,周边站的好些汉子都有点看不下去,纷纷撇过头。   林静喘着气,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但浑身的痛又提醒她必须保持清醒,高诗情一直在瞅准机会攻击她的小腹,她要撑着不能倒下。   冲撞间,其余人都往边上避让着,林静一眼瞟到半开的房门,灵机一动,在被逼到红木长几案时,猛一转身,一手抓住一块蒋家先辈的牌位,狠狠的砸向高诗情。   高诗情没想到她还有力气反抗,愣神之际,被硬实沉厚的漆木牌位砸破了额角,当场血流不止。   鲜血没入眼睛,涩痛让她蹲在地上狂喊不止。众人都惊愕了。   林静逮了一个机会,趁乱冲出房门。   这房间在二楼,房子僻静,平时很少有人去。林静拼命往外冲,只要奔到一楼,她就能出去找人求救。然而,高诗情怎么可能放过她,捂着满脸鲜血紧追而去。   两人在楼梯口厮打了起来。   高诗情疯了似的,抓住林静背后的衣衫,要将她拖拽回去,林静一个反手扯住她的头发,要把她极力推开。   厮打之下,林静一口咬下横在身侧的高诗情的手臂,她用了吸奶力来咬,咬出了一口血腥。   高诗情狂痛松手。   林静趁机转身往一楼跑,刚走下两级楼梯,背后突然一股巨大冲击力撞向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滚落下去。   坠落的一瞬间,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林静扭过头,映在她黑色瞳孔内的最后一幕是高诗情推出的双手和狰狞的笑脸。   “嗙”的一下巨响,震得小房子的地面和紧闭的窗户跟着一抖。   鲜血从林静的身下汩汩流出,迅速铺开了一地…… 第43.不管怎样,绝不放开   蒋承风接到梁助理的消息时已是后半夜。   梁助理带人撞开酒店房门,蒋承风正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   他眯着眼极度不悦的看向围过来的众人,在听到林静出事一刹,表情定了一下,似乎没完全听懂梁助理的话。   及至梁助理重复了两遍,他才猛然清醒过来。脑袋里嗡的一声,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下一秒身体自动弹起,外套都来不及披上,人已像一道光冲了出去。   梁助理带着人也赶紧追上去。   一路上,司机把车开得像极速漂移,蒋承风沉着脸,一边扶着额头冷静心神,一边让助理把原委说一遍。   可就算怎么想冷静,微微颤抖的手也出卖了他害怕着急的心情。   他感觉路上狂飙的每一秒都被延长到平时的几千倍几万倍,一想到林静可能有生命危险,他就觉得有一根钢丝一圈圈缠绕他心脏,勒得他几乎呼吸不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蒋家,一进门就看到主宅后的小楼门前围了一大群人,个个表情惊慌,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视线有些摇晃,蒋承风从未试如此慌乱。   快步冲进小楼房,蒋承风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一地的鲜血狼藉,林静就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他的脚步僵在那里,想要往前挪,却发现自己好像被粘在地面动都动不了脚。   裴哲把不省人事的林静抱在怀里,身边是同样着急万分的蒋季瑶,她抬眼见到蒋承风,哭着喊道,   “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裴哲在看到蒋承风的一刻眼里充满怨恨,“我真的很后悔,没有及时把她从你身边抢回来。蒋承风,你总有一天会把她害死!”   他心里后悔万分,当时说什么都不该让林静跟着蒋夫人他们走。   一瞬间的失神后,蒋承风找回了些心智,他大步走上前,要把林静抱过来,“我会把她送去医院,你可以滚了。”   然而,却被裴哲用身体直接挡开,“我会带着她走,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把她让给你!”   “裴哲,这是我蒋家的地方,她是我蒋家的人,轮不到你来抱,把她还给我。”蒋承风伸手把林静抢过来。   “她再也不是你们蒋家的人。”   裴哲撞开他,一来一往下,互不相让,蒋季瑶大吼一声,“都别吵了!你们想让小静早点死吗?”   眼看林静的脸色越发苍白,血虽然已经止住,可还是很危险。   两人才住了手,此时救护车鸣着警笛也赶到了。   蒋承风看着裴哲把林静送上救护车,心里百般滋味,在救护车门合上前一刻,突然猛的跳了上去。   “你上来干什么,”裴哲怒道。   “你上来干什么才对?我是亲属。你算哪根葱?”   医务人员也看不过眼,“都闭嘴!”   ****   到了医院,林静马上被送进手术室,医院里最好的医生全数出动,输血、麻醉、设备在极短的时间内准备妥当,紧急进行手术。   蒋承风、蒋季瑶、裴哲一行人等在门外,心情万分焦灼。众人相对无言,脸色都难看得要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蒋承风站在门外依旧一言不发,眼前不断闪过林静躺在血泊中的画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狂跳不止。   一向冷静的裴哲再也忍不住了,突然一拳挥向蒋承风。   纵使练过架子,蒋承风也抵不过他的突然发难,劲风袭来时,差一厘米就被他打中了太阳穴。   “你疯了吗,裴哲。”蒋承风侧身一避,怒吼着也抡起拳头。   被一旁的蒋季瑶架住,她挡在两个高大的男人中间,吼道。“别吵了,小静还在手术,你们就不能稍停点吗?”   裴哲颇为激动,“是,我是疯了。不是你,小静不会这样,是你纵容你妈妈和姐姐陷害林静的,你这个帮凶,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找你拼命。”   “呸,裴哲你这个奸诈小人,死皮赖脸的在我们中间搅和,你才是那个凶手,你不跟她纠缠不请,她会过得相安无事。”蒋承风怒道。   “蒋承风,你这个混蛋,当初我就该……”   “都疯够了没有!!”蒋季瑶愤怒的撑住他们的胸口,“要打到外面去打,打到头破血流我也不管你们!”   两人粗喘着气狠狠瞪向对方。   远处楼梯陆续传来急切万分的脚步声,很快冲过来好几个人影。远在外地的林氏夫妇一接到电话连夜就赶了回来。   林母一张老脸白得跟纸一样,她嘴唇颤抖,几乎站不稳,见到蒋承风便扑了上去,“我家静儿怎样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林福在一旁扶着她的肩膀,脸色也不好看。   蒋季瑶安慰了他们,“手术还在进行,你们放心,我有医生朋友在里面,他们定会全力救治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家静儿要受到这样的虐待!”林母哭得天昏地暗,好像没有听到别人的话,嘴里一直重复着为什么。哭着哭着突然身子一软,整个瘫倒在地上。   蒋承风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裴哲也过来帮忙按她人中,林福拖着妻子到靠墙的长椅坐下。   林母一醒来,便扯住蒋承风的衣服,“你赔我女儿,你赔我女儿啊!我女儿一直乖巧懂事,进了你家就受尽委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还埋怨自己当初不该鬼迷心窍,把女儿送上绝路。   蒋承风看着她头发凌乱,神智不清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想安慰她,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正是他的家人至亲把她的女儿害成这样的,他推脱不了关系。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穿着墨绿手术服的岳池走了出来,蒋承风和裴哲紧张地迎上去,异口同声问,“她怎样了?”   岳池扯开口罩,脸色疲惫,“我们已经尽力了,手术成功,但她内出血严重,左桡骨还粉碎性骨折。孩子是肯定保不住的,能否脱离危险期还得看今天晚上。”   好歹保住了命,蒋承风吊在半空的心稍稍才安定了点,但不能大意。他双眼喷出愤怒的火花,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林母一听,冲了过来,非常用力的抓住医生的手,“医生,你一定要救我的女儿,一定要救好她,我就这么个女儿了,我们家不能没有她!”   岳池被她吓了一跳,望向蒋承风,蒋承风一脸严肃的向他点点头,岳池才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心尽力救治她,手术也非常成功,只要撑过这个晚上她就能转危为安……这里毕竟是医院,病人也要休息,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我们有专人看着她,有什么状况,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的。”   林母想留下,但蒋承风看她满脸的疲态还是让人将他们先送回去。   事情告一段落后,蒋承风额外派人看好林静,顺便打发裴哲走,裴哲不是家属自然没有陪护的理由,纵然不愿意也只能离开。   蒋承风隔着玻璃看了林静一眼,没有血色的脸罩着呼吸器,那上面薄薄的一层雾气,还有呼吸机里规律的跳跃,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家里也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处理,他眼中射出危险的光,那个造成这严重后果的元凶,他绝对不会放过。   ***   林氏夫妇拒绝了蒋家的车辆接送,直接坐自家的车回去,林家乐开车。   路上林福忍不住瞥了眼身旁这个对了几十年的黄脸婆,口气埋怨,“喂,你戏也太过了吧,演得跟哭丧似的,看得人鸡皮疙瘩。”   林母对着镜子抚了下还有一小撮没梳好的头发,“不演得凄惨些怎么行,咱家女儿没了个孩子,这婚事铁定是吹了,他要我们还上那一千万礼金怎么办?咱们越是凄凉,他就越开不了口要钱,说不定还会给点补偿,毕竟咱们静儿吃了多么大苦头,给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能白吃亏啊!”   林福想想也有道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怪这丫头命不好,半只脚踏进蒋家了,愣是被挤了出来,没点福份。你有空再给她物色个条件好的吧,趁还不算太老,赶紧嫁了。”   “这事儿我比你更着急,静儿怎么说也是我女儿,我肯定会给她再找个好人家的……对了,刚刚那个年轻人,叫裴什么来着,看着也一表人才啊……”林母灵光一动。   “别又像这蒋承风一样不中用……”   汽车渐行渐远,林氏夫妇的声音飘在漆黑的夜晚。   ***   事情的原委蒋老爷子和蒋承风已从助理口中得知了。   老爷子连夜赶回来,气得一巴掌甩在高诗情的脸上。他虽然年迈力气却很足,这一下打得她站都站不稳,脸也立马肿了起来。   “我们蒋家没有这种歹毒的女人。”   蒋夫人垂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蒋承风站在老爷子身后,脸色极度阴沉,可能的话他也恨不得上去补上两脚。   高诗情本来还想狡辩说是意外,及至证据确凿,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我只是一时糊涂,并不是故意的……而且她怀的根本就是个孽……”   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季瑶生硬的打断,   “我都调查清楚了,你处心积虑了三年要报复林静,以为瞒得过众人?”   高诗情整个愕然望向蒋季瑶,梁助理把调查资料递给蒋承风。   蒋承风面无表情的翻看,越到最后,脸色就越加难看。   蒋季瑶站到蒋老爷子身边,愤怒的俯看高诗情,“三年前,你有一个关系很要好的地下情男朋友,那男的肇事逃逸撞死了一对祖孙。你拼命帮他脱罪。却被身为目击者的小静当庭指认了肇事者。那个男人后来在牢里又意外打死了。你本来怀了那人的孩子,出事后就打掉了孩子。这几年,你怀恨在心,一直蓄谋报复林静。”   高诗情震惊的看着她,嘴巴大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年前事发的时候,将承风正好出差在外,并不知情,如果他知道高诗情与林静曾有过这段恩怨,断不会让她有接近林静的机会。   蒋季瑶接着说,“你还制造了好几起交通意外想撞死她,可都被她堪堪躲过,直到林静意外跟哥哥一起进了蒋家,你报仇的机会才真的到了。是你利用洛基攻击林静,黄妈不过是你借口脱身的工具,那天你拿荆棘毒打林静时就没留过手,你就是想让她死!”   蒋承风全程绷着脸,一边听,一边想象当时林静被她毒打虐待,推下楼梯的情景,还有那一大滩血迹,他没有了的孩子,躺在医院icu还没脱离危险期的林静……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高诗情早已倒地身亡。   “承风,你说该如何处置她?”老太爷发话。   将承风高高在上的睨了她一眼,道,“把她投进监狱,正好黄妈在里面跟她有个伴儿,也算是仁至义尽。”   老太爷点头同意,他一向对这个私生女就没多少好感,她前男友的丑闻,差点被记者挖了出来,连累家族的名声。一想到这里老爷子就恨不得她马上消失。   高诗情一听,吓死了,趴在地上死命求饶,她不想后半生在牢狱里度过,“不要啊,爷爷,你原谅我吧!我不想坐牢啊!”   老太爷一拐杖挥开她。“滚,别玷污我们蒋家的名声。”   高诗情爬到蒋承风脚下,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一脚踢开。“别叫我的名字!这些年,看在那么点血缘关系,我对你做过的坏事都睁一眼闭一眼,然而,你却变本加厉,越发无法无天。”   高诗情是在蒋承风15岁那年才来到蒋家。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姐姐。蒋承风并无多少感情。他们之间手足情份本来就很淡。如今做出这种不可饶恕的事,将承风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见求爷爷和弟弟都没用,趴倒蒋夫人脚边,“妈妈,你要救我啊,是你让我……”   蒋夫人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厉声道,“做错了事,还不承认,还想狡辩,我以前是怎么教导你的……太让我失望了!”   高诗情捂着脸颊惊愕的盯着母亲,蒋夫人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   “犯了事,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蒋夫人威严道,“只是……”   蒋承风眯着眼看向母亲,“没有只是……该什么罪就什么罪……母亲就不必为她求情。”   他知道蒋母肯定会帮高诗情说话,但这笔帐不可能就此勾销。   林静在医院还没度过危险期,他心底恨透了高诗情,谁求情都没用。   “我不是替她求情,诗情罪有应得,我想到的是咱们家的名声,毕竟诗情的身份还是蒋家的小姐,她杀人未遂的罪名若传了出去,影响的是整个蒋家的声誉。她一个犯人死不足惜,可搭上蒋家的名声,就太不值得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老爷在政商两届那么多熟人,日后颜面何存?”   “伯娘,不处置她更难平复众人口舌,爷爷一辈子公正严明,自家人犯法就纵容包庇,岂不更毁声誉,这又该如何面对他人的质疑。总之,高诗情绕不得。”蒋季瑶反驳。   “肯定是绕不得的,不过,能否用别的惩罚?”   将承风偏过头看向母亲,好像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有没有包庇的成分。   “国内有一处专门关押特殊罪犯的地方,条件跟一般监狱无异,但更加隐秘,也不走审判程序。这样就不会对咱家名声产生太多坏的影响,岂不更加周到。”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但脑子还很清醒,他知道儿媳妇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梁助理也认同蒋夫人的看法。   以为蒋夫人说的是什么,原来是那个地方,蒋承风冷冷的笑了笑。所谓的秘密监狱不过是个幌子,好吃好喝供着,跟软禁疗养没什么差别,而且关不了几个月就会被放出来,太便宜她了。如果那也叫惩罚,世间就没有真正的赏罚秩序。   “家族的名声确实不得不顾及,然而严惩也是必须的。”将承风挥了挥手把梁助理叫过来,“非洲新办的伐木场刚刚落成吧。反正都是劳动改造,就把她送去那边拓荒。”   什么?那伐木场在非洲热带雨林附近,气候和生活相当恶劣,高诗情听得整个瘫软在地上,脸如死灰。   蒋承风并不同情她,直言道,“明天登报纸,跟她断绝关系,没收她名下所有钱财,赶离蒋家,谁敢帮她求情或暗中给她接济,视为同党,一并赶走!”   不是因为家丑不外扬,早就将她送上法庭,让所有人审判她的罪恶。   这种惩罚堪比流放,在条件恶劣的非洲丛林生活,身无分文,身边也没有朋友亲人,还得靠双手劳动换取生存资本,这对过惯锦衣玉食生活的高诗情来说简直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而且工厂地址不在城市,而在野外,随时有生命危险。   蒋夫人眼眉一跳,那种地方男人都活得很艰难,更何况高诗情,这分明也是要她死,还不如国内坐牢。可是将老爷子逼视的眼神,让她不敢再多言。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让她在非洲那边好好反省赎罪!”老太爷一锤定音。   任由高诗情怎么哭着喊着最终还是被拖走了。   高诗情被拖走后,老太爷已经非常疲惫,蒋季瑶扶着他上房休息。   目送爷爷上了楼,蒋承风才转向想默默离开的蒋夫人,“母亲,这事你也是有份参与的,怎么就开脱得那么干净?”   蒋夫人脸色微变,“承风,你什么意思,诗情做那事时,我并不在旁边。”   “你不在旁边,却对所有事了如指掌,你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为了个女人,这样跟母亲说话?”   “她不止是个女人,她还是我的……”蒋承风的声音轻不可闻,“我希望类似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眼中是他从未对自己母亲流露过的冷淡和疏离。   蒋夫人心头猛跳了一下,越发痛恨林静,是这个女人让她唯一的儿子开始质疑和讨厌自己。   **   解决了高诗情的事,蒋承风便接到了岳池从医院打来电话,告诉他林静度过危险期了,但还在icu躺着没醒。   马不停蹄的赶去医院,他觉得这两天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他有点累了。   到了那边又见到他最讨厌的裴哲,这个像苍蝇一般的男人,怎么赶都赶不走。   裴哲同样痛恨蒋承风,他恨不得蒋承风永远不要出现。   可是由于上次被告诫过,在林静的病房外,两人再也没有之前一见面就要打起来的冲动,只是互相的,无声的敌视。   蒋承风懒得理他,手指轻贴在探视窗上,透过玻璃窗,看到林静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双眼紧闭,脸上苍白得依旧没有血色,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还没有醒。   想起她出事那晚,他的手机不知被谁扔在了沙发底下,后来才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如果他早点接到电话,也许林静就可以避免那伤害。医生说若再晚一刻,不止是孩子保不住,连林静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现在回想起来,竟也有种说不出的后怕。   裴哲也没有理会蒋承风,同样注视着沉睡的林静,眼神里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两人沉默了良久,裴哲才开口,“蒋承风,你该放过她了,这么些年,就算有再多的恩怨。也都清算够了吧。”   蒋承风眸光一闪,堪堪偏头瞥了裴哲一眼,“我们俩的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理。”   蒋承风何尝不想放下过去,可他放不下尊严和面子,沈宇的事过了那么久,他早就没那么恨林静了,可是每当他想原谅她,跟她讲和的时候,林静却摆出一副不肯妥协的姿态,这让他相当不高兴,凭什么他要对她低声下气。明明是她先说喜欢自己的。   而且当年她脚踏两条船的事儿,至今是他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裴哲不懂蒋承风的心思,他恨恨道,“既然不爱她,你就放开她,把她攥在手里,折磨羞辱,有意思吗?”   “放不放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蒋承风冷冷的反驳,看向裴哲的眼里充满傲慢与反感,没有一丝要放手的意思。   “你这个混账,”裴哲有些咬牙切齿,“她跟你们蒋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管你放不放,我都不会再让她跟你走。”   “谁说没关系的?她踏进了我蒋家的门,没我的允许就不能轻易说走就走,生杀予夺的权力在我手中,不是你,也不是她!”   “你……”   裴哲发现蒋承风对林静的感情,不单纯是厌恶或怨恨,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他有时搞不懂蒋承风,但以他对林静的了解,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地方误会了很多年,但究竟什么地方误会的,他还一时没弄清楚,但他不想揭开,就让误会继续。   蒋承风自然不知道裴哲的心思,他的目光落在病床边规律跳动的呼吸机上,那缓慢跳动的曲线提醒他,他差点失去她!如果林静死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想象,林静有一天会死在他面前。   所有他不会放手,不管怎样,绝不放开。   ***   林静在昏迷的第三天终于醒来了,身体状况也在开始逐渐转好。过了几天,便从icu搬回了普通病房。   每天林母和弟弟都会来医院照看她,林福偶尔工作之余也会过来,他们待的时间不长,却也让林静感觉到难得的家庭温暖。   蒋承风工作很忙,经常抽不开身,一般白天很少过来,晚上来的时候,林静常常都睡下了。蒋季瑶倒是来得勤快些,她快毕业了,自由时间比较充裕,就常往这边跑。   林静也是从蒋季瑶的口中才得知高诗情被蒋承风送到非洲劳改去了。想一想,也有些感概,当然不是同情高诗情。但也不免会想蒋承风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狠。   蒋季瑶说,“那是哥哥在替你讨回公道。”   林静却勉强的笑着摇了摇头。   可以进食流质食物的时候,蒋承风特地熬了稀粥让人送来,却又不愿意让人知道是他自己弄的,非要让送饭的人说是老太爷的意思。   林静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点就搁在一旁,打算饿了再喝。   被刚好路过的林母看到,嫌弃说,“这粥稀的跟水一样,当然喝不下,也不拿点好的过来。”于是全数倒在边上的垃圾桶里。   林家人有时候忍不住会怨恨蒋承风,出事这么久了,也不怎么来看看林静。就是送点补品来也好,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他,只暗地里埋怨两句。   对蒋季瑶倒是非常客气,因为每次她来都是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林静用不着,自然就归了林母用。   同时,他们发现裴哲的家底也挺不错的,对自己女儿也好。林氏夫妇暗暗盘算着可以转移目标。   林母从保温瓶里剩了点刚买的稀饭给林静,提醒她道,“别对蒋承风抱有期望了,我看裴哲这年轻人挺不错的,考虑考虑他吧。”   “妈妈。”林静有些没好气的说,这个时候她真不想提这种事,“我跟他只是朋友,你别多想。”   “什么想太多,他模样好,工作也好,虽然比不得蒋承风的家世,但也是优质股,你可别错过了……”   对于母亲的话林静实在无语。   夜里,早已过了探病的时间,住院部独立病房的灯都关好了准备睡觉,林静躺下好一会儿,却没半点睡意。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身体还是很虚,吃药吃得她胃里难受,但她知道休息不好。会更加难受。   忽然房门外传来一阵很慢的脚步声,好像有人为了不引起注意故意放轻了脚步,不是平时巡房的护士,更不可能是探病的林母他们,林静吓了一跳,睁开眼看着房间里浓重的阴影。   房门咿呀一下,很细的开了一条缝。林静背对着门,透过暗处的亮光,看到了一个身影进来了。她的神经紧张了起来,被子底下的手不觉握住床单。   她闭上眼假装已经睡着,身体不敢动弹。   自从那天在蒋家小房子被高诗情推下楼梯,她就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衰弱的迹象,只要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就能让她不由紧张。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脆弱怯懦,可就是控制不了心跳加速。   那人慢慢站到了她的床头,林静在脑海里暗暗搜索床头紧急按铃的位置,她想如果对方要作什么不好的事,她就爬起来按下那铃声。   然而,就在她集中精神时,忽然感觉到手臂上的被单被人缓缓拉上肩膀。然后有一双大手非常轻柔的抚上她的额发,那手传来的温度凉凉的,触在林静的皮肤上却让她感觉温热。   因为她知道那粗糙大掌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蒋承风。   蒋承风拨开林静额前的碎发,定定的看着她的睡颜,小?子长睫毛依旧是熟悉的模样。   他拿拇指蹭了蹭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甚至透着点怜惜的举动,让林静难以适应,忍不住怀疑他并非蒋承风。   虽然双眼紧闭,但她依旧能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牢牢锁在自己身,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对方始终一言不发,   下一刻,蒋承风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轻得像羽毛,却让林静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   他说,“你傻啊,为什么跟她们走?”   语气中竟有种宠爱的埋怨,好像在为她感到心疼。林静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认识蒋承风那么多年,他几乎没对自己和颜悦色过,怎么可能心疼她。所有很快她又觉得这是错觉,可不知为何又不敢睁开眼确定,她怕一睁眼,梦就醒了。   原来还是自己自作多情。   蒋承风站了一会儿,忽然眼角瞟到了垃圾桶边放着一个熟悉的保温盒,即使只有门外透进来的一点光,依旧轻易认出了那是他让人送来的食盒。   他听蒋季瑶说林静身体恢复得挺好,只是胃口很差,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便亲手做了稀粥给她。   那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亲手煮粥给人吃,他煮坏了好几个锅,烧了半片衣角,差点毁了厨房,终于成功做出来的粥,就这么被扔在了地上。   连同他想要送给她的心意一并扔进了垃圾桶,她就那么厌恶自己?厌恶到不愿接受她任何的好意。   那一刻,蒋承风有种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觉。那种赤裸裸的讨厌,让他心里很生气,凭什么?   换做平时,他一定会大发脾气,可是此时他却克制住了。   他哼笑一声,“你就那么讨厌我?不过,放心,我也不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轻,然而在安静的病房内,林静依旧听得清清楚楚,果然所有的温柔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   岳池今晚值班,看到林静的病房门开了,便好奇的过来看看。   不过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个时间过来的多半是蒋承风。   蒋承风其实只是来看看林静,也没想待多久,正好岳池过来,有点事还得问他,便跟着他走出病房。   房间门合上,听着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静才睁开双眼,入目的只有浓浓的阴影,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在漆黑中久久不能成眠。   到了岳池的办公室,蒋承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腿,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一脸不爽的,谁得罪你蒋大少了?”岳池也坐了下来调侃他。   蒋承风不大理会他,直接问,“她几时能出院?”   林静已经住院半个多月了,他听蒋季瑶说她恢复得不错,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林静的样子虚得很,那么多天了,脸上还是没多少血色。   岳池估摸了一下,“出院的话大概还得两三个月吧。”   “这么久?你们不是全市最好的医院吗?花那么长时间都没治好一个人。”   “大少爷,她可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你想她养半个月就生龙活虎,华佗再世也做不到。她这伤,就算出院了,怎么着也得静养一年半载。”   蒋承风轻哼一声,他知道岳池说得并无夸张。可就是神烦那裴哲一有空就往这边跑,光明正大的围着她转悠,想想就火大。   蒋季瑶还说林家夫妇还挺喜欢那卑鄙小人,更让他火大。   看他满脸不悦,岳池忍不住说他,   “如果你真是关心她,当初就不该……”话没说完,就感觉蒋承风的视线刀子一样戳过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种论调谁都会说,现在再将也于事无补。   岳池识相的住了嘴。   蒋承风重重的哼了口气,“谁说我关心她,她在我家受的伤,我只是不想落人话柄。总之你看紧点,让她早点出院。”   “还有,探视病人有规定时间吧,家属以外的其他人就别让他们常来,影响休养。”   岳池知道他说的是裴哲,嘿笑着说,“我们医院没这样的规定啊,只要是探视期间。都能来。我记得中学那会儿你们还是朋友,怎么现在闹得仇人一样?”   “谁跟他是朋友?阴险小人。”蒋承风挑眉,“有人老是跳出来跟你作对,你也会这么大方?”   “那得看看是怎么作对了,”岳池忽然意味深长得看向蒋承风,“如果是跟我抢季瑤,那我确实不会放过他。”   这类比感觉话里有话,搞得蒋承风很喜欢林静似的,这让他相当不爽。   岳池说,“你喜欢人家就直说,有你这么别扭又傲娇的吗?”   “谁说我喜欢,我她妈最讨厌她。”   说罢,蒋承风站起身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自从那晚后,蒋承风再也没来看过林静,或者他来过,但林静并不知道。   在医院的三个多月里,林静过得并不平静。   一到夜晚,她总会做梦,梦见婴儿啼哭的声音,梦见高诗情掐着她的脖子要她偿命。甚至还梦见沈宇站在她的病床前对她说,“终于你也来陪我了,我一个人在躺了好多年,太孤单了。”然后伸出手捂住她的呼吸,她极度惊恐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每次的每次,林静都是窒息而醒的。醒来后呆呆的望着周围的黑暗,有种恍如隔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感觉,这让她相当害怕。   可是,白天她又得在家人和朋友面前装作很坚强乐观,她觉得很辛苦。   出院后,林静便搬回了自己家住。   孩子没了,原来他俩订婚的事也就自然废除了。毕竟并没有正式的订婚仪式,要解除也容易得多,这反而让林静松了一口气。   休养了一阵子,林静便开始找新的工作。   以她的学历和经验,要找一份专业对口的设计工作并不难。但要去蒋氏这样的一流的公司,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蒋承风从蒋季瑶那得知林静在找工作时,暗地里让梁助理跟人事那边说,遇到林静投来简历。就适当放宽点要求。可是等来等去都没听到林静来应聘的消息。   后来听助理说,她宁愿去一个跟蒋氏差了几个档次的建筑设计公司,也不来蒋氏应聘,他气到不行。   他认为,她这种做法就是存心和自己作对。   “那要让人事给她打电话吗?”助理小心问。   蒋承风怒得一拍办公桌,“不用打,她还不够资格进来。以后若见到她的简历,直接扔垃圾桶!”   助理连连点头,飞也似的溜了出去。   新公司新工作,林静一进去刚好接手一个活儿忙得不可开交,由于公司规模不算大,员工有限,一个人要顶两个做。   林静又开始了加班画图纸的生活。   周末,蒋季瑶约她出来逛街看电影,她都没有时间。   电话那头,蒋季瑶忍不住问她为何不投简历到蒋氏,怎么说蒋氏也是这个行业里的翘楚。   林静自然知道,但是蒋氏的高要求也是出了名的,他们招聘的岗位都要求国际名校硕士毕业,五年以上大型项目经验。她根本不符合条件,连简历都没敢投过去了。   裴哲见林静那么累,邀她到自己的公司上班,待遇从优,被林静婉言拒绝了,她不想再欠裴哲太多人情,她还不起。   首先,感谢各位订阅本章支持非墨正版的小仙女们,你们的支持是非墨写下去的动力。然后,这章万字更,非墨写了两天十几个小时。非墨手速一般,又喜欢字斟句酌,因而就更慢。但我可以说,每一章我都写得很认真,基本没有错别字,病句等,绝不敷衍了事。非墨希望呈现给大家的是一个让大家喜欢的好故事,我也在努力的把故事说圆满。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关注。以后更新时间基本在每天零点,如有意外,会另行通知。么么哒亲们。 第44.我要你在乎我   最近,g市将举办一场大型的建筑设计师颁奖晚会,邀请全国各地知名设计师参加,是行业内的一大盛事。   说是颁奖晚会,其实更像是行业派对。每年由不同的企业承办,今年恰好轮到蒋氏作为东道主,场地定在五星级酒店宴会厅,布置相当豪华。   林静因为形象好,又有大企业的工作经历,就被派去代表本公司出席。   蒋季瑶得知此事,忍不住带她去挑各种华丽的礼服。   林静本来打算穿得随意些的,但却拗不过她的坚持。   把林静推进试衣间,蒋季瑶说,“我听说方心怡那晚会下足重本来打扮,你不想输给她,就给我好好试。”   “我去参加晚会,又不是选美,何况,我有工作任务的。”   圆滑的老板交代她不管用什么方式,必须拿到20位行业老总的名片和联系方式,还要给他们留个公司的好印象。想起这事她就头疼。   “就是工作才更要打扮好了,你可是公司形象的代表,穿着寒酸成何体统。而且那天哥哥会作为重要嘉宾出席,你得漂漂亮亮,让他注意到你。”   “季瑤……”   “好了,别说了,快试。”   林静穿上的是蒋季瑶为她挑选的礼服,及地长裙,后背全露,前胸还有大块镂空,她觉得太夸张了。蒋季瑶却看得呆住,直赞漂亮,   “这礼服性感中不失庄重,甩了方心怡不知几条街!”二话不说就付款去了,“连同她试过的通通打包!”   吓得李静连声喊,“不用,不用,一件就够。”这礼服贵得吓人,她哪有那么多钱付?   晚会当天,林静在会场里见到蒋季瑶,奇道,“你不是和岳池约了看电影吗?怎么过来了?”   蒋季瑶撅着樱唇,“那人烦,不想见他。”   林静知道岳医生又惹她生气了,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晚会以自由舞会的方式举办,蒋季瑶因是蒋家小姐,进场没多久,就被一大堆年轻男子包围住。   见她应付得游刃有余,林静没去参合。   跟他们寒暄了几句后,便走到会场边的酒水区休息。刚拿起一杯饮料,就又几个衣着靓丽的年轻女孩围了过来。   这几个女孩看着家世应该不错,她们叉着腰从上到下打量林静。   目光掩不住探视和轻蔑,林静眉头微蹙,虽然并不认识她们,但看那架势,来着不善。   “有事?”林静抿直唇,直盯着她们。   为首一个长卷发戴着小皇冠的淑女被身后的朋友?动了一下,走上前来,“你就是林静?”   林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不知对方想做什么?就见那女孩突然说,“我以为长得多漂亮呢,不过是靠卖肉上位的下等货色。”   她身后几人附和,“你看她穿得又低胸又露背的。勾引谁呢?也不知道蒋少怎么跟她扯在一起?”   “就是啊,心怡好可怜,竟然被这种女人抢了男朋友。”   无聊透顶,林静瞥了她们一眼,完全不想理会她们,拿着酒杯转身要走,却被其中一个女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别走啊,给我们说说呗。是不是你那方面的功夫特别好,所以才勾搭上蒋承风……听说低三下四的女人特别擅长那个……。”   说罢,几个人对看一眼掩嘴而笑。   这么低俗的话,林静很难想象会出自教养良好的淑女之口。   本来不想答话的,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低三下四的女人说谁呢?”   “低三下四的女人说的就是……”还没还口,皇冠女发现被林静戏弄了,气得双目圆瞪,“你这个贱人,说谁低三下四呢?”   “谁接话就说谁。张口闭口就是贱人和床事,我不认为这是有教养的千金小姐该说的话。既然要装淑女,就麻烦装得像一些,别一开口就破了功。”   “你!”   林静嘴角一翘。对方更加生气,举起手就要扇林静耳光。   手还没落下来,便被林静一手抓住手腕。林静从小干活,力气不小,虽然身体状况不如从前,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还是绰绰有余。   “在这种宴会场合动手,丢人的可是你们自己。”林静甩开她的手,视线冷冷的扫在几个女孩身上。   女孩们被她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半步,可又不甘心,正要发难,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硬的声音,“这么热闹,聊些什么呢?”   众人忙回过头,就见蒋承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   “蒋总,”女孩吓得脸色大变,忙陪着笑道,“没,没什么,就是互相问候……”   “原来问候是需要举手的。”蒋承风目光炯炯的逼视她,女孩们一时无话。   “既然都说没什么事。我倒有两句话要跟她说,失陪了。”说罢,拉起林静的手走出宴会厅大门。   等他俩走远后,那皇冠女孩气得直跺脚,“凭什么?”身边小姐们安慰她,   “别气了,看她能得瑟到什么时候?对了她家在你爸的银行有贷款吧……我们……”那女孩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等一下,你要带我去哪?”   出了宴会厅,蒋承风拖着林静走过长长的走廊,一直向酒店深处走。   离会场越来越远,林静终于忍不住甩开蒋承风的手。   “你到底想怎样?”   蒋承风也怒了,转身把她压在墙上,“我问你到底想怎样才对?”   林静愣了下,疑惑的看向他。   蒋承风有他非常生气的地方,林静对他的无视,对他的反抗,对他好意的糟蹋,每一样都让他心里不爽。   “这是个正式的颁奖礼,不是你勾引男人的场合,收起你那些不要脸的勾当。”   平时都不太注重打扮的她,今天居然穿了豪华礼服出席。无可否认相当有魅力。然而他却亲眼见到她周旋在几个老总之间,给他们赔笑要名片,各种巴结,真是气死他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你,你说什么?”林静被他说得涨红了脸,一时气结,“我什么时候……”   “穿成这样,不是勾引是什么?不管你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底下,收敛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蒋承风居高临下。   林静咬牙,“蒋承风,你能讲点道理吗?我不知道你看到什么,但不要什么事都说我的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吗?周旋在各种男人之间,撩拨他们,然后默默享受他们对你的好,然后假装是朋友,心里却沾沾自喜,你不觉得很卑鄙吗?”   林静睁大眼,被他逼在墙上,面对他的质问,竟不知如何反驳。   蒋承风看着她默认的表情正好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更加愤怒,“你明明可以拒绝,为什么不拒绝,无非就是利用别人。裴哲最近不在g城,你就开始转移目标了?也是有够厉害的。”   “不是,我没有。”   “没有?”蒋承风突然提起她的手腕,“手里还抓着那么多名片呢?怎么样,找到目标了吗?下一个打算勾引谁?”   林静惊讶的仰起头,对上蒋承风充满蔑视的双眼,忽然觉得心如刀割,她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是什么支撑着她,坚持爱他那么久?   她突然翘起嘴角,很好笑的摇了摇头,“对啊,勾引谁好呢?不如蒋老板给我介绍介绍,省得我寻寻觅觅,错失良机。”   蒋承风愣了一下,随即捏紧拳头,“林静!”   林静拿舌头舔了舔嘴唇,柔软的贴上蒋承风,“你看我配得上什么人?蒋老板要再收下我吗?”   蒋承风一把推开她,“林静,敢耍我?”   林静笑而不语。   “你在玩火,敢勾引我,你会吃不完兜着走。”蒋承风沉下脸。   “是吗?走着瞧。”林静心中狂跳不已,脸上却笑得冷静。   是啊,她是在玩火,打从一开始她就在飞蛾扑火。   ******   周末加班完回到家已经快7点了,林静一进门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一向喜欢跟阔太太们打麻将到很晚的林母竟然早已回家,只是呆呆的坐在客厅里,黑漆漆的也不开灯。   林静甚是奇怪,问,“妈妈,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声音,林母目光呆滞的转过头。   那模样让林静更觉得不妥,紧张的走过去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母看了看她,突然哗啦一下趴在她身上哭道,“静儿啊,咱们家可能要破产了。”   林静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妈妈好一会儿,才道,“你说什么?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破产了?”   林母哭诉道,“跟你爸合伙做生意的周助出了意外,损失惨重,还连累到咱家。你爸之前托人找了关系向银行贷了大笔资金投入生产。可是这事之后,银行那边翻脸不认人,说咱们没有贷款资格,突然就停了咱家的贷。还说一个月内还不了贷,就拿咱们的公司和房子来抵押。我们的钱都用来做生产了,哪里还有还贷能力,这不是存心让我们破产吗?”   想起父亲之前让她问蒋承风借钱投资的事,因为赌输了,自然借不到钱。后来林福便借了蒋家的名义去银行贷款。款项一下来,便投入了生产,现在产品没出来,就说要断贷,那不是故意陷害他们家吗?   “突然断贷对银行没有好处,那边可能出了点问题,我们得先弄清楚。”林静觉得事有蹊跷。   “爸爸呢,爸爸怎么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爸现在都焦头烂额到处托关系了,可这年头,没钱谁帮你做事?银行那个张经理真是太势利眼了,一点活路都不给咱们留。蒋家那边也是,你住院也是他们害的,怎么就不知道给咱们点补偿……”林母忍不住怨恨。   林静不想听更多的怨怼,事到如今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她一边安慰母亲,一边脑海里快速寻找其他办法。   林母控诉了一会儿,又矛盾的说,“要不,你去蒋家求蒋承风,让他给银行那边打个招呼。”   他又怎么可能听林静的呢,林静想起那天晚会蒋承风临走前说的话,果真言出必行,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林静决定等父亲回来再问个清楚,说不定现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遭。   再晚些的时候,林福回家了,只是带着一身的酒气,林静扶他进门的。人还算清醒,可脚步虚浮。没等林静问出点东西。便趴在马桶里吐得胃都要呕出来。   林福以前胃出血过,不能喝太多。   林静急忙给他顺背,递毛巾,漱口水,“爸,就算应酬也不能喝那么多,你的胃……”   “你懂什么?呕……”林福粗暴的挥开女儿,“不喝酒谁给你谈生意……都怪你没保住那孩子,不然……”   这话听得林静一阵心酸。   也知情况确实不乐观。   可是要去求蒋承风,基本上也是没用。她决定直接去银行找负责贷款的经理问个明白。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解决途径。   公司那边请了假。一早来到银行,林静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三个小时,秘书一直打发她说经理不在,让她明天再来。可她分明见到他在里面。   又过了很久,张经理终于出来了,见到林静有些愕然与不悦,“你怎么还在?”   林静快步跟上去,“张经理,我想跟您谈谈林氏贷款的事……”   话还没说完,就见张经理身后跟着走出来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   林静本没留意她,无意往那方向,整个愣住了。   那人正是晚会上拦住她去路的富家小姐。   对方嘴角一扯,直接无视她熟络的跟银行经理说道,“张叔叔,那事情就拜托你了。”   “放心,贷款发放是我们银行的重要业务,我会秉公办理。”   富家小姐意味深长得看了林静一眼,傲气转身走了。   林静发现她早就知道自己在外面等着,故意拖着不出来。   张经理收起对方心怡的客气,瞥了眼林静扭头就走,却被林静拦住了去路。   林静道,“拜托你通融一下,林氏贷款不能断,只要后续产品做出来一定能还上,能不能再宽限三个月……”   被挡了路的张经理不悦的挥开她,“这事不用谈了,林氏属于违规贷款,我们必须把风险降下来。”   说罢,直接跟柜台秘书说,“你是怎么做事的?以后无关紧要的人,别让他们进来。”   秘书无端被骂很委屈。   林静连忙追上去,“等等,您先看看林氏的业绩报告吧,在贷款资格上……”   材料都没递到张经理手上,就被秘书态度强硬的截住,“对不起小姐,经理很忙,请回吧。”   “不,等等,张经理……”她还想说些什么,直接被保安粗暴的赶了出去。   拉扯之下,林静被推倒在走廊地上,东西撒得到处都是。   就听周围路过的员工指指点点。   无奈之下,只好收拾东西打算在银行门外等。   经过某个办公室时,不小心听到里头传来调笑声,   “那个姓林的女孩真傻,敢来求张经理。却不知道周小姐可是行长的女儿,张经理怎么可能批她家的贷款。”   “就是啊,就他们林家,之前不是有蒋家当靠山,谁会给他们批那么多贷款……如今蒋大少都不要她了,还怎么……”   林静驻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黯然苦笑,这是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她就不信,没了蒋承风,她就什么都做不成。   她提着林氏的资料到别的银行寻求帮助,又以自己的名义申请能贷款多少,先还上银行的那笔,却发现凑在一起的数字连贷款的零头都不够。   林母把所有积蓄拿出来,林福到处筹款,也是杯水车薪。   虽然不至于睡大街,但工厂和房产都被拿去抵押拍卖,他们家就真的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了。   林母受不了打击,一下子病倒了。   林静在家里照顾她,看着她深陷的眼窝、苍白的脸色,精神恍惚,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心里很不好受。   然而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林静终于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   就在他们焦头烂额的处理银行断贷问题时,林家乐出事了。   林静接到电话时,正听到他哭着喊着“救命啊!”,当场就觉得不妙。   她不敢在家里多说,攥着电话跑了出门。   就听电话那头有人凶神恶煞的威胁,“他欠了老子几百万,三天内还不上,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等一下,你们别乱来……”林静都还没说几句,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原来,之前骗林家乐贷款投资的人,根本没有还贷款,那些钱是以林家乐名义借的高利贷,本金五十万,利滚利,一个月本息加起来几百万。   这么庞大的数字,她短期内从哪里找来还?   林静相当头疼,这事还不能让爸妈知道,否则,以她母亲目前的身体状况,再受打击说不定就垮了。   左思右想没有办法,总不能对林家乐见死不救。林静只好提着东拼西凑来的一点钱,硬着头皮去夜场酒吧找那位老大谈判。   走进包厢的时候正好看到林家乐被按在房中央的玻璃矮桌上,背后让人用膝盖顶着。   他见了林静,哭丧着喊,“姐……”   林静沉着脸把钱递过去,“钱在这。放开他。”   小弟接过钱点了数,发现差得很远。   老大一掌拍桌上怒道,“这点钱赎他一条手臂都不够,敢耍我!”   周围的小弟哗啦一下抽出西瓜刀,架在林家乐脖子上。   林家乐慌得哭爹喊娘。   “等一下,”林静故作镇定,“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三天时间太短了,根本凑不起来。你无非也是要钱,杀了他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倒不如,你宽限些时日,我想办法再凑出来。”   “谁来借钱都说要宽限,我怎么在道上混?……不过……”那老大色迷迷的从上而下打量林静,“钱不够可以用别的替代。”   林静不由后退一步,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手搓下巴笑得一脸猥琐,周围的小弟也会意奸笑。   林静心跳很急,她一边后退,一边戒备的看着房间里七八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一个板寸小弟好像想起什么,小声说,“老大,听说她是蒋家少爷的相好,咱们要不要悠着点?”   “蒋家?是那个蒋家?”老大顿了顿,挑起黑白交杂的眉毛。   另一金毛小弟说,“如果真是相好,这点钱怎么可能凑不出来,肯定被玩腻了甩了。”   到嘴边的兔子跑了?没有这个道理。   王昆哼了声,“蒋家少爷算个什么东西……”   这时酒吧老板送酒来。   昆哥和老板好像挺熟,“你们酒吧侍应都死了,要劳你亲自送酒。”   “昆哥面子大,一般侍应哪招架得住,”扭头看了看林静姐弟,“这是处理公事?”   “教训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昆哥笑道,“怎么?怕弄脏你的地?”   “昆哥说笑了,随便玩,我这地清洁工多的是。”老板笑嘻嘻退了出去。   “看到了没,识时务,你呢?”   林静沉住气,突然一手抓起桌上的酒瓶。   以为她要反抗,小弟们立马提刀上前,被昆哥一手拦住,目露凶光。   林静背靠门后,“昆哥,您可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去只怕会损了名声。今日你对我们怎样了,我们也无法反抗,但除非杀了我们不然这事肯定会外扬。”   昆哥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你想怎样?”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若我能把桌上的酒全部喝光,你放我们走,十天后我把本息还给你。若我喝不完,任你处置。”   桌上洋酒,啤酒,白酒,加起来超过三十瓶,一个大男人都喝不完,何况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孩。   昆哥想了想,哈哈笑道,“好,若你少喝一口,就乖乖躺好,让咱们乐一乐。”   抿紧嘴唇,林静拔了瓶盖,对着瓶口直接灌了下去。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喝酒了。   上一次,还是蒋承风出国的前一晚。   一瓶,两瓶,三瓶……不知喝到第几瓶,林静觉得视线开始模糊,包房里的物品在旋转。   玻璃瓶脱手哐当碎裂一地,林静膝盖一软,身体猛的下沉。   她扶住矮桌才稳住身体,抬手又拿起另外一瓶。   昆哥笑了,“不能喝别逞强,地方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上来。”   林静扫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猛灌下去。   众人目光贪婪的擒住林静,突然“嗙”的一声,房门被一股强大的外力一脚踹开。   林静眯缝着眼,逆光下只看到一个极其高大模糊的身影,一张看不清的脸沉在阴影里,格外骇人。   那高大的男人慢慢踱步进来,昆哥认出了他,愣了一下。瞬间换上一副笑脸,“呀,这不是蒋老板吗?什么风吹你过来了?”   蒋承风随意瞥了眼半跪在地上的林静。   林家乐见状大喊,“姐夫,救命啊,姐夫!”   蒋承风没理会他,直盯着昆哥,“听说我的人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他们是你蒋少的人。”王昆心有不甘,但又不敢造次。   蒋承风一手捞起林静,声音极度低沉,“这两人我要了。”   昆哥脸色一顿,“这可不行蒋老板,他们还欠着我钱,岂能轻易放了。”   “开个价吧。”   昆哥举了个手势,“五百万。”   “五百万?”林家乐哇哇叫,“明明才欠你五十万,怎么就翻了十倍。”   蒋承风绷着脸,“好。”   随即在支票本上签了个数字,直接撕下来扔到桌上。   然后揪着林静径直走了出去。   打发林家乐后,两人上了车,一路沉默。   蒋承风把林静拖到一家酒店房间。   一进门就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扔进浴室,冲力十足的花洒喷出冰冷的水流,冲得林静头脑一下清醒了。   头顶传来蒋承风极度不悦的声音,“一身酒气,臭死了。”   她被按在浴缸里,背部贴着冰凉的瓷砖,冷水灌进身体呛得她本能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   蒋承风充耳不闻,拿着花洒对着她的头和脸猛冲。   林静双手在空中不停挥动,眼睛全是水看不到前方。   更看不到蒋承风脸上除了愤怒,还有掩不住的害怕。   他接到酒吧老板电话的时候,差点吓得心都跳出来,王昆是出了名的好色又重口,落到他手里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林静居然敢直接去找他!不想活了吗?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将她绑起来,教训一顿。   冲了好久,花洒的水才住了,林静咳嗽着喷出几口水,双眼又涩又痛。   还没沫开水,就感觉双手被擒住。   蒋承风用力捏住她的下颚,像要生生把她骨头捏碎,“我还以为你勾引到谁了,原来饥不择食到连老头都不放过,果然够贱。”   林静只觉胸口冰凉。   她嘴唇颤抖喘气,正要解释,却听到蒋承风厉声说,   “只要有钱,谁都能卖?还装什么清高?”   对于蒋承风的突然出现,林静本是感激的,然而他那不堪入耳的话却又刺激林静本能的反抗他。   林静忍不住反唇相讥,“是,就是贱,谁给钱了,就卖谁?蒋大少不是一直都这么看我的吗?为何现在表现得那么震惊?”   这话彻底激怒了蒋承风,“那你他妈把欠我的还给我!”   林静以为他说得是钱,梗着脖子赌气说,“现在没钱,只有人,你要不要?”   话说一出口就后悔了,浴室的壁灯在头顶打下一片死白,林静仰头。只觉得此刻的蒋承风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松开她的下颚,“林静,这是你说的!你别反悔!”   林静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衣服就被一把扯下。   身上一片清凉,林静瞠目只想后退,蒋承风却一脚跨进浴缸。   水哗啦外溢,逼仄的浴缸根本无法容纳两具身体,面对强壮有力的蒋承风,林静条件反射的只想逃。   身体的反应相当诚实,林静猛的往后靠,扭转身刚想站起来,还没直起腰,就被蒋承风从后猛的扑倒。   蒋承风反拧手臂将她狠狠的按在浴缸后部的边缘上,林静头朝下,胸口撞在冰冷的瓷砖上,痛得她一阵闷哼。   “想逃去哪?游戏还没开始。你自己说的,别反悔!”   “……放开我!”林静撑起手想扶住点东西。   下一刻便感觉一具冰凉的身体在水中贴了过来,紧实的胸膛把她整个裹在怀里……   狭小的浴室里,氤氲的雾气缠绕着燥热的身体。   两人贴得很紧,连气息都纠缠在一起。然而两颗心却遥不可及。   薄雾朦胧中,林静失神的看着不断摇动的墙壁,慢慢合上双眼。   蒋承风始终闷头办事,全程一言不发,做得就像一场交易。   从浴缸到床上,又不知过了多久,林静逐渐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蒋承风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床边,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直接甩在林静的脸上。   那一下打得林静整个蒙了,呆呆的看着红彤彤的钞票撒满一床一地,每一张都是屈辱的印记。   “一次两万在欠账中扣,这些当小费,债务还完,我们两清。”   只做交易,不谈感情。这就是蒋承风对她的惩罚。可是既然那么恨她,为何又要来救她?   锥心的羞辱让她知道,他俩之间再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蒋承风摔门而去,林静看着充满羞耻的钞票,哭得一塌糊涂。但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   那天以后。林静成了蒋承风的床伴。   他不缺床伴,林静知道他这样做只是为了羞辱她。   林福的公司最后还是破产了,工厂被拿去拍卖抵债,遣散了工人后,资产所剩无几。从暴发户到一无所有,中间不过短短十年。   林家所住的房子由于写在林静外公的名下,幸而没被查封,让他们不至于流落街头。   然而这事以后,林母一病不起,林父整日酗酒,林家乐唉声叹气锁在房里不敢出门,整个林家陷入一片死气沉沉。   没有了收入,一家人只能靠林静的薪水过日子,生活突然变得异常拮据。   对于负担起一家人的生活开支,林静倒没有太多抱怨,只是一回到家,就看到林福喝醉了酒大发脾气摔东西,林母见状常常捶胸大哭,心里就很不舒服。有时候两人吵起来,吵到激烈还会大打出手,弄得鸡犬不宁。   这样的家压抑得让她只想逃跑。可是又狠不下心丢下他们不管,毕竟是她的血亲。   林静只好加倍的工作,让自己大部分的时间留在外面。   为了把欠蒋承风的钱尽快还上,林静接了私活——给一个女明星设计新家。   这个女明星出名刁钻刻薄,又爱炫耀,林静本来不想接的,但看在丰厚的报酬上,最终还是咬牙接了下来。   这么一来她的生活就更加忙碌了。   蒋季瑶最近忙着毕业论文,也比较少找她出来玩,蒋承风偶尔心情来了,会让她过去陪床,但也仅限于床上运动,两人极少有正常言语交流。   这天下班后,林静已经很累,女明星忽然打来电话说有灵感,让她赶紧过去谈。林静只好带着图纸马不停蹄的坐一个小时公交车到她家。   林静已经改了无数次,对方依旧挑剔得很,还有意无意透露是跟男朋友居住的地方,不能随意,要完美。还要求随传随到,她只好一改再改,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她不能轻言放弃。   周小渝坐在沙发上一边磨指甲,一边懒洋洋的听林静介绍修改好的地方,时不时的插两句话,说这里不好,那里不行。   林静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孩,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一进娱乐圈就傍上了神秘富豪,演艺事业顺风顺水,让她格外傲气。   “这里把它改大点,还有这里……”指手画脚的点了十几处不满意的地方。   林静用笔默默记下来,她提的修改要求跟上一次说的完全相反,但林静没有跟她争辩。跟周小渝接触的这段时间,她明白这个女孩儿傲慢不可一世,最听不得别人的意见,若反驳她,她会恼羞成怒,林静何必自讨苦吃。   看林静一副低眉顺眼的朴素样,周小渝带着点炫耀和同情,   “喂,你没有在别墅住过吧。不知道怎么设计就多去取材,设计得鬼一样,土死了。”   林静依旧不吭声,又听她吹嘘男朋友多厉害,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预料中的羡慕,周小渝有点自讨没趣,心情不爽。   手机叮的一声,周小渝低头一看,突然嘴角高兴得翘了起来。   原来不悦的脸立即和善了不少,她抬起头对林静说,   “喂,我男友要来,说完你就走吧,你别在这碍事。”   语气虽然难听,但林静还是一阵窃喜,她才不想待在这里。   连忙收拾好图纸起身就走。   刚打开大门,面前赫然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把她吓了一跳。视线从对方胸膛往上挪,在见到蒋承风的脸时,整个定住了。   愣了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周小渝所说的男朋友竟然是蒋承风。   林静直勾勾的看着他一时无语,身后传来周小渝紧张的脚步声,“亲爱的,你怎么就到了?”   及至发现林静看蒋承风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周小渝戒备的一把抱住蒋承风,偏过头对着林静说,“你怎么还不走?”   林静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极度厌恶和不悦,不想多生事端,连忙低下头往外走。   突然手臂被人一把扯住。   “等一下。”声音不带一点情绪。   林静和周小渝都吓了一跳。   就听蒋承风对周小渝说,“这就是你请的设计师?”   周小渝很温柔的笑了笑,“是啊,但她设计得不怎么样,我打算把她辞退了。”   林静愣了一下,看向周小渝。   “是吗,我听听设计得怎样?”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周小渝突然想起蒋承风也是学建筑出身的。   只好很不情愿的让林静进来。可转头时,趁人不备,掐了林静一把,眼神飞刀一样提示她赶紧滚。   林静吃痛的捂住手臂,她也很想滚,谁要留下来看他们秀恩爱。   周小渝全程抱住蒋承风的腰。身体像橡皮糖粘在他身上刮都刮不下来。   林静知道她的用意,无非要宣誓主权,让林静别打歪主意。不觉黯然一笑,以蒋承风的个性,谁能打他歪主意。   摊开图纸,林静重新给他们讲设计特色,“总体风格还是以欧式为主……”   大到房子的外观风格,小到花园的一草一木,很多地方竟都按照蒋承风的喜好来设计,尤其是主宅右侧有一栋单层的玻璃房,晚上躺在里面,仰头就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那是很多年前,蒋承风无意中透露过的理想的家的状态。林静一直记得。   就连院子里,都设置了适合洛基居住的大狗屋。   蒋承风不禁暗暗有些吃惊。这是巧合?他不动声色的听着,脸上竟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林静其实很不想承认,她在设计这套房子时,正是把它设想为她和蒋承风的家。周小渝只说可能会养条狗,她却自动想象成洛基。   可是她不想这种小心思被人发现,更不想让蒋承风以为她在讨好他。因此,在讲解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目光。   感觉蒋承风看林静的目光有点不对,而且似乎对房子的设计也挺感兴趣,周小渝心里有些害怕,忍不住插话,“承风,我觉得这个玻璃房不漂亮,不如改成花房好不好?”   蒋承风低头看了她一眼,“你不喜欢?”   “全透明的,有点安全感都没有……”周小渝娇羞的低下头。“还有那狗屋有点占地方,我喜欢吉娃娃,没必要用那么大。”   其实就是拐弯抹角说林静的设计不合她心意,无需再谈,让她滚。   林静听出来了,她也想滚。如果她的心血要给这个人糟蹋,她宁愿现在就终止合作。   然而,蒋承风只是听着,也不说什么,搂着周小渝样子,就像一对儿恩爱的要结婚的情侣,林静百般滋味在心头,却假装不在意的淡定谈方案。   她的伪装又怎能逃过蒋承风的眼睛。知道她还是很喜欢自己,心下忍不住窃喜,连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这段时间,蒋承风冷静下来仔细审视过他跟林静的关系,他有时候很生林静气,是因为她总是想在他面前伪装,装得满不在乎,装得坚强自立。他很想把她的伪装撕下来,就像那天晚上,在他面前完全袒露自己。只有那个时候,他才真切的看到林静的本来面目。他喜欢那样真实的她,痛了就哭,想要就叫,喜欢就说出来。他要让她开口承认,她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说到一些建筑术语时,蒋承风才开始跟她交流,还不时提出一些专业意见。   林静觉得他的意见比周小渝的有建设性和启发性太多了,竟忍住想走的冲动跟他讨论了起来。这一说开仿佛就忘记了外界很多事。   两人一来一往,谈得很融洽,讲到有些专业用语,周小渝根本听不懂。不禁后悔把林静叫来。   尤其讲到一些细节时,周小渝有一瞬间竟然觉得他们讨论的是他们的家,自己反而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这一下把她吓得几乎大惊失色,她猛的把头埋在蒋承风怀里,双眼蹦出的寒光几乎要把林静生吞活剥。   林静有意无意瞟到她的表情,自然看得出她的意思,再留着,这女人恐怕要杀人了,以后说不定还会给她穿小鞋,谈得差不多就识相的走人。   然而,就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蒋承风也站了起来,说,   “我也要回去了。”   周小渝猝不及防,本以为蒋承风会留下过夜的,于是不满的狠瞪了林静一眼,林静觉得很冤,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怕要被她记恨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林静本来打算打车回家的,但这地方在近郊,大晚上没什么车。   正在苦恼之际。走在后面的蒋承风突然说,“我送你回家。”   林静心头一惊,条件反射就说,“不要。”   蒋承风顿了顿,冷冷的说,“不能不要。”   一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林静竟无法反驳,咬了咬牙低头跟他上了车。   周小渝提着窗帘站在窗边,往下看到林静上了蒋承风的车,气得百爪挠心,大叫一声直接就撕烂了林静留下的设计图。   明天零点继续,今天依旧万更,么么小仙女们。加一句,总要经历过痛苦,美好才更值得珍惜。 第45.她是我的宝物,可我弄丢了   车上,两人沉?着。林静目光看向窗外斑驳的树影和星星点点的路灯,驶过繁华路段时,还没闭门的商铺前霓虹闪耀,一对情侣手挽着手脸上溢满甜蜜的笑,小孩握住妈妈的衣角期待的看妈妈把气球交到他手里,这些平凡而幸福的画面似乎离她很远。   躺在蒋承风那套高级公寓的床上,林静睁大眼望着头顶摇曳的天花板,始终一言不发。   蒋承风??的做,她也??承受,明明身体很热,头脑却很冷。   动情处,林静双手紧紧抓住床单,眼底是朦胧的水光,她咬紧牙闭上眼睛。   直到对方爆发出来,紧绷的背才慢慢松下,心底一片冰凉。   蒋承风不知道她想什么,只是看着她余韵未消的脸,还有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时,心头某一块地方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拧了一下。   失神的一瞬,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下一秒他就立刻否认了,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做这种事,他没有错。   林静在床上躺了很久,即使知道蒋承风已经走了,她还是一动不动。   眼角的余光瞥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沓现金,嘴角泛起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她真的很想站起来把钱从窗户扔下去,或者一把火直接把这些象征屈辱的东西烧掉,然而,她没有。   她缓缓的撑起身子,把钱放进床底下的一个?色盒子里,这是她住在这里时放的,蒋承风并没有扔掉。   连同上次他给的钱也摆在了里面。   收好了东西,林静转身正要走,忽然在书桌上看到了一张多年前的毕业照。   照片上青春年少的他们,脸上洋溢着简单无忧的笑,她站在第二排,蒋承风站在第三排。两人斜靠着,中间只隔着一个人。   她的脸微微偏向右边蒋承风的方向,目光看着斜后方。   她记得当时给他们拍毕业照的摄影师当着众人的面笑话她,说,“那个白色衣服的女孩,眼睛别顾着看帅哥,看镜头。”   同学们在那哈哈大笑,只有她涨红了脸低下头,但又忍不住微微向后靠。   那是她和蒋承风唯一一张合影,也是他们难得离得这么近的时候。   那个样子的她天真得很可笑,可是暗恋的日子却比现在快乐得多。   如果没有沈宇,没有方心怡,没有裴哲,甚至没有蒋承风,她的生活会不会简单很多?   **   自那以后,周小渝变本加厉的挑剔林静。   她说要用特制的英石做院子的外墙,林静就得坐6个小时的车程去那个小镇给她找英石,一路沙尘滚滚颠簸不已,颠得林静吐了好几个塑料袋。好不容易到达,才发现她说得那英石最轻的都有几十斤,就算拖上车。也很难搬到她家给她看。   这分明是刁难。但明知如此,林静就是不服输,硬是把那块大石头扛回去了。   气喘吁吁的搬到周小渝家,来回折腾了十几个小时,林静累得筋疲力尽,却被周小渝的一句,“真丑,不要了。”给怼了回去。   林静心里是很生气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收了她的前期订金,那笔钱早给了家里当家用,她吐不出来。   而且林静知道没有这事,她也会在别的地方刁难自己。她接受,不反抗,就是要让她知道,她没有地方可以难倒自己。   休息的两天因为被周小渝折腾来折腾去,林静根本就没得空闲。   周一一早头晕脑胀的回到公司,刚坐稳,就收到了人事处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   人事处处长直接给了她一封辞退信。林静一瞬失神,捏着信封追问,“为什么?”   处长冷漠的说,“有人举报你违反了公司规定接私活,这是对你的处罚。”   林静只觉得心底寒意骤升,暗地里接私活儿的大有人在,公司之前都不怎么管,为什么现在突然严厉起来?而且她接私活的事公司里根本没人知道,谁会无故举报她?   她想不出是谁,只想到连她都没有了工作,一家人的生活开支怎么办?   抱着纸箱,垂头丧气的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林父跟林母在吵架,林父醉醺醺的对着林母大吼大叫,酒瓶碎了一地,林母反抗,被一巴掌打在地上。   林静见状,赶紧冲过去阻止,拉扯中,被发酒疯的林福一把推在地上。   摔倒的一瞬。背部着地正好扎在玻璃碎片上,“啊——”。   林静尖叫着痛得脸色青白,林氏夫妇被吓到了,林福顿时清醒了不少。   两人赶忙扶起女儿,掀起衣服一看,玻璃渣子扎进肉里,大块大块的血往外流,伤口一片的血肉模糊。   林静挥开他们。   “你们不要吵了,”林静带着哭腔,连日来的苦累一下子爆发出来,几近崩溃。   “为什么我们好好的家要变成这样,你们能不能正常一点,哪怕一点点为这个家想一下好不好?”   肩膀不住颤抖,滑坐在地上,已经顾不得背部留下的血,和深深扎进肉里的碎片,她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下面。   林氏夫妇愣愣的站在一旁,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掉在地上的手机忽然呜呜的狂响不已,林静没有理会。林母看到了,裴哲的电话。   这个人消失了那么久才想起给她女儿打电话,之前不是很殷勤吗,关键时候去哪了?   林母气愤的抓起电话,劈头盖脸的就把他骂了一顿,责备他不配追她女儿。   对面好像愣住了没有声音,沉?了好一会后,才传来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语气冷得很,“你是林静的家长?”   这下轮到林母愣住了,就听对方接着道,“我们裴哲跟你家女儿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们以后不要打电话来骚扰他,还有他不会回国了,让你家女儿死心吧。”   然后也不等林母回话,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林母呆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半晌以后,才慢慢跪在地上,抱着林静的肩哭了起来。   林家乐听到了外面很大的动静,把房内开得老大的摇滚乐都盖过,才施施然开门出来,立马被外面一片狼藉吓到了。   几人合力把林静送进附近的卫生院。   打盹儿值班护士被血淋淋的几人吓了一跳,了解情况后,帮林静把碎片一点点挑出来。玻璃渣子陷在皮肉里,又细又小又多,光是看着都觉得痛。   然而这个趴在病床上的女孩,周身已经痛得不住颤抖了,却愣是咬紧牙关不喊一声疼。她从未见过这么倔的人。   自那以后,林氏夫妇收敛了不少,尤其知道林静丢了工作,林福也不整天买醉,开始出门找点事干。   由于之前操劳过度,林静伤口感染,有点发烧。   忍了两天才去医院看病取药。可医院排队很长,她等了半天没等到自己的号,刚要起身去问问,忽然膝盖一软,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幸好被路过的人及时扶住。   正要道谢,头顶却突然传来惊讶声,“哟,是你啊。”   林静抬起头也不禁讶异,“岳医生?”   才想起,岳池正是这所医院的医生。   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岳池便帮她很快拿到了药。   还递了名片给她说,“以后如果要挂号取药之类的小事直接报我的名字和工号快很多。”   林静笑着谢过他,两人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聊到蒋季瑶。   岳池喜欢季瑶很久了,可季瑶对他总是不紧不慢,让他很挫败。见林静与季瑶走得近,便提出送林静回去,顺便一起吃个饭。   林静本不想麻烦他,却抵不过岳池的坚持,   还说,“反正我刚下班。”便推着她一起走了。   岳池找了家挺有格调的西餐厅。   席间,变着法子逗林静笑,把他口甜舌滑的本领使了出来,让原本心情有些沉重的林静都忍不住笑了。   岳池苦恼,“我这么会哄女孩子高兴,怎么季瑶就看不到我的好呢?”   林静抿嘴忍笑,“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太会哄人了。”   岳池凑近林静,“对了,你跟她关系好,能替我打听下她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吗?我认识她这么久就没见她喜欢过谁?”   聊了好一会儿,岳池才把真正目的说出来,林静不禁莞尔,想这个公子哥儿还真有一套。特意请她吃饭逗她开心,原来是要乘机打探消息。   不过他跟季瑤挺般配的,如果能撮合他们,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便笑着应和了下来。   两人在餐厅里有说有笑,却没有留意到不远处射过来不太友善的目光。   “那不是林静吗?”蒋承风顺着朋友的手指转过目光。   那人不屑道,“这女的真有本事,跟你解除婚约没多久,这么快又找到了下家,还是那个医院的少东,会挑啊。”   蒋承风本来没多少表情,听了这话,眼神忽然尖锐了起来,   再看不远处林静红着脸和岳池交头接耳,两人的距离近得不到十公分,当下便沉了脸。   那人吓得赶紧闭了嘴。   林静和岳池聊得很高兴,岳池希望林静能给她支招,帮自己追季瑤。他把椅子挪得更近,在林静耳边悄悄说了些以前跟季瑤相处时的糗事,林静忍不住噗哧笑了出声。   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是蒋承风的来电,林静不禁一愕。   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命令,“三十分钟内到我的公寓来。”   林静先是一愣,过了好一会才明白他是要自己赶去给他泻火,本来稍微好了点的心情瞬间又跌落谷底。   当场就拒绝道,“我有重要的事,走不开。”   对面态度强硬,“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不等林静回答,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林静看着手机不知该生气还是怎样,她很想扔下手机置之不理,但想起跟他之间还有旧债没清,只好告别了岳池赶过去。   到了公寓门口,刚打开门,林静鞋子都没脱,就被人抓住手腕拖进去。   背部重重的撞在坚硬冰冷的墙壁上。扯到了之前的伤口,痛得她脸色一白。   还没站稳,猛的一具身体覆了上来,带着狂虐的吻撞上她的唇,林静本能挣扎,几乎呼吸不上。   “唔……”   蒋承风狂乱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林静撕扯着对方后背的衣服,想把他推开,身体却被压得死死。   接着后脑勺被一手按住,腰也被用力箍紧,像要将她嵌进体内。   林静压根不知道哪里又惹了他,只是隐约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强烈的不爽。   “蒋……承风,你到底怎么回事?”   唇上很痛,林静摇头想躲开肆虐般的撕咬,双唇却被追逐着,避无可避。   将承风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不顾她的推打,箍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把她的腰勒断。   她脸色苍白的咬紧牙关,全身上下都在抗拒。   心跳急速得好像吞了一头巨鹿。   这更激起对方的愤怒和征服欲,动作却没停歇不止,反而更加大胆,就像一头雄狮破闸而出。   背部在冰冷的墙壁上摩擦,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渐渐撑开,她能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缓慢流下,伴随着激烈的疼痛,让她全身绷紧再也无法言语。   连日来各种压力和苦闷顷刻间破门而出,林静用尽最后力气,狠狠的咬在蒋承风的唇上,   “嘶——”   蒋承风吃痛的退开,腥甜的味道蔓延在双方的唇齿。   他用拇指轻抹嘴角,那上面有点点微红,“你敢咬我?”   “为什么不敢?!”   昏暗的灯光下,林静仰着头眼角泛红,唾液混着血从紧咬的唇角溢出。   那抹鲜红如此刺眼,连同林静看他的眼神,都让蒋承风心头猛的一震。   他定了定神,稳住身体。   原本放在林静后腰的手,突然摸到一团粘腻,摊掌一看——是血。   失去的理智瞬间被拉回。   蒋承风才注意到,林静脸色很白,嘴唇颤抖,额角不知何时已覆了一层冷汗。   “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林静弓身抱着后背,冷声道,“还做不做?不做我走了!”   甩开蒋承风颤抖的挪向门口,还没迈出两步,双脚突然离地,蒋承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混蛋,快放开我……”   蒋承风转手将她一把扛在肩上,径直往屋里走,林静踢打捶咬都无济于事。   一脚踢开房门,把她扔到床上,林静还没爬起,就被蒋承风翻过身按着肩膀。   背上一凉,衣服被掀起,林静趴在床上,猛的提起脚跟往后踹,   恰巧踹到将承风毫无防备的肚子,当场痛得闷哼一声,怒火又蹭的往上飙,   刚要发作,低头瞧见林静背上的血迹,就像一盆水浇到头顶,火气“莎”一下变成了蒸汽。   他跪上床,胫骨压住林静的后小腿,一手用力按住林静的背上部,一手钳住她双手腕扭在腰后,不让她挣扎。   林静侧脸贴着床,背部火烧的痛,身上重压又如千金,让她连扭动转身都做不到。   只好骂道,“放开我,混蛋,放开!”   “不放,再动一下,弄死你。”   “你,你!”林静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然而预料中的酷刑没有到来,蒋承风把她贴着伤口的衣服掀得更高,喃喃,“这是什么?”   林静背对这他沉声道,“不关你事。”   “我问你这是什么?”蒋承风却比刚才更加愤怒。   林静咬着牙不出声,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粗糙的大掌覆在她的背脊上,伤口又麻又痛。   伤口上的纱布浸了血,被撕了下来,扔在床边,上面红一块?一块,看着特别骇人。   林静牙关一直打颤,她不知道蒋承风想干什么。   突然背上压力一轻,蒋承风竟放开了她,??走了出去。   林静愣了一会儿,回转身想爬起来,却听得外头蒋承风厉声大吼,“趴好。”   这声怒吼特别响,唬得林静乖乖趴下。   没多久,蒋承风走进来,床咿呀一下又矮了下去。   “嘶——”   一股沁心的冰凉突然贴上了背部,在伤口周围迅速蔓延开来,蒋承风不知拿了什么给她涂抹?   薄荷的味道清淡舒爽。原本绷紧的神经也逐渐得到舒缓,林静感觉伤口周围好像被麻醉了一般,疼痛骤然减轻了不少。   棉花浸着药水缓慢铺开,林静慢慢放松身体,游走在背上的软棉球有如蜻蜓点水,点得她微疼又痒。   忽然药水点进伤口,寒意和疼痛让她直起腰,忍不住“啊~”了一声,这声呻吟叫得绵长暧昧,吓得她立马捂住嘴,把脸埋在枕头里忍着。   头顶传来蒋承风的哼笑声,“痛了就叫出来,谁他妈叫你忍着!”   好像幸灾乐祸,又好像故意嘲讽,林静羞得满脸通红,不肯再吭一声。   背后皮肉外翻,渗出血水,那伤口很深,连蒋承风看到都不觉皱眉,更何况瘦弱的林静。   可她就是倔的不肯喊痛,蒋承风忽然恶作剧的把棉球用力一压。   “啊——”   林静伸直脖子大喊出声。   将承风得逞一般翘起嘴角。   就在此时,他随手扔在床边的手机响了起来,眼角瞟了一眼,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按住林静的背,继续慢条斯理的给她上药。   林静痛得喘气,心里又恨又怕。   寻思着,他接起电话就会停手。   岂料,电话响了一分多钟他都不接,直到自动停住,他也没撒手。   接着电话又嗡嗡的响了起来,连续打了七八遍,林静被他弄得又痒又难受,终于忍不住提醒他,“电话……”   “不接!”   “啊……可是……”   “你是不是太闲了,管那么多?”下手又重了些,痛得林静直皱眉。   安静了十分钟后,手机催命似的又响了。   蒋承风很烦,抄起电话,直接骂道,“滚。”   对方显然一愕,过了好几秒才小心翼翼喊一句,“承风,我是小渝……”   “他妈的老子叫你滚……”   林静趁机想爬起来走人,刚起一点,就被重重的按了回去。   “啊!”   蒋承风把手机扔到一旁,上药的手忽然打横一撇,   “啊……你轻点。”林静尖叫出声。   这一声正好被对面的周小渝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一下便认出了是林静的声音,暧昧的对话和尖叫,除了那事还能是什么?当场气得接不上话。   接着就听将承风啪的一下挂了电话,连半句客套都没有。   那一夜林静不知怎么度过的,只记得蒋承风给她包扎完后,在她身旁躺了一夜。   说不上温柔,但也不算粗暴。   第二天一早,林静幽幽转醒,蒋承风已经走了。   床头柜上依旧留了一沓现金。   林静望着钞票,眼角有些发红,突然一手将它们全扫在地上。   最近周小渝似乎很忙,没什么时间和心思为难林静,也很不怎么在她面前秀恩爱,林静乐得轻松。   工作顺利了不少,很快就到了定稿的部分。   这天,林静坐公车赴约,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是周小渝助理打来的,说:“她最近忙着新戏,接下来一个月都不在g市”,让林静直接到剧组谈最后的修改细节。   挂了电话,林静终于松了口气,给蒋季瑶和岳池发了个短信,说临时有工作,要晚点才能过去。   接着便下了公交,直接打车过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林静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东郊影视城。   找到了周小渝剧组在的那栋洋房,林静被助理从后门带了进去。   周小渝正坐在化妆间里上妆,林静坐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弄好。   林静赶紧把ipad里的效果图递给她看,“这是最新的修改,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定稿。”   低头扫了两眼。周小渝点了点头,“嗯,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林静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今天心情似乎不错,“那就请周小姐在定稿文件上签个字……”   趁热打铁地把包里准备好的文件掏出来。   “你是不是很高兴定稿了就再也不用受我气?”   “我说不是,你也不相信。你与我也清楚,咱们不适合合作。”林静笑着坦言。   “好,我也干脆点。”周小渝拿起笔准备在文件上签字时,突然抬起头,“最后,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林静愣了下,“你说?”   就见周小渝挥手把化妆师和助理打发了出去。   门咔擦关上的时候,周小渝直视林静的双眼,“你跟蒋承风到底什么关系?”   笑容僵了一秒,林静以极快的速度调整过来,“怎么这样问?周小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周小渝嘴角一翘,“别在我面前装,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事。”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来问我?”   “我只是不懂,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性感时尚,我哪一点输给你了?蒋承风居然选你不选我,他是不是糊涂了?”   “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林静摇头一笑,“他没有选我,我跟他……之前订过婚,仅此而已。我和他之间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跟他上床?”   林静脸色瞬间一窒,“你……”,刚开口就连忙把那半句“怎么知道”吞下去。   猛的想起那天跟蒋承风一起时他接的电话,瞬间就明白了,电话正是周小渝打来的。   “没有感情,又要上床,你图什么呢?是名利还是地位,还是单纯的钱?”   林静吸了口气,抿唇笑道,“是啊,除此以外还能图什么呢?我们的关系没你想的复杂。好了,请把文件签了,我知道你也想再见到我。”   周小渝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才接过文件签了字,“算了,你和他的事我也管不了。蒋承风身边多少女人,你我都清楚。只是劝你一句,收了好处就赶紧跑,别太贪心,小心吃不完兜着走。”   把文件甩给林静,“我要工作了,你走吧。”   林静抱着文件,“谢谢。”   周小渝在镜子里向她挥手,随后拿起剧本认真的看,林静突然觉得其实她也没有多坏。   临出门前,林静转过身对她说,“我并没有打算在他身边待多久。”   周小渝依旧低着头。   出了影视城,由于位置偏僻,林静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公交车和出租车,她看了看手表,快到和蒋季瑶约定的时间,便叫了个滴滴。   白色的轿车很快停在了面前,司机年纪很轻。娃娃脸,看上去18岁都不到。   林静皱了皱眉头,“师傅,你……看起来,也太年轻了点。”   她差点想问对方有没有驾照。   司机看出她的顾虑,笑出两个酒窝,“你放心我有驾照的,只是长得显小。”   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林静上了车,“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没关系。”   司机很健谈,一路上跟林静天南地北的侃侃而谈,林静发现这小师傅人还挺幽?,什么都能聊。   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刚下高速,林静隐约瞄到外头天有点暗,“看来要下暴雨了。”   “是啊,”司机说,“天气预报这几天有连续大暴雨,出门得注意。”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果然,淅沥沥的雨就下了起来。   林静看着窗外小雨变大雨,有些担忧,司机扭头问,“忘带伞了?”   “嗯,”林静点点头。“不过没关系,下车的地方再走几步就到了。”   “来,伞给你,我多了一把。”小师傅笑着给她递来一把?色折伞。   “不用了,谢谢。”林静赶紧摆手,“对了,我怎么感觉这条路有点陌生,会不会走错……”   话没说完,小师傅直接把伞冲她塞过来。   林静毫无防备,那折伞的顶端突然发出一道亮光,她本能的闭上眼,随即感觉右臂蹿过一股强烈的电流,还没反应过来,麻痹感迅速蔓延至全身,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倒在后排的那一刻。记忆定格在年轻司机脸上可爱的酒窝。   ***   “奇怪了,刚刚短信里,小静才说半个小时能到,这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到?手机也打不通。”蒋季瑶有点担忧,手指不停敲打玻璃餐桌。   “没事,你看外面那么大雨,估计是塞车。”岳池安慰她,顺便又给她点了杯甜品冰淇淋。   “塞车也不会不接电话。”蒋季瑶另一只手又开始拨打林静的电话,对面还是忙音无法接通。   “信号不好吧,郊外那边常常没信号。”岳池透过落地玻璃窗看了看外头水帘似的暴雨,提议,“要不我们先到楼上商场挑礼物,蒋爷爷挑剔,礼物不好选。等林静来了,直接在店里汇合。”   蒋季瑶想了想,放下手机,“不知为何,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用紧张,她不会有事的。都这么大的人了。”   “对了,你认识周小渝吗?”蒋季瑶突然问道。   “见过,但不熟,”岳池突然讨好似的笑,“我的眼里只有你,其他女人对我来说都是庸姿俗粉……”   蒋季瑶笑着白了他一眼,“直接告诉我你对她的印象。”   岳池也习惯了蒋季瑶对他不予理睬的态度,直说,“傲慢,张扬,争强好胜,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我有点好奇,为什么她非要今天约林静去东郊谈设计,这事并不着急,她大可出差回来再弄。而且东郊偏僻,小路也多,光来回都花不少时间。”   “你怀疑她故意找林静过去?”   “你不觉得她很可疑吗?我听说她跟哥哥最近闹翻了,小静跟哥哥的关系那么近,你觉得她会不知道?以她的个性做出什么坏事来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我们先打电话给其他人问问看,说不定她真的只是塞车。”   蒋季瑶好像想到什么,又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梁助理的电话,“帮我查一下周小渝这个人,还有她今天所在的剧组,导演、剧务、助理所有人的名单和联系方式我都要。重点排查有没有人见到林静,她的去向在哪?”   **   窗外雨势很大,看来到下班大概也没有转停的迹象。   也不知怎的,从下午开始,蒋承风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他放下文件,有点烦躁的拿起桌上的遥控直接打开电视。   挂壁大电视正在播放特别新闻,蒋承风背靠宽大的办公椅,闭起眼歇息,就听新闻说,   “由于暴雨侵袭城郊多处低洼地段已经被淹没,尤其东郊影视城外的路段,车辆已经无法正常通行,大量的小轿车在路边抛锚,一度造成交通拥堵……”   从很多年前起,蒋承风就很讨厌暴雨。那一年林静和沈宇在山上发生意外。也是因为暴雨造成山体塌方,很多路都走不了,才耽误了营救。不然他先一步找到他们,林静不会受伤,沈宇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狂响,蒋承风思绪被打断,睁眼就见蒋季瑶的来电。   他直起腰拿过电话,“喂。”   声音一贯低沉,却听对面一阵急速,“哥,小静失踪了!”   蒋承风的眉角猛的一跳,把手机贴近耳际,“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几个小时前,林静去东郊找完周小渝,之后就没人见过她了。我让梁助理派人出去找,他们只在影视城附近的草丛边找到她手机,人已经不知去向。哥,这不是意外……”   听了一会儿,蒋承风站起身,声音冷硬,“先别着急,你们在哪,我现在过来。”   蒋季瑶说了一串地址,蒋承风提了件外套往外走。   秘书正好赶来汇报,被蒋承风撞开,回过神来,蒋承风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蒋承风边走,边给爷爷的老部下打电话,“杨叔,是我承风,能借我一支队伍吗?对,有点急事……。”   挂了电话,又给助理打,“小梁,把我的车开到正门。”   电梯下了一楼,蒋承风跳上车,门刚合上便一踩油门飙了出去。   越野溅起一路水花,横行在漫天大雨里。   很快到达了警察厅,蒋季瑶和岳池早就等在里头。   蒋承风大步走进去,   “确定是失踪?”   “嗯。我们找过她认识的所有人,家里也打过了电话,没人知道她在哪?她最后发出的联络是四个小时前给我的短信,之后便失去了音讯。”   “那边的监控查了没,情况怎样?”   “他们正在查看,但不太乐观。”蒋季瑶摇了摇头。“监控显示林静在影视城门口上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可那车下了gs高速就没有了踪影。”   梁助理把手机递给蒋承风,“这是我们在距离影视城大约二十公里的地方发现的,那个路段属于监控盲点,四周是泥泞小路,现在天气又恶劣,很难判断车的去向。”   蒋承风接过手机,果然是林静的,沉?了一会儿才说,“车牌号码呢?车主是谁?”   “那是套牌车,暂时无法确认车主。”岳池补充,“我让人去查了,需要点时间才有结果。”   “嗯,gs高速下来有几个方向可以走?分别去哪?”   “三个,”梁助理回道。“一个去邻近的s市,一个去东兴森林,一个去南博海边。”   蒋承风低头想了想,“好,逐个排查,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身影。”   “是。”   “对了,”蒋承风转向蒋季瑶,“你说林静失踪前见过周小渝?”   “嗯,有人都见到了林静去找她,两人还单独聊了好一会儿。林静失踪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她。”   蒋承风若有所思,“你们先找,有消息通知我,我有事出去一下。”   警察厅外,停了几辆墨绿色的悍马,其中一辆车上一个身穿迷彩服的高个男子跳了下来。   嬉笑着向蒋承风打招呼,“哟,蒋少。”   “韩兴?”见了儿时的玩伴,蒋承风有一点愕然,“杨叔竟然派你来了,看来我得好好谢谢他。”   “我叔说你丢了个宝物。让我务必给你找回。”韩兴粗壮的手臂揽过蒋承风的肩膀,推他上车。   蒋承风浅淡的笑了笑,坐上副驾。   车子发动后迅速蹿了出去,韩兴边开车边忍不住问,“喂,咱俩七八年不见,一见面你就绷着个脸,至于吗?跟哥说说,丢了什么宝贝,让你如此紧张?”   听他这一说,蒋承风才放松了神情,拍了拍他的肩,“你都在部队里,想见也见不到。不过这次确实要麻烦你们了,我……丢了个人,挺重要,我要她平安回来。”   韩兴看了看他,嘴角突然翘了起来,“我看你是丢了魂吧,哈哈哈。想不到风流倜傥的蒋大少也是个情种,你说让他们知道下巴都要惊掉……我倒是要好好见见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蒋承风也不反驳,只笑着看向他,也算是?认了他跟林静的关系。   路上,蒋承风把大致情况告诉了韩兴,末了强调,“总之,替我找到她。”   “我办事,你放心。”韩兴拿起车上对讲,给后头的部下说明目标,让他们兵分三路,在s市、东兴森林、和南博海的三个必经要道设好关卡,排查过往车辆……又不知给谁打了电话,“开启天眼追踪,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布置好任务后,才转向蒋承风,“那你现在怎么办?”   蒋承风掏出手机,岳池发来的消息:车主找到了。   “我先去东郊影视城。”   到达影视城的时候,周小渝还在拍戏。见蒋承风出现,一脸受宠若惊。   “承风!你竟然来探我班了!”周小渝笑得特别灿烂。   一场戏还没结束,蒋承风便拉着她进了休息室,导演也不敢说什么。   屋里只有他俩,周小渝贴近蒋承风笑道,“我以为你再也……”   话没说完,蒋承风生生打断她,直截了当道,“林静在哪?”   “啊?”周小渝愣了下,“她早就走了呀,这里的人都看到了。”   “她失踪了。”蒋承风沉下脸。   “她失踪了?怎么会这样?下午才来过啊!”   “不要在我面前演戏,我没那么好耐性,她在哪?”蒋承风一把推开她。   周小渝跌在化妆镜前,一脸讶异,“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整天都在这拍戏,又怎么知道她去哪?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周小渝,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但打在她的头上我会让你哭得很惨。”蒋承风单手把她的肩按在化妆台。   今天也是万更,欢迎留言,求票子,求长评,再次多谢亲们支持正版。明天零点继续哦。   另外,有小仙女说希望建个群,非墨偶尔会发点小福利,所以还是建了一个,598893063,验证信息是说出非墨小说中的一个角色名字。 第46.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接走林静的白色轿车正是你助理名下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周小渝睁大眼极力摇头。   “你以为套了牌,就能瞒得过众人?找到她是迟早的事,但你知道我最恨别人在我面前耍心机?”蒋承风突然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咔擦点燃。   “承风,”周小渝尖叫,哗啦一下哭了出来,“承风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找人警告她,我没想对她怎么样的?……你饶了我吧!”   “说你们把她带哪了?”语气极度冰冷,眼里却跳跃着火光。   看着火苗贴近自己的头发,周小渝牙关打颤,“……在,在南博海边的小屋,他们说找人把她锁那……”   蒋承风听罢,一把推开她,快步往外走,刚想给韩兴打电话,对方便先打了过来,“我们在东兴森林附近找到了那辆白色的车……”   “什么……东兴森林?”蒋承风眯起眼,“……南博海边呢?”   “天眼追踪没看到那边有可疑。”   “好,把定位发给我。”   到那边的时候,韩兴已经在了,小屋旁边停着辆白色轿车。   蒋承风瞟了一眼,问,“人呢?”   “不在,我们在屋里找到了这个。”韩兴把一件带血的外套递给蒋承风。“验过了,是林静的血。”   蒋承风一手抓过外套,看着袖口处斑斑血迹,心怦怦直跳。   韩兴道,“我们在周围搜过,一个人都没有。”   他咬紧牙,“找,应该在附近,不管用什么方式,找她出来。”   ***   嘀嗒,嘀嗒,冰凉的水打在林静的脸上,她噗哧的咳了一声,慢慢睁开双眼。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掺天大树,长长的藤蔓垂落下来,树叶又高又厚,层层叠叠遮住了大部分的光。   “这是哪里?”   林静躺在大树底下,雨水淅淅沥沥沿着树叶往下滴。   她撑起身体,衣服全湿了,贴在身上冷得她瑟瑟发抖。   “阿嚏,好冷。”   忽然惊觉右臂很疼,袖子处是一片干了的血。   记忆停顿了好几秒,只隐约记得她上了一辆白色的车……   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响起,林静眉头紧皱,“不行,得找个地方避雨,不然会淋坏。”   她一瘸一拐的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都没有看到树木以外的东西,雨越下越大。   林静头发贴在脸上,水滴几乎让她看不清路。脚下踩得咯吱咯吱声响,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她独自上山找蒋承风的情景。   身后隐约传来野兽的吼声,林静才惊觉,她伤口上的血可能会吸引野兽袭击,于是用尽全力往前奔跑。   然而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直直的往前摔。   落地一刻,她用前臂护着头和身体,膝盖重重的撞在坚硬的石头上,痛得她眼前黑了几秒。   缓了大概几分钟才有点知觉。   趴跪在泥水里,她发现自己滑下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里,坑面全是泥泞和细石头,夹杂着枯枝败叶,溅了她一身脏黑。   膝盖处刺痛难当,隔着牛仔裤渗出血来。   她挣扎着想爬起身,却突然感觉手上滑腻腻的。   低头一看,手边泥地里钻着无数条深褐色的蚯蚓,又长又软的蚯蚓直往她手上爬。吓得她想跳起来,一动却迅速扯到了膝盖伤口。让她脚一软,直接跌在蚯蚓堆里。   “呕……”   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林静忍着痛和噁心甩开蚯蚓,艰难的拖着腿往上爬,花了很长时间才爬出深坑。   筋疲力竭地躺在地上粗喘着气,林静觉得浑身上下刮出无数道细小的伤口,她已经无力再走半步了。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不知为何有种咸咸的、苦涩的味道,   灰色的水珠让她看不清上方的事物,“好冷,好饿……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头顶的树叶像漩涡,好像要把人的精神卷进去。   她眼皮很重,意识越来越模糊,可脑袋里却有个声音隐约在喊——   “林静——”   “林静——”   “那是谁的声音?……”林静闭着眼静静的听。   “林静——”   人说临死前人会有幻觉,如果真是这样,她觉得此时她听到的可能就是那人的幻觉。   “林静——你在哪里?”   “林静……林静!真的是你!!”   肩膀被人大力的摇晃,林静睁开眼。是蒋承风担忧的脸。   她笑了笑,艰难抬起手,“果然是幻觉呢……”   “你说什么?醒醒,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蒋承风一把抱起她,往回走。   然而,没走出多远,一道惊雷生生劈向一棵参天大树,轰隆一下直往他们头顶倒。   幸好蒋承风反应够快,抱着林静迅速往后跳,躲开了,不然砸下来肯定伤亡惨重。   大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静这才清醒了一点,脸贴在蒋承风的前襟,那有力的心跳和炙热的提问,让她终于找回了现实感。   “蒋承风……真的是你!”声音无力。   低下头,蒋承风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是我,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原路走不了,蒋承风抱着林静找躲避的地方。   他有做过野外生存的训练。很快便找到了一处可以挡雨的树洞,把林静先放下,掏出对讲机,跟外头韩兴他们联系。   韩兴告诉他,“刚刚山泥倾泻,掩埋了干道,我们从别的地方过来。”   树洞很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蒋承风从里头捡了些干枯枝,用随身打火机生起火。   “韩兴很快来救我们,不用担心。”   “嗯,”林静抱着腿,点点头。   微弱的火光在两人的脸上跃动,映得两人脸上红红的。   温暖的感觉让林静放松了许多。   沉默了一会儿,蒋承风在林静身边坐下,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林静反射性推开他,“你想做什么?”   蒋承风定定的看了她两秒,似有怒火。“你觉得我要趁人之危吗?”   林静低下头,发现自己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对于被误解,蒋承风是生气的,但这种时候也不好计较,“你想病得更厉害就继续穿着湿答答的衣服!”   林静也不出声,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也谢谢你!”   “哼,”蒋承风沉着脸把她的衣服全脱下来,撑在火堆旁晾干。   林静卷缩在火旁,身体微微颤抖,蒋承风脱下身上的防水外套扔到一旁,又脱下柔软的衬衣裹在她身上。   林静惊讶的仰头看着蒋承风,似乎对他的友善不敢置信。   光裸着上身的蒋承风很不爽,傲慢的瞟了她一眼,“穿着,我是你的债主,没我允许你不准病倒。”   “谢谢。”林静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那句“谢谢”声音很小,却在树洞里盘旋了好一会儿。   蒋承风的对讲机没电了,不过他沿路做了标记,韩兴应该能找到他们。   稍晚的时候,林静有点发烧,背上之前的伤口还没好全,身上又多了很多伤,让她的病雪上加霜。   蒋承风将自己的裤腿撕成布条,蹲在她身旁,给她的膝盖和手臂的伤做简单包扎。   她双手裹紧衬衣,看蒋承风微低的脸,闻着他衬衣上清淡好闻的味道,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闭上眼想睡一会儿,身体却有点沉,林静突然向旁边的火堆滑下去。   蒋承风吓得一把捞住她,发现林静人已经失去意识。   搂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火辣辣的烫。   “发高烧了。”   “喂,林静,你醒醒。”蒋承风手背轻拍她的脸,却怎么都无法将她唤醒。   “操,”蒋承风暗骂了句。   放下她的头,他走出洞口,用手接了点雨水,拍在她额头上。   反反复复约莫十几分钟,体温依旧干热得很。   稍晚的时候,洞外冷风裹挟着雨吹了进来,林静额头滚烫,身体却冷得像冰,不住发抖。   蒋承风没有办法,突然拉开林静身上的衬衣将她整个人裹在自己怀里,头靠在自己臂弯,用体温给她取暖。   林静就像个婴儿一样陷入沉睡。   蒋承风看着她的睡颜,眉头微皱,梦里应该也不安生。   大掌轻轻抚上她的左胸,那柔软的地方在噗通噗通的跳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好像对待宝物般小心。   “如果你能一直这么乖巧就好了……为什么不能顺着我一点,顺着我一点,我会对你很好的。”   树洞外的雨像一道水帘,割开了内外两个世界。   蒋承风把林静抱紧了一点,目光看向外头,思绪不知怎的就飘到了八年前的夏天,班级组织户外活动,地点也是在森林。   “同学们我们要第一队登顶,不能输给其他几队。”副班斗志昂扬的呐喊。   无奈众人累得不行,纷纷要求休息。   蒋承风懒洋洋的跟在后面,他本不想来的,被沈宇拖着才参加,然而沈宇却被分到和林静一队。   另一条岔路突然走出了沈宇的队伍,个个脸上神采奕奕,打头阵的学委说,“冠军肯定是我们b队,你们队等着给大伙做饭支帐篷吧!”   副班反唇相讥,两人吵了几句。   林静默默跟在沈宇身后,蒋承风看向她。四目交接,林静像受惊的小鹿咻的移开视线,又忍不住偷偷看他。   蒋承风看到她的脸有一丝绯红,不觉冷哼一声。   林静愣了下,有点难堪的低下头。   沈宇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承风。我跟他们先走一步,一会山顶集合。”   蒋承风点点头,视线有意无意瞥向林静。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小路里,副班恨铁不成钢地瞟了身后这群老弱病残,赶着他们抄近路走。   蒋承风自觉无聊,调头想下山,突然滴答滴答下起了小雨,众人抱头躲避,没一会儿,小雨变成了大雨,大雨变成了暴雨。   这是半山腰,离山顶还远着呢,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附近正好有个小亭子,大伙缩在里头躲雨。   不知过了多久,陆续有人提议,“下山吧,山顶路滑危险。”   副班无奈,带着众人下山。   到了山下,森林工作人员紧张的围着他们清点人数,都齐人了才松了口气。   蒋承风直觉有些异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刚收到消息,山体滑坡了,幸好你们及时下来,不然……”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b队的林静和沈宇不见了?”   蒋承风心里咯噔一下。   工作人员急道,“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说在吗?”   c队的方心怡忙道,“是啊,但又跑上去了。不知是不是掉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工作人员气得捶胸顿足,“有什么贵重得过自己的命,现在的学生都要钱不要命了?!”   “我上去找他们!”蒋承风突然站出来。   “不行,承风,山上那么危险……”方心怡急了。   “不能去,我们得等消防队……”   “我有急救经验,也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救援。”说罢,蒋承风拿过旁边的救援工具,箭一样冲了出去。   众人拦不住他,工作人员连忙带着几个搜救队员跟在他身后。   蒋承风找到他们的时候,沈宇已经在悬崖下不省人事了,林静扯住一根藤蔓悬在半坡,再晚一步,她也可能摔下去。   众人急忙把他俩救上来,蒋承风揽住林静的肩,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她倒在他怀里遍体鳞伤,人已经不大清醒,嘴唇却挂着微弱的笑,刚说出一句“蒋承风……”便昏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害怕过,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   “林静,林静……”   “轰”,一道惊雷让蒋承风猛的一颤,不知何时他竟睡着了,又是那个梦。   低下头,伸手摸了摸林静的额头,烧好像退了些了。   他往火堆里又扔了些枯枝,干柴遇上烈火立马毕毕剥剥的响,火光更亮了。   洞里温暖了起来,他搂着林静,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唇角微微翘起,在她额角上轻轻吻了下。   喃喃道,“……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洞外也亮了不少,似乎雨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外头陆续有人走动的声音。   蒋承风竖起耳朵,仔细的又听了挺。   “……风……蒋承风……林静……”   果然是韩兴,蒋承风笑了,正要开口喊他们,忽然猛地住了嘴,以极快的速度扯过撑在一旁晾干的衬衣裤子,三两下帮林静穿好。   刚扣好纽扣,韩兴便带着救援队找到了他们。   平安的救出他们后,林静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   由于救援及时,林静除了有点虚弱外,身体还好,但为了安全起见,岳池还是建议她留院观察几天。   林福被安排到蒋氏在邻市的分公司做中层干部,这些天已经带着林母走马上任。   林静松了口气,“幸好他们不知道,否则又要担心了。”   蒋季瑶坐在床边,刚替她削好了一个苹果递给她,“放心吧,我们都没有告诉他们,等出院了再说也不迟。”   “嗯。”林静斜靠在床头。   “对了,哥哥晚点应该也会过来。”蒋季瑶俏皮的向她使了个眼色。“这两天找你都快找疯了。”   不知怎的林静脸上一热,想起在深山野林中蒋承风对她的照顾,原来有点失望的心又逐渐燃起希望的火种。   为了不让蒋季瑶取笑她,便岔开话题,“周小渝现在怎样了?”   “估计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吧。”蒋季瑶笑了笑划开ipad,给林静看了警方录的口供,“也不知是谁把这事传上网的,自从她的助理涉嫌绑架被捕,网上就有人猜测她是主谋,随后各大新闻网站转载发酵,标题还是‘当红女星涉嫌谋杀’。轰动得很,她的形象算是全毁了。”   “确定是她?”林静回想起那天见周小渝的情景,始终有点不敢相信。   “八九不离十了,现在就等完整证据链形成后实施公诉。”蒋季瑶撇了下嘴,“不过她也活该,谁让她多行不义。对了,我听说她的代言、电影、电视剧全部被撤,原来担任主角的戏也被临时换掉。演艺事业全线崩溃,就算不坐牢在这圈子也别想混下去了。”   林静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住院的这几天新闻里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周小渝的报道,没有一则是正面的,网上谩骂声更是少有的一边倒。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她那天故意告诉哥哥你在南博海边,想误导我们,幸好韩兴早一步发现,不然你在森林里就算不饿死,也会被猛兽毒蛇咬死。太阴毒了,像她这种人,就不该有好结果。”   “人心隔肚皮,有些人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败絮。”   林静并不同情周小渝,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人可以逃避罪责。只是看到网上一堆人趁机落井下石,心里难免有点不舒服。   忽然想起一事,“对了,那天来接我的滴滴司机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正是周小渝的表哥,一把年纪了不学无术,净干些不法勾当。”   “一把年纪?”林静眉头突然一皱,“我记得那人很年轻,白白净净看着不超过二十。”   蒋季瑶愣了下看向她,定了几秒后突然笑了笑,“可能有些人长得显嫩吧,不过你也别多想了,好好休养,其他的事就等哥哥处理就好。你不知道,你失踪那天,哥哥多担心,恨不得掀了整个g城来找你。他只是有时候脾气冲,不太会表达,其实他真的在乎你。”   一提到蒋承风,林静就不由想起在树洞里两人紧紧偎依的情景,脸上又忍不住一阵绯红。   “哟,是不是想到什么色色的事情,”蒋季瑶取笑的指着她的脸,“哈哈哈,你还是很喜欢哥哥的对不对,别不承认了!”   “小静,”蒋季瑶突然握住她的手,“我的大嫂只能是你,我会一直站在你和哥哥身边的,所以,别说什么放弃的话,相信我,你跟哥哥很配。我还要吃你们的喜酒,抱你们的孩子呢。”   这话听得林静心头泛起阵阵涟漪,她反握住蒋季瑶的手很轻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跟他能走多远,但或许你说得对,都坚持了那么多年了,现在才放弃,真的可惜。我会试着,再努力努力。”   “嗯,”蒋季瑶欣慰的站起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拍了拍她的后背,“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好,回去路上小心。”   关了病房门,走出好几步,确定林静已经听不到后,蒋季瑶才掏出手机,“喂,小梁,再帮我仔细查清楚,那天接送林静的滴滴司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秘密查,别让其他人知道……嗯,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挂了电话,蒋季瑶的脸上飘过一抹阴云。   ***   “承风,不要这样对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才会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你原谅我,原谅我吧!”周小渝跪在地上抱住蒋承风的大腿。   “滚开,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蒋承风一脚踢开她,“对,网上的言论是我找人散布的,我最恨别人耍心机,敢算计到我的头上,就别想再混下去……”   蒋承风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灯光有点暗,但林静却清晰的看到刀刃上闪着寒冷的银光。   “不要,不要啊。蒋承风你不能杀人。”她想上前阻止,可是脚却像沾在地面动也动不了。   蒋承风很随意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把匕首扔在周小渝面前,冷笑一声说,“你自我了断吧。”   周小渝头发蓬乱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握住刀。   林静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绝望。   她低着头,双眼却瞟向林静,“都是你,林静,都是你害的,你去死吧!”   在林静还没反应过来时,猛的举起刀插入林静的小腹。   林静只觉一阵闷痛,握住刀刃,就见周小渝疯了似的低笑,   “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啊——”   林静挣扎着弹起,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做噩梦了。   大口大口的喘气,手不自觉的扶住小腹,这是她怀孕时常有的动作,此时却只想找点安慰。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猛的发现阳台边好像站了个人,她一口水呛住了,连连咳嗽。   “谁?谁在那边?”   现在是下午五六点,没开灯的房间有些暗。   周小渝单手扶着门框站在那里,透过外头的光隐约看到她脸色苍白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林静戒备似的往后退,手悄悄摸向身后的紧急呼叫铃。   周小渝却没有回答她,好像自言自语,“承风不要我了,还对我赶尽杀绝,没有人敢用我,没有了爱情,没有了事业,我的人生还剩什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冷静点周小渝,没有这些,你还可以做别的事,不要冲动,不要做傻事……”林静仔细的看着她。她的右手放在身后,不知拿着什么。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曾经说喜欢我的人,全部转过来骂我……为什么你们变得那么快?承风,你不是喜欢听我唱歌吗?我唱给你听,不要不理我,不要不接我电话……”   林静发现周小渝的样子有点疯魔,她不动声色的把身子慢慢往床边挪。   “你听我说,你那么年轻,又漂亮,将来还会有很多的机会,没有蒋承风,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所以你不要气馁,冷静点,这坎过了,就没事了。”   尽量稳住她,林静一只脚隔着被子悄悄往地上踩。   “不会了。没有了机会了……承风不会让我好过的……他们寄了很多死猫死老?给我,那血滴得一地都是……我好害怕,下一个待在盒子里的就是我……浑身是血,脖子断了,手断了,脚也断了……林静,我不想的,我没有要杀你,我只是叫他们教训你一下,就放了你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把你扔进森林……”   “我原谅你,只要你从今以后好好做人,我可以既往不咎……”   周小渝向前走了一步,“真的吗?你会这样跟承风说吗?”   “是,我会。”林静抓住床沿,随时准备跑开。   此时,病房门嗙的被踹开,蒋承风带着几个保全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周小渝,我警告你放下武器,别一错再错!”   林静愕了几秒。“蒋承风?”   周小渝突然大喊一声,“太晚了……”猛的扑向林静。   林静顾不得身上有伤,掀起被单甩向周小渝,周小渝被挡了一下,动作略有迟疑。   林静已经及时跳开,蒋承风冲上前搂住她。   扭头之际,却看见周小渝的右手什么都没拿。   她退回阳台,笑嘻嘻的说,“你以为我是来袭击她的,怎么会呢?在这里杀她,我自己也逃不掉,甚至连我的家人、朋友他们也逃不掉……你的威胁我记着呢?”   林静睁大眼看向蒋承风,显然有点不敢置信。   蒋承风冷声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找人警告我,若敢再动林静就小心家人性命,我怕死了。”   “我没有这样做。”   “呵呵,不管有没有,总之,我真的怕了。我死了没关系,但我爸妈哥哥不能有事。”她转向林静,“我真的恨死你,可我又没有办法对付你,我心里很难受,你说该怎么办?”   林静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就像蒋承风就在她身后,她也无法确定他到底做过什么?   她的心乱成一团麻。   周小渝突然笑了起来,一把扯下自己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火红色的连衣长裙,“今生我杀不了你,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似乎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林静瞳孔微缩,猛的冲过去,却只抓到她一片衣角。   周小渝还是先了一步,从阳台的护栏纵身一跃,从八楼跳了下去。   “嗙”的一声巨响,惊得楼下停车场的车狂叫不已。   林静趴在护栏上,看到楼下周小渝摊平在地上,背朝天,四肢大开,一动不动,眼睛似乎还睁着。   鲜血慢慢铺开,火红的衣裙和血混在一起,红得触目惊心。   林静傻傻的看着手里的一片红得滴血的衣角,眼前晃了晃,腿突然就软了下去。   “林静。”   蒋承风接住她。   “她,她死了?……我害死了她?”林静的声音颤抖不已。   “不是,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林静茫然的看向蒋承风,蒋承风从她眼里看到了惊恐无助,除了搂着她的肩,不知还能说什么。   楼下围观了越来越多的群众,医务人员闻讯而至,经过一番抢救,最终确定周小渝不治身亡。   听了助理的报告,蒋承风脸色很不好看。   很快警察赶到清理现场,几乎是同一时间大批记者蜂拥而至,把医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梁助理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蒋承风点了点头,余光扫了林静一眼,跟梁助理走了出去。   护士们把林静扶到床边休息。   也不知从哪里收到的消息,蒋承风刚走没多久,忽然多名记者直接冲上林静的病房。   林静惊魂未定就看到许多人向她围过来,手里全是长枪短炮、麦克风,摄像机闪个不停,吓得她反射性拿手臂挡住双眼。   “你们什么人,赶紧出去……”护士过来阻止,双方推搡拉扯,病房内乱成一团。   也不知道是谁,故意拽开林静的手,让她的脸完全暴露在镜头下。   林静避无可避,猛的一个黑色麦克风塞她嘴边,   “为什么周小渝会在你的病房跳楼,当时你们谈了什么?”   “听说你和周小渝有很深的积怨,是真的吗?”   “有人说你介入她的感情,她才蓄意报复你,是不是这样?林小姐,请你正面回答。”   “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林静偏过头推拒,闪光灯闪得她根本无法睁眼。   混乱中“哐当”一声,林静只觉额角剧痛,太阳穴被一台摄像机重重撞了一下,痛得她猛吸一口气。   伸手捂住额头,定了十几秒才缓过神。   过了好一会儿,岳池带着大批保安赶来,才强硬的把他们全赶出去。   “以后不要让记者靠近病房,”吩咐完,转向林静安慰,“没事吧?”   林静虚弱的摇了摇头,血却从她的额角渗出来。   岳池眉头紧皱,“先躺下吧,我帮你处理伤口。”   周小渝自杀身亡的事以极快的速度传了开来。   第二天各大媒体把周小渝的死当成头条报道,舆论开始转向,原来对准周小渝的负面报道,一时间全变成对林静的指责。   评论里各种难听的咒骂,直指林静逼死周小渝。   一大批疑似水军的人到处转发和发布对林静的人身攻击言论,林静的照片也清晰的印在报纸杂志和个大社交平台上。   蒋承风把报纸狠狠的摔在地上。“哪个傻逼让他们去采访的,给我查!把这些相似的谩骂和攻击压下去,统统删掉。”   “是,”梁助理领命。   “还有,派人去医院看着,别让可疑的人跑进病房。”   医院里,林静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周小渝穿着红裙,头骨碎了一半,血肉模糊的来找她索命。   脑浆和血沾在她手上,吓得她惊叫着醒来。额头一阵一阵的跳痛,豆大的汗珠让她的背全湿了。   阳台边的窗帘被风吹得翻飞不已,窗帘后仿佛站了个人,那人衣服颜色很深,几乎融进夜里。   “你是谁?”她死死盯着那边。   那人轻轻一笑,忽然举着手猛的冲向她,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喉咙被扼住发不出一声,林静憋红了脸垂死挣扎。   “我来找你报仇了……”   在快要窒息时,她听到耳边有个声音,不断的喊——   “林静!林静……”   挣扎着醒过来。蒋承风熟悉的脸离她不足五公分,手按着她的双肩,好像才把她摇醒。   她失神的看了他半天,半张着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一句话。   蒋承风眼神黯然,手指拂过她额角的伤口,   过了一会儿才说,“睡吧,明天就好了。”   之后的几夜林静都只能靠安眠药才能睡着。   离开病房后,蒋承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找到那个撞伤林静的人,我要他在g市再也呆不下去!”   s市的工程项目出了点问题,几个分公司老总过来汇报情况,会议刚结束,梁助理抱着一个鞋盒大小的纸箱,匆匆赶来有事向蒋承风报告。   蒋承风看他的样子有不好的预感,挥手让几人先出去。   关了门梁助理才道。“我们在林静的病房门口发现了这个。”   盒子打开,里头装着一只血淋淋的死猫,头被拧掉,全身毛发被拔光,皮肤上一个又一个血窟窿,看得人毛骨悚然。   蒋承风脸色瞬间阴沉,“谁放那的?”   “是一个清洁工,她说有个不认识的男人给她钱让放那的。我们查过,她并无可疑。医院人流量大,我们最后也没找到她说的那个男人。”梁助理低下头。   蒋承风看着那滴血的盒子,显然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   “除了死猫,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没有了,此人可能是周小渝的粉丝,而且心理变态,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毕竟咱们在明,他在暗。”   “不用多管他……以后加强戒备就是,所有送进去的东西检查清楚,遇到可疑的人直接带走。”蒋承风顿了顿,“这玩意儿……林静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外头看守的人一发现就拦截了。没有其他人知道。”   “嗯……顺便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出院,尽快把她接出去。”   “是。”   ……   “心怡,你的办法真管用,一箭双雕!轻松除了情敌。”苏凤妮看了好些有关周小渝和林静的报道后,得意的放下手机,“接下来就轮到林静了。”   方心怡仰躺在美容院柔软的沙发床上,怡然地敷着胶状面膜。   “别小瞧她,林静不好对付。”   “有什么不好对付的,周小渝当初那么嚣张,如今还不是一命呜呼……”   方心怡?子哼笑一声,“你不懂,她上面有人。”   苏凤妮有些不解,“有什么人?如果真是这样,当初我们如何那么轻易要到林家厂房那块地?蒋承风只是对她还有点兴趣才会护着她,等兴趣过了连她死活都不管,周小渝就是最好的例子。心怡,你不会是怕了她吧?”   方心怡眼珠子一转扫了苏凤妮一下,才淡淡道,“对付她。要一击即中,没有把握,就不要乱出手!对了,那滴滴司机送走了吧?别让蒋承风发现他,不然你会很麻烦。”   “放心,早送到毛里求斯了,谁还找得到。警方都认定是周小渝表哥干的,他也认了,怎么会再怀疑到别人头上。恐怕连周小渝都没想到他们一开始就接错了人,成了替死鬼。也多亏你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否则,咱们也不能趁机利用她。”   “所以说出手要有把握,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只是蒋承风竟然没去南博海边,直接去了东兴森林。”方心怡心中有恨,不然现在那两颗眼中钉都除了。   “水军和恐吓的把戏用来对付周小渝是可以,对付林静,容易暴露,别使了。”   苏凤妮有些瞧不起方心怡的瞻前顾后,怪不得一直赢不过林静,不过现在还要利用她办事也不好摆出轻蔑的模样,便笑道,   “这事,我自然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总有一天,我会名正言顺的住进蒋家,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苏凤妮对蒋家有各种怨恨,最大的怨恨来自于她的出身:凭什么蒋季瑶一出生什么都有,她就只能东躲西藏当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方心怡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跟她合作。   明天零点继续更新哦,今天也是万更,么么哒亲们。求票票,有钻石的亲们可以投给我哟,不然下月就清零了。非墨拜谢,另外,明天一更会有点小福利~先预告下,嘿嘿。 第47.每一寸都属于他   没过几天,医院批准了林静提前出院。   宋管家开着车接她,然而并没有送她回家,而是直接把她送到了蒋承风的私人住所。   “这……我想回家。”林静站在那套熟悉的高级公寓门前,有太多的不美好回忆让她本能的抗拒进入。   宋管家却提着两件行李跟在身后,礼貌而不容置疑的说,“这是少爷的吩咐,林小姐以后都得住在这里,做事也方便……林小姐请进吧。”   “方便”什么,自然是还债,怎么还债,自然是之前约定的一次两万……   林静愣了一下,“蒋承风真的这样说?”   “是的。”   宋管家的原意是少爷希望她好好休养,顺便照顾下他的起居饮食,然而在林静听来却是蒋承风赤裸裸的包养协议。   这当头一棍,把她对蒋承风的幻想敲开了一个大洞。   原来转了一圈,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实质性的改变,他依旧高高在上,而她始终卑微。她越来越怀疑也许这些天“蒋承风对她比以前好了”只是她的错觉。   “又弄错了吗?”林静有些自嘲。   “你说什么?”管家径直把行李放进去,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对了,少爷吃饭比较挑,请务必做到合他胃口,今晚他会回来吃饭,菜都在厨房备好了,你差不多时间就去做吧。”   “哦。”林静小声点了点头。   走进这个有着不解之缘的地方,林静可以想象往后的日子又是怎样的煎熬。   晚上七点,蒋承风准时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林静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餐桌上摆了五菜一汤,每一样都是他爱吃的,当即心情大好。   再看了看林静穿着蕾丝小围裙的背影,黑色小短裤,白色背心,细长白皙的手脚裸露在外,不知怎的脑海里就闪过几个色色的画面。   他甩了甩头,一本正经的走进厨房,“还没好吗?”   林静显然被他吓到了,讶异的转身。   “快,快好了,还有一个菜。”   蒋承风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不小心就注意到了围裙下低开的领口。   “好。”   明明有很多女人围在他身边,可不知为何,只有林静偶尔一个表情、动作、眼神总能勾起他心底的欲望。   一顿晚饭吃得相当平静,除了偶尔林静看到蒋承风吃花甲的时候咬了一口便吐出来,排骨吃了几块就没怎么吃了,汤倒是喝得多。   吃过饭,林静便去洗澡。   她洗得特别慢,好像故意拖延时间,一个澡愣是洗了一个多小时。   蒋承风坐在大厅沙发上看电视,可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耳朵里全是哗啦啦的水声。   林静穿这浴袍出来,由于蒸汽的关系,脸上和四肢被蒸得红扑扑的,像刚煮熟的虾子,又嫩又透,皮肤表层还泛着亮光,那是蒋承风最爱吃的东西之一。   厨房里碗还没洗,林静飞快蹿进厨房,不知怎的,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炽热的视线盯着自己,让她很不自在。   洗着洗着,突然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片光。   林静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我在洗碗,等,等一下……”   蒋承风双手从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那里痒痒的,让她禁不住打了个颤。   他嗅了嗅她的脖子,“嗯,是水蜜桃的味道?真好闻。”   林静反射性想推开他,可手里全是泡沫,推他会弄脏他的衣服,到时候还得自己来洗,这么一想竟然就犹豫了。   蒋承风只当她默许,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笑,下手就更加直截了当……   厨房里一片绮丽春光,不时传出猫一般的低吟,只有身体皮肤最大限度的接触,蒋承风才能确定林静对自己的喜欢从未改变。   这个人是他的,从身到心,从里到外,每一寸都只属于他。谁也抢不走。   夜里,林静醒了,躺在卧房的大床上,背后贴着蒋承风光裸的上身,修长结实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胸。   她低头看了看,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衣服也换了新的。   林静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到床上的,只隐约忆起厨房里让人面红心跳的一幕。   熄了灯的房间很暗,只有落地窗透进来一点点月光,迷蒙清冷的颜色让林静一时茫然。   难道她跟蒋承风的关系就只能一直处在这种尴尬的境地?她的心左摇右摆,有期待又怕失望,想放手又舍不得。   眼底有水光闪动,她轻轻的把手覆在蒋承风搂着自己的手背上,做出一个十指紧扣的姿势,就算一厢情愿,就算只在梦里,一次也好,她想与他看看天荒地老。   第二天一早,当阳光从窗外照进林静脚踝的时候,林静才睁开双眼,一如往常。蒋承风上班去了。   她撑起身体,即使眼神有一丝朦胧,也能看清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叠钞票。   只看了一眼,就厌恶的撇开头,所以也就没看到台灯一脚夹了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娟秀的三个字:   “买菜钱。”   中午时分,梁助理给林静打来电话,说,“蒋总让您12点前到nasawa日料餐馆找他,他订了包间,请准时到达。”   林静还没问“什么事”,对方便匆匆挂了电话。   抬眼看了下挂钟,十一点十分了,换了衣服直接出门。   她很少吃日本料理,也不太爱吃生冷的海鲜,不知蒋承风找她过去用意为何?   地址并不远,她打算打车去,下了楼,过一个马路口便是出租车停靠的地方,刚走到拐角处,   一个年轻男子突然从旁边的小巷子冲出来。林静吓了一跳,   大叫一声,“哇”   就见对方面目狰狞瞪着她,手里抓着一个玻璃瓶,“坏女人,去死吧!”   在林静反应过来前,猛的拔出瓶塞向她泼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林静无处躲避,惊恐的举起手去挡。   几乎是同一瞬间,身体右侧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把林静扑倒,那人护着她的头快速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林静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一阵拳脚交加的吵杂声,晕乎乎的被人扶起来,才看到刚才袭击她的男子早已被四面八方奔出来的大汉压在身下。   他还想踢打挣扎,大汉们将他的头按在地上直接敲晕,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上一亮黑车直接带走。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干净利落得让人害怕。   林静目瞪口呆,惊魂未定地看向地上不远处摊开的一圈浓稠的液体,空气里挥发着一股刺?的硫酸味。   抬眼看了看护着她的高个子男人,一脸疑惑,“你是蒋承风的保镖?这到底怎么回事?”   保镖放开她,面容冷峻的说,“没什么事,林小姐请放心。”   说罢,恭敬的将林静请上车。   马路对面五六十米的地方停着一亮银色的帕萨特,墨色的车窗内,一双魅惑大眼直直的盯着林静的方向,然后狠拍了一下皮质扶手,暗骂一句,“没用的东西。开车。”   “是,小姐。”   到达日料餐馆时,林静稍稍回过神,才惊觉原来蒋承风一直派人跟着她。监视?保护?   但不管怎样,从刚才那一幕看来,她的处境相当危险。   “をたサめさをエろ!(欢迎光临!)”   林静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穿和服的女孩冲她弓腰微笑,   “请问小姐有订位吗?请报一下贵姓?”   林静点点头,“嗯,姓蒋……”   还没说完,女孩立马了然,“原来是蒋先生,那这边请。”   林静跟在服务员身后拐进内院,左右看了看,餐馆门面并不豪华,然而里面却很大,别有洞天,七拐八拐的在一处房间的和式纸门前停住,服务员道,   “蒋先生正与客人在里面用餐,小姐请进。”说罢,弯着腰退了出去。   “客人?”林静有些疑惑。   刚要推门,就听到里头传来隐隐的调笑声,   “哎,不要在这里,待会有人来。”   “有人来又如何?谁敢哼声不?”   “嗯……别闹了,……还在呢,轻点……”   声音很轻,接着是一阵男女的浪笑,   林静脸上表情僵了一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间纸门突然从里头横着打开,   “啪”的一下,面前猛的出现一个年轻女子,二十出头,生得妩媚妖冶,两人同时惊叫出声,   “啊——”   “啊——”   “你谁啊?”苏凤妮态度恶劣。   林静也讶异的看向她,“我才要问你呢……”   房内坐着的两人也齐刷刷的看着林静,男人忽的开口道,   “是你?”   林静闻言,眉目一颤,目光不由越过苏凤妮瞟向房间内。即使灯光故意调暗了,林静还是一眼就看出,房间中央一张漆黑长桌边坐着的一对男女,男的四五十岁,外表儒雅,正是蒋承风的叔叔蒋明堂。   林静当场哑言。   靠在他身上的女人生得风韵犹存,林静分明看到蒋明堂的手贴在她腋下往前勾。   “爸爸,你认识她?”苏凤妮扭头娇俏的问。   爸爸?林静一愣。   蒋明堂松开搂着女人胸腰的手,嘿笑,“这是差点成了我侄媳妇儿的人。怎么了,要一起来试试这里有名的人体盛吗?”   林静眉头紧皱,看他那笑容只觉淫邪猥琐,“对不起,我走错路了。”   迅速转过身要离开,却被苏凤妮一把捏住手腕,“那么着急做什么?一起嘛?”   “你干什么?放开我。”林静甩开她的手,不料扯到了手臂上还没全好的伤口,痛得“嘶”了一声。   苏凤妮抓住机会把她扯进房内。   房内大约三四十平,林静被拉到桌子前才看清黑漆长桌上放着一个庞大的寿司船盘,盘里竟然躺着一个皮肤瓷白的女人,周身洒满花瓣,重要部位覆盖着五颜六色的高级刺身和寿司。   女人一动不动,就像一件没有生命的餐具,任人鱼肉。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体盛?林静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尤其看到蒋明堂拿筷子的手正夹向“盘子”上挺立的一点,更是恶心得想吐。明明是艺术,却让他吃出下流的感觉。   “我没兴趣,你们慢慢吃吧。”林静厌恶的走回门边,想推门出去,可门却怎么都无法打开。   她拍着门,“开门,开门啊。”   身后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响起。“这门岂是你想开就开?明堂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别敬酒不喝喝罚酒。”   林静瞠目回转身,“你们什么意思?放我出去。”   蒋明堂起身走近林静,林静察觉不妙,背贴着门往旁边躲,却被蒋明堂一把抓住,   他挑起她的下巴,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点不由邪笑,“要不要也来当我的情妇?在我这得到的好处可不比承风那少。”   “呸,”林静恶心的推拒他,“谁要当你的情妇?”   “啧啧,你就这么喜欢我侄子?死心吧,他将来要娶的是齐家的大小姐,你顶多就是个玩物……”   齐家大小姐?林静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沉着道,“哼,落你手里,连玩物都不如。”   话音未落,纸门被一股外力从后猛的一踢,啪嗒一下整个倒了进来。   事出突然,室内一干人被吓了一跳。   蒋承风站在门外表情平静,脚还保持着踢门的状态好几秒才慢慢放下来,林静好像得救般的看向他。   蒋明堂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笑道,“真巧了,承风,要进来坐下吗?”   “不必了,我们还有别的事,你忙你的。”蒋承风抓起林静的走,看也不看屋内的人,径直走了出去。   林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手被他牵着身体不由往前靠。   “你生气了吗?”林静不知为何很在意他的情绪。   蒋承风却忽然定住了脚,林静没注意,猛的撞在他的背上。   “啊。”她痛得捂住?子,   蒋承风扭头看她,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不由又想起昨晚的两人缠绵的情景,心头热热的,   他伸手摸了摸林静的头发,“走吧,以后少接触我叔叔,他人品不太好。”   想起蒋明堂方才的模样,林静默默点了点头。“嗯。”   两人沿着低矮的木质走廊,拐进东厢包间,林静才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两个面容相似的女人竟是蒋明堂的情妇和私生女?   以前蒋季瑶就跟她隐约说过他爹很风流,外头包养了一堆人,如今见了何止风流,简直是色鬼。眼前又飘过那具白花花的人体盛和蒋明堂猥亵的动作,不由皱起?子,颇为厌恶。   忽然脚步一滞,诧异的抓住蒋承风的衣袖,“你不会也是来吃人体盛的吧?”   蒋承风剑眉轻拧,眼神忽的一黯,“我对那玩意儿没兴趣。”   两人脱了鞋子,走进包厢,蒋承风反手合上木纸门。   “那你为什么邀我来这里?”林静半推半就坐在垫子上。   “还不是因为……”蒋承风本想说“你喜欢吃海鲜”,话到一半突然停住,改口道,“这里的刺身好吃。”   “哦,这样啊。”林静低下头捧起茶杯,想起蒋承风从前就很喜欢吃海鲜。   高中寄宿的时候,有一晚卧谈会,同宿舍的女生突然讨论起年级里哪个男生最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蒋承风。   有人说,“别看蒋承风那么欧美范,他可是超级喜欢日料的。”   另外好些女生也附和,“有次我见他在高级日料馆一个人点了好大一盘刺身……”   自此以后,她便暗暗记住了他的这个喜好。   服务生陆续把精致的食盒、餐具、盘点端上来,那形状各异的卷花、颜色鲜嫩的寿司、铺在冰面上隐隐冒着白气的三文鱼、北极贝、海胆……,还有冰镇帝皇蟹,看得林静目不暇接,即使不爱吃生冷,也忍不住想试试。   蒋承风给她倒了一杯酒,“喝点吧,暖胃。”   林静酒量不好,只轻抿一口,醇香的味道扑?而来,竟然蛮好喝。   不觉就多喝了几口。   然而这酒入口容易,后劲儿挺足。   渐渐的林静感觉有些晕晕的,却听对方突然说,   “喂,再过几天是爷爷八十大寿,到时候别迟到。”   林静有些迟钝,从杯口抬眼看他,“八十大寿?”   才想起半个多月前本来要陪季瑤去买礼物,却被周小渝突然叫了去,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她差点就把这给忘了。   “我也去?不太合适吧?”   爷爷以前对她挺好,但要走进蒋家她还是有些阴影,况且她与蒋承风目前的关系,她以什么身份出席?   蒋承风不知她的顾虑,以为她不想跟自己去,便有些不高兴,“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林静被他说得无话反驳,便借口道,   “可是,我不知道送什么给爷爷?”   原来她顾忌的是钱的问题,换作从前,他会生气,但现在反而觉得也没什么,于是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甩在矮桌上,“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林静愣了下,觉得那闪着银光的黑卡有些刺眼。   酒过三巡。林静心中五味杂陈,始终没有收下那卡。   蒋承风也不管,径直倒酒喝,他给出的东西一般都不收回来。   “爷爷对我很好,他年纪也大了,你顺着他点。”   这话说得很轻柔,简直不像往常的蒋承风。   林静有些昏沉的抬眼看向他,发现他脸色微红,眼神也有点迷离。   “我爸爸失踪了以后,只有爷爷待我最好……他喜欢你的……”   最后那半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林静摇着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起他爸爸。   “蒋承风……我也想待你好的……”酒精的作用,林静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能这么轻易把心底话说出来。   蒋承风放下酒杯,定定的看了林静几秒,忽然身体慢慢凑近她。   若是以前她总会反射性往后躲,此刻动作却迟缓了,手撑在坐垫上任由对方手脚并用靠近她。   “你……喝醉了?”   蒋承风浅浅一笑,“没有……”   这一笑,林静有点招架不住,好像瞬间又回到了高中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她的脸比对方还红。   蒋承风笑容荡开更大,像一只大狼狗突然扑在林静身上。   他身形高大,林静根本无法接住他,身体被他压得往后一倒,   直接躺在榻榻米上。   蒋承风低着头看她,眼里温柔得能滴出水。   昨晚狂乱的夜又像电影回放一样盘踞林静的脑海,她羞得左顾右盼,眼睛不知看哪好。   头顶的蒋承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笑,“你……像一只煮熟的虾子……嘿嘿。”   笑中还打了个酒嗝,林静纵然头脑有点昏,也知道蒋承风真的喝醉了。   她大着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道,“你酒量真差……说我像虾子,你还像哈巴呢。”   然后腾出一只手在他头顶宠溺小动物一样摸了摸。   蒋承风不但没有生气,还呜呜叫了声,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舔。   林静的心一下像炸开一样,不是没见过蒋承风喝醉,可真没见过他醉成这个奇怪的样子。   蒋承风见她没有反应,继续舔,从脸颊舔到脖子,林静痒得嘻嘻笑个不停。   一边笑一边躲,“好了好了,够了,别再弄了,好痒……哈哈哈,你不是哈巴,你是大狼犬……季瑤说得对,你就是洛基的化身……”   蒋大狼狗四爪并用压住她,呜呜在她耳边喷热气,好像要抗议她矮化自己。   大狼狗当然比哈巴厉害得多。   林静招架不住,痒的想举手投降,无奈双手被压住,只好嘴上求饶,“好了,我说错了可以吗?”   大狼狗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奋力蹭啊蹭,直到两人都有点燥热。   大狼狗突然抬起头,原本压住她的两爪撑在她脑袋两边,就这么俯视着她,   这次没有半点让她觉得屈辱和被蔑视,反而有种心意似乎要相通的感觉。   蒋大狼狗咧嘴笑说,“喝喝,你是虾子……瞎子……”   她勾着唇,带着点宠溺,“对,我是虾子,你是螃蟹……”   能活动的双手开始主动抱住他的后背,   大狼狗会意似的慢慢低下头,微红的薄唇轻柔的贴上林静的唇瓣,   这个吻是林静长这么大尝过的最甜蜜动人的吻,没有激烈冲撞,没有缠绵悱恻,甚至没有过多的技巧,然而就这么轻轻的贴上、缠绕,就足以撩拨得她心猿意马,甘愿坠入万劫不复。   蒋承风一手慢慢从后撑着她的头,将她的脸贴自己更近。   胸膛贴着胸膛的时候,林静一边亲吻,一边能感觉胸口传来有力的心跳声,那一刻,她分明觉得,两颗心几乎要撞在一起。   外头有微风吹得木纸门轻轻摆个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静幽幽转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旁边的榻榻米侧躺着蒋承风,他依旧闭着眼。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得差不多。   林静拉了拉衣服,目光有些灼热的看向他,想起蒋大狼狗的模样,忍不住噗哧笑了出声。   她从不知道蒋承风喝醉了会是这个样子。   她伸出一根食指,戳向蒋大狼狗的额头,然后沿着额头滑到高挺的?梁,再到微翘的人中,再到细长的薄唇。   突然那薄唇微张,一口咬住她的手指。   林静吃痛的缩回手指,“啊!”   与其说痛,不如说被对方吓到。   蒋承风睁着澄澈的双眼注视着她,“你干什么?”   林静愕了一下,摇头道,“没,没什么?”   蒋承风撑起身,透过纸木门缝,瞧见外头天色好像有点变了。   低头看了腕上的手表,面容恢复到一贯冷傲的模样。   “我怎么睡着了?”他双手缕了下头发。   林静只道,“可能喝多了,酒劲儿上来容易犯困。”   蒋承风看了她两眼,没说什么,只站起身,打开门,   “回去吧。”   林静做在垫子上,仰头看着他的背影。   外头的光照在他身上,把他周身晕开了一圈光芒,林静不觉有点看呆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得蒋承风说,“我今晚有应酬,不回去吃饭。”   也不能等回答,便走下木地板,穿好了鞋,径直走了出去。   林静目送着他离开,好一会儿,还在原地傻傻的坐着。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到底怎么了,还没酒醒吗?”   她觉得蒋承风今天有点怪,面上跟以前一样冷冷淡淡的,但总觉得哪里变得不太一样。   低下头,脑海里忽然闪过蒋承风吻她的样子,脸上竟然热得像刚烧开的茶壶。   待蒋承风走远了,林静整理了一下衣物,也走了出去。   刚踏出餐馆大门,一辆车头很长的黑色轿车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静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黑色的车窗摇了下来,“小静,上车!”   是蒋季瑶。   林静松了口气,才惊道,“你怎么在这里了?”   蒋季瑶打开车门,招呼她,“我知道你跟哥哥在这里吃饭,特意等着你出来一起去买礼物的,可是等了很久都没见你们出来,打你电话又不接,我差点以为你出什么事呢?”   想起午时的酒后乱性,林静脸上又红得滴血,赶紧笑着搪塞过去,“没有,手机调成静音了,没听到。”   蒋季瑶狐疑的瞄了她两眼,也不戳穿。   坐上车,并肩挨着蒋季瑶,林静转移话题道。   “对了,季瑤,蒋爷爷什么也不缺,我实在不知该送什么好?”   蒋季瑶歪头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爷爷喜欢小孩,最好送个小孩……”   “季瑤!”   “哈哈哈,开玩笑喇。爷爷有收集古玩字画的喜好,我们去挑那个好了。”   “古玩字画?我外公以前也喜欢,我大概会看一些。”林静给她说了下古玩市场的奇珍异品,比高级商店选择多,而且常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太好了,刘伯,开车,去古玩市场。”   “是,小姐。”   古玩市场很大,都是小店,林静携着蒋季瑶逛了十几家,眼花缭乱,都没有挑到合适的。   蒋季瑶说,“大件的。爷爷屋里太多,我们挑精细的吧。”   林静点头,“好,那天去祝寿的人会很多吗?”   “也还好,爷爷不想弄得太隆重,就请了一些亲戚和相熟的世交朋友,所以放心,你去的话不会太尴尬的。而且不是还有我在吗,没人敢欺负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静拿起一个古董花瓶,仔细看了下它的成色和印戳,然后把它放下,   “我只是不太想暴露在很多人面前,毕竟最近周小渝的事,弄得满城风雨,我过去怕影响不好。”   蒋季瑶打开一副号称扬州八怪真迹的字画,觉得水平一般,“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来的人素质都很高,不会乱说话,除非……”   突然声音停顿了下。林静觉得有些奇怪,偏头看向她。   “除非,我爸那些女人带着拖油瓶跑过来。”   林静愣了下,这是她第一次听蒋季瑶这么直白嫌弃的提起蒋明堂外头的人,有些担心,“季瑤!”   “没事,”蒋季瑶安慰的笑了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但你别怕,只要我和爷爷在家一天,她们休想胡来。”   林静看到蒋季瑶眼里还是有些不忿,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啊,还有蒋承风呢。”   “哈哈,那倒是,惹毛我哥,他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我小的时候,我爸一个情妇恃宠而骄挺着大肚子上门大吵大闹。那时哥哥才十几岁,直接把她轰出去。她骂哥哥是个没有父亲的人,我哥二话不说直接让佣人扇了她十几个大巴掌,我爸都不敢哼一声。”   “果然是蒋承风的风格。”   林静又拿起一个小巧的?烟壶。“对了,蒋承风的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不记得了,那时候太小,只隐约记得他长得很好看,聪明能干,爷爷很看中他。你可能不知道,蒋氏是他一手壮大的。跟我爸比起来,爷爷更喜欢他,但对他也更严厉。”   蒋季瑶接过林静手上的?烟壶,做工十分精细,是个难得的佳品。   “那他怎么会突然失踪了?”这个问题在林静心里已经很久,但她不敢问蒋承风。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有人说是被绑架了,可是很奇怪又没人来要赎金。有人说,是爷爷对他太严厉了,所以受不了,离家出走的。可是,以他的个性不像会这么冲动。而且这么多年,爷爷和哥哥一直找他,都没找到,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唉!”   蒋季瑶叹了口气,又拿起另外一件像琥珀质地的?烟壶来对比着看,“所以大家都猜测,是不是他真的已经不在了。”   林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感概,“难怪以前有一段时间,蒋承风的样子很奇怪,连续好几个月都没见他笑过。”   “这些年,爷爷性格也变了很多,我爸说,伯父小时候做错事,爷爷会直接上棍子打,不打断几根不罢休。可是,自从伯父失踪了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对人的态度柔和了许多。尤其对哥哥,那叫一个疼爱,好像在刻意弥补当年对伯父的严酷。哥哥跟爷爷关系很好,前阵子爷爷病了,都说不要摆什么寿宴,可哥哥还是坚持,就是怕爷爷在家里觉得冷清了。”   林静想起中午蒋承风跟她说的醉话。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蒋季瑶说,“爷爷也喜欢你,他对高诗情做过的事很愧疚,所以你一定得来,不要让他老人家失望。”   “你放心吧,我会去的。以前爷爷对我也很好,念着这份情谊,我也得去看看他。”   “你看看这个?烟壶,成色和质地非常雅致,做工也精细,就这个吧。”   去结账的时候,蒋季瑶要帮她付,被林静拒绝了,“送给爷爷的礼物,还是我自己出吧。”   掏出钱包,赫然一张黑卡躺在里面,林静脸色一颤,“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   “怎么了?”   “没什么,”林静摇了摇头,避开那张黑卡,抽出自己的信用卡递给古玩店老板。   蒋季瑶也没说什么,各自包好一份礼物,便走出了店。   蒋老太爷的寿宴设在蒋家大宅。   林静来到这里时,门口已经停满了各种样式的轿车。   走进大铁门,她刻意避开不看主宅后的那栋二层小楼。   蒋季瑶盛装出来迎接她,“小静你来了,快进来。”   蒋家大宅的宴会厅特别宽敞,如今布置得喜气洋洋,正中央的宴会台上,大红绣金“寿”字占了半面墙。四周摆设没有花俏的装点,样子非常传统端正。   像极了老太爷本人。   宴席宾客位上已经坐了很多人,林静看到蒋承风扶着老太爷坐在主桌。   便和蒋季瑶一起过去请安问好。   见了林静来,蒋承风微微抬头,并没有太多表情,“怎么才来?”   “我,出门有点堵车。”林静没好意思说坐公车来的。   老太爷则眉开眼笑的向她招呼,   “来了就好,哈哈,小静啊,这么久了也不回来看看爷爷。”   一段时间没见,老太爷似乎又老了些。但精神还算不错。   林静偷瞄了一眼蒋承风,把礼物递过去给爷爷,“爷……蒋老太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还是叫‘爷爷’听着顺耳。”老太爷高兴的收下礼物,打开一看是一只精致的?烟壶,   摸在手里,仔细端详,当即呵呵笑道,“还是小静知我心意,爷爷很喜欢。”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   “来,给你个红包,利利是是。”   “不,不用了爷爷。”林静觉得不好意思,刚想推拒,蒋承风一把塞她手里,   “这是礼数,不能不要。”   林静只好收下。   问好完,她便想转身坐到客桌,刚挪一步,就被蒋承风一把捞住手臂。“去哪呢?”   林静有些不解,“坐到下面啊。”   “谁让你下去的,坐这!”   “小静,你就坐承风边上吧,都是自己人,别客气。”爷爷也笑了。   “可是……”这座位是有讲究的,老太爷的寿宴,坐在蒋承风身边的自然是他的夫人或未婚妻,她坐那算什么呢?   见她有些不情不愿,蒋承风不大高兴。   “可是什么?让你坐就坐。”蒋承风不容反驳,直接把她按在身旁的位置上。   正好夹在蒋季瑶和蒋承风之间,蒋承风另一边正对着“寿”字底下则是老太爷。   坐在老太爷斜对面的蒋夫人,从林静进来就没有好脸色,只是碍于老爷子的面,不好发作。   林静也不太看她的方向,高诗情和蒋夫人对自己做过的伤害烙印在林静心底,是怎么都无法抹去的。   入座后,宾客陆续过来给老太爷请安,有的晚辈还带着他们粉嫩嫩的小孩儿,那孩子三四岁,莲藕般圆润的胳膊勾住老太爷的脖子。巴扎亲了一口,乐得老太爷合不拢嘴。   小孩儿走后,老太爷无限感慨的看了蒋承风和林静一眼,即使不说话,林静也知道老太爷在想念曾孙子了。   林静低下头,手轻轻放在小腹处,隔着衣服都能感到一片冰凉。蒋承风把她的手抓了下来,按在桌子底下,紧紧的牵着。   林静抬起眼,迷惑的看向蒋承风,蒋承风却没看她,表情冷冷的,手掌却很温热。   宴会开始后,老爷子对林静甚微关切,不断问起她的近况。前阵子老爷子病了住了一段时间医院,很少关注外头的事,估计还不知道林静发生的变故。   瞧见蒋承风给她使了眼色,即使不看,林静也晓得,只说,“近来忙工作。等事情告一段落,定会不时过来探望您。”   “好,”老爷子忽然握住蒋承风的手,语重心长道,“承风啊,以后得好好待小静,别像以前那么疯玩。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好好想想安定下来的事。”   蒋承风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说,“爷爷,我晓得。我这不跟她好好的,您就别操心了,我们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您呢,就好好养病,等着抱曾孙子吧。”   说罢,一把搂过林静的肩膀,在她额角宠溺的亲了口。   蒋季瑶捂着嘴偷偷笑。   林静一瞬间脑子有点当机,匪夷的看了蒋承风一眼,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   桌子底下的手扯了下蒋承风的衣角,小声道。“喂,你怎么了?”   蒋承风嘴上挂笑,贴着她耳朵气声道,“闭嘴!点头,笑。”   林静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来是做戏给老爷子看呢,演得跟真的似的。她竟不知道蒋承风演技这么好。   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他会坚持让自己来祝寿了,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作用。   老爷子笑得很舒坦,连说了几个“好”字,还特意给林静嘱咐,   “以后跟承风多回来走动走动,别老在外头玩,都忘记回家了。”   “啊?”林静张着嘴还没回答,腰被蒋承风掐了一下,连忙陪笑道,“一定的,爷爷,我跟承风以后好好孝顺您。”   说罢给老爷子敬了杯茶,老爷子乐呵呵的抿了一口。   蒋承风赞赏的赏了她一个眼神,林静想起蒋大狼狗,脸上忍不住浮起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顺势就把头靠在蒋承风肩膀上。   这一幕看得蒋夫人心头火气,想到被流放非洲的女儿,再看林静那得意相就更加生气。   席间,一对打扮艳丽的女子捧着一份大礼走近主桌,年纪稍大的生得风韵犹存,年纪轻的长得娇俏魅惑。   林静抬头瞥见脸色猛的一变。   中间有千字福利,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无法发布在站里,所以特意放群里了,加群给大家发放。不要传出去哦,非墨不想被请去喝咖啡,呀呀!(捂脸遁走。)群号在45章作者有话说那里~~亲们倒回去就找到了。么么哒各位~~ 第48.不要轻易离开他,他会很伤心   林静认得她们,正是蒋明堂那日在店里私会的母女。   当场愕了下,还真敢来。   蒋承风也瞬间收起了笑容。   苏媚携着苏凤妮向老太爷鞠了个躬,笑道,   “老太爷,我祝您身体健康,福寿双全。”   “爷爷,我也祝您长命百岁……”   原本笑脸相迎的老爷子立马板起了脸。   他生气的看了蒋明堂一眼,蒋明堂却不以为然。   蒋明堂在外头有很多女人和私生女,可没有几个敢登堂入室,这苏媚今天带着女儿跑过来寿宴,分明是故意的。   碍于面子,老爷子不好说什么,蒋承风也不想在爷爷的寿宴上徒增事端,只想打发她们走。   于是挥了挥手,宋管家接过礼物随手塞到一旁,礼貌但冷淡道,“两位这边请。”   直接要把她们带离现场。   然而苏媚却不愿意这么快走,她娇媚的小声喊了句,“明堂……”   婶子再也忍不住了,眼里射出利剑,压低声音道,“谁让你们过来的?”   “怎么说也是凤妮爷爷的寿宴,作为晚辈过来祝贺也是尽一点心意。”   苏媚无辜的回答,   “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婶子气得正要发作,被蒋季瑶一把扯住胳膊,周围还有很多人,真吵起来喜宴会很难堪。   “咳咳,这是喜宴,吵什么吵。”蒋明堂才终于开口,截住的却是婶子。   “你可是大家闺秀出身,跟苏媚计较什么,也不怕人说你小气。”   蒋承风啪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   “叔叔也知这是喜宴,世家叔伯都在,这是要下谁的面子?”   蒋明堂瞥了侄儿一眼,“凭什么允许你带那种女人进来,我就不能。”   林静呼吸窒了一下,蒋承风脸色很不好看。   老爷子率先冷下脸。咚的放下碗筷,“明堂你闭嘴,在外头玩玩就算了,还带进家里!你是想气死我吗?”   被叔叔当众下了面子的婶子原本很不高兴,但见老太爷给自己撑腰,气势立马就上来了,“就是啊,宋管家,轰她们出去。”   林静看到婶子额上青筋都要爆起,然而下一刻,宋管家都还没行动,蒋明堂起身便护在她们身前,“且慢。爸,你不是老说咱们蒋家人丁不兴吗?苏媚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很可能是个男孩,你不能赶她。”   “什么?!”   这下主桌上的所有人都惊得愣住了,   “以前生的都是私生女,你不认也就算了,这下是个儿子,你总不能不认吧。爸爸,你别自私啊,当年你也是极力反对大哥娶大嫂,现在承风不也好好的。以后你百年归老了,我还指望这孩子给我多分一份家产呢。”   “你,你……”老爷子眼睛睁得老大。像被噎住一样捂着胸口,蒋承风赶紧靠过去,给他顺背。   “爸爸,你疯了吗?”蒋季瑶再也看不下去了,围在爷爷身边给他扇风,通气。   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可老爷子已经再无胃口。   客桌的宾客看主桌这边好像有点吵闹,忍不住投来了征询目光。   蒋承风向管家使了个眼色,宋管家立刻领命,安抚宾客:老爷子有点累,要退席一会儿。让各位慢慢享用宴席。   老太爷年纪很大了,众人也了然。   蒋承风和林静扶着蒋老爷子走向住宅里头的休息室。   叔叔上前一步好像还有事要说,蒋承风直接拦住他。   “有什么事宴会后再说,别破坏了气氛。”   两人搀扶着老爷子拐过好几道长廊才到休息室。   这里不算很宽敞,但足够安静,基本上不会有人来打扰。沙发小桌摆放在前厅,里头靠墙的位置有一张长长的躺椅。   把老爷子扶上躺椅斜靠着,蒋承风弯下身子道,   “爷爷,你在这先歇一会儿,外头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老太爷脸色早已缓和了许多,摇头叹息,“哎,你那叔叔,我早知道他不成器,只是没想到还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带回家里。”   转头握住蒋承风的手,“你叔叔虽是长辈,但该说的你就得说他,别让他祸了家里的名声。爷爷年纪大,顾不了那么多,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乱来。”   从前蒋承风的爸爸还在的时候,蒋老爷子把大部分的精力和心思花在培养大儿子上,对小儿子几乎放任自流,蒋老太在世时又总是惯着他,养成了他现在这副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模样。   等老爷子意识到问题严重时,已经改变不了。   “记住,家族的事务别让他插手。”   老爷子忍不住又咳嗽。   “爷爷,别想太多了,保重身体。”林静赶紧给他顺背。   蒋承风回握住他的手,“爷爷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公司的事我不会让他管,外头那些女人我也不会让他弄进家里。至于那个孩子……”   不经意的看了眼林静,察觉林静低垂的双眼好像猛的一颤,蒋承风没有说下去。   蒋老爷子接着道,“他爱生就生,但孩子不姓蒋,让他自己去养。你叔叔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那两母女也心术不正,找个机会打发走。”   “嗯。”   蒋承风点点头,然后看了林静一眼,道,“你在这看着,我让唐医生过来给爷爷看看。”   “不用了。”老爷子连忙摆手,“别惊动了外头的人,好好一个宴会,让大家担心不好。承风,你也别待太久了,赶紧出去招呼宾客。这儿有小静陪着我就好。”   蒋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先回去。   林静察觉老爷子好像有事要跟自己说,便扶了下蒋承风的手臂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会好好看着爷爷的,有什么事,我马上通知你们。”   蒋承风看了她一眼,才起身,“那好,你照看好爷爷,我送走外头的宾客就过来。”   “嗯。”   目送蒋承风的身影离开,林静转过目光面对老爷子,   “爷爷,你有话要对我说?”   “嗯,来,你先坐过来。”老爷子点点头,示意她拖把椅子过来坐下。   林静坐到了他的身旁。   老爷子让她伸出手来,林静有些不解,但也照做。   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长命锁,放到林静的掌心。   林静捧着长命锁。愣了一下,“爷爷,这是?”   “本来是给你们的孩子准备的,岂料……”   老爷子叹了口气,顿了顿才道,“这个锁爷爷留了很久了,你好好收着,给以后的孩子。”   长命锁亮银色荷包状,正面刻着“福寿双全”字样,背面雕着祥云瑞龙,中间??的部分因为被人摸得多,有一点点模糊了,可见爷爷很珍惜这个东西,她不知该不该收?   其实老爷子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可他还是摆出困苦的样子,   “我这老毛病,不中用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看到你们再有孩子,……小静,你与承风打算怎样?”   这问题问得有些突然,林静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才安慰道,“爷爷您长命百岁,一定能看到的。”   老爷子却抿着唇笑道,“你别再哄我了。前阵子发生的事太多,承风不说,以为我不知道。我这眼睛耳朵虽然不太好使,但也不至于瞎了聋了。总归是知道些的。从前,我就说过,跟着承风你要承受的压力和委屈会比较多。这孩子不会表达真情,对人也不信任,心里总是藏着很多东西。那都是他爸突然失踪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其实他内里人品很不错,希望你对他能担待些。”   “爷爷,”林静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老太爷,面对爷爷热切的目光,林静很想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最后还是忍不住移开视线,“我也不知道会跟他怎样?”   林静对蒋承风还抱了期待,只是有时又很不确定,心里左摇右摆。   手里的铜锁原本只有巴掌大,握在林静的手里却让她感觉无比沉重。   老爷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爱护的摸了摸她的头,“我还是希望你能跟他好好的在一起,承风从小到大,真心的朋友不多,你不要轻易的离开他……他……会很伤心……”   老爷子的话说得很慢,林静?子忽然一酸,   蹲在地上,握住老爷子皱巴巴的手,好一会儿,才说,“我也想跟他好好的,可是……我不知道。”   蒋承风喜怒无常,时而的冷酷,时而的温柔,林静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她怕她猜错了,又得重蹈覆辙。   林静低下头,爷爷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小静,那件事,我欠你一个道歉,为承风之前的无礼,更为高诗情对你做下的伤害。”   林静摇了摇头,“爷爷你别这样说。我没有怪你。就算没有这事,高诗情也会用别的方法报复我,我一点也不意外。而且……那个孩子……也有我的错。”   不知是不是今夜老爷子的态度太真诚了,亦或是他对林静的愧疚,让她过意不去。   林静不忍心再欺骗他,不由自主就把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道了出来,   “其实,该道歉的是我。不是家乐任意妄为,我和他不会有那个孩子……”   听林静把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原本有些期待的蒋老爷子脸色渐渐变了,呼吸也有些急速。   “你,你说什么?”   林静被他的反应吓住了,一个劲儿的道歉,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老爷子闭着眼深呼吸,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道,“罢了,罢了。有些事也是注定。”   林静看他失望的眼神,心里很不好受。   在整个蒋家,爷爷是对她最好的人,就算被厌恶,她也不想继续欺骗他。   老爷子连连叹了好几道气,“这事,就别让承风知道了,都过去了。”   林静难受的点点头,面对爷爷的开明阔达,突然觉得很愧疚。   老爷子伸手想取过茶几上的水杯,哐当一下,陶瓷杯子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弯腰看了看,   林静吓了一跳,急道,“爷爷,您别动,我出去给你再倒杯水。”   走出了休息室,林静才发现这里离宴会场和厨房都有点远,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能接水的地方。   然后又从附近的房间找来清扫工具,捧着茶壶沿路返回。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喂。”   林静回过头,一个穿正装的大男孩,约莫十七八岁,修长的双腿,五官很漂亮,但有点傲气,让林静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有事吗?”   “喂……你是佣人吧,带我过去宴会厅。”   大男孩透着点理所当然的少爷气,   “啊?”林静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明白的问,   “你,迷路了?”   男孩的脸咻的一下红了。瞬间怒道,“啰嗦个p啊,赶紧带我过去!”   林静笑了笑,也不计较他的不礼貌,带着他沿着七拐八弯的走廊往相反方向走。   这个少年应该是来参加喜宴的宾客,路痴的样子挺可爱,林静不禁对他颇为友好。   快看到宴会厅大门的时候,少年快步越过林静,径直走了进去。   经过林静身边的时候,极其小声的说了句,“谢了。”   林静看着他装酷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沿路返回休息室。   刚推开门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老爷子身体弓成z形倒在躺椅边的地上,不省人事。   “爷爷!”   她惊叫一声,扔了茶壶就冲过去。   扶起老太爷的肩膀,拼命大喊,然而老爷子的头却无力的歪在一边,脸色死白,双眼闭着,一只手僵硬得抓着前襟,好像心脏病发作前痛苦的模样。   她离开十来分钟,爷爷怎么就出事了?林静吓得一时不知所措,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醒醒!”   可任凭她怎么喊叫拍打、掐人中,老爷子都没有反应。   颤抖着手探了他的心跳,停止了!林静吓得瞳孔一缩。   头顶像劈下一道惊雷,劈得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她双手扶住地面,勉强撑住身体。定了好几秒,才像猛然惊醒,赶紧冲出去找蒋承风。   蒋承风带着蒋家人火速赶来,医生很快也到了,对老爷子紧急抢救。   休息室聚了不少人,蒋承风站在离爷爷比较近的地方,挥退不相干的人,为医护让道,林静被推到角落。   透过人群。林静看到,医生蹲在地上给爷爷做心肺复苏,从胸外按压,到电击,连续抢救了一个多小时。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林静呆呆的看着,心里不住祈祷,爷爷千万不要有事!手里还捏着那块滚烫的长命锁,脑海里却闪过无数的画面。   最后,医护人员满头满身大汗的站起身,沉重的摇了摇头,“节哀顺变吧。”   原本站得有些距离的蒋季瑶突然“哇”的一声冲上前,趴在爷爷身上边哭边喊:   “爷爷。爷爷,你别走!”   蒋承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愣愣的站在将老爷子的尸体旁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林静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背影,像一座沉默的大山。   众人沉默的低着头,完全想象不出本该是喜庆的事为何突然变成丧事?   老爷子脸上很平静,就像平时睡着了一样,蒋承风不相信一直疼爱他的爷爷就这样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蒋季瑶一边哭喊,一边摇着爷爷一动不动的身体。   医生临走前的解释是,“病人可能受了极大刺激,引发心脏病猝死。年纪大……什么都有可能……节哀吧。”   林静呆立一旁。胸口处蔓延开了一片寒意,嗡嗡的脑袋只听到周围吵杂的声音,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视线都集中在蒋承风僵硬得背影上。   浓浓的愧疚升腾而起,她想上前安慰他,还没挪出半步,忽然一道掌风贴着耳朵呼啸而来。   “啪!”的一声脆响。   林静被打得头重重的偏向一边。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震惊的看向蒋夫人。   “叫你好好看着老太爷,你是怎么看的?为什么出现这样的结果?”   蒋夫人厉声的责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林静身上。   质疑的声音渐渐响起,“对啊,为什么会这样?”   “老太爷最后见的人是她,会不会说了什么不好的事,刺激到了老太爷?”   “老太爷离席时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会不会是她气死了老太爷?”   “老太爷跟她说什么遗言了吗?”   林静震惊的左右张看。面对众人的质疑,她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闪烁的目光慌忙扫过众人的脸,最后堪堪落在蒋承风身上。   后者只定定的看着她。   蒋夫人恶狠狠的揪着她的衣服不放,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你气死了老太爷?”   “我没有。”林静拼命甩头,“我在这里的时候爷爷还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众人的锁死在林静身上,蒋明堂像刚反应过来,冲到林静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骂道,   “对,就是你,是你害死我爸的,你这个黑心的女人!前阵子刚害死个女明星,还不消停,现在又来害我爸!亏我爸对你那么好!”   林静被抓得肩膀很痛,视线却始终看向蒋承风。   蒋承风也看着她,可他没有吭声,冰冷的眼神写满了林静最熟悉的怀疑。   林静与他对视着,只觉心里哇凉哇凉的。   蒋夫人扯住林静的衣领,咬牙切?,“你不知道?地下碎裂的水杯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是不小心打破的,骗谁呢?你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得话,否则他怎会无缘无故倒下?再不老实交代,休想出得了这个门。”   “我真的不知道,我那么喜欢爷爷,怎么会去刺激他。我只是……”猛的想起去倒水前,她跟爷爷坦白的事,顿时声音一滞。难道真的是她气倒了爷爷?   这反应被蒋夫人和蒋明堂认定是心虚的表现,蒋明堂拽过林静的胳膊将她推到墙边,   “你果然有事隐瞒。刚才医生都说了,老爷子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导致猝死的,你还敢说不知道?”   婶子也帮着丈夫,“对啊,就是她,不管怎样,她绝对脱不了关系。”   话音未落,苏凤妮不知从哪里突然跳出来,“爷爷,爷爷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铺天盖地的责骂,让林静无法辩解,她刚想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蒋夫人一把扯过头发,拖到蒋承风面前。   “承风,你亲自审问她!看她还敢不敢狡辩?”   “是啊,承风,她是你的人,你不能偏袒她。老爸最疼就是你,你也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吧。”蒋明堂推了一下始终一言不发的蒋承风,要他做个决定。   蒋承风垂下眼眸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林静,林静咬紧牙,目光炯炯的抬头看向他。   蒋夫人垂眼瞅向林静。脸上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蒋明堂夫妇本就讨厌老爷子那么宠爱林静,看好戏似的等待蒋承风裁决。   过了好一会儿,蒋承风才开口,   “宋管家,把她送回家。”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定住了,   林静也愣住了。她以为蒋承风会更加严厉的指责她。   “承风?你这么轻易就放过她?”蒋夫人不敢置信的拉住儿子的手。   “你是不是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了,这就放她回去,你对得起老爸这些年对你的爱护吗?”   “就是啊,承风,你怎能这么不肖!再怎么袒护她,也不能……”   话音未落。蒋承风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玉石茶几抖个不停。   “爷爷刚刚才去了,那么多事还没处理,你们一个个在吵什么吵!当着爷爷的面要让他死不瞑目吗?”   所有人被他的怒火吓住了,一个个闭上了嘴。   蒋家的一些堂叔伯立在稍远的地方,被蒋承风委婉请了回去。   待他们走后,蒋承风才转向旁边这几个所谓的亲人。   “叔叔,你不带那两个女人回来刺激他,爷爷会肝气郁结?妈妈和婶子,少做也歪门邪道,爷爷前阵子会犯病吗?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要把所有丑事扬出去,弄得人尽皆知才高兴!”   这话一出。几人虽有不甘,却无人敢反驳。   林静惊愕于对方为她说话,仰头看向怒不可竭的蒋承风,竟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蒋承风怒火难下,冲着一旁的管家喊道,“愣着干什么?找人送她回去。”   管家回过神连连点头,“是,是!”   ***   红绸缎换成了白纱巾,短短几天,蒋家经历了红白两事。   刚参加完寿宴的众人无不唏嘘,直叹世事无常,老爷子戎马一生,走得实在突然。   蒋承风接管蒋家生意好些年了。因而老爷子的去世并未对公司造成多大的实质性损害,只是在蒋承风的内心深处,那块属于亲情的柔软温暖的东西,好像一下子碎裂成了片儿。   看着爷爷的灵柩一点点滑入焚化炉,毕毕剥剥的声音吞噬爷爷的身体。   一丝悲凉渗进他的四肢百骸,蒋承风跪在灵堂的家属区,感觉透心寒冷。   这种感觉他十几年前父亲失踪的时候体会过,今天他又体会了一遍。而这一次,没有一双温暖的大掌抚摸他的头发,没有一片宽阔的胸膛包裹他的肩膀。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慈祥的人了。   蒋季瑶断断续续的哭声在他身旁悄悄钻进他的耳朵,他觉得心口堵得慌,?子很酸涩,他想哭。可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礼貌的向前来悼念的人一一点头,蒋承风始终木然着脸,好像一块没有感情的磐石。   写这章的时候非墨心里很难受,又想起过世的奶奶,那种感觉如鲠在喉,人生无常,真的很需要珍惜彼此。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非墨最近咳嗽严重,跑了几趟医院,存稿快不够了,非墨遁去写了。么么哒各位,明天零点继续。 第49.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林静待在蒋承风的公寓里,好几天都没有出门,她想到灵堂送爷爷最后一程,衣服都换好了,走出门口却被高大的?衣男子拦住。   “蒋先生有命,没有他的允许,林小姐哪里都不能去。”   “今天情况特殊,你走开,我要出去。”   男子纹丝不动。   林静板下脸,直接拨开男子挡在身前的手,不顾阻扰冲出去。   还没迈开一步,就被男子用力的捏住肩膀,往后一拉,直接甩回房子内。   林静差点没站稳,往后倒去。   男子面无表情,“林小姐,乖乖待着,别让我为难。”   “你,你!”林静指着男子气得无话可说,“我要见蒋承风,你们凭什么关着我?”   男子挡在门前,一手合上沉重的防盗门,再无一句话。   林静坐在光滑的地板上,冰凉的触感好像夺走了她全身的温度,她觉得连动一下都困难。   坐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站起身,在这个囚笼一样的房子里,她像一缕游魂似的独自待了好几天。   没有人找过她,她也联系不到外界,除了门口守着的男人,和定时送饭的人,她没见过其他人。   “蒋承风,你到底要我怎样?”   一步一步挪近沙发,身体像没有骨头似的倒下去。   林静望着天花板上昏?的灯光,脑袋沉得像垒了好几吨石头。眼睛干涩发痛,她闭上眼,眼前全是爷爷的模样。   爷爷临死前的话言犹在耳:   “留着吧,给你们以后的孩子”   “你要和承风好好的……”   “不要轻易离开他……他会很伤心……”   她的手按在口袋里亮银色的长命锁,记忆飘到了初次进蒋家时。老爷子拉着她的手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爷爷在,没人敢欺负你。”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承风的事委屈你了……”   过去的一幕幕在林静眼前走马灯一样闪过,最后定格在爷爷慈祥的微笑和蒋承风痛苦的脸上,憋了那么多天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滴答滴答的落在沙发上,“爷爷,对不起,对不起!”   林静哽咽着,大口大口的哭出声,郁结一旦找到了宣泄口。就停不下来。   她双手掩面,声音撕心裂肺,却怎么也无法哭走心中那团阴影。   “爷爷,对不起……”   她真的觉得是她害死了爷爷。   那一声声的悲鸣回旋在空荡荡的房内,难受得让人心疼。   哭到最后连正常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不停的抽搐和低鸣。   白色的沙发湿了一片,浸到林静的耳根和后颈是冰冷的。   林静就这样躺在泪水里,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夜幕降临,昏暗的灯光撑不起漫漫长夜,林静卷缩着身体,像一只流浪猫窝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蒋承风站在沙发旁的时候,林静并没有醒来。   他慢慢的蹲下身,疲惫的脸有些发青。下巴长出了一点细细的胡渣,他太累了,这几天仿佛耗尽了他几年的生气。   他伸出手拭去林静脸颊的泪花,定定的看着她。灯光太暗,看不清蒋承风的表情,只隐约觉得那眼神里有无限的苍凉。   林静小声的低喃,不知说着什么呓语。   蒋承风的手指定在半空,从她的脸颊慢慢下滑,滑到林静白皙细长的脖子。   摊开大掌,刚好能包住那脖颈,只要轻轻一握,他们俩人都解脱了。   他把拇指贴上林静的喉咙,食指能感觉到她脉搏的跳动。   他把头靠近她。慢慢收紧手,越来越用力,……   ****   林静眉头渐渐皱起,窒息感让她憋红了脸。   蒋承风终于听清她的呓语,   “对不起,爷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蒋承风一愣,猛的松开手,林静大口喘气,咳嗽着醒了过来。   泪眼朦胧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伸出手想摸一摸对方。   蒋承风却移开了脸。   她想说开口说“你来了”,张嘴却一个音都发不出,喉咙火辣辣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说不出话。   她做梦了,梦到蒋承风掐着她的脖子想杀了她,他一点点的靠近,然后又停在那里,任她怎么叫喊,他都不应她一声。   那是梦?抑或现在才是梦?   下一刻,蒋承风突然一把抱起林静。   林静终于完全睁开眼,“……风……”,   声音依旧嘶哑得很,   小手抓住男人胸前的白衬衣,头垂得很低,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蒋承风将她抱进卧室,轻轻的放在大床上。林静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看到那双最明亮的眼眸里放射出她无法安慰的悲凉,更怕那悲凉是因她而起。   男人慢慢跪到床上,林静仰躺着,脸却偏向一边,视线里全是卧室角落浓重的?影。   双手撑在她身两侧,蒋承风把她的脸掰过来,   他的话很轻,可在林静听来却像山一样沉重,他说,“只要你说与你无关,我就相信你。”   林静看着他眼里闪动的光,那光像极了太阳洒在水面上的样子,又灿烂又动人,   她很想说“不是我”,可是,她没有。   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是不是她害死了爷爷,可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即使不是她直接害的,她也难辞其咎。   她张开嘴,动了两下,又合上,举起手,一下下抚摸蒋承风下巴上微青的胡渣,   蒋承风猛的拨开她的手,“你说啊,为什么不说话!”   林静还是不说话,又抬起手,摸他的脸,   蒋承风又把她的手打开,   林静??的又抬起手,   如此循环几次后,   林静的手被打得又红又肿了,依旧契而不舍的的往上伸。   蒋承风没有再发火,而是整个像泄气的皮球,蔫了。   他无力的趴在林静身上,“你为什么不说话……就算是骗我……”   林静抱着他的后颈,一下一下捋他的头发和背,她感觉蒋承风的身体在轻微的发抖。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脖子上痒痒的。好像有很轻的液体滴在上面。   林静的手很温柔,就像春天的和风,这个时候两人都?然不语,整个卧室一点声音都没有,微暗的灯光下,只有两具相拥的身体,互相安慰。   蒋承风把她圈在身下,让她的脸紧紧的贴住他的胸膛,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只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好像被人生生的挖了一块,那缺失的地方怎么都填不了。   而那个挖心的人就在他身下。   他只能任凭本能,抱着她,越紧越好,紧到她无法呼吸,而他也无法想别的事。   林静肋骨被勒得生痛,痛得好像要被生生折成两段,但她没有反抗,好像越痛她才越觉得心里好受些。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迷蒙中,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天在森林里互相依偎取暖的情景,同样的人,同样的姿势,然而,感觉却犹如天壤。曾经的温暖此时变成冷冰冰的接触,他的胸膛,他的大掌,甚至落在她脖颈上的液体,都冷得让她打颤。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他们一夜没睡,就这样抱着,林静骨头酸得像在酸水里泡过一样。   蒋承风动了动,他的声音有清晨里特有的沙哑磁性,   “林静,你走吧,不要再回g城了。”   林静像等待死刑的囚犯,由之前的害怕、不安、惊恐,到得到最后审判,她的心终于能安定下来了。   “……”   她扯动嘴角,笑了笑,双手箍在他的脖子上,一点点的拉近,在他的脸颊落下最后一吻。   蒋承风一直盯着她的脸,而她始终保持平静。那极度的安宁,就好像一个人没有了心,成了一个玩偶。   **   林静走了,在蒋承风的安排下,她去了s城。   她的父母在这边的分公司工作,但她没有去找他们。   在城里租了一个小单间,林静找了一份幼儿园的工作。   她不知道生活是否可以重新来过。   ***   “不能送走她就算,这件事,必须追究到底。”蒋明堂拍着桌子,在家族会议上义愤填膺。   蒋承风没怎么理会他,只面对着其他叔伯看他们什么意见。   蒋老爷子有好几个兄弟,他们的儿孙也大多在蒋氏工作,有不少还是骨干分子,他们的意见,蒋承风有时候愿意听一听,但蒋明堂就算了。   在老爷子的事上,蒋承风也知道林静难辞其咎,但这次的家族会议更多的是讨论公司的事,对其他私事,他不想拿出来公开谈论。   叔伯和几个堂兄弟也大致了解他的心思,并没有参与蒋明堂挑起的话题。   蒋承风无视他,继续会议议题,“上次有几个分公司负责人向我汇报了s城的项目纠纷问题。我想听听大家的处理办法。”   “那事不打紧,”蒋承风一个堂叔说道,“只是一个钉子户狮子开大口而已,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事正是他经手的,蒋承风瞟了他一眼,他这个堂叔做事简单粗暴,时不时被媒体诟病,有时候得有人看着他。   “听说上次有人打算强拆,他开煤气罐了……因为这种事上头条,对公司形象影响不好,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新闻。”   “放心,都派人跟进了,不会再发生……这个项目是公司年度重头,一点小事难不住我们。”   蒋承风抿嘴表示肯定。   又讨论了一些公事后,堂兄蒋维乔忍不住插入一件事,   “听说齐家最近在g城和s城交界的地方修建祖坟,咱们在那附近有一个新建的楼盘,年底开盘,这坟地对着毕竟不好。”蒋维乔十分迷信,这是他主要投资的楼盘,一想到附近有坟地,心里就有根刺。   这事,蒋承风隐约听过,可齐老太爷和爷爷曾经是战友,齐家又是大族,贸然让他们迁移祖坟谈何容易,   “那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让齐家把祖坟弄走?”   这话问得有些讽刺,蒋维乔看了看周围的兄弟叔伯,有些讨好似的笑,“你跟齐大小姐不是有娃娃亲吗?以齐大小姐对你的迷恋,迁个坟也不难吧。”   “堂兄也说娃娃亲了,这么年代久远的事谁会买账。你若有其他方法,我同意你去做说服,但别想打不劳而获的主意。”   言下之意是他不会出面帮忙。   如意算盘打错了,蒋维乔弄了个自讨没趣。   众人又讨论了其他公事。   蒋明堂见没一个人理会他,心里很不爽,趁着空档插话道,   “承风,你这么袒护她,有失公允,怎么能担得起当家的责任!”   他这话一出,原本没注意他的其他人,一个个看猴子似的转向他。   蒋承风直接冷声道,“既然你觉得有失公允,我也不多说,以后有关公司的一切事宜,你都不必参与了。”   “不,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我是希望你能好好对待你爷爷的事,处理妥贴,让大家信服。这是当家的责任。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就要提出相应的条件了。”   蒋承风厌恶的扶了下额头,他极力控制自己发飙的冲动,否则他肯定会提起手里的文件夹扔过去。   在家族会议上把私人恩怨扯出来谈,不止是让他丢人,也让蒋家本家丢人,还企图当着众人的面逼他就范。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如果他不是他的亲叔叔,他会直接把他扔出去。   他有些后悔,在家族会议上让他出现。   蒋明堂见侄儿不出声,以为自己下对了套,连忙接着道,   “你不处理她也可以,我要把苏媚母女接过来,那毕竟有我的骨肉在,你总不能活生生见着她俩孤儿寡母在外头受罪吧。你可别忘了,老爸走后,大宅我有一半的继承权。”   赤裸裸的威胁,让蒋承风迅速沉下脸,但他不屑接他的话。   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宣布,“以后蒋明堂不参与家族任何会议,有什么事不必向他通报。散会!”   这是要把他排除在外的意思,蒋明堂愣了下,但随即发现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爱干嘛干嘛去”,顿时就乐了。   众人有些好笑的看蒋明堂出糗,也不多说。   散会后,蒋承风叫过梁助理,“让他们看好蒋家大宅,若蒋明堂的情妇敢登堂入室,不必多说,直接轰走。”   “是!”   转身刚走下楼没多久,蒋维乔急匆匆的追上了他,   蒋承风有点烦他不依不饶,   蒋维乔却道,“齐家那事,你真的不考虑考虑,那坟地可是林家原来的厂房,你的小情人林静如果知道你能帮她拿回那块地。也会很高兴吧。”   本来急着要走的蒋承风,听了这话,站住了脚步。   蒋维乔觉得有戏,想再多说点什么,却发现蒋承风的脸冷得犹如北极冰川,心中暗吓了一跳。   蒋承风只扫了他一眼,举起手打断他,直接道,“林家早就破产了,不需要任何地!你这么有空替林家考虑,不如想想怎么把宣传做好。”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   s城里,春城街幼儿园。林静抬头看了看钟,五点三十分了。   小(2)班所有的孩子都走了,只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蹲在角落里玩积木。   她走到小孩身边,蹲下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小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玩积木。   林静指了指钟,小女孩很聪明,知道她的意思,便说,“我哥哥今天要打扫卫生,晚点再来接我。”   可是,幼儿园马上要关门了,林静有些担忧她。学校规定超时接送超过三次。得多交学费,不然只能退学。   就在此时,突然门口传来匆匆脚步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呼呼,对……对不起,我……我来……接小颜了。”   同班的麦老师走过来,声音有些不高兴,“下次早点,别老是拖到最后一个,多交学费的话你们家也承受不起。”   林静轻拍了下麦老师的肩膀,摇了摇头。   麦老师小声“啐”了声,“我还不是为了他们家着想。”   男孩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林静笑了笑,示意他“没事”。   小颜兴奋的跑过来抱着哥哥双腿,男孩抱起她,一边弯腰抱歉一边退了出去。   林静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刚出门发现外面下雨了。   想起办公室放了伞,便返回去取。   经过窗户,看到麦老师和其他班的几个老师都在,正想走进去招呼,   却听到她抱怨,   “就她装好人,我也是为大家着想才这么说,弄得我好像很刻薄的样子。”   “算了,人家是名校毕业生,院长可看重了,你就别计较了。”   “切,名校又如何,一个哑巴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静在窗外站了一会儿才进去,几个老师没想到她会折返,有点尴尬的说,“哎呀,我以为你回去了?”   林静笑着指了指外面的天。   几人了然,寒暄了几句,各自找了借口下班去了。   林静也不计较,拿了伞便走了。   自从跟蒋承风分别后,她就没有出过声。别人都把她当成哑巴,她也不辩驳。   回到出租屋,提了盒饭进来,一条?色的小土狗摇着尾巴跑过来。   林静蹲下身,把盒饭打开,放在玄关地上,小狗吃得把砸吧砸香。   林静微笑着看它吃,这小狗是前阵子在垃圾桶边捡来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跟自己还挺像,忍不住就把它带回家。   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狗用沾着油的舌头舔她手掌。   痒痒的触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蒋大狼狗。那憨憨直直的样子跟眼前的小家伙,竟然也有点像。   林静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离不开他了,即使人不在身边,可脑子里总会不自觉的想起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他的影像已经渗透进她的骨血,让她这辈子再也忘不了他。   电视里播放着新闻:世界很复杂,领导人很忙,有人被诈骗,有人见义勇为,有人拆迁获得了巨额赔偿,也有人誓要做钉子户等着更高赔偿……   那钉子户拿着酒瓶站在大门口,以血肉之躯对抗庞大的挖掘机,扬言,“想拆我的房子。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林静看着他坚定的神情,大家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的活着,为了一个目的,或者某种信念,而她,她不是很知道自己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那天以后,男孩几乎每天都能准时五点来接妹妹。   他长得很清秀,白白嫩嫩的,如果不是衣服有点旧,看起来就是个很漂亮的孩子。每次小学放学过来都会很有礼貌的向众人打招呼,尤其对林静特别友好。   有一次,林静在公交站碰到兄妹两人,男孩牵着欲言又止。最后林静才发现,他忘记带公交卡了,身上也没钱,无法坐车。   林静掏了零钱给他,他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的接过钱,“我明天一定还给你。”   林静笑着摇了下头。第二天他果然还了过来。   后来,渐渐的男孩跟林静熟络了起来,他告诉林静:他爸爸有病,妈妈跑了,哥哥要打工养家,家里能接妹妹的只有他。   林静同情他们,时不时会把饭菜做多点。给兄妹俩也留一些。   有一天,五点不到,幼儿园突然来了一个皮肤小麦色,长得很阳光帅气的男生,说来接孩子。   经过其他课室的时候,年轻的女老师禁不住多了几眼,从没来过一个这么好看和年轻的学生家长。有人甚至还忍不住探出头看他走向哪班?是哪个孩子的家长?   关键是男生太年轻了,这么早当了父亲,很少见。   男生在小(2)班门口停了下来,看了看门牌,才走了进去。   “麦老师吗?”   胖胖的麦老师有点受宠若惊,她长这么大从没有这么好看的男生找过她,“我。我是,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小颜的哥哥,我今天来接她放学。”   麦老师愣住了,都没反应过来,小颜兴奋的便冲了过来,“宏哥哥,你来了。”   男生笑着把妹妹抱得高高,然后也不怎么看麦老师,径直走向林静。   “这位是林老师吧。”   林静原本在收拾散落一地的玩具,没注意其他,突然有人叫她,才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对方。   男生基本确定,很有礼貌的冲林静帅气一笑,“我叫宣宏,是小颜和小轩的哥哥,这阵子非常感谢你对我弟弟妹妹的照顾,我是来表达我的谢意。”   林静才意识到他就是兄妹俩的大哥,连忙摇头摆手表示“客气了”。   男生给林静送了份礼物,又转头周到的也给了麦老师一份,再次道谢后,才带着妹妹离开。   下班后,林静走到公交站,发现男生单手抱着妹妹在那等她。   见她过来,男生笑出一脸阳光,“林老师,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对我弟妹的照顾,希望你能赏脸。”   非墨在的城市热得像个蒸笼,非墨就是里头的小笼包,快要化开了~~ 第50.你那么害怕干什么?   林静赶紧摆手,下意识拒绝,她不能让他们破费。   但宣宏却说,不能欠别人东西,非要请,不来就是瞧不起他。   没办法,林静就去了。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老旧的小房子,虽然比较简陋,但布置得很干净温馨,明显是刻意收拾过的,就连床铺被席坐垫都是新的。   林静有点不好意思,她记得小轩说过哥哥还是大学生,一个人承担起学费、房租和一家的生活费,太不容易,不禁佩服起他的能力和毅力。   小轩见他们回来,连忙从厨房跑出来,笑道,“哥哥,林老师,我洗好菜了,饭也煮下了,很快就能吃。”   小颜跳下哥哥的手臂,从门口的小架子上挑了一对最干净的拖鞋拿到林静的脚下,奶声奶气道,“林老师,给你。”   林静想这两个孩子太懂事了。   宣宏让林静坐在最舒服的凳子上,上面还放了软垫,他自己围上围裙,吩咐弟弟,“你去做作业吧,菜我来煮。”然后走进厨房忙碌。   小轩拿出作业趴在饭桌上就这头顶有点昏?的灯做起作业,小颜取过一本图书,拍了下林静的腿,“林老师,我给你念故事”。   林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饭香味从厨房冒出,小轩陶醉的闻了闻,“嘿,还是哥哥做饭香。小颜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然后。收起作业,帮忙擦桌子摆碗筷。   饭桌上陆续端出了四五道菜菜,有鸡,有鱼,还有虾,虽然虾的个头不大,但仔细的剥了壳,炒出一盘漂亮的虾仁炒蛋,请客请得很有诚意。   忽然就想起蒋承风最爱吃虾,那日在日料店喝醉了还虾子虾子的叫,那样子前所未有的可爱,林静后悔没把他录下来。那天是她这几年里最快乐的一天,然而才隔了几个月所有事全变了个样。   目光?淡了下来。   “哇。今天有大餐吃。”小颜踢着脚拍手叫道,圆圆的大眼睛笑成新月看向林静,“林老师天天来吃饭就好了。”   林静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轩连忙说,“林老师很忙的,哪有时间经常过来。”   宣宏解下围裙坐在林静旁边的矮木凳上,“林老师多吃点,没什么菜,别嫌弃。”   林静笑着点了下头。   席间,林静发现了一个问题,没见到他们的爸爸?不是说他病了吗?吃饭应该也要叫他吧。   宣宏从进门起就有些避开爸爸这个话题,到发现林静询问的眼神,才有点不太情愿的说。“我们爸爸不住这里。”   小轩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低头小声道,“爸爸在就好了!”   林静十分不解,发现小颜嘴巴也瘪了下来一副要哭的样子。   宣宏抱过妹妹安抚,才道,“他太顽固了,非要住在原来房子不肯搬走,可那里没水没电,又脏又臭,小孩子根本无法做作业和正常生活。”   宣宏眼神飘到其他地方,好像在避开林静的目光,林静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东西,便赶紧转移话题。举起拇指夸赞菜做得好吃。   吃过饭,坐了会儿,林静起身要走,宣宏送她出去。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经过一个空地时,宣宏突然指着天空开口,“你看今天好多星星。”   林静闻言抬起头,城市的天空很少见到星星,今天却格外清晰。   “林老师,我现在在华大念书,等我明年毕业了,就能让家人过上很好的生活。”   男生有点感叹道,林静扭转头看了他一眼。   突然觉得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忧郁,让她不由自主想起高中时的蒋承风。   “我知道现在谈一些事比较早,但我相信我的能力。”男生突然转过头看向林静,   男生也看向她,眼睛很亮。   林静冲他浅浅了笑了出来,好像在鼓励他好好努力。   男生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静似乎感觉到对方心情变得轻松愉悦了不少。   走到了差不多到家的地方,林静向他挥手告别,   男生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炯炯的凝望着她,“我会努力变得优秀,你能等等我吗?”   这句话有点突兀,林静有些莫名其妙,宣宏却笑着松开她的手,也不等她回应,便往回跑了。   林静有点茫然的看着他跑开的背影,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   蒋承风借口s市视察项目,悄悄跑了过来。鬼使神差的走进那套找人悄悄安排给林静的高级公寓,却发现林静压根没住在这里,心里很不高兴。   立马命人查探她的住所。   及至看到林静跟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半夜走在路上,两人很亲密的样子,分手时男生还握住她的手依依不舍,一下点燃了他的怒火。   等男生离开后,林静才慢慢走近一栋陈旧的居民楼。蒋承风站在巷子拐角处,突然一拳敲在坚硬的砖墙上。   该死的,他为什么要跑过来自讨苦吃。   原以为,林静独自一人在这边会很孤独寂寞,想不到这么快就跟个小男生打得火热。   蒋承风一瞬间觉得自己跟个傻逼一样。   想起过世的爷爷,心中郁愤难平。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了,可刚转身,他就站住了脚步,   手愤愤一甩,“怎能轻易放过她”。   从巷子里钻出来,尾随着林静上了楼。楼道灯光很暗,起码十来年没有人修葺过。   蒋承风躲在?暗的楼道里,看着她在三楼一个单间前掏钥匙准备开门,猛一下蹿出来,从身后一把攥住她,用力往后拖,土匪一样直接将人掳走。   双脚离地时,林静吓死了,以为又遇到绑架犯,嘴巴被捂住,腰又被人扼紧,连一丝挣扎都做不到。惊险之际,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口咬在对方的手上。   蒋承风吃痛松手,“嘶”。   这一声,吓得林静猛的扭转头,见到蒋承风的一刻,惊讶得倒抽一口凉气,半天没反应过来。   蒋承风阴沉着脸。   林静本能的往后退,眼里写满了惊恐。   这个反应让蒋承风更生气。   他一把扯过想逃跑的林静。将她压在门前。   “你那么害怕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这是她熟悉的多年来蒋承风的样子,林静回过神,慢慢冷静了下来,   伸出手摸了下蒋承风的脸,凉凉的,实在的,真的是他!   林静突然牵动嘴角笑了笑,蒋承风却一把拨开她的手,   也不等她开口,直接弯腰抱住她的身体,顺手一推扛在肩上。也不用钥匙,抬脚就踹开了那扇简陋的木门。   陈旧的锁害怕的应声而断,蒋承风扛着人径直走进这二十来平的小单间,一个小桌,一张矮木床,一个破电视柜,宁愿住在这种狗窝也不住他的房子?   蒋承风脸色越发阴沉,后脚把门甩上,突然一条?色的土狗不知从哪蹿了出来,对着蒋承风一顿狂吠。   蒋承风恶狠狠的低吼,“闭嘴。”   那样子像极了发恶的狼犬,   小狗嗷呜一声,怕得连忙奔进洗手间。   林静原本有些担心小狗,但见它如此有眼力劲儿,居然有些佩服。   将人甩在床上,蒋承风直接压上去,林静知道他要什么,   蒋承风却不着急,挑起一抹轻蔑的笑,手指捏着她的脸颊,“你欠我的还没完,我想要,你就得给。你知道怎么做吧,这次你来……”   林静双肩下耸,位置换了过来,林静低头看着他的眼,那闪亮的眸子犹如今夜的星辰,她想起爷爷说的话,“你们要好好的……”   嗯,我知道。   手伸向白衬衣的纽扣,第一颗,第二颗……   窗外有路灯透进来,漆?的房间里隐约可见两个交叠的白影。   天亮的时候,林静觉得身体酸软,头有点疼,   她睁开眼,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地上散落的衣裙和用过的套子,提示她昨晚不是做梦。   眼前晃了晃晕晕的,她摸了摸头,有些发热了。   撑起疲惫的身体下了床,林静捞起地上一件长衬衣披在身上,光着脚走进浴室,   小土狗乖巧的在那待了一个晚上,此时低着头,又惭愧又委屈的呜了一声,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在等着责罚。   林静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仿佛告诉它“没关系,不赖你。”   小狗蹭进她怀里,圆圆的脑袋在她胸前安慰似的蹭了蹭,林静笑了,抱着它走出浴室。   一人一狗吃了点东西,林静又吃了片阿司匹林,换了干净身衣服。出门上班去。   ****   回到幼儿园,林静还是觉得头疼难耐,体内的燥热也没有缓解。   连坐在课室陪小朋友玩都觉得晕乎乎,小颜扯了扯林静的衣角,   眨巴着大眼睛说,“林老师你不舒服吗?”   林静勉强的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安慰她“没事”。   同班的?老师走过来亲切的抱起小颜,“林老师可能感冒了,你别靠近,来?老师陪你玩。”   然后转过头道,   “林老师,你如果不舒服就到办公室休息会儿或者请假吧,传染给小朋友就不好了。”   林静很抱歉的向她点了下头,拿笔给她写道,“?烦你看一下班级了,我下去休息一会儿。”   在办公室桌子上趴了会儿,林静打算去医务室再开点药,刚抬起头,就见园长走了进来,   严肃的皱起眉头,“林老师,你怎么不在课室看着孩子们,躲在这里睡觉呢?”   林静疑惑的看向她,抽过一张纸正要解释,   园长却不等她写完,直言道,“我给你发工资,不是让你在这里睡觉的。你如果不舒服就回家待着。来了就要工作,如果孩子们发生点什么意外,你如何负责得起?”   林静被骂得很羞愧,站起身一个劲儿的弯腰道歉。   园长推了下金边眼镜,“快去厨房给孩子们拿点心,别偷懒了。”   林静快步走了出去,她没想偷懒,只是有些晕,才来歇会儿。平时园长对她印象挺好,如今责备她懈怠工作,让林静很难过。   因为走得有些急,林静甚至没来得及想为何园长会突然出现在老师办公室?   中午休息的时候,林静还是头疼发热,饭也没吃,躺在办公桌底下的折叠床睡觉,隐约听到几个同事的嬉笑声由远而近,   “昨天那个帅哥,原来是小(2)班宣小颜的大哥,长得真好,听说是华大的学生,那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名校,前途无量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小?可要好好把握了,我听说他特意送礼物给你了吧,有机会哟。”   “唉。又不是送我一个,林静也有份。”   “那又怎样,她是哑巴,你努力一下怎么也不输她。”   “听说她刚刚偷懒被园长骂了……”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好像窃窃私语些什么,随后几人嘻嘻哈哈又聊了些八卦趣闻,   折叠床所在的位置有些隐蔽,他们都没发现林静在。   原来这样啊,林静无力的笑了下,把盖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   ****   苏眉母女拖着行李穿过气派的铁艺大门,走进蒋家大院,脸上掩不住意气风发,蒋明堂难得亲自在门口接她们。   见了情夫,苏眉整个人软绵绵的靠过去,“明堂!”   蒋明堂怜惜的一把接住她,“小心点,肚子里还有我的儿子呢。”   “你就知道你儿子。”苏眉娇嗔的戳了他胸口一下,随即吩咐人把行李往屋里送。   “对了,我和凤妮住进来,真的没问题吗?你侄儿会不会……”   “没事,我是长辈,他能说什么?再说了,这房子也有我的一份,我说让你住,你就能住。”   “那……”苏眉眼神瞄了下里头,“那你夫人呢?”   蒋明堂不屑的“切”了声,“她就更不用管了,她算哪跟葱,这里还轮不到她说话。你们放心,没人能说你。”   两人慢悠悠走向主宅大门,苏眉得意一笑,“我现在算知道什么叫母凭子贵了。”   “呵呵,你不愿意?”蒋明堂扶着她的腋下,小心翼翼的跨上台阶,正要走进主宅大门。   然而,还没跨过门槛,宋管家带着一群高大的男佣从屋里走出来,生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蒋明堂一下沉住脸。大声喝道,“滚开,你什么东西敢挡我?”   宋管家身形却凛然,“对不起,大少爷吩咐,不相干的人不得入内,请谅解。”   蒋明堂怒了,当着他情妇的脸下他面子,以后他还怎么在外头混,他一把推开宋管家,   “谁他妈是不相干的人,老宋你是活腻了吧,再不滚开。我现在就先把你轰走!”   宋管家年轻时在部队服役,常年担任老爷子的护卫,蒋明堂一个富家子弟如何推得动他。   只见宋管家纹丝未动,恭敬却强硬的说,“二爷,我也是奉命行事,您别为难我。”   说罢,给身后的男佣们使了个眼色。   “啊,你们干什么?”   男佣直接拎起苏氏母女的行李从主宅门口扔了出去,行李箱撞在地上,啪嗒一下撒出了一地物品。   苏凤妮急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爷爷刚死了。你们就这样对我们,对得起他老人家吗?”   “谁对不起谁了?”   高跟鞋的声音幽幽的在宋管家身后响起,由远而近走得很慢,佣人们连忙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   蒋季瑶双手抱胸站在门口最高处的台阶上,本来就长得高的她,此时更是居高临下的瞥了眼苏氏母女,那眼神里充满嫌恶。   最后目光转向她爸,   “这两个女人气得爷爷一命呜呼,你倒还招她们回来,当真不怕爷爷半夜来索命!”   “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这样跟你爸说话吗?”   蒋明堂刚被管家下了面子,又被女儿当众挤兑,气得指着她咬牙。“气死你爷爷的是那个姓林的,这是你妹妹和阿姨,还有即将出生的弟弟,胳膊肘往外拐了?还不赶快让开给她们进去。”   蒋季瑶皱起鼻子嗤笑一声,“弟弟?我蒋季瑶自由一个哥哥。爸,你怎么这么天真,生了那么多年女儿,你就确定这是个儿子?而且还是你的儿子?”   “那当然是明堂的儿子,我们可是验过的,你想挑拨离间也得拿点证据,不然就是泼脏水。”   苏眉不着不急的反驳道。   “验过?这年头能造假的可多着呢。这种女人的话,爸你也信?”   蒋季瑶轻描淡写的一句,让蒋明堂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苏眉连忙扶着他的胸膛。   “不信,我们可以再去验,但不管怎样,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蒋季瑶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只对着蒋明堂直言,“你如果这些年能长进点,爷爷就不用那么累,也不会过早的被气倒。宁愿跟这些女人纠缠不清,也不好好做人,我对你很失望。你想跟她们继续往来,可以,但别想踏进这个门,管家。轰出去!”   说罢,轻蔑的转过身,看都不看几人一眼。   宋管家笑容可掬的把他们仨扫地出门,蒋明堂气自己在这个家没点地位,临走前撂下狠话,“老宋你给我记住,还有你们这些人,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司机又不得不把母女俩的行李拖回车上,几人跟着上了车,沿路返回母女俩原本住的公寓。   这套公寓是蒋明堂送她们的,两百多平,在g市市中心也算价值不菲,然而蒋明堂可以亏待她俩,唯独不想亏待自己的儿子。   顶着私生子的头衔,住在公寓里,怎么也不能是他儿子的待遇。   都怪那老头子去得太快,不然,他还有把握说服他承认这个孩子的身份。   坐在大厅沙发上,越想越气,蒋明堂一掌拍在桌子上。   “明堂,你别气了,就算我不住进蒋家,也是你的人。我不要什么名分了,我只要你。”苏眉柔顺的靠在蒋明堂胸前,手有一下没一下抚着他胸口。   她知道他所有的弱点。   蒋明堂还是有点愤愤不平,“这些人欺人太甚了。”   苏凤妮乖巧的给他倒了杯茶。又给妈妈倒了杯奶,“爸,算了吧,姐姐不喜欢我们。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也挺好,爸爸有空过来看看我们,我就很满足了。”   蒋明堂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打量了一下清秀可人的女儿,“季瑶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老头子宠得她无法无天,如今都敢对抗她爹了!这个扎心的赔钱货!”   “凤妮,你过来!”   苏凤妮听话的坐到蒋明堂另一侧,蒋明堂搂着母女俩。这两人跟了他也有十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重要的是,一辈子还很长,为了他自己的将来,他怎么也得挣点地位。   “看来,我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老虎不发威,还当我病猫。”   “爸爸,你想怎样?”   “还记得蒋承风的相好吧,我们就好好利用她。蒋承风啊,跟他爸一样,是个情种,就算表现得多无情。关键时刻他都狠不下手。我要他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挡咱们的路。”   蒋承风,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母女俩虽有些不解,但也知有他帮助,很多事就容易得多了,脸上不禁划过一丝笑意。   蒋明堂看不到她们低下的神情,突然问道,   “凤妮,你今年二十了吧?也差不多可以嫁人了。”   “爸爸,我才刚过十九,怎么就嫁人了。”苏凤妮有些害羞的敲了蒋明堂一下。   蒋明堂并不理会她小儿女心思,正色道,“我近期会给你物色一些好的对象。你得把握住了,这可是咱们的筹码。”   苏眉一听眼睛都亮了,与女儿对视一眼,苏凤妮马上的明白母亲的意思,低头娇羞的应了声,“爸爸,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女儿听你的。”   ****   病恹恹的拖了好几天,林静才请了一天假休息。从早上一直睡到下午,沉重的身体稍微舒服了些。   小土狗担心的围着她呜呜转。   喉咙还是有点干烫,她从床上爬起来,喂了狗,倒了杯水喝。   刚喝进一口。外头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   走过去打开门,白嫩嫩的小男孩牵着一个比他矮一半的小女孩站在了门口,两人笑得花一样可爱,正是小轩和小颜。   欢迎留言,求票子钻石,求长评,明天零点继续更新,么么哒各位小仙女~~ 第51.她可没你们想的清纯   林静愣了下,小轩弯着眼仰头给她递了个饭盒,“林老师,小颜说你病了,哥哥做了些粥,让我拿来给你吃。”   小颜肉嘟嘟的手抱着林静的脚,仰头道,“宏哥哥煮的粥很好吃的,林老师肯定喜欢。”   林静笑着摸了摸他俩的头,侧身让他们进来。   接过饭盒打算放在桌上,才发现粥居然还是热的。   不禁用手势给他们道了个大谢,小轩不太懂,小颜在幼儿园学过几个手语动作,告诉了他意思。   小轩才嘿嘿笑道,“哥哥说不客气。”   林静拿出前几天买的零食饼干给兄妹二人吃,两人吃得很欢喜。   小土狗也不认生,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舔地上的饼干屑。   小颜兴奋的蹲下来摸它毛,“好可爱的狗狗,它叫什么名字?”   小轩也看了过来。   林静拿过一支笔,正要写个小狗名字,才发现她并未给它起过名。笔尖定在纸上,不知怎的,突然灵机一动,恶作剧似的写下了“蒋承风”三个字。   小轩接过一看,怪道,“好特别的狗名。”   林静噗呲笑弯了腰,连连点头,又写道,“独一无二的狗名。”   “我们家以前也养了条狗,跟它很像,叫旺财,可惜被我爸爸吃了。”小轩想起这事,忍不住有些感伤。   林静心头一震,写出来问他,“为什么?”   “好几年前了,爸爸跟朋友在家打麻将。半夜肚子饿,就把它杀了吃了。我们第二天醒来看到一地狗毛和血,哭得眼睛都肿了。”   虽然语气平静,但林静依旧可以想象他们当时有多难过,什么样的人才会因为肚子饿了把家里的狗吃掉,林静想象不出来。只隐约记得,他们的哥哥在提到爸爸时,眼神里有一丝难掩的厌恶。   正在林静感慨之时,小轩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蒋承风你会不会是旺财转世呀。”   林静刚吃进去的一口粥猛的喷了出来,粥呛到气管,让她咳嗽不止。   “老师。你没事吧?”两个小孩赶紧过来给她顺背。   林静一边咳,一边摇头摆手,那句“蒋承风你会不会是旺财转世”的话却萦绕在她耳边久久散不去,弄得她哭笑不得。   咳了好一会儿,弄得手里和嘴边都沾了粥,她走进浴室洗了把脸,刚出来又听到,   “哇,蒋承风流口水了,都滴在地上了。”   “蒋承风不能吃,那是垃圾。”   “蒋承风的肚皮好软好好摸。”   然后看到小颜提起小狗的两条前脚,将它肚皮向外抱在怀里。兴奋的朝哥哥一指,“哇,蒋承风有小鸡鸡哦。”   “嘭”的一下,林静听得头撞在门框边,还差点滑倒在浴室地板。   她捂着头吃痛的蹲在地上,“蒋承风”三个字依旧肆无忌惮的充斥在整个小房子内,她本来只想弄个恶作剧暗自笑笑的,岂料受累的竟是自己。   心里不禁哭丧着道,“我知错了,行吗?”   送走了两个小孩,林静收拾了下屋子,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小土狗好像还很高兴自己有了名字。冲着林静一边摇尾巴一边嗷呜嗷呜的叫。   林静伸手抱起它,趟在床上,将它举起来。   明明四周没有人声,不知怎的,却像听到有人“蒋承风”“蒋承风”的叫,这三个字就像一道逃不掉的魔咒,紧紧的跟随着林静。   小狗伸长舌头,期待的看着林静。   林静定了好一会儿,才在小狗的脸上亲了亲,好像突然认命似的用嘴型一字一顿的跟着叫,“蒋”“承”“风”,小狗尾巴摇得更卖力。   林静很淡的笑了笑,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   “哈啾”,蒋承风用手指抹了下?子,空调也没开多大,怎么突然打喷嚏了。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转头看了下办公室的落地窗,天阴阴的,好像又要下雨。   回转椅子,目光落回到电脑上,梁助理整理了最近s市某楼宇拆迁项目的新闻给他打包发了过来。   入目第一条就是微博热搜,“蒋氏强拆致人残”,配上好几张钉子户一脸血迹抱着残腿的照片及大段声泪控诉,活脱脱一则资本家残害弱势群体的社会新闻。   接下来的十来条影响比较大的舆论也大多站在弱势一方,指责蒋氏的霸道,世道不公。   原本这是小事,蒋承风完全可以放手让下面的人处理,可停顿了两秒后,   他忽然按了下座机的对讲键,直接吩咐秘书,   “给我备车,明天我要去s城视察。”   “好的,蒋总,请问您要视察几天?需要预订酒店吗?”   “不用酒店,安排人收拾好帝景路那套公寓,我住那边。”   “好的,蒋总。”   林静病好了些,就马上去上班。这里请假一天,扣两天工资,再这么下去工资就要倒扣。   银行卡里原来有一万多,交了房租和押金所剩无几,林静把卡小心收进钱包里,叹了口气。   下班的时候,经过超市,刚好赶上清货大促销,价格比平时便宜一半不止,林静二话不说就冲进去。   在一群家庭主妇中间,几经辛苦抢到了一大堆便宜的必须品,如今她要一分钱掰开两分用,自然能省则省。   托着一大堆特价品,走超市门,才发现自己像一只不堪重负的袋?慢慢前行。   没走两步,正好碰上也来捡便宜货的宣家兄妹。   宣宏见了她,笑着跑过来帮她提重物。   林静不太好意思麻烦他们,连连摆手,但还是拗不过宣家兄妹的热情。   宣宏看着瘦,力气却很大,一手两大袋,轻松扛下了所有物品,剩下弟妹俩一人牵着林静一边走在后头。   由于几人都长得好看。不少路人纷纷侧目,   “好幸福的一家四口。”   “你看,这爸妈真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听得林静有些尴尬,可又不好反驳,宣氏兄妹却高高兴兴的完全没有不适。   笑嘻嘻的走过几个街口,来到林静住的出租屋,三人坚持要把林静送上楼。   林静只好招呼他们上屋里坐会儿。   钥匙刚插进门孔转了转,林静心中咯噔一声,门没锁?   她隐约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锁了的。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里头,不要被偷了。   兄妹几人在外头等着,林静一推开门,小颜迫不及待的喊,“蒋承风,我们来看你了。”   这一喊吓得林静心脏楼跳了一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喊的是那条小土狗。   宣宏愣了下,“你家还住了别人?”   林静连忙摇了摇头。   小轩帮忙解释道,“蒋承风是林老师家养的小狗,很可爱的……”   林静勉强笑了笑,引着几人进屋。噼啪打开灯,正对着大门的矮木床上赫然坐着修罗般的蒋承风。他身形高大,锐气十足,白衬衣黑西裤,锃亮的皮鞋,和周身散发的傲慢凛冽,与这简陋的小平房格格不入。   见面来得太突然,一瞬间林静差点以为见鬼!   惊恐的往后退了半步,一下撞在宣宏身上,被他稳稳接住。   “怎么了?”   方才被挡住,此时宣家兄妹才发现屋里有其他人。   稳住身体的林静,随即看清蒋承风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那笑容里分明藏着暴虐阴霾,瞬间脸色一僵。   “小狗蒋承风?你是说躲在浴室那只吗?”   林静直觉大事不妙。   男人冲林静柔声道,完全没把宣宏等人放在眼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静身体反射性想逃跑,刚转身腰便一下撞到门把,痛得她眼前一黑,   宣宏连忙扔下购物袋,关切道,“撞疼了吗?没事吧?”   林静皱着眉头摆摆手,宣宏立马护在林静身前,警戒的看着不速之客,“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林老师家?”   蒋承风并不回答他,只缓缓起身,朝林静走来。   擦得铮亮的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嘎吱嘎吱,逐渐靠近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林静迅速扯过宣宏,连同宣家两个小可爱往身后的门口推,示意他们先走。   门刚合上,蒋承风人便已走到门口,手臂一张直接把林静捞到身下,   “为何不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债主,他们的林老师可是一直用身体向我还债……”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在隔音奇差的小公寓只隔着一道木板门的宣家兄妹很容易就听得到,林静猛的伸手想堵住他的嘴,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怕他们知道?还是怕那小男生的会因此不受你摆布。”   男人低垂的眼里充满戏虐,看得林静心头一震,紧接着被对方一手提起衣领,直接将她甩到矮木床上。刺啦一声扯开她的领口。   门外响起急速的拍门声,“林老师,你开门啊,发生什么事了?”   林静脸色煞白,被压制住的肩膀无力动弹,双脚反射性一踢,正好踢倒了床头柜,柜上的玻璃杯应声而落,碎裂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   随后是家具倒地的声音,以及窸窸窣窣的细响。宣宏在门外急红了眼,也不顾那么多,一脚踹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林静和蒋承风衣衫不整倒在床上,林静双手环在男人背后。   宣宏脸色铁青,不敢置信的看向两人。小轩小颜躲在哥哥身后,睁着疑惑的大眼。   只见蒋承风一手托住林静后颈,逼她抬起头面对众人,然后戏谑道,   “她可没你们想的清纯。”   林静颤巍巍的仰着头,就像被剥去所有遮挡一样,难堪的面对众人的质疑审视。   从她的角度只看到蒋承风高傲的下巴。   蒋承风狎昵的低头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眼角余光盯着门口,像在故意宣誓主权。   宣宏整个怔住了,盯着林静的眼里难掩鄙夷。   “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看她怎么还债吗?我不介意。”   男人冷冰冰的话滑过耳际,林静表情微动,生生偏过头。   宣宏反应过来后,默默退了出去,合上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安静了。   室内也安静了,蒋承风松开手,林静愣愣的躺在床上,好像被抽走了灵魂。   对方哼笑一声,“小狗?蒋承风?我还真不知道,你会这么幼稚。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在我眼里,你连狗都不如。”   林静依旧一声不吭,   蒋承风一把将她拽起,直接拖下楼,塞进副驾,坐上去发动越野车。   踩着红绿灯一路狂飙,约莫二十几分钟车开进一个高级小区。林静知道这里,s市的地王。   车子刚停稳车库,蒋承风就扯她下来,推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始终没有对话,连眼神交流也没有。   电梯叮一声,到达高层。   蒋承风二话不说走出去。林静漠然跟在身后,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在一处公寓大门前停下,按下密码锁,林静被推进去。门还没合上,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将她压在墙上,   耳边的声音极其清冷,“没想到那种黄毛小子你也看得上,看来你很饥不择食啊,一天没有男人都受不了吧。”   林静咬紧牙愣是不哼一声。   “说话啊,哑巴了?”   蒋承风才注意到,上次也好,这次也好,他似乎都没听到她说一句,哪怕是一个单字。   就是被粗暴对待,也只默默承受,   这算什么?无声反抗?非暴力不合作?   男人加重动作,林静痛得额上冷汗直流,感觉五脏六腑都撞在一起……   激烈的动作过后,是漫长的沉默。   林静躺在地毯上,空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眼神里没有焦距。   蒋承风已经起身走进浴室,洗了澡后,自顾自进了卧室。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静手指贴着地板拽过一件被撕烂的衬衣,缓慢披上。   身上沉重得很难受,而更让她难受的是心脏好像被一根带刺的铁丝紧紧缠绕,勒得差点窒息。   她爬起身,慢慢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从客房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   想开门离去,却发现玄关大门锁上了,走不了。   除非找蒋承风拿密码,可她终究是开不了口的。   躺在客厅沙发上睁眼到天亮,双眼红彤彤。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过世的蒋老太爷,如果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她甘愿接受。   蒋承风起床,见了她,也只冷淡的瞟了一眼。   独自在厨房弄了点东西吃便出门了,林静起身想跟出去,还没到玄关,大门咔嚓合上,生生将她挡在屋内。   林静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分钟后,手机响了,是蒋承风的私人助理,   他告诉她。蒋先生会在s市待几天,让她呆在公寓里照顾他的起居生活,需要什么就开口。   挂了电话,才看到昨晚很晚的时候,有好几个宣宏的未接来电。   林静关了界面,看了下时间,撑起疲倦的身体上班去。   教室的电视机播完动画片,播新闻,林静收起教学画板,抬头看了眼新闻标题,又低下了头。   s市最新的地王又被蒋氏拿下,记者采访从拍卖会走出来的蒋承风。问及他地王边上那个钉子户控诉他们强权霸道、官商勾结的事,蒋承风直言会在短期内处理好,蒋氏是良心企业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林静才发现原来他来出差是为了这个,自己不过是撞了枪口而已。   一只肉肉的小手扯了扯林静的衣角,林静转过头,小颜把一个糖塞给林静,“林老师,你别难过。”   林静摸了摸她的头,把糖塞回给她,却听小娃娃用老道的口吻说,“昨天那个人欺负你了吗?我找哥哥收拾他。”   想起昨晚被兄妹看到的场景,林静僵住了脸。几乎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们。   ***   “听说那个那钉子户昨晚被人打了,整个小腿胫骨都断了。上次他自己摔伤,栽赃咱们打他,这次是真打折了,活该。”   “你说会不会是咱们蒋boss干的,他刚来视察两天,那人就遭殃了。我听说大boss凶起来可是连六亲都不认的。”   “有可能,你看他今天来分公司检查,那脸黑得跟阎王似的,看着忒吓人,明明长得那么好看……”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就见蒋承风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堆高层和秘书助理,前台小姐吓得连忙闭上嘴。   “蒋总,您这两天的行程表是……”秘书微弯着腰给蒋承风递来一份文件,   蒋承风边走边听,并未停下脚步,径直走出公司大门。   黑色的轿车车门打开,蒋承风弯腰正要钻进去,身旁突然很迅速的刮过一阵风,   紧接着一记拳头携着劲风从后颈袭来。   “啊——”   站在一旁的几位秘书小姐纷纷花容失色,尖叫着后退,梁助理刚想冲上来,已经晚了一步。   只见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突然从车后窜出,举着拳头猛扑向蒋承风。   蒋承风并未回头。只背对着来人头一偏,身形迅速往车门一转,刚好避过拳风,紧接着一手攥住挥来的拳头,用力一拧,直接将来人压在车顶盖上。   蒋承风身形高大,力气更是大得惊人,年轻男子手被拧在身后身体被钳制得无法动弹,嘴里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大骂,   “奸商,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你敢找人暗算我爸,为什么不敢承认!!你这个混蛋。”   身后保安纷纷冲出来,把他们围上,蒋承风拽着他身后的衣服直接甩给保安。   男子倒在地上,迅速被制服,眼里却充满憎恨的死盯蒋承风。   蒋承风拍了下袖子上的灰尘,非常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竟是那个追逐林静的小男生,不由冷哼一声。   “你想死的快一点,我可以成全你。”   “呸,你们最好搞死我,不然我绝对还有下一次!”   蒋承风看着他不说话,梁助理在他耳边小声道。“这人就是那钉子户的大儿子,昨晚他爸不知被什么人袭击了。”   蒋承风点点头,随即嘴角一勾,小声对梁助理吩咐,“将这个人送去警局,跟那边说不得保释,再找人通知他的家人。”   “是!”梁助理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利落的指挥保安压走男子。   分公司的老总之前告诉蒋承风,地王边上那一个钉子户,守在那两年多了,就是不肯退让,扬言没有三千万绝对不搬。   蒋氏虽然财大气粗。但也不是冤大头,开了这例,以后谁都敢往他们身上碰瓷,威信何在?   蒋家人原本压根儿没将他放在眼里,他就开始闹,今日上访,明日说被打了,三天两头出个事故,让人很烦。   这次被打虽然不知是谁干的,但蒋承风认为正好可以利用这事,一并解决了他们。   傍晚时分,林静又被带到蒋承风的公寓。厨房里放好了新鲜的菜和肉,大概意思是让她煮好饭,等他回来吃。   林静面对一堆的菜,好像一下子回到g市与蒋承风生活的那段日子,只是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花了一个多小时,煮了五菜一汤。   七点的时候,蒋承风回来了,林静摆好菜坐在餐桌旁默默的等着他。   然而,蒋承风却视而不见,脱了外套,直接进了浴室。   出来后,瞟了餐桌一眼。把他喜欢吃的几个菜全倒进垃圾桶,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摊开一张报纸。   林静眼睛转了转,又低下头,拿起碗筷,把剩下的菜吃了。   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哇哇作响,   林静刚接起,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小轩带着哭腔声音,   “林老师,我们哥哥被警察抓了,呜呜……”   林静出门的时候,蒋承风并没有阻止。余光也只瞥了她一眼。   来到原来的出租屋,小轩和小颜早已坐在门口等他,一见到她,擦着眼泪就奔过来抱着她。   从他们口中大致知道了原委,林静带着他们到警局领人,然而警局的人却说,“你以为随便哪个都能保释啊?找他们家长来,否则就别谈什么保释。”   “他可是袭击了蒋氏的老总,怎么着也得先拘留十天半个月。”   说罢将几人赶了出去。   兄妹两人手足无措,小颜哇哇大哭。林静没办法了,只好带着兄妹俩跑去找他们的父亲。   走了好久,远远的,林静看到一片广阔的平地,平地中央孤零零矗着一栋乌黑抹漆的平房,没有电的房子里,只有几点蜡烛的光在冷清的摇动。   明天零点继续哦,感谢订阅非墨正版的小仙女们~~爱你们哦,么么~~有人说小静是白莲花,我不同意,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别人给你善意,你反馈他人慈爱,这是理所应当的,善良不该被妖魔化为污名。 第52.来,说些让我高兴的话   三人走进去,林静看到脏兮兮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白色的汗衫染了很多灰褐的污迹,左脚包着厚厚的纱布,吊在床沿,样子很可怜,但脸上却很有精神,一点都看不出软弱凄惨。   见了来人,他也不客气的招手,“喂,过来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妈的,几天都不来看你爹,想饿死你爹吗?”   小轩默默的给他倒了杯水,男人咕噜咕噜的灌下去,林静才发现他脚边堆了几十个酒瓶,东歪西倒的占了半个床底。   喝完水,中年男人拿手臂擦了下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嗝。   小颜抱着林静的腿不敢接近他。   男人扫了林静和女儿一眼,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声,抓着肚皮慢条斯理的说,   “你就是那臭小子喜欢的哑巴?我知道你来干什么。我不会去保释他的,老子没钱。告诉你,这是那帮奸商的阴谋,抓了阿宏,逼我答应拆迁。我才不会上当,他要抓就抓,大不了坐几个月牢,阿宏年轻怕什么?”   林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真要坐牢,或留了案底,宣宏的前途就完全毁了。   小轩一听哇的哭出来。死命的摇他爸爸,“爸爸,你救救哥哥啊,哥哥快大学毕业了,他不能坐牢,他还有很多理想要实现……”   林静也连忙写个条子劝说他,中年男人看也不看的挥开,抖着没受伤的腿直说,   “等我拿到那三千万拆迁款什么理想实现不了,还读个屁的书,到时你们几个崽子一个个跪着感谢我。而且。我这房子底下指不定还有更值钱的东西。”   那一副洋洋得意的懒散样,看得林静很生气,可又无可奈何。   她知道这个人是彻底指望不上了,宣宏是个好哥哥,善良聪明又爱护弟妹,他扛了太多的责任,也受了太多的苦,林静感激他在自己落魄的时候给自己送粥,也感谢她把自己当成朋友来爱护,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被毁。   她决定亲自去求蒋承风。   ***   蒋承风好像早就料到林静会去而复返,林静进门时他正斜坐在正对门口的单人沙发上。笔直修长的腿交叉架在方桌上,样子傲慢得不可一世。   眼角余光瞟见墙上的挂钟,正好过了三个小时。比预想的快了些,蒋承风却一点也不高兴。   “过来。”   简单直接的命令,让林静身体抖了抖,但很快便按着他的意思走进了门。   蒋承风戏谑的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好像在欣赏自投罗网的猎物。   短短的十来米,却让她走了好久。站到他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林静恭顺的低下头,   蒋承风注视着她貌似屈服的脸,慢悠悠的挑起食指往下一点。   “跪下。”   林静垂下的眼眸瞬间一跳,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不想救他,你可以现在就走。”   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   林静闭上眼,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蒋承风眼里发射出寒光,勾手让她跪到脚边,   林静挪动膝盖,始终低下头不去看他。   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蒋承风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睁开眼,   “你以前可是很倔的,为了个毛头小子甘愿下跪?他在你心中有那么高地位。”   林静神色淡然的对上蒋承风冷漠到极致的眼,视线垂了下来。   对于她的顺从,蒋承风笑了。   “想救他其实也不难。”   他忽然抬起架在方桌上的长腿,缓慢而又轻蔑的屈起膝盖伸到她面前,林静会意的双手捧住,这个卑微得像奴隶的姿态让林静打从心底厌恶。   蒋承风唇线微翘,“开口求我,兴许我就考虑放了他。”   林静眼眸闪烁着光,似乎在判断蒋承风话里的真伪,他以前也曾这么言之凿凿的说放了她的,但结果还是没有。   他食言了。   “不开口?好,那就等着看他坐牢吧。”   男人移开脚,林静却一下抱住不让他走。   蒋承风勾了勾唇,脚下用力,皮鞋踩在手心的感觉不算痛却让人屈辱万分,   林静低着头,在男人的逼视下,半晌才动了动嘴巴,“……”   “听不清。”   “……求……救救……他……”   声音很小,透着喑哑,可安静的房间内,蒋承风还是听清了,他挑动了一下脚背,将它贴近到林静的脸不到两公分的地方。   林静了然的慢慢脱下他的鞋子,袜子,捧着那小麦色的脚背,低头亲吻。   那一刻蒋承风额上的青筋啪一下断了,可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我调教了这么久,动一下就知道我想要什么姿势,我发现你真天生适合做这种事。”   林静从脚背亲到脚踝,视线始终集中在脚上,连眼皮都没抬起过。   男人从上而下欣赏着她的屈服,她越听话,他就越不爽,“来,说些让我高兴的话。”   “……”   沉默了不知多久,林静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我……喜欢你……”   蒋承风眼睛一亮,几乎同时,又迅速暗了下去。“还有呢?”   “不要……离开我……让我留在……你身边……”   “我不能……没有你……”   “我……爱……”   话还说完整,面前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开她,林静身体往后摔在地上。   头顶传来凉薄的声音,“你真够贱的。”   林静视线偏在一边,没有说话,也没看蒋承风。   耳边又想起蒋爷爷的话,“小静,你要跟他好好的……不要离开他,他会伤心的……”   男人站起身,麦色光裸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逐渐消失在林静低垂的视线里。   脚步声渐行渐远,紧接着是卧室门重重合上的声音。   第二天,蒋承风回g市了,宣宏傍晚也被放了出来,林静站在警局门口和宣家小兄妹一起接他。残阳如血中,林静的笑容淡得仿佛整个人随时要消失。   ****   “凤妮,收拾好了没?”苏眉敲门催促。   “妈妈,很快了。”   “许公子马上就到了,今天的宴会很重要,不要迟到。”   “我知道,妈妈。”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起了,苏眉连忙过去开门。   许少礼穿着得体的西装,手捧一束红玫瑰站在门口,这是蒋明堂给她女儿物色的夫婿人选。相貌一般,但家底不错。许家虽然比不上蒋家和齐家,但在g城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就身份而言苏凤妮算是高攀了。   苏眉连忙笑逐颜开的迎他进来。   苏凤妮才慢悠悠的踩着细高跟鞋走出卧室,精心打扮的结果就是让许少礼看得目不转睛,好像魂都丢了。   苏凤妮冲他浅浅一笑,他才回过神,讪笑着把玫瑰花递给她。   两人挽手出门,苏眉状似管教严谨的嘱咐,“不要玩得太晚了。”   暗里却向女儿使了个颜色,苏凤妮自然明白她是要自己好好抓住这个男人。   “放心伯母,我一定原璧归赵。”   宴会设在g市最豪华的酒店顶层,城中每月都有大型的宴请,几乎各大家族轮流举办。上次是蒋家请的宴,可惜正好蒋老爷子当晚病逝了,接下来几个月都没办过什么大型的宴会。这次轮到齐家,算是几个月来最大的宴会。半个g城的名流绅仕几乎都出席了。   这次宴会的主题是齐家小少爷的成人礼,不过什么名目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借宴会的名义聚在一起,一来,对新政互相通气,交换意见;二来,可以扩展人脉;三来,也能联络感情,感情够了,办事就容易了。   很多拿不到邀请函的人,都想方设法混进来,只要能结识到一个有地位的人,机会可就不愁了。这样的场合对于急需机会的苏氏母女来说怎能错过。   苏凤妮和许少礼到的时候,会场已经来了许多人,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蒋季瑶和几个女性朋友捧着香槟在中庭休息区闲聊,瞥眼见了入口处的苏凤妮,不觉厌恶皱眉。   朋友黄晓晓也看到了,撇嘴说,“许少礼是不是瞎了,怎会看上她?”   蒋季瑶看来看后,冷哼了声,收回目光,“许家也不是吃素的,自作孽,有她受。”   “什么?”黄晓晓没听清。   “没事,我去补补妆。”放下杯子,蒋季瑶往化妆间方向走去。   苏凤妮也看到了蒋季瑶,但她没去打招呼,就目前情势而言她还不敢招惹她。   跟着许少礼认识了一些比较有身份的人后,苏凤妮尽量表现得大方得体,心中暗暗记下几个重要而有用的人,眼神也有意无意的飘向泳池边站着的那群富家公子身上。   门口的方向忽然骚动了起来,苏凤妮跟着众人视线瞧向那边。   就见人群中赫然站着个穿黑西装的年轻男子,腿特别长,五官长得很精致,但看人的眼神隐约透着股天生的傲气和邪气。   男子桃花眼一转,半空中正好对上苏凤妮好奇的眼。   那一刻,苏凤妮看着他竟然移不开视线,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忍不住问,“这是谁啊?”   许少礼笑了笑,“还有谁,就是这宴会名义上的主角啊。”   男子被众人簇拥着,慢慢走进来,苏凤妮仿佛看到他身上散发出金光,在经过她身边时,视线无意的往下瞧了她一眼。   这一眼竟让苏凤妮不禁低下了头,   齐洛很浅的勾了勾唇角,转向许少礼,   “表哥,这是你的女伴?”   许少礼揽过苏凤妮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我女朋友,漂亮吧。”   齐洛不置可否,忽然上前一步靠近苏凤妮。   他的动作把苏凤妮吓了一跳,正要往旁边躲开,   却见对方越过她拿起她身后长桌上的一杯红酒,慢悠悠的举起来起了个敬酒的手势,美目流转间竟然有种玩世不恭的轻狂气。   苏凤妮的心差点漏跳了一拍。   齐洛轻笑着走开。   许少礼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这小子,总爱耍人。”   一个穿戴得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从人群里走出来,对着齐洛指责道,“怎么现在才来?你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吗?”   “切,这样的宴会,有我没我还不一样,反正我来了就是!”   “你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齐洛白了她一眼,直接把酒杯甩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会场顿时寂静了几秒。   众人齐刷刷的往这边看。   齐夫人气得脸色都变了,齐洛挑衅的哼笑一声,随即转身走出了会场。   底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都说小少爷跟后妈不和,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那有什么,小少爷的生母可是洛家独生女,手上握了两家那么多股份,还能怕她吗?”   苏凤妮听得清清楚楚。   会场外有个露天的平台,齐洛上身靠着护栏,手夹香烟,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大烟圈。   蒋季瑶推门出来,正好看到他孤零零的站在那,走过去笑道,   “主角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出来透气啊,你呢?”   “一样,”说话间,很顺手的拿过他手里的烟,往嘴里吸了一口。   烟雾妖娆,模糊了他们的脸,“味道一般,不够烈。”   “遇到烦心事了?”   “还好,不过见到只老?有些碍眼。”   齐洛转过头,透过玻璃门看向会场里的众人。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正好看见苏凤妮的身影,“你那个便宜妹妹,我之前见过她,在蒋家。”   “那天来的人都见到她,丢脸。”   “不,不是在宴会场内,在休息室的走廊上。”   蒋季瑶眼光一下撞向他,“你说什么?”   “我那天……走错了地方,正好瞧见她鬼鬼祟祟的溜进一个房间,不知在干嘛?”   “什么房间?你有印象吗?”蒋季瑶心跳慢慢加快。   齐洛有些漫不经心,“一个休息室。那门上好像挂着十字双刃剑。”   蒋季瑶脸色一变,“那时候大概几点?”   “八点二十分左右。”   “你确定是她?有没有认错人?”   “我仔细看过,是她。认路我不太会,认人我没问题。”   似乎察觉到异样,齐洛问,“怎么了?”   蒋季瑶缓了缓神,微微一笑,“没什么?回去看看有没有丢东西而已。”   然而她的心却急速的跳动,那房间正是蒋老太爷的私人休息室,也是在那里,他毫无预兆的溘然长逝。   蒋季瑶至今没想明白。为什么爷爷去得那么突然,就算林静说了不该说的话刺激到了他,可他一向喜欢林静,就算怎样也不可能刺激那么大。   那天一定有人故意在爷爷面前说了更严重的事情,才足以让他猝死。   ***   宣家兄妹得知林静原来能说话后,讶异得很,小轩和小颜很高兴,宣宏却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   在听说林静为了自己,去求蒋氏的老总,宣宏心里不好受,终于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劝她:蒋承风不是好东西。最好还是远离他。   林静也只是一笑而过,能远离他,她早就远离了。   蒋承风不在s市的这些天,虽然林静自由了许多,但她依旧被规定了每天必须到蒋承风的房子里打扫卫生。   梁助理说,“蒋先生会按蒋家佣人的标准付给你工钱,但每个角落都必须打扫干净,否则就得重做。”   “我知道了。”林静拿着抹布,环视这几百平的房子,也就是说她的下班时间基本上就得耗在这里了。   这也相当于杜绝她工作以外的所有社交。   梁助理交代完事情后,转身接了个电话。   林静看他慢慢走出门,隐约听到什么“……不配合,就直接扔出去……”,让她莫名皱起了眉头。   房子里剩下她一人时,林静觉得空荡荡的有点不舒服。   蒋承风很多套房子似乎都是这个布局,豪华、空旷,偏偏他又不喜欢别人侵入,林静想象不出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是怎样的感觉。   在替蒋承风家收拾房间时,林静被书桌上一份文件吸引了注意,那是一份法院判决书,封面上有拆迁的字样。   心中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平时很少会翻蒋承风的东西,但这一次却忍不住把手伸了过去。从透明文件袋里取出文书翻开。判决的内容正果然是关于钉子户那块地,归属权已正式归蒋氏所有。文件夹里头还夹杂了一份补偿协议书和房产证明,产权属人栏赫然写着“李霞”,房主根本不姓宣。   最让林静意外的是,补偿协议书已经签字确认了,落款人正是“李霞”,拆迁截止日期也定了三天后。   想起梁助理离开时说的“扔出去”的话,林静愣住了,回过神时马上打电话通知宣宏。   林静把文书偷了出来,拿到出租屋给宣宏看,“蒋氏这次真的要行动了,你快让你爸爸搬走吧,不然会有危险。”   宣宏早就希望他父亲搬走了,也知道林静说的有道理,于是便一起过去劝他爸。   林静虽然对那个中年男人印象很不好,但他现在脚上有伤行动不便,又孤身一人,也颇为可怜。   两人弓腰进了钉子户的小平房,林静上次来的时候比较急,没太在意,这次进来明显闻到一股酸臭味和尿骚味。   林静捂着?子,环顾了房子一周。地上很脏坑坑洼洼,吃完的饭盒、发霉的果皮、破烂杂物扔得到处都是,还有蟑螂在上面爬,整个房子就是个垃圾堆,而那男人就躺在垃圾堆中间的矮木床上,优哉游哉的喝酒。   这样的地方他竟然住了两年?   宣宏觉得很丢人,拉着林静站在门口也不愿往里走。   见了有人进来,男人迟钝的转过头,浑浊的凸眼在看清宣宏后猛的砸出个酒瓶,“死兔崽子,舍得过来看你老子喇!妈的。白养你那么多年。”   宣宏护着林静连忙跳开,然后也气得一脚踢开地上的酒瓶,   “你还要这样赖死到什么时候?人家手里有判决书了,过来拆迁时直接把你扔出去!”   男人摊在床上不以为然,“扔啊,大不了跟房子同归于尽。等老子有钱了,你们一个个跪着求我。”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宣宏冲过去抓着他的领子,“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妈要走,你这副鬼样,就不配有人对你好。”   好像戳到他的最痛点。中年男人瞬间爆发,“滚,你也不配当我的儿子,跟那个该死的女人一起滚。”   然后一手肘撞向儿子,男人虽然看着精瘦,但喝了酒力气倒是不小,宣宏被他撞开了两步。   林静连忙上前稳住,并分开两人,劝道,“你们都别吵了,目前情况紧急。都先出去吧,我得到消息,今天他们就来强拆了。这次的拆迁队都不是等闲之辈,你们都快走吧。”   男人还想教训儿子,却忘了脚上有伤,刚弹起几厘米就一头栽在地上。   宣宏呸了声,掏出林静给他的房产复印本甩在他脸上,“房子又不是你的,你赖死在这里又有何用,等哪天发臭了,我也不会替你收尸。”   “谁说房子不是我的。我买的,我花的钱。”   “名字写的是李霞,睁大你的双眼看清楚,你叫李霞吗?人家已经把拆迁合约都签了,你就赖吧。”   “你说什么?”男人听到名字后,震惊的看着儿子,   “谁?谁签了?”   “还有谁?房子的主人李霞。”   男人趴在地上,奋力捞起文件,一页一页的翻看,连一个标点都不放过。   在看到那两个娟秀的字写着“李霞”时,眼睛睁得铜铃大。   林静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死灰一样白,好像一瞬间被抽掉了全身的生气。   宣宏还在怒气冲冲的说他,中年男人凹陷的脸庞却只动了动,   “……竟然连这点情分都不念……”   门外突然传来挖掘机轰隆声,林静一个激灵,连忙转身看向外头。三四辆挖掘出张着大口,从一百来米的地方滚滚而来。   “怎么这么快?!”   这个房子周围都已经被铲平了,钉子楼就像一座孤岛屹立在平地正中间,挖掘机的声音特别响亮,震得房子地面都在摇动。   天气太热,各位亲要小心别身体,别感冒发烧了,那感觉超难受。么么哒各位~~ 第53.能为我所用,是你的荣幸   林静紧张道,“时间不多了,他们势在必行,你们快点走吧。”   跌坐地上的中年男人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身体却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没有了房子,她就更不会回来了。”   宣宏没见过他爸爸这个样子,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问,   “李霞到底是谁?”   过了半晌,中年男人才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道,“……那是你妈……以前用过的名字……她真的不要我们了……”   一瞬间,林静以为他要哭出来。   门外的轰鸣声更加强烈,挖掘机已经开到离他们只有二三十米的地方。   情急之下,林静拉着宣宏上前拽起男人就想往外拖。   男人手劲儿很大,用力挥舞双臂把他们推开。   紧接着趴在床边,好像终于回过神,一把从靠墙的床沿垃圾堆里头巴拉出一个灰不溜秋的枕头,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才转向他们凛然道,“我签,只要你们给我找到她,我就签字搬,我要在这里见到她。不然我死也不走。”   看着窗外那几辆庞然大物,扬起的冲天灰尘林静紧张的答应道,“你先出去,我稳住他们,让他们不拆。等找到李霞,再说。”   男人半信半疑,周围施工的余震让房子又摇动了几下,一些砖瓦木屑漏了下来。   为了让男人信服,林静趴在窗边,为首的一抬挖掘机旁边。有两个白领模样的带头人指挥工作。   她朝他们大喊,   “我们签协议了,你们别动,我们这就出来。”   挖掘机包围了房子,停在了三四米外的地方。   那两个带头的人似乎认得林静,拿着文件走向屋子,还客气的跟林静招呼,“林小姐,也在这里。”   林静并不认识他们,但也礼貌的回应。宣宏则有些狐疑。   协议书被递到中年男人面前,他看了林静和儿子一眼。林静向他点点头。   男人才提起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静对那两人说,“这个房子你们先别拆吗?等找到人了再拆,我会亲自跟你们老板蒋承风说。”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道,“好。”   林静松了口气,“现在可以放心了吧,你先去医院包扎……”   男人脚下的绷带已经崩裂了,宣宏和林静分别扛着他的一条手臂走出屋子。   然而,刚走出安全距离,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破和轰鸣声,震得三人同时抖了一抖。几人猛的回过头。持续抗争了两年多的钉子楼,顷刻间土崩瓦解。   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烟尘滚滚的废墟,半天没了反应。   宣宏张口结舌,“为……为什么?”   林静也定住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紧抓着枕头的手颤抖不止,男人猛的冲林静怒吼一声:“你骗我!”   林静瞪大双眼看向他,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踩着烟尘驶来,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摇下来,露出蒋承风辨识度极强的脸。   林静毫无预兆的见到他。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色极差。   然而,蒋承风此时却一改往日的冷淡,堪称赞赏的笑着面向林静,   “你这次做得很好,回去我给你什么奖励好?”   林静整个一愣,完全不明白他说什么。   反应过来后,忽然背上受了重重一巴掌,   “果然你是帮他算计我的!”中年男人瞠目欲裂。   “还利用我的儿子,利用我的前妻,你好阴险……”   林静踉跄着往前倒,身体撞向车身,嘭的一下痛得她眼前有些发黑。她赶忙扶住车门,惊慌回头,“我没有……”   正要解释之际,中年男人一手抓着枕头一手挥着拳头砸向林静,就算单脚立着也要跟林静拼命。   林静抱头躲避,除了开头那一下,男人并没再打到她,低头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中年男人身上飘了出来。   蒋承风安逸的坐在车里,半点没有要替她解围的意思。   宣宏用力架开他爸,突然男人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爸爸!”宣宏惊叫一声,连忙抱住男人倒下的身体。   男人双眼一翻,脸上已经没有血色。   林静伸手想帮忙接住他,却被宣宏用力甩开,那眼神里充满愤恨。   “你骗我,你真的跟他一丘之貉。”   林静看着那嫌恶的神色,像极了高中时曾经对他很好的某人,不觉心头一颤。   宣宏把父亲背起来,背对着林静,“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看都不看林静一眼,往反方向走了。   林静呆立在尘土飞扬的破楼前,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情跌宕。   过了好一会才转身对着车内傲然独坐的蒋承风,   “是你故意把那些文件放在桌子上的?”她的脸出奇平静,似乎刚才的风波已经耗费了她许多心力。   蒋承风斜了她一眼,没说话。可那淡定得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那讥讽的神色都在告诉林静,她被耍了。   她把目光低下去,自嘲的摇头,   “那些文书都是假的吧?其实你什么手段都有,既然都查出李霞这个人,要对付他们也轻而易举,哪里需要利用到我?”   林静看着地面那片扇形铺开的血迹,星星点点的红触目惊心,无来由的就想起周小渝临死前穿的红裙子,一样炽热的颜色,看得人眼睛生疼。   她又成了罪魁祸首。   半开的车窗只露出蒋承风半张脸,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藐视,好像林静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低他一等。   “这下你满意了?”   蒋承风淡漠的看了看她,从?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能为我所用,是你的荣幸。”   说罢,漠然摇上车窗。墨色的车窗隔开了两个世界,林静从车窗反射的影子里看到自己面如死灰。   车子扬长而去。   挖掘机还在身后肆无忌惮的运作,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白日当头,林静却出了一身冷汗。   回过头看到原来宣家父子站着的地方掉落了两张巴掌大的纸片,林静像没有思想的人,茫然的把纸片捡起。   依稀记得那是从中年男人很宝贝的枕头里掉出来的,一张是照片。   翻过正面,是张黑白的影楼照,边角已经发霉。照片里有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女子坐在中间,长头发,手里抱着婴儿,左侧站着个10岁左右小男孩,身后穿军装的青年男子正目光温柔的看着妻儿。   林静认出小男孩是宣宏,那个美丽的女人就是李霞?而当年精神饱满的男人如今已经判若两人。   照片上沾了血迹,模糊了四张笑脸。那一刻,林静觉得心里很堵。   还有一张是折叠了几层的牛皮纸,四边已经破损不堪,林静随意摊开它,是一张手绘的地图。   好像是很多年前的旧城,地图上有一处打了圈的标记,不知是什么地方?   有风扬起一阵灰尘,沙子进了眼,林静揉了揉眼睛,地图变得模糊了起来。   林静捏着照片和图纸把它们收进口袋里,这两个东西对宣家来说很重要吧?找机会还给他们。回头看了下只剩下断壁残垣的钉子楼废墟,那个曾经叫家的地方轰然坍塌了。   “蒋承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心底又掉落了一块碎片,也许有一天,它也会彻底坍塌。   ***   蒋季瑶推门走近蒋承风的书房,蒋承风从笔记本抬起头,   一沓厚厚的材料抛向他的桌子,   纸质材料足有一百多页,图文并茂,还记录了详细的前因后果,时间地点。   首页标题上有“苏凤妮”三个大字。   蒋承风瞟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蒋季瑶却忍不住怒火,   “爷爷的死跟她们有直接关系。”   蒋承风目光一转,定定的看着蒋季瑶。   “有人看到爷爷寿宴那天,苏凤妮趁小静离开的空档鬼鬼祟祟进了爷爷的休息间,我知道她说了什么。”   一段监听录音摆在蒋承风桌上。   蒋季瑶又掏出手机,划出了一个界面,上面存有从别人手机里截下的图片,十几张全是蒋明堂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亲密照。   以蒋明堂的风流习性,沾染多少个女人都不足为奇,然而,这个女人却是远在非洲的高诗情。   “这是我在苏凤妮那里找到的,高诗情已经怀了我爸的孩子。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叔侄,你能想象爷爷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吗?”   蒋承风偏头随便看了看那些照片,脸色比蒋季瑶平静许多。   “这事你是知道的?”蒋季瑶震惊的后退了半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蒋承风没有说话,这事他也是最近才查到。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不会让我爸轻易回来,也不会让那两个女人踏进门半步。爷爷是被她们害死的。你却放任她们在眼皮底下转悠!你对得起爷爷,对得起我吗?”   蒋季瑶歇斯底里的把桌上的文件、茶杯、书籍统统扫到地上,紧接着一手抓起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狠狠的往墙上摔,电脑擦着火花应声而裂,冒出几缕青烟后彻底灭了。   转头又摔了书架上的古董花瓶,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刺耳得让人心头一跳。   佣人闻声赶来,在书房外紧张的敲门,“少爷,怎么回事了?”   蒋承风始终一言不发,眼睁睁等妹妹发完脾气,才非常冷静的开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俩为什么要在寿宴那天特意跑来气死爷爷?”   蒋季瑶喘着气,慢慢冷静过来后,才看向哥哥,“爷爷不让她们进门?不对,没了爷爷,她们一样进不来。”   “你想到了吗?她们另有目的,先别轻举妄动。”   娃娃脸上余怒未消,蒋季瑶已经不知道她哥究竟瞒了她多少事。她缓缓低下头,好像在沉思,过来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   “那林静呢?既然你都知道爷爷的事其实跟她无关,为什么不把她找回来?她不欠咱们家什么?反倒是你。哥,你在不停的将她往外推。”   面对突变的话锋,蒋承风却沉默了。   蒋季瑶烦躁的咬着下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爱把所有事藏起来?你的真心呢?你不信任何人,又怎能得到别人的真心对待?哪天她真的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这话正好戳中了蒋承风的痛点,立马脸色变得很难看,   “先顾着你爸爸那块吧,我跟她的事你少管。”   蒋季瑶气死了,“我不理你了。”一跺脚甩头冲了出去。   蒋承风看着她愤然离开的样子,眉头紧皱,眼底一片阴霾。   ***   林静一直找机会把东西还给宣家人,可是钉子房倒了后,宣小颜就没来幼儿园上学了。   林静去出租屋找他们,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开。   隔了几天,她又去了一趟,还是没人开门。   她以为他们还没消气,隔了两天又去。邻居晾衣服的大娘,见了她忍不住说,“那几个孩子前两天就搬走了。”   “搬了?”   大娘见她一副落寞样,撇了嘴道。“那小伙子前几天突然带了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回来,浑身恶臭到处骂人,大家都受不了了,向管理处投诉,房东直接把他们轰走了。”   林静呆呆的站在生锈的铁门口,   大娘扬了扬衣服,八卦道,“哎,小妹,你是他们家什么人啊?不会是那小伙子的女朋友吧?那小伙子人挺好的,长得也一表人才,可摊上这么个家人,不中用了。找男人啊就不能……”   没再听大娘啰嗦,林静捏着那沾了点血迹的照片和牛皮纸,慢慢的转过身走下楼。   “他们也许再不会原谅自己了。”   幼儿园陆续有关于林静的谣言传出来,   有人说看见林静出入高档小区,有时候还会坐上一些高级的轿车,而轿车里头的男人每次都不一样。   “喂,你说她会不会是做那个的?”   “做那个赚不少吧,还用得着来幼儿园工作?”   “老师的名头怎么也比那个好听吧,清纯又有爱,立起的牌坊都高大许多。”   “说不定被包的话,身价也会高不少。”   “嘘,她来了。”   林静走进教师休息室,只当没听见。谣言止于智者,只要她不理睬,总有一天会停止的。   然而,她还没等到停止的一天,却等来了园长的解雇信,   园长坐在独立办公室,严肃的推了推八字形黑框眼镜,“有家长投诉你师德不端,我们学校要求老师业务技能学历都是其次。师德是第一,违背了这点你就不配当个老师。”   林静要解释,“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我没有师德不端,园长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你没做过,别人怎么会传那么多,你又不是名人。不管你有没有做过,家长们认为你做了,你就是做了。名声一旦弄坏,你怎么都补救不了。我们学校不能放任你影响到整体。”   林静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雇理由。把解雇信扔会办公桌,   “园长,凡是得讲求证据,如果听信了几句话就把我辞退,我不服。我也会向教育部门投诉。”   园长顿时脸色变得凶狠了起来,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骂道,   “你是不是纠缠上了宣小颜的哥哥?你不用抵赖,你们班的麦老师见了你很多次跑去找他,那是学生家长!见人家长得帅点就死皮赖脸的贴上去,你还有点自尊吗?就是你死缠烂打,那学生都受不了转学了。如果让你还有下一次。我们学校的名声搁那去?”   “你说什么?”林静没想到园长会这样说,站在那竟一时不知从哪反驳起。   “你装哑巴的事,我都还没跟你算呢。当初我和几位副院长也是看你可怜把你招进来,没想到你恩将仇报,竟然敢把外头肮脏淫乱的事带到神圣的校园,祸害这么可爱的花朵,你的良知去哪了?你还配当一个老师吗?”   园长愤恨异常,跳起来敲打墙面上那块装裱精致的“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牌匾,“你心术不正,品行低劣,对不起‘师范’这两个字。”   林静从来没有被批驳得如此体无完肤的。原来有时候,你不去反驳,别人就当你默认。一个人想把你弄走,根本不需要证据,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那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林静很生气,但她没有骂回去,一手拿起解雇信撕成两半,扔到园长身上,“我做的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今天不是你辞退我,是我不干了。我工作了半个月,但我知道你只会给我一周的工钱,那几百块我也不要了,留来给你的良心吃吧。”   甩了下袖子,林静头也不回的踏出园长办公室。   门外原本围了好几位老师,见林静出来纷纷四散,装作路过。   林静也只瞥了她们一眼,并未理会。   “切,神气什么?不就是一只鸡吗?”   “你知道吗?原来之前那个明星周小渝的死也跟她有关,网上还几个扒皮贴呢?也不知她当时攀上哪个大腕儿,一堆铺天盖地的帖子、新闻就删剩几张截图。”   “现在来s市装可怜,是被金主甩了吧。”   幼儿园内林静的私人物品极少,几乎不用怎么收拾。一个塑料袋装完。   几个平时挺和善的同事过来安慰了她,林静谢过了她们。   离开的时候,班级里有几个小朋友探了头出来奇怪的问她,“林老师要去哪里啊?”   林静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发,“林老师要走了,以后你们好好听其他老师的话。”   离开这里最大的不舍,大概就是这些粉嫩嫩的小可爱,虽然有顽皮的时候,但乖巧的时候真的可以暖入心窝。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那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如果它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能抱在手里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林静刚进门就觉得有些异样,房子里的东西乱成一团。   枕头被席掉在地上,书桌抽屉被拉开,里头的物品翻了出来,桌上书籍歪歪斜斜,就连贴墙的小立柜门也是开着的。   “怎么回事?谁弄的?”林静有点紧张的跑进去。   那样子好像遭了贼一样,她都穷成这样了,还能引贼?   最贵重的东西大概就是爷爷临走前留给她的长命锁,林静急忙拉出抽屉夹层,幸好还在。   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就像爷爷嘱托。她已经愧对爷爷了,不能再丢掉他的遗物。   环顾了房子一周,小土狗从厨房嗷呜的奔出来,扑到她身上。   “小风,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抱起小狗,微微低下头,就见那狗爪子上不知怎么黑乎乎的像踩了煤,再看掉在地上的床铺被席,印了好几排整齐的狗爪子印。   她这才发现书桌前、立柜前也有同样的印记。   “原来是你弄的呀,小家伙你最近太调皮了。”   摆出一副生气脸教训小狗,勾起手指在小狗额头上弹了下。已示惩罚。   小狗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边摇头一边汪汪的争辩,然而对上主人有点严肃的脸,不觉低下头一副委屈样。   林静小叹了口气,把“小承风”放下,开始收拾屋子。   又顺便做了个大扫除。忙完后,她坐在书桌前,整理这几天的思绪。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反正机会还有很多。但宣家的事,她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她不知道蒋承风为什么要利用她?只知道,他是真的恨她,恨到让她没有朋友。   她想向他们道歉,还想把那两样东西还给他们。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还给他们?   拧开桌上的台灯下,林静从桌上书架子里抽出一本书,里头夹了宣家的全家福和那张牛皮纸画的地图。   可是奇怪了,林静把书从头翻到尾,只有宣家那张全家福,地图却不翼而飞。   她把书翻到正面,确定了封面没拿错,又一页页的翻了一遍。还抖了几下,可还是不见。   “难道我记错了?”   又翻了桌面上的其他书籍,依旧没有。   “不可能啊,昨天还在的,怎么平白无故就不见了?”   林静眉头锁得紧紧的,弯下身在桌子底下、房子地面细细的找,说不定刚刚大扫除的时候掉地上了。   可是找了大半个小时,仍然一无所获。   “怎么会这样?弄丢了?”   累得摊到在地上,林静看着天花板叹气,她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可那东西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这下真的不知该怎么向宣家交代了?   小狗跑到她身边不停的吠叫,好像要说什么,林静定定的望了它一眼,脸色顿时一变。   巴拉着它毛茸茸的脸嚷道,“该不会给你吃了吧?”   小狗呲着牙长嘴巴被撬开合不起来,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流,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看着她哈哈的喘气,那样子又傻又无辜。   林静拿手捂住眼睛,绝望的心都有了。   *****   “老板,东西在林静出租屋内找到了。”   接过信封,把折叠成四瓣的牛皮纸抽出来,图纸摊开约莫a4纸大小,但四边已经泛黄破损。在看到那画了圈的地方时,蒋承风目光一动,很快又暗了下去。   他把图纸放在桌上,随手用纸镇压着,面无表情的转向来人,   “那家人怎么样了?”   “问过了,那男人精神有点恍惚,问不出图纸的来源。现在他们已经安排走了,不会再出现在s城。”   “嗯。再看紧她,别让她跟那家人再有接触。”   “是,老板。”男人推了推眼镜并未离开。   蒋承风微抬眼皮问,“还有事?”   “齐大小姐回国了。昨天半夜回的。”男人有些紧张的看了下蒋承风。   蒋承风的额角轻微的跳了一下,并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嗯”了一声。   明天零点继续哦~~多谢支持正版的小仙女们~群么么。关于蒋承风,他这个人心底藏了很多事,脾气又坏,又不信任人,跟他有感情瓜葛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第54.一辈子大概也就傻了蒋承风这一次   那人出去后,蒋承风从壁橱保险柜里取出一张同样发黄的牛皮纸,走回书桌前,拿开纸镇,把两张纸拼在一起,破损的边角并不影响内容的完整。两幅图大小并不一支,但从左到右正好可以连在一起,两张图上均有一处打圈的地方。   然而宣家的图其实没有重要信息,完整的地图应该被分成四块,图纸右下方应该还有一块缺失的部分,是全图的关键。只有完全拼在一起,才能看清完整的信息。   蒋承风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有些疲惫的坐回真皮座椅上,闭眼揉了揉眉心。   保险柜的图纸是蒋承风的爸爸多年前给他的,那时候他还在年初中,他爸神神秘秘的说,“这是藏宝图,别让爷爷发现了。”   那时只当他开玩笑,然而没过多久,他便失踪了。他一直不知道父亲为何给他这个,可是却总有一种感觉,父亲的失踪跟这个东西有关。   **   失业的第二天,林静出门找工作,填了人才备案材料,刚从劳动局出来,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喂,帝景路怎么走?”   林静转过身,一辆宝蓝色的轿车停在身旁,车身很扁车头很长,带着墨镜的男子从车窗探出头,他的脸很小,漂亮得跟明星似的。   左右张望了下,身边没有其他人?   “你问我?”   “废话,不问你问谁?”   男子一脸傲气,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看就是个习惯了指使人的少爷。   林静眉头皱起来,本想甩头就走,但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还是耐心的给他指了路,   “你从这条路直走,两个红绿灯后转右,再直走一个灯口转左,上高架桥……”   “那么麻烦,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也不是很麻烦,其实你可以直接导航的。”   “我就是被导航坑了才来到这里,你,上车给我指路。”   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林静算开了眼界。她后退一步,直言道,   “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做,要不你到前面路口问交警吧。”   说完就要走开,男子却突然摘下墨镜仔细的看了她两眼,   “喂,等等,我认得你,你是蒋家那个女佣。”   “啊?”林静站住脚,非常疑惑的转向男子。   “对,就是你。”男子一拍车窗。“寿宴那天,我在蒋家的走廊里见过你。”   林静仔细打量对方,才吃惊的指着他说,“你是那天走廊上迷路的少年。”   “谁迷路了,我那天喝多了走错路而已。别废话,快上车带我过去,我还赶时间呢。”   趁林静愣神之际,男子一步跨出驾驶座,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塞进了副驾里。   安全带都没扣紧,?洛便将油门一脚踩到底,林静的后脑勺猛的贴紧车靠枕,吓得连忙抓住扶手。   在七拐八弯的城市道路绕了好一阵子。林静胃里翻江倒海,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到了帝景路。   随意停靠在马路边,下了车,林静腿都有点麻,蹲在道牙子边上有点想吐,   “真没用,”?洛吐槽了一句,看她好像挺难受,又忍不住小声补了句,“喂,你没事吧?”   林静低头干呕,她也不知怎么的,以前蒋承风飙车,她坐副驾,也没见这么容易犯呕。   蹲着的林静举起无力手的挥了挥,示意他没事。   洛看了她一会儿,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红毛,塞到她手里,   “谢谢了,这给你。”   林静没回过神他塞来的是什么,看清那是钱后,连忙要拒绝,对方已经开着车走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林静捏着钱有点哭笑不得。   扶着路灯站起身后,林静看了看周围。帝景路是s市的新城中央,周围全是高尚住宅区,高楼林立,界限分明。出入也是以车代步,路人比较少,公交站也少。   她最近身体都不太好,跑来这个地方怎么回去呢?   走了十来分钟都没见一个公交站,天热太阳大,林静累得够呛。   左右看了下路标牌,突然想起蒋承风那套公寓也在这附近不远。   她被要求每天下班后到这里打扫,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宣家被强拆后,她就很抗拒来这里,可不来的话第二天蒋承风的人马上会去找她。   她不知道蒋承风有何目的,人都不在s市,但林静总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没有自由,也无法躲藏,就像孙悟空永远无法逃脱如来的五指山。   而且,她似乎越来越不懂蒋承风了,他不择手段的样子跟曾经她认识的人很不一样。   花了大半个小时,从马路走进小区,又从小区走进蒋承风的公寓,林静累得满头是汗。   照理说,这么点路程,她原来能毫不费力的走完,可是最近特别容易累。   她瘫倒在沙发上,拿手背擦额头的汗,喘着气,“难道身体变虚弱了?”   ****   苏凤妮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少礼,这么快见家长会不会不太适合。”   “怎么会呢?”   汽车平稳行驶,许少礼靠在舒适的皮质后座上,宠溺的搂住苏凤妮的肩膀,“我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人,你不用担心。他们早就想见见你了。而且我对你是那么认真,带你回家正是我一直以来想做的,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们许家的人。”   “少礼。你对我真好。”   苏凤妮娇羞的把头靠在他身上,心中却颇为厌烦。   原来不过把许家当做打进上层社会的跳板,可是,这许少礼竟然动了真情,还那么轻易就栽她手里,甩都甩不掉。他是家中独子,万一以后她找到其他靠山把许少礼甩了,许家岂不不放过自己,真烦人。   突然间,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那日?家宴会的?小少爷,论家世、论外形、论气质,都比许少礼优秀太多,如果能把他弄上手,那就不用忌讳蒋季瑶了。可惜,她之后都没见过他了。   “对了,那日宴会上的?家小少爷是你表弟?他有女朋友吗?”   苏凤妮突然好奇的问。   许少礼脸色变了下,有点吃醋的不高兴,“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了?”   苏凤妮嬉笑着手按他胸前安抚他,“吃醋了?我是你女朋友,当然只喜欢你一个。只是我有一个好姐妹,人长得漂亮,品行又很不错,年龄和气质与你表弟挺配的,想介绍他们认识。我不能就只顾自己幸福,而忘了小姐妹的幸福。”   说罢,露出一个十分真挚的微笑。   这话听得许少礼立马心情好了不少。   “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掰过苏凤妮的粉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才道,“不过,要介绍就别给?洛介绍了,你不知道我那表弟可是个混世魔王,这些年没少让我姑父操心的。前阵子,姑父给他物色了个未婚妻,条件都是一等一的好,可他偏不喜欢,直接把人女孩说哭了。还跟姑父大吵一架,把姑父气得不轻。听说他现在也离家出走不知跑哪了。把姑娘介绍给他也是糟蹋。”   “离家出走了?”苏凤妮一下子抓到了重点,状似随意的感叹道,“还真是有点任性呢。”   看来得多了解了解,再花点手段才行。   “他这点呀,跟你堂哥倒有点像。”   她堂哥可不就是蒋氏的老板蒋承风?苏凤妮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怎么说呢?”   “你不知道?当年蒋大少爷可是跟?家大小姐有婚约的,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许少礼望了下上头估算,“大概有七八年吧,那时候?悠可喜欢蒋承风了,一有空就往蒋家跑,可蒋承风就是不理会她,对她也总是冷冷淡淡的。她倒好,越挫越勇,还死磨硬泡的要姑父和?老太爷给她说亲。老太爷疼她,便和蒋老爷子口头做了约定。”   “那以后她跑得更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愣是学做曲奇西点,差点把厨房烧了,做到最好了才往蒋家送。有一次,蒋承风就当着她的面把那些曲奇全扔了,还让她不要再来。我那天刚好到?家玩,就看到她哭着跑回来,说以后再也不见蒋承风了。”   蒋承风的风流史苏凤妮以前也略有耳闻,但涉及到?大小姐的这一段倒是前所未闻,不禁暗暗记住了。   “那之后呢?”   “之后,我也不太清楚了。好像婚约也不了了之了。”   说起当年的事。许少礼有不少感慨。   “?悠是何等人物,从来就没将人放在眼里的,一辈子大概也就傻了蒋承风这一次吧。所以蒋承风是她的禁忌,以后你若见到她,可别提起,不然,有你好受的。”   苏凤妮柔顺的点点头。心里却嘲讽起某位故人:方心怡啊方心怡,你处心积虑要得到的蒋承风连?大小姐都不放在眼里,更和况是你,死心吧。只不过,这林静有什么好?能打败得了那么多的情敌?   汽车缓缓驶进许家大院,苏凤妮瞟了眼那耸立的高门大户,管她们那么多干嘛,先管好自己的前程再说。   *****   这几天,林静来蒋承风的公寓打扫的时候,总是听到隔壁有乒乒乓乓的噪声传出来,一会儿是锅砸到地上的声音,一会儿是碗打破的声音,偶尔还听到玻璃碎裂的脆响,还有柜子倒地的闷哼。   就是隔音效果很好的房子,都能从阳台处飘来这么多响声,时不时还夹杂一两句男子的咒骂声,让林静眉头不禁紧锁。   “难道是家暴?”   可又没有听到哭闹,也不好报警处理。   这天更严重,碰碰的追打声,持续响了十几分钟。   林静实在受不了了,围裙都不脱,直接跑去敲开隔壁房子的大门。   洛左手拿着锅铲,右手拿着锅盖,脸色有些苍白的来开门。   在见到林静时,好像得救一样,眉都化开了,一把抓她进屋。   “太好了,你在啊,赶紧进来帮我。”   林静被拉得身体站不稳,踉跄着走了进去,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一下被里头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装修豪华的房子像被飓风卷过一样,桌椅东倒西歪,落地窗的窗帘被扯掉了一半,一地的狼藉,厨房还冒着烟。   “你这里发生什么天灾了吗?”林静看着?洛不由感叹。   “那绝对比天灾严重。”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洛义正言辞,然后突然问,“你会做饭吧?”   林静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洛连忙把锅铲和锅盖递了过去,“那太好了,你帮我把厨房那团东西弄好吧。”   林静才发现,他为了烧点吃的。几乎把厨房都弄炸了,黑烟正从关了火的锅炉里飘出来。   她赶紧跑过去打开抽油烟机和抽风机,把浓烟抽出去。   “原来这个东西是这么用的?”?洛站在厨房门口恍然大悟。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大厅也弄成这样?”   林静百思不得其解。   洛脸色略有尴尬,语气不善,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帮我弄好厨房,然后随便煮点什么吧。”   “厨房破成这样,要收拾出来起码得一个小时……”   话音未落,就听男子肚子里传出一阵非常洪亮的“咕噜”声。   洛唰的一下脸就红了。   林静忍着笑问,“你多久没吃饭了?怎么不叫外卖?”   “笑个屁啊,我哪知道怎么叫外卖,我又没吃过。快点给我煮。”   收住了笑,也可怜这糊里糊涂的小少爷,怎么就落得了有钱没饭吃的下场。   “算了,你过来吧,我下个面给你吃。”   两人来到蒋承风的公寓里,?洛看着那格局、装饰,比他那边舒服多了,摊在柔软的长沙发上等吃,突然觉得分外惬意。   没两分钟,热腾腾的面条出炉了。   洛闻到那香味,人都要飘起来,坐到餐桌上立马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被烫得嘶嘶声。   坐在餐桌对面的林静托着腮看他的样子不禁笑了出声。   “慢点,很烫的。”   洛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面条,也不计较林静笑话他,   “喂,窝叫?洛。你呢?”   嘴里塞着面条,有点口齿不清,林静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便道,   “我叫林静,你可以叫我静姐。”   洛有些嫌弃,打量了她几眼后直言。“能让我叫姐的可是相当厉害的人,你这个样子,当我妹,还差不多。”   虽然已经二十好几,林静却长了张很能骗人的鹅蛋脸,在高中门口路过,分分钟被误认为是学生。   可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男孩这么说,还是让她不免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才像想起什么的问,   “对了,你原本不住这里吧,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   洛撮起一注面条嗖进嘴里。才一脸不情愿的道,“我跟我爸吵架了,一气之下就跑了出来。那死老头竟然停了我的信用卡,还要处罚我。呸,我偏不回去,气死他。”   林静看他的样子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子气的家伙,不由就想起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弟弟,于是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你看你饭也不会煮,又没有收入,不如和你爸爸说清楚。也好和解。”   “你懂什么,我爸爸不可理喻,我才不回去。”   “唉。你呀……”林静看他的样子,就是个没吃过苦的少爷,不由叹了口气。   “喂,那你呢?你原来不是在蒋家当佣人吗?怎么突然间跑来这里了?”?洛放下筷子。   “呃……”林静不太想解释她跟蒋承风的关系,只说,“辞职了到这边打工。”   洛“哦”了声也没多问,上下打量了她的装扮,直接说,   “你是在这里做钟点工吗?那正好了,我那边也需要打扫。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帮我收拾好,我会付给你工钱的。”   “你哪里有工钱付给我?”林静笑了下,   洛却有点不高兴,“我先欠着,一定会给你的。”   林静拍了拍他的肩,“算了,你上次给我的路费就当工钱好了,我不能白要你那么多。”   等他吃完了,林静洗了碗,也想着过去帮他收拾下,不然那样的乱状是决计不能住人的。   ***   洛在隔壁里住了好些天,没人唠叨的日子其实挺惬意,如果忽略每天的一日三顿,就更加快乐。   只是每到吃饭的钟点,?洛都很烦躁。开始的时候,林静给了他一些外卖的号码,让他去打电话叫。可吃了两顿后,他的腻得很,直嚷着“太难吃了”。   他一烦躁就拿着个足球在房子里踢,林静是个好静的人,听到这声音实在忍不住,就过去阻止他。   阻止结果就是给他做饭吃,他吃饱了,人就乖了。   两人一来二去。便熟络了。   林静看他那样子也不是办法,?洛也开始觉得无所事事,便让林静给他找个工作。   林静自己的工作也还没找好,也不知怎么帮他,于是便提议,让他和自己一起打扫卫生。她就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外加梁助理给的一部分钟点费。   洛从未做过这种事,也来了点兴致。   两人戴上了清洁帽子,林静平时只做基本的打扫,有些比较高的地方清洁不了,有?洛帮忙,她决定来一次大扫除。   洛把一大片泡沫挤在手里,一下拍到落地玻璃上。   林静转头见状,赶紧阻止他,   “不是这样用的,你应该先用布抹掉灰尘,洒上水,再涂泡沫……”   “这么麻烦,”?洛嫌弃的看了看那四块两米多高的落地玻璃。   林静看他的表情笑了,“不然,你以为清洁那么容易。”   “知道你赚的是辛苦钱。”?洛撇了下嘴,突然坏笑起来,猛的把泡沫拍到林静脸上。   林静没反应过来,脸上凉凉的。   洛还恶作剧的揉了好几下。把她的头揉成泡沫集合的鸡窝头,   然后指着她大笑,“哈哈哈,疯婆子雪人。”   林静一脸生无可恋,“?洛,你这个幼稚鬼。”   突然一手抢过他的泡沫剂,快速的喷了一坨在他头顶,那形状一节一节盘上去,顶头还有一个尖尖,活像一坨那啥。   林静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哈哈哈,粑粑头。”   洛沉下脸。拿过茶几放的另一瓶泡沫喷剂追着林静喷。   林静赶忙跑开,着急中一脚踢到餐桌椅,痛得她捂着脚趾眉头拧成一个结。   洛逮住她本想按着来喷,见她很疼的样子,不禁住了手,“喂,你没事吧?”   从身后揽住她,?洛长得瘦高,竟然将她整个抱在怀里。林静被吓到了,眼前猛的闪过蒋承风的脸,顾不得脚下的痛,提起手臂就要把?洛架开。   “我没事。我自己揉揉就好。”   “松手,我看看。”?洛直接抓开她的手。   不知怎的,林静却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把推开他。?洛冷不防被这么一下,身体往后,头嘭的撞到餐桌。   林静眼睛大睁,赶忙去扶住他,?洛怒得闪电般翻身骑在她身上。   “妈的,敢推我,找死啊!”   林静仰着头看他,“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时门口大开,外头不知是谁恰好经过,扭头往里探了探。看到两人的姿势,一时愣住了。   余怒未消的?洛朝那人扫了一眼,吼道,“看什么看,滚!”   那人吓得飞也快的跑了。   林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太暧昧,伸手推了对方一下,“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用力推你。你起来吧,压得我很痛。”   洛双手撑在她身侧,却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里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意味。林静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回看他。   过了好几秒,?洛起开身,“哼,就是你的错。”   说完背过身,“还不快起来,你想躺到什么时候?”   林静奇怪的看了看他,心道:这小子不知在想什么?   ****   这天两人出门买完菜回来,天色有点晚,?洛嚷着浑身脏兮兮,不舒服,又喊肚子饿。   林静没办法,只好道,“那你先回去洗澡吧,做好饭,我喊你。”   然而,回到大门口,?洛才发现出来时没有带钥匙,房门锁住了进不去。   两人呆呆的站在那,定了足足十秒,世界安静了,林静感觉身后好像吹过一股叫做尴尬的凉风在嗖嗖的吹。   明天零点继续,么么哒各位小仙女~~ 第55.你逃不掉的   “我今晚没地方睡了。”剑眉轻皱,齐洛转头看向林静。   林静在他的脸上读到了楚楚可怜,她是个挺容易心软的人,知道自己没什么条件收留他,也忍不住替他担心,“那可怎么办?”   短暂的走神后,齐洛倒是乐观,“还能怎么办,我只能住你这边啊。反正这里房间也不少,匀一间给我就好。”   听了这话,林静有点为难,“如果这是我的家,收留你住一两个晚上没什么,但这里不是我的……”若让蒋承风知道,他肯定会非常生气,他最讨厌陌生人侵入他的领地。   “不如我帮你找找物业,让他们来帮忙打开。”   “不行,你找物业我爸就知道我在这里了。你怕什么,我就住一晚,明天再找人来开锁。反正这里又没人住。”   话虽如此,“可是……”   林静还是面有难色。   齐洛看她那样子,突然不高兴的撇了下嘴,   “你这人真烦,畏畏缩缩的,不收留就算了。”   接着转身快步走进蒋承风的屋子,一手拖了把靠背椅子径直走向阳台。   林静跟在后头,不知他想干什么,但隐约觉得有点不妥,下一刻便见齐洛把椅子放在阳台的护栏下,单脚踩上椅子,另一脚跨上阳台护栏。   那模样危险极了,林静吓得心都要漏跳一拍,这可是十一楼啊!掉下去很可能就当场殒命了。   “不要啊!”   飞也快的冲过去,一把抱住齐洛的腰用力将他扯下来。   “喂,你干什么?”   齐洛猛然回头,被她的举动下了一跳,脚下重心不稳,整个身体往后摔到在阳台地面,正好把林静压在身下。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林静跌下地时后脑勺重重的撞在阳台落地玻璃,痛得她眼前一?。   本来要生气的齐洛听到撞击声,赶紧爬起来,转身看向躺在后头的林静,   林静眉头皱成川字,脸色异常苍白,瘫在地上一时动弹不了。   “喂,喂,你没事吧?”   见她半天回答不了,齐洛更加紧张,连忙抱住她的头,“喂,你别吓我。脸色那么白,我又不是跳楼,不过是看看能不能爬进隔壁而已。你干嘛来扯我?”   林静靠在齐洛身上,半眯着眼呼吸急速,过了一会才慢慢仰头睁开眼睛。   然而刚一睁眼,眼前却猛的出现周小渝狰狞的脸,和齐洛漂亮的脸突然融在一起,瞳孔一缩,   “啊——”   尖叫声极度惊恐,齐洛心颤了一下,   “喂,你怎么了?”   紧接着就见林静双眼几乎瞪出血丝,双手用尽全力抓住齐洛的衣衫发疯似得挣扎。   齐洛被她这个样子吓到头皮一阵发麻。纵然力气不小也差点抓不住她,最后只好将她死死的箍紧在怀里。   实在有点无措的骂道,“操,你见鬼了吗?”   林静身体却像抖筛似的,人也不太清醒,仿佛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齐洛抱得很紧,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突然就像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发起疯。   林静视线变得模糊,明晃晃的阳台在摇动,炙热的太阳照得她眼前一片白光,耳边传来周小渝尖锐的狞笑,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跟蒋承风一起。做梦吧!他永远不会喜欢你。”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林静拼命摇头,双脚乱蹬用力想推开齐洛。   齐洛没办法,只好一边用身体箍住她,一边腾出一只手不停拍打她的脸,嘴里着急的念着,   “喂,喂!你清醒点。”   过了好一会儿,林静才逐渐看清齐洛的样子,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们一个半躺着,一个半蹲着,脸色都不太好看,两人沉?了一阵。   林静喘了喘气,挣开了他的怀抱,坐起身,   “你是不是……”齐洛在斟酌用什么词好,“病了?”   “没事了,没关系。”林静扯动嘴角笑了笑,摆摆手,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齐洛也不好问太多,但他确实被刚才的一幕吓到了,脸上还有些狐疑。   林静站起身,嘴唇还有些发白,她看了看齐洛,叹了口气道,“你别爬阳台了,很危险,如果真的没地方住,就先在这里待一晚吧,明天再想办法。”   齐洛一听,眼睛亮了亮,没再说什么。   ***   客房打扫了出来,煮好了晚饭,林静留齐洛一个人在屋里,自己便回了出租屋。   蒋承风最近几天都没来过s市,今晚不会那么巧过来的。让他住一晚应该没问题。   独自一人的时候,狭小的出租屋显得异常安静。   小土狗趴在地板上已经睡着了,林静眼光光看着?漆漆的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   她起来吃了片安眠药,夜里又做了个梦,梦见周小渝穿着红裙站在蒋承风家的阳台,一会掐她脖子找她索命,一会儿又跪在她面前哭诉,“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要杀你”,一会儿又恐吓她,“不放过我家人,我就杀了你。”   慌得林静死命要推开她。   场景又突然改变,变成了蒋老太爷的休息室。老人家笑眯眯的把长命锁交到她手里,林静伸手去接,老人却狠狠的扣住她的手腕,表情严厉的质问她,“我对你不错,为什么要害我?”   林静跪在躺椅旁,哭着摇头,“我不是故意的爷爷,我不知道那件事会刺激到你……爷爷,对不起……”   肩膀上突然多出来两只小手,林静扭过头,小轩和小颜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她,   “林老师,是你让我们无家可归的吗?”   宣宏怨恨的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林静惊异的张嘴想解释,可怎么都无法发出声音,好像有一只手死死的扼住她的喉咙,不让她吐出一个字。   她捂住喉咙死命挣扎,紧接着这些人一个一个在她眼前消失。她就像一个被关在地狱里的灵魂。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房间四周竖起铁窗,室内很暗,鸦雀无声,林静跌坐地上大口喘气。   朦胧中,脚边出现了一双擦得铮亮的?皮鞋,西装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的腿。林静沿着那腿慢慢往上看,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蹲下来,捏住她的下颌逼她仰视,“你欠我的还没还完。”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喉咙深处发出讽刺的冷笑,身体向后倒去,重压让她无法活动。颈侧猛然传来剧痛,血丝往外渗,还没落下来便被人舔去。有一个吸血鬼通过那两个细小的空洞抽取她全身的血液。   她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灵魂也越来越轻,好像整个人慢慢漂浮在空中。   一道微弱的光从头顶垂直照在她身上,朦胧中她似乎看到有人向她伸出手,那人很高,有一双洁白的翅膀,他的周身镶嵌着白光,白色的衬衣开了纽扣,随风飘扬。   逆光让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却感觉那人很熟悉,就好像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的蒋承风的样子。   那人摊开手心伸到她面前,像天使在回收她的灵魂,她把手慢慢递向他,指尖接触的一刻,一股暖流流遍她的全身经脉。   身体不断往上飘,他牵着她走向那团白光。   她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小声说,“……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回到我身边好吗?……”   周围很温暖,有香甜的气味包裹着她,她仰头有些讶异的看向白衣天使,“是你吗?”   白衣人好像笑了,她也跟着笑了。   在她觉得应该要解脱的时候,脚踝突然被人用力的拽住,林静悚然转头,   “你逃不掉的!”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哼笑着生生的把她拽回地狱。   “啊——”   猛的睁开双眼,阳光透过窗帘从她头顶洒下一束小小的光,刚好照在她脸上。   林静用手背挡住眼睛,慢慢坐起身,才发现背部出了一身汗,老旧的风扇在脚边嘎嘎嘎响。   转头看了看闹钟,早上七点了。   光脚下了地,到厨房倒了杯凉水喝。侧头正好看了到浴室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有些憔悴,她揉了揉眼睛,正要回转目光,却见脖子侧竟有一块小小的红印,那位置像极了梦里被吸血的地方。   林静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那红印,不痛,却有点点麻,似乎触感犹在。   “什么时候碰到的?”   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想起昨晚那个离奇的梦,身体的记忆居然很真实,除了脖子处,脚踝上也有被拽过的感觉,这让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悚。   进浴室洗了把脸,小土狗有些担忧的在她脚边嗷嗷呜的打转,林静蹲下身挠了挠它的下巴笑道,   “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可是女汉子。”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这么早谁呢?   林静疑惑的走过去打开门。房东阿姨一脸不爽的站在门口。   愣了一下,林静忍不住问,“您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有人投诉你在公寓养狗,有这么回事吗?”   “啊?我……”林静正要解释,小狗在她身后探出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刚好被房东逮个正着。   房东立马怒了,“我说了多少次,我的房子里不准养狗,弄得到处都是味道,我以后怎么租出去。这条死狗白天还总在屋里呜呜叫,如果跑出去咬了人怎么办?”   林静一听连忙道歉,“对不起阿姨,我会好好看着它不让它乱跑的,它在外头被孩子们追打,很可怜,请你通融一下。”   “不行!自己都养不起还学别人养狗,你还欠我一个月房租呢。限你一天内送它走,不然你就跟它一起走……”   话没说完,小土狗突然呲起尖牙,生气的汪了两声,它被收养的个把月吃得好,长大了不少,这一叫威吓性还是很足的,吓得房东后退了半步。   林静连忙拦住它,“小风,不要!”   房东更加生气,躲避着啐了声,“真是条狗杂种。总之,要么它滚,要么你们都滚。”   撂下狠话,才凶巴巴的走了。   林静目送房东离去的身影,忧心的抱起小狗。   “你最近在家里是不是太不乖了?”   小狗委屈的耷拉下耳朵,哇呜哇呜的小声叫,林静见它样子可怜不禁叹了口气,   “以后白天别乱叫了,不然人家还以为进贼了,我回来再带你去散步。”   这个地方估计也住不久了,林静前几天就听说这附近好像要规划建地铁,房东想趁机把房子重新装修租更高的价钱,迟早要把他们轰出去的。   看来她还得再去找房子。   林静今早还有一场面试,安顿了小狗便匆匆出了门。她应聘的是一家小型的建筑设计事务所,面试很顺利,老板当场就录用了她,明天开始上班,算是做回了本行工作。   从单位出来,林静看了下时间,还么到中午,她去了银行一趟,把卡里的积蓄都取出来。   “付了房租,还能剩一点,下个月拿到工资前得省着点用了。”   捏着那一小沓红毛塞进包里,林静忍不住小小感慨下。手机忽然响起。掏出来一看,是蒋承风的助理打来的。   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手指划过屏幕。   那头传来了梁助理一贯毫无波澜的声音,“蒋总中午会过来,请您做好午饭等他。”   “嗯,好。”林静淡漠的应了声,知道蒋承风行事总是比较突然,也没问他怎么就跑过来,直接答应。   挂了电话,才猛的想起齐洛还住在他的公寓里,蒋承风最恨别人侵入他的领地,若让两人碰上,那还不火星撞地球的架势。   这么一想,林静吓得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往那边赶去。   还没跑几步,左肩膀忽然被身后的一道极大的力气猛的撞上来,林静往前一个趔趄差点被撞飞。   脚往前踩了一大步稳住身体,就感觉身边蹿过一阵疾风,抬头一看,一个身材精瘦的男子抓着个手提袋在前头狂奔。   林静才意识到自己被抢劫了,来不及捂住肩膀的钝痛,拔腿就追了上去。   “你别跑!还我包包!!”   那里头有她全部的家当和重要证件,死也要把它追回来。   这段路路窄,车多,不好走。   不明真相的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却没几个人冲上去帮忙。   精瘦男边跑边往后看,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女人这么能跑。   林静眼里冒火,脚下生风,紧追着男子跑了好几个街口不放。   男子七拐八拐都摆脱不了林静,越跑越气,在一处路口处猛的停下脚,转身从兜里迅速掏出一把小刀。   林静刹住脚步,对上那刺眼的刀尖,惊得连忙后退两步。   “把……把包包,还我……”林静边喘气,边警惕的与精瘦男保持安全距离。   “你……不是很能跑吗?……来啊。”精瘦男晃动手中的小刀威胁。   围观群众见状纷纷散开,原本想上来帮忙的几个路人也不敢向前。   精瘦男嘿笑着靠近,   意识到危险,林静迅速后退。却已经晚了一步。   只见男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举着刀猛然冲向林静。   林静往一旁的商铺躲避,老板见状赶紧把门关上。   旁边几个店也纷纷拉闸关门。   林静求救无门,转头就见杀红眼的精瘦男大叫一声扑上来,“看你往哪躲?”   避无可避,林静举手去挡,在刀尖快要落在身上时,精瘦男的动作猛的定住了。   透过两臂的空隙,林静看到男子握刀的手定在半空,微微颤抖。   没一会儿,刀子哐当掉在地上。   林静惊异的看着眼前的恶人,才发现他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高挑的人,那人捏着男子的手腕。竟制得他无法动弹。   林静看得目瞪口呆。那得多大的劲儿才能做到?   精瘦男用头往后撞想甩开对方,那人却突然用力一拧,一下把他的手反剪身后,随即抬起膝盖狠狠的撞向男人的腰,男人痛得当场跪倒在地上。   紧接着那人一记手刀敲在还想反抗的精瘦男脖颈上,男人立马瘫了下去。   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明显是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林静背靠冰凉的商铺玻璃门,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反应不过来。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那人也是个女生。   女子一脚甩开精瘦男,视线往下看了林静一眼,柔和的向她伸出手笑道。“你没事吧?”   林静有些迷蒙的摇摇头,“没,没事!”   扬起脸看了看对方,才发现她真的长得很高,目测起码178,而且脸很漂亮,柳叶眉,丹凤眼,鼻子高挺,相当英气而有魅力。   这相貌这气场,就站在面前都能给人强大的压迫力,更何况方才的出手。   围观的群众一个个鸦雀无声,半天才回神。连连鼓掌。   女子捡起地上的手提包递给林静,“给,以后出门小心点。”   林静接过包包,不住道谢,见女子转身要走,便连忙叫住她,“那个,这次多谢你救了我,也不知怎么报答你,要不我请你喝东西。”   女子偏过头,邪魅勾唇,“好啊,我正想喝杯果汁。”   林静在旁边的店里点了两杯柳橙汁,递了杯给对方,正要结账,却发现钱包不见了。   里里外外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难道刚才追逐的时候掉出来了?   身上连30块都找不出来,林静很不好意思,老板开始有点不耐烦。   尴尬之余,一张大钞从她身后递了给店员。   林静相当难为情。“这,怎么好意思,说好我请你的。”   女子贴在她身后,温热的手按着她的肩膀,说话很干脆,“没关系。我请你。”   林静看着她爽朗的模样,不由有些羞惭。   女子微弯腰,靠在她脸庞瞄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   “哟,脸红了?你真可爱。”   林静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如此逗过,还是被同性这么逗,感觉说不出的怪异,但幸好那人给她的感觉并不讨厌。   这时,三四个身材高大的西装男子快步走上来,紧张的围住她们。   为首一男子躬身道,“大小姐,可算找到您了。s市这段路治安不太好,您刚回国,还请你别乱走开,以免发生意外……”   林静忍不住看了眼不远处还晕在地上的劫匪,那人正被两个西装男子拖走。心中忍不住吐槽,以她的伸手,谁能近得了她身。   女子眼珠轻转,瞟了眼面前的男人,好像在嫌他多事。男人连忙低下头,禁了声。   恭敬的模样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林静忍不住又看了女子一眼。   过了几秒,女子才笑道,“嗯,走吧。”   林静好像想起很重要的事。反射性的抓住她的衣角。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静。”   林静友善的看向她,   女子撇过头,视线堪堪在她脖颈侧的红印上快速闪了一下,   突然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没等林静反应过来,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长得真可爱,叫我齐悠吧。”   林静杏眼圆睁愣在当头,对方微微一笑,才放开她,在几名男子的簇拥人上了车。   “这,这是什么呀?”   摸了摸脸颊。商铺的陈设玻璃映出了林静迷茫的脸,还有脸上玫瑰色的唇印。   林静感觉二十几岁的自己忽然被当成小孩子来逗。   半晌,视线堪堪飘过商铺内的挂钟,11点多了,她才猛的意识到还有严重的事情要处理。   万一蒋承风先她一步到,后果不堪设想。   摸遍全身的口袋,找到了几块钱,赶紧转了几趟公交车奔过去。   齐悠坐在深?色的轿车后座,双手交叠胸前,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同车的助理庄媛小声问道,“齐总,有齐洛的消息了,就在s市。要顺便把他找回家吗?”   “找他做什么,玩够了自然会回去。”   目光转向窗外,艳阳高照,蓝天上飘过几片乌云堪堪遮住了烈日。   ***   林静赶到蒋承风的房子时,齐洛正脱了上衣,在地上做伏地挺身,   “一百一十八,一百一十九……”   见她匆忙奔进来,本想问“今天打扫时间提前了?”,可看清了她着急的脸后就知道有问题。   “发生什么事了?”   林静也不回答他,连忙把他扶起来,   “赶紧穿好衣服,这里的房主要回来了。不能让他见到你。”   “怕什么,我又不是贼,你带个朋友过来坐一会儿,难道他还说你,这样的老板也太苛刻了吧,工作不做也罢。”   跟林静的着急相比,齐洛显得异常淡定。   他仔细看了林静一眼,突然道,“你脸色不太好,昨天没休息好吗?还是说你真那么怕他?没关系,他如果辞退了你,我请你当我私人助理。”   “不是这个问题,”林静一时也不知从哪说起。只是赶紧抓过他搭在沙发上的休闲t恤帮他穿上,   “房子主人不喜欢陌生人进来,而且脾气非常不好,让他见到你……”   “谁脾气不好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虽没波澜,却让林静脸色瞬间煞白,连同屋子里的空气温度一下降了好几度。   一遍一遍的练习离开,却还是不免有一点点不甘心,那么多年了,是不是该再坚持一下下。所以这其实也挺矛盾。 第56.无法离开的理由   林静背对门口,纵然没看到对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蒋承风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善。   齐洛倒是休闲,目光随意瞥了下玄关处的来人,大爷似的让林静伺候他穿衣服。   林静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衣服穿了一半,定在那里很奇怪,硬着头皮帮他穿完。   突然悲催的发现自己真的很有保姆气质。   其实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发生在几秒内,只是犹豫了一会儿,蒋承风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阴影压下来的时候,林静马上停下手上动作,三人站姿就像夹心饼干,前后两人都高她一个头,无形的压力让她觉得自己随时要被压成薄片。   齐洛微低头催促,“喂,纽扣还没扣好。”   白皙的胸膛正好在林静面前开了一片,林静觉得身后的视线犹如利刀,戳得她背脊生痛。   她定在当头,不想,也不能再下手,就听蒋承风刻薄的说,   “你是巨婴,还是手脚断了?自己不会扣?”   齐洛却像个赌气的孩子,“我就要她扣,你管我。”   林静头有点疼,齐洛盯着林静看,那眼神里似乎在说“别怕他。”   “不准帮他!”蒋承风声音沉得很。   齐洛故意把胸膛往前送,林静叹了口气,小声道,“齐洛你别闹了。”   “早知道你是替他打工,我绝对劝你辞职。”   蒋承风突然毫无预兆的伸手揽过林静的腰,一使劲儿将她整个人带到自己身后。   “啊!”林静一个踉跄喊了声。   “喂,蒋承风,你干什么?”齐洛上前要拽回林静,却被身材比他高大的蒋承风结实的挡在中间。   单手撑着他微开的前襟,不让他往前半步,   “你不待在自己家,跑来我的房子做什么?滚出去!”   齐洛拨开他的手。“呸,如果知道这是你的房子,我死也不会住进来。林静,我们走。”   林静被箍在身后,如山般巨大的背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蒋承风你松开我,齐洛你先走,我一会儿……”   “住进来?”蒋承风眼里发出寒光。“你进了我的房间?”   察觉到蒋承风的愤怒,齐洛得意道,“何止进去,我昨晚还穿你的衣服,睡你的床!”   “齐洛你住口,他没有。他睡的是客房。”   林静赶紧解释,然而蒋承风却更怒,冲着她大吼,   “谁让你给他进来睡的?你算什么东西,敢擅自招个陌生人到我的房子!”   林静心头一颤,看着蒋承风半天说不出话。   这事是她理亏,可是这话却听得她犹如被人甩了一个耳光。   她低下声音,“齐洛不是坏人,他只是……”   “林静,你怕他做什么。他何止脾气不好,性格差,人品更差,你辞职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你。”   这话更加激怒蒋承风,加大力度收紧手臂,任由林静如何挣扎都不松手,勒得她腹部生痛,脸色都变了。   情急之下,齐洛举起拳头冲过来,“你放开她!”被蒋承风一偏头稳稳避过。   “齐洛,不要过来!”,林静想掰开蒋承风的手大喊。   蒋承风阴云密布的脸对上齐洛,   “看来你家里没怎么管教好你,今日我就替你爸好好教教儿子。”   蒋承风出手极其迅速,话音未落,拳头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齐洛的脸。   “呃!”   齐洛吃痛的后退了两步,指尖抹过嘴角的血丝,怒红了眼再次举起拳头冲过来。   拳头无眼,蒋承风顾着林静,带着她身体往边上一偏,正好被齐洛砸到肩头。   “蒋承风!”林静脸色一白,拳风在耳边擦过。   蒋承风冷哼一声,松手把林静甩在一边,然而一个矮身,在避开正面攻击时快速闪到齐洛身侧,猛的用力拽住他捏拳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拧按在后腰侧,另一手擒住他的肩膀,结实的把他顶在墙上。   “啊!”齐洛痛叫一声,马上又不甘示弱的大喊,“放开我混蛋!”   身体奋力挣扎,无奈蒋承风手劲儿实在太大,齐洛像个小猴儿被压得无法挣脱。   蒋承风笑了,“来啊,继续!我练近身格斗时,你还在穿开裆裤。”   “呸,你个卑鄙小人,无情无义,无耻至极……”   齐洛想提起后脚踹他,被蒋承风用膝盖顶住后腰,下身立马没了劲儿。   “不要打了,你们快住手!”   林静奔过来想制止他们,却被齐洛喝住,“别过来,我还能打赢他。就算是为我姐出口气,我也不会屈服。”   “这……”林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的恩怨林静不懂,但就目前的架势而言,齐洛又怎么可能是蒋承风的对手。   “不屈服是吧?好!”捏着齐洛的手腕更加用力往上提,齐洛眉头皱成川字,却愣是不喊一个“痛”字。   林静看不过了,抱着蒋承风的手臂求他,“放了他吧,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他哪里像孩子?你倒是会心疼他。”蒋承风眼里难掩嘲讽。   “林静,你别求他,我……呃!”反拧的手臂又加了力道。   “齐洛!!”林静急了,“蒋承风,不要!你放了他!”   “你不是说我脾气不好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脾气有多不好。”   只听咔擦一声,齐洛的手臂脱臼了。   “啊!”惨叫声破喉而出,齐洛痛得脸色发白。   “齐洛——”   蒋承风松开他,齐洛没了钳制,人便瘫软在地上,肩膀锥心的痛让他身体颤抖。   林静急忙矮身扶起他,那热切的模样让蒋承风心里很不爽。   “齐洛,你怎样了?”   “我……我没事。”齐洛咬紧牙,怨恨的瞪着蒋承风,“我姐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   蒋承风看着他不说话。   林静怕他又说错话让蒋承风生气,便道,“好了,齐洛,别说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的手。”   扶着他正要往门口走,还没走出两步,衣领被人从后猛的拽住。   “啊!”   林静往后一退,蒋承风顺手捞她到身边,脸色阴晴不定,   “谁说你能走的!他自己走,你留下。”   齐洛抱着手臂迅速转身,“凭什么她要留下。我们一起走。”   “她是我的人,当然留下,你最好离她远点。”   齐洛怒道,“谁是你的人?她不过给你打工而已。这工作不要也罢,林静别管他,我这就带你走。”   忍着痛,齐洛伸出另一只手牵林静。   蒋承风拨开林静,   “凭你?我跟她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小屁孩来管。看来你是皮痒了,要我再管教管教你。”   “不要!”林静劝道,“齐洛你先走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事,你快走。”   转头看向蒋承风,“他还伤着,你别跟他计较。我这就打电话找朋友来接他。”   “看来,皮痒的不止是他,还有你!”眼里闪过危险的气息,林静吓得脸色一变。   “蒋承风,你敢动她,我跟你拼命。”   齐洛上前一步,   蒋承风突然冷冷一笑,“你可能还没懂,我跟她的关系。”   一把捞过林静的肩,热烈的吻来得极其突然,林静直愣愣的看着蒋承风压下来,却没了反应。   后脑勺被大掌用力按住,唇上力道十足,与其说亲吻,不如说在宣示主权。   反应过来时,林静不住摇头躲避,可用尽力气脖子都挪动不了分毫,窒息的感觉迅速袭来,她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在鱼人手里垂死挣扎。   她极其厌恶蒋承风故意在外人面前羞辱她,她不是任何人的物品,然而在蒋承风的强势侵入下,她却显得无能为力。   “嗯!”   银色的唾液沿着嘴角滑落下颚,顺着脖颈往下,描画出美好的弧线。   衬衣一角在挣动中滑出皮带,露出一段白皙紧致的腰线,线条往下若隐若现收进套裙里,说不出的性感。这个吻热烈而绵长,竟一时透出情色的意味。   齐洛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吞了吞口水。   好不容易,蒋承风才松开她,林静身体软绵绵的被架着,低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最初的震惊过去后,齐洛的怒火蹭的就往上蹿,   “你们,你们是那种关系?!”   难以置信的指着林静说,“你,你骗我,说什么钟点工,你其实是他的情妇!妈的,竟敢耍我!”   “……不是,我……”林静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是吗?”蒋承风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啊!”林静低下头,屈辱得拳头都在颤抖。   头顶传来蒋承风的笑声,“你若对她感兴趣,那就等我玩腻了再来。”   “你,你!”齐洛气结,忽然用力大喊一声,“蒋承风,你这辈子都不值得被人真心对待!”   然后快步冲了出去。   大门嗙的被关上时,震得落地窗抖了抖。   四周安静得让人害怕,林静无力的垂下肩。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蒋承风忽然猛的拽着她往房间里拖,一把甩在床上。林静眼神空洞,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即使是白天都闪着耀眼的光,灼得人眼睛生痛。   大拇指按着她的脖子,指腹在她脖子侧的红印上来回滑动,动作竟是轻柔得能滴出水,但声音却如冰川般冷硬,   “你能耐啊,刚甩了个宣宏,就又找上了齐洛,毛头小子也不放过,你的狩猎范围还真广,让人喟叹。”   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从吊灯移到蒋承风清俊的脸上。   这是张被上天眷顾的脸,精致、成熟、充满魅力,随便一个笑容就能迷倒一片,然而他得到的太多太轻易,却总不知怎么珍惜。   林静的声音幽幽的飘在空中,   “我跟他比泉水还要清白,我很好奇我在你的眼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蒋承风的手指冰一样凉,他看着她,明明刚才怒气冲冲,对上她的静如死水的眼,竟觉得心头堵着慌。   “我欠你的钱,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一无所有,唯一有的只是这副身子,你若想要就拿去。等哪一天你腻了,我会自动消失,绝不纠缠。”   林静的瞳孔映出蒋承风的模样,然而眼底却像看着别人,蒋承风看她这个样子烦躁得很,撑起半身,   “没有走得那么容易。你欠我的又岂止是钱,还有两条人命。”   “两条?”迷茫的抬起头,眼前猛的闪过爷爷慈祥的脸,这是她欠下的债,是,她得还。   但另外一个是谁?   周小渝?不,我不欠她,更不欠他!   林静面有疑惑,蒋承风欺身上前,“看来你是忘了他了。”   直勾勾的看向她,微凉的大掌突然覆上她的小腹,“你还欠我一个孩子。”   *****   “听说齐大小姐一回来,就强势收购了恒远地产,那老板昨天跳楼了,业界都在疯传,她要开荤了。”   “恒远那么老字号的都倒了,啧啧。从前就有传齐大小姐雷厉风行,手段狠辣。这么一弄,g市的房产市场就更加风云莫测,说不定多年保持的格局都得重新洗牌。”   “不过,这也不是咱们能过问的,上层的事,自有上层决策,咱们小员工做好本分就算。”   “你说齐大小姐这么彪悍,以后谁能hold得住她?”   “哟,你不知道?”曾当过某领导情妇的女白领神神秘秘的八卦道,“我可听说咱们这大小姐以前钟情过蒋氏的老板蒋承风,可惜人家不喜欢她,那也难怪,她这么……哎,你干嘛这个表情,见鬼了?”   原本跟她八卦的女孩脸色唰的就白了,手下死命的扯她衣袖。   女白领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慌忙扭头,齐悠就站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   178的身高加上高跟鞋,一身纯?高订套装,冷傲得生人勿近,就那么站着都能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女白领吓得猛的低下头,冷汗直流。齐悠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用那上挑的丹凤眼看了她两秒,裹挟着一阵香风走了。   女白领整个摊软在地上,一办公室的人噤若寒蝉。   几分钟后,那名女白领就被调职去了工地搬砖,齐氏辞职违约金很高,她还走不了只能待下去。全公司的人都不敢乱说话。   助理庄媛小声对齐悠耳语,“齐总,有位姓蒋的先生说要见您,已经等了您一个早上了。”   “姓蒋?不见。”齐悠脚步都没缓下来,直接拒绝。   庄媛跟利落点头,“是,我这就让人请他走。”   “等一下,他来做什么?”   “说要谈一个您感兴趣的合作。”   齐悠勾唇哼笑,“我跟蒋家的人没有合作好谈。”   说罢,径直进了高层电梯。   蒋明堂坐在齐氏贵宾室,手指不耐烦的敲着桌子。他从未等一个女人等了那么久,心里很不爽。   及至听到接待小姐礼貌回绝说“齐总今日不在”,蒋明堂气得差点掀桌。   他极力压制怒火,“你有跟她说我是蒋承风的叔叔吗?”   接待小姐脸色依旧柔善,“庄特助让您明天请早。”   蒋明堂一听哈哈大笑,摔门而去前冷道,“好,告诉她,不见我她会后悔的。”   ***   见完蒋承风的那天,林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她的头脑很乱。   就连上班也在想他说的话。欠他一个孩子?她觉得有点可笑,那个孩子他不是不要吗?如今为何又来向她讨?   她不能要孩子,更不能让第二个孩子重蹈第一个孩子的覆辙。   在一个不被爱和期待的环境下降生。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林静,怎么在发呆呢?”朱姐拿着文件夹轻敲了她的桌子一下。   林静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窘迫的笑道,“对不起,我在想事。有事吗?”   朱姐是林静新公司的前辈,为人热心友善,她笑了笑,“你最近好像心事重重,喏,这是新接的项目资料,你先了解下,明天要跟陈工一起去工地视察。”   “新项目?”林静接过资料翻看,她所在的公司是专门做园林设计的。但近几年行业竞争激烈,不得已连墓地设计的订单都接了。   这种订单在很多人看来比较忌讳,朱姐忍不住问,   “你不怕墓地吧?”   “不怕,”林静连忙摇头,“读书那会儿我还去墓园做过调研……放心朱姐,我会好好准备视察细节。”   下班回家,林静本来还要加班看图,可刚走近出租屋小板楼就觉得有些不妥。她住的是三楼,可楼底空地前堆着些杂物怎么看怎么眼熟,及至走上房间,刚好就看到房东指使人把她的东西搬出来。   她赶紧奔过去制止,“利阿姨。你这是做什么?”   房东大妈一脸不耐烦的甩开她,“我早已说过,再让我看到那条狗,你们都得滚。房租我会在押金里扣,总之今天你们必须搬出去。”   不顾林静的阻挠,工人在房东授意下一意孤行的往外搬东西,林静急了,拦住他们,   “这太临时了,你让我搬去哪?阿姨你再通融两天吧,我找到房子就马上搬。”   “我已经通融过好多次了,你看,你那条畜生刚才还抓了我一下。”房东恶狠狠的提起裤管,脚脖子现出一条微不可察的红痕,   “我不问你拿医药费都算仁至义尽了,快滚!”   林静被一把推开,才看到小土狗被人拿绳索栓在了小板楼另一侧的楼梯口,绳子很短,脖子和前脚都得往上提离地面,样子很可怜。   她赶紧跑过去把小狗解救出来,才发现它身上有好几处伤口,都流血了,分明是被毒打过。   林静轰的一下就爆发了,气冲冲的对房东大喊道,“不用你们搬,我自己收拾东西。自己走。你们全部出去。若我丢失了什么,我肯定会报警让你们赔!”   房东也知自己理亏,呸了一声,“限你一个小时内收好,不然我就让人扔出去。咱们走。”   林静牵着狗奔进屋,收拾了些重要的物品,半小时不到便拖着行李走了。   熙熙攘攘的街头热闹得很,林静一手牵狗,一手拖着全部家当,走得颇为落寞。   口袋里还有些零钱,林静摊在手里数了数,一百块不到,住酒店是不行了。   背包里还揣着蒋承风房子的钥匙,然而在林静看来就算睡大街,感觉也好过睡他哪里。而且他也没说过让她睡那边,她算什么东西?   “小风,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海边。s市是个海边城市,平时事多比较忙,林静都没好好走过海滩。   此时日暮西沉,晚霞洒在水面波光粼粼,竟也说不出的漂亮。   海风带来一些湿气,吹散一天的炎热,林静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浅滩旁不知谁留了个有些破洞的小帐篷。   带着小狗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帐篷周围用木棍架着。上头的布还算结实,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用后,她便把行李放进去。   “要不今晚,咱们在这里凑合一下。”   小狗哈哈的伸着舌头尾巴兴奋的摇动,显然也喜欢这里。   林静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她有时候挺乐观的,虽然无家可归,却没有觉得太难过。   小狗在海滩上上蹿下跳,原本被房东拴着时整个狗蔫蔫的,如今又活了过来。   陪它玩了一会儿后,林静捡了柴枝和小石头过来,架起炉子生火。然后从行李内掏出个小蒸锅和几个地瓜,接了点水后煮着吃。   林静还在石头缝隙幸运的巴拉出了几只螃蟹和一条鱼,弄干净后,又扔到锅里煮了。   “嘿嘿,咱们今晚吃得挺丰富的。”   “嗷呜!”小狗似乎也附和。   酒足饭饱,太阳已经沉下去了,天空开始转暗,轰隆了两声突然淅淅飒飒的下起雨来。   一人一狗赶紧躲进了帐篷内,雨越下越大,林静双手抱膝,看着珠帘似的雨水沿着帐篷外檐滴下来,忽然笑了。   海滩上很安静,没什么人。   小狗歪着头看她。林静挠了下它的下巴,“下雨海水涨起来,可以徒手捞到不少海鲜。我外公外婆以前就住在海边,每年暑假我都能吃到很多种类的海鲜,你不知道,蒋承风超爱吃我们老家……”   无意识的说到这个名字林静一下子定住了,她缓缓的低下头,声音很轻,“对啊,他超爱吃那里的虾,而且不吃大的只吃小的。手指大小刚刚好,虾籽不能要,他讨厌那口感。煮熟了。要把它剔干净。剥了壳,不能蘸酱,破坏鲜味……”   林静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盯着脚边散开的水花,好像雨水溅进了眼睛,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他说我是虾子,我何止是虾子,我简直瞎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明知道他对我不好,我还要贴上去,真是贱的可以。”   小狗眨巴着?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又用圆溜溜的头蹭她的脚。好像在安慰她。   林静浅笑着摸它身上的软毛,   “你在安慰我吗?你没有瞧不起我?可是,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明天零点继续更新,么么哒各位小仙女~~有些事确实不是那么轻易能放手,但若真到放手的时候,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57.那一年的夏天   夜晚,雨停了。林静双手枕在脑袋后,望着黑漆漆的夜幕发呆,今晚无星无月,只有海浪声。   呼啦呼啦的声音就像规律的呼吸,林静安静的躺着,想起了过去很多事情。   初三的暑假,她到乡下探望外公外婆,在那片同样沉静的海滩上,林静第一次看到蒋承风。   她记得那天早上下着小雨,她提着小水桶到海边捡螃蟹。烟雨朦胧中,隐约看到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大岩石上,不知何时坐了个衣抉飘飘的少年。白色的衬衣没有扣起,海风吹开他的衣衫,半长的头发随风飘动,让他轻盈得随时能飞起来。   少年侧脸线条很美,?子高挺,皮肤雪白,朦胧的白光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林静看呆了眼,觉得他就像一个误入凡间的精灵。   他的头微微向前,目光始终望向深邃的大海。突然双手撑起岩石,修长的腿提上半空,好像要纵身跃进大海。   林静吓得扔下水桶,忙冲过去大喊一声,“不要啊!”   白衣少年缓慢的转过眼,在看到林静后,清隽的脸上忽然飘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   林静整个愣住了,那笑容就像一个巨大的冲击波隔空将她打了个对穿。   那时天微微亮,没有太阳,少年的脸上发着光,仿佛照亮了她面前的路。   时至今日,林静都记得那一个笑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她始终觉得那日的蒋承风笑得很忧伤。让人看了忍不住替他难过。   夜深的时候,林静闭上眼,耳边响起了少年蒋承风的声音,“你是附近的渔女?我没想要死……不过,谢谢你!”   林静不知道他那时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一天起,她就是一个俘虏在他的笑容里一直沉沦。   只是,她不知道她还会沉沦多久,她已经伤痕累累了。   “林静……林静……”   快要沉入梦乡时,肩膀忽然被人用力的摇动,林静吓得猛的睁开眼。   小狗听到动静也起来了。正呲着牙呜呜叫,   黑暗中,透过不远处昏黄的路灯,林静看清了来人是公司的前辈朱姐。   惊愕道,“朱姐,你怎么在这里了?”   朱姐比她紧张多了,“我才要问你怎么在这里?我晚上去你屋里给你送文件,听说你被房东赶出去了,担心得很,你却怡然自得的睡大街!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静有些难为情,一时不知作何解释。末了只好道,“我没地方去了,身上也没钱,所以才……”   “没钱也不能睡这里啊,你一个女孩子,就不知道危险吗?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林静好久没试过有人担心的感觉,一时心中颇为感动,抱歉道,“对不起,朱姐。让你担心了。”   “唉,”朱姐叹了口气。“这样吧,你今晚先到我家睡一晚,明天视察完工地,我就替你安排到那边的宿舍,先住一阵子,等你缓冲好了再搬回去吧。”   “嗯,”林静咬着唇点头,“谢谢朱姐。”   工地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墓园雏形,附近的宿舍居住条件比林静之前住的地方要好,但因为位置以及忌讳问题,很多员工都不敢住进去。空了的房子,正好可以让林静住一阵。   林静搬过去后,才发现,这个工地对面正好是她爸爸以前的工厂所在地,如今已被一家大户人家用作修建祖坟,怎么不让人唏嘘。   那时候不是方心怡在搞鬼,她家的地就不用被低价拍卖,她又何至于流落到这种境地。   不过怨恨也没用,该来的挡也挡不住。   这几天林静跟着前辈视察工地,晚上就在宿舍里看图到很晚,可不知怎么的,每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对面工地总会传来奇怪的敲打声,似乎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附近住的人不多,深夜都不睡的人就更少,因而几乎没人能注意到怪声。   敲打声大约持续半个小时,断断续续的长音短音,让林静觉得有些莫名。按理说,建筑工程要连夜赶工,一般是抓紧时间完成,而不是每晚抽那么几十分钟分很多天来进行。这样效率太低,还不如白天延长工时来得实际。   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但那是别人家的事,她也不好过问什么。   ****   g市最近的商业市场有些不稳定,尤其是房产建筑方面牵动挺大。   每当这种政策和人为波动出现时,一些精明的行业投资者就会积极组织和参与宴会,特别是大家族的宴请和聚会,总能通通气,打听点内幕消息,以便洞察局势方向。   上次齐小少爷的成人宴,来了半个g城政商两界的重要人物,今日齐大小姐的接风宴,来的人绝对更多。   就连久未路面的齐老爷子也难得出席。   齐悠扶着齐老爷子坐上主席,晚辈们逐一来敬祝。   老爷子今年八十有二,精神矍铄,目光如炬,身体健朗,看着好像只有六七十岁。但他天生一张严肃脸,对于晚辈的敬祝,也只冷淡的摆摆手,“行了,你们各自聊去,别来我这讨好。”   然后拉过齐悠的手,“齐悠,你去替我招呼客人。”   “放心吧,爷爷。我知道怎么做。”   齐悠女主人的姿态在宴会场上游刃有余,齐夫人跟在丈夫身边气场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苏凤妮挽着许少礼的手臂远远的看着主桌那边小声问,“那个高个子大美人就是齐悠?”   许少礼轻轻点了下头,“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在她面前要小心,不该说的千万别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   “嗯,我懂,有你在我身边,我会淡定很多。”苏凤妮乖巧的笑了笑。   许少礼宠溺的在她脸色亲了一口。   低下眉眼的苏凤妮眼珠溜溜转,正小心的寻找齐洛的身影。   没一会儿,就在角落里扫到了他,修长笔直的腿,精致漂亮的五官,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邪气和傲气,让年龄相仿的苏凤妮心跳不已。   只是在瞟到他旁边站着的蒋季瑶时,脸色猛的阴了下去。   “你真傻,敢跟我哥打,这么多年,你有哪次是赢过他的?这次还好只是脱臼,下次,怕是连下巴都要被打掉。”   蒋季瑶抿了一口香槟,像往常一样调侃齐洛。   “切,”齐洛摇着高脚杯,不屑的呸了口,“我那天没有准备好而已,不然,我也不会输给他。”   “你还嘴硬!”   “那不然呢,他那样对我姐,和林……其他女生,难道我还要客客气气喊他一声‘哥’。他休想。”   眼前又突然闪过蒋承风和林静亲吻的画面,齐洛心里更气。   他原来也气林静骗了他,然而回来后仔细一回想两人的样子,再结合蒋承风做过的事和林静这些天对他的态度,他便知道都是蒋承风的错。   蒋季瑶笑着白了他一眼,放下酒杯,“你啊……,算了,说你也没用。对了,你这些天跑s市有什么收获吗?总不至于就打了个架,灰溜溜跑回来吧?”   “那当然不是,我一走,洛家那边就给我爸施压了,我爸再想也不能逼我娶那些我不感兴趣的人。”   “哟,小少爷,这么些年我就没见你对谁感兴趣过,怎么了,有目标了?”蒋季瑶看好戏似得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我有目标,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朋友一场,自然替你个终于开窍的小子高兴。”   “是吗?”齐洛勾起嘴角邪气的笑了起来,突然一手撑在蒋季瑶的耳边,将她困在墙上。   “如果我的目标是你呢?”   蒋季瑶微微抬头直视他的双眼,笑道,“我?你敢吗?”   修长的手指速度极快,一下便抓住齐洛细窄的休闲领带。然后猛的往下一扯,齐洛整个一矮身,头刚低下,唇便跟蒋季瑶的撞在一起。   蒋季瑶顺势另一手扶住他的背,用力一转,将齐洛抵在墙上。眼角余光却瞟向苏凤妮的方向。   两人位置立马互换,女强男弱的姿势异常暧昧,强势的亲吻持续着,瞬间的惊愕后,齐洛笑着抚上蒋季瑶的后脑勺……   厚重的酒红色帘子后微微晃动,淹没了两个人的身影。   不远处的苏凤妮看得眼里冒火,她咬紧牙关,视线恨不得把落地帘子烧出一个洞。   “凤妮!”   “啊?”苏凤妮转向许少礼,浅笑道,“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哦,没有,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熟人?”许少礼循着刚才的方向看了看,不知她说的是谁,转头便道,“表演快开始了,别东张西望。”   苏凤妮有些歉意的小声应着,许少礼赶紧安慰了她一下。   接风宴前半部分是慈善义演,当红的偶像明星在舞台上卖力表演,齐悠陪齐老太爷坐在主桌,边看边?掌,不时举牌捐款,数额都不小。   一个晚上便捐出了七位数,出手之大方,让人叹服。   到场的记者忍不住纷纷拍照。   席间,宴会大门突然打开,蒋承风一身深黑色西装踩着铮亮的皮鞋踱进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被他吸引住,纷纷转头。   “哟,蒋老板也来了,这些宴请他不是一向都很少出席吗?看来齐大小姐面子不小啊。”   “蒋齐两家是世交,齐老爷子都出席了,他作为晚辈自然也得露个面吧。不过我倒是听说他跟齐大小姐关系不浅,两人订过婚呢。”   “真的?那两人联姻,岂不扼住了g市的经济命脉?强强联合,其他公司就更加难以企及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小。   蒋承风在主席旁的一桌落座,齐悠眼皮轻抬微微扫了他一眼,这一眼正好与蒋承风的视线碰撞了一起。   空气中仿佛擦过一道闪电,瞬间划破沉闷的空气。   对视时间很短,几乎是一秒后,两人同时露出一抹浅笑。目光里却看不出任何笑意。   蒋承风脸上波澜不惊,微点头算是招呼,齐悠挑起丹凤眼,唇角上扬。   知晓一点内幕的许少礼正好瞄到了两人的短暂对视,瞬间吓得脸色微变。好在很快,他俩便各自收回目光,许少礼暗暗松了口气。   舞台上当红女歌手用独特的嗓音演唱一首经典缠绵的情歌,听得底下动情一片。   蒋承风目光清冷,虽面对舞台,心思却飘向远方。   这首歌以前也有一个女孩唱过,嗓音没她出色,唱功也没她专业,可以说毫无技巧,却让他听得陶醉。   那一年文化节,舞台下一千多双眼睛注视着她,蒋承风是其中一个,她很紧张,握住麦克风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依旧用力的唱出她的心声。   好像在努力对一个人说,iwillalwaysloveyou,只可惜让她声嘶力竭的人不是他。歌词在他的回忆里流转,经过了岁月的留声机倾泻而出:   “如果我留下来,我会成为你的羁绊,所以我离去。但我知道,我每迈出的一步都会想着你,于是我将永远爱你!苦涩而甜蜜的回忆,是我带走的唯一东西。”   很动人的歌词,那些青涩真挚的感情游走在歌声里飘向遥远的过去。   宴会后半场,蒋承风在休息间隙客气的向齐老太爷问了安,老爷子严肃的应了声,依旧没有好脸色。   蒋承风也习惯了,尽了礼貌,在老爷子淡漠摆手后转身离开。   目送他走远后。齐老爷子才转头对管家吩咐道,“别怠慢了他。”   纵然齐老爷子对蒋承风这么些年的行事很不喜欢,尤其在对待齐悠的态度上颇有微词,但毕竟是老战友最疼爱的孙子,总也好太过严厉。   摸出胸前的老怀表,拇指挑开金属盖子,是他跟蒋老爷子年轻时穿军装的合照,“老蒋,你的孙子我会替你好生看着,不让他重犯他爸的差错。你安心吧。”   蒋承风用温热的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迹,刚走出洗手间。迎面就遇上了齐悠。   她斜靠在男厕门口的走廊上,双手抱胸,好像在等人。身旁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鲜艳得一如她的唇色。   “等我?”   “路过。”   蒋承风转身,齐悠却看着他。   他定住脚步,偏头看了她一眼。   齐悠红唇微张,“听说你有个很珍惜的红颜知己。”   蒋承风目光轻转,忽然笑道,“我身边的红颜知己多得很,你指哪个?”   “那个叫林静的,你还让韩兴亲自去救她。看来在你心里不一般啊。”   言语上的威胁,蒋承风不为所动,只定定的看了看她,“那又如何?”   齐悠笑了,“别那么戒备,我又不会对她怎样。她挺可爱,我很喜欢,只是不知道耐不耐折腾。”   蒋承风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她的死活与我无关。你爱折腾就折腾去,无需告诉我。”   转身离开,齐悠的声音调笑着在背后响起。   “那正好,你不要她,我就收下了。”   蒋承风没有停下脚步,好像她说的事与自己毫不相关。   *****   刚回到宴会厅,梁助理便快步走近蒋承风,在他耳边悄悄说,“老板,打听到了,齐悠小姐这次回国目的果然不单纯。恐怕与咱们追查的最后一块图纸有关。”   蒋承风若有所思的沉下脸,半晌才小声吩咐,“密切留意她的动向,但行事记得小心点,别让她发现。”   “是,老板。”梁助理躬身点头,压低声音继续道,“另外,社科院陆教授那边有发现了。”   黑白分明的眸中亮光一闪而过,蒋承风眯起眼看向得力助手,声音异常低沉,“怎么说?”   “检测结果发现,图纸描画的是三百多年前s市和g市的旧貌,那两个打叉的地方。好像是现在郊外……”   话音未落,蒋承风瞥眼见到不远处齐洛慢悠悠踱过来的身影,抬手打断梁助理的话,“这事回去再说。”   梁助理眼角余光一扫,识相的住了嘴,轻巧的退了出去。   齐洛酒醒休息够了,缓步返回宴会厅,一进门就看到仇家,脸色臭得很。   两人站的位置正好在大厅左侧的贵宾休闲间,与正厅隔着一道帘子,周围除了他俩再无别人。   齐洛经过蒋承风身边的时候不屑的“切”了声,却被蒋承风快速的出手,三两下便抵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混蛋,快放开我。”   “对待前辈是你这种态度吗?”蒋承风单手就锁住了齐洛的手腕,直接拧在腰后,“看来脱臼的教训还不够。”   手指用力,关节咔擦的声音响起,齐洛痛死了,又要面子的咬紧牙,“你个混蛋,你敢?”   “哼,”蒋承风?子发出一阵冷笑。他最近心情也不好,尤其发现这小子竟敢私自闯进他的屋子,还跟林静走得那么亲密,就恨不得把他再打一顿。   那天见他在屋里脱了衣服搂住林静,暧昧的模样看得他差点没忍住杀人的冲动。   声音里透着危险的意味,“你该感谢自己生在齐家,不然,我今晚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   齐洛脸色一窒,死命抵抗,心跳却很快,他知道蒋承风是真的生气了。可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就算没了我,林静也不会乖乖待在你身边,你这个人人品太差,谁受得了。”   “啊——”   蒋承风将他的手掌缓慢的往后掰,齐洛痛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哥,你怎么了,快放开他。”   蒋季瑶远远见到两人又打起来,吓得赶紧奔过来拉开他们。   蒋承风才松开齐洛。   齐洛皱起眉头,怒目而视,蒋季瑶帮他放松手腕。   “干什么又打起来?”左右看了两人一眼。蒋季瑶没好气的问。   “还不是他突然发疯。”齐洛撇嘴骂道。   蒋承风却懒得理他们,只撂下狠话,“看好他,若让我再听到他嘴里不干不净的乱骂,我不会放过他。”甩手走进了主会场。   蒋季瑶抿直嘴唇,斜着眼看向齐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齐洛自知有些理亏,不啃声,但又心有不甘,忍不住把林静的事告诉蒋季瑶。   蒋季瑶静静的听着,末了才叹了口气。那拳头敲了他的头一下。   “嘶,你干嘛?”   齐洛捂着头,觉得今天倒霉催的遇到这对暴力兄妹。   蒋季瑶白了他一眼,“妨碍别人谈恋爱要被马踢死的!”   齐洛眨了眨无辜的桃花眼。   ****   林静的生活还在继续,每天几乎两点一线,工地、宿舍两边跑。因为距离近,反而比住在市区时更加方便。   自从蒋承风发现林静让齐洛住过那房子后,他便收回了林静手上的备用钥匙,也不用她再去打扫卫生,林静轻松了不少。   只是自那以后,蒋承风便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林静想。他身边有那么多女人,没有了她,对他也似乎不会有多少影响。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那串熟悉的号码,上一次的记录是半个月前,林静干涩的笑了笑。   早上出门买早餐,经过书报亭的时候林静听到两个年轻人拿着一份杂志在八卦,   “听说蒋齐两家要联姻,你看新闻都登了他俩一起出席宴会的照片。”   “真的吗?哇塞,那可是大新闻啊。两家的股票岂不是要大涨了?不过你可别说,他们看起来挺般配的,郎才女貌。”   “是啊,听说他们还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那样的人家岂是一般人能高攀的。”   林静忍不住站住了脚步,拿起那本杂志往里头翻,首页便是头条报道的大字标题:“财经界的金童玉女”,还配上了蒋承风身穿修身黑西装和一个盛装大美人的照片。   那样的他本来就相貌不凡,在旁边的美人和华丽的背景映衬下更显得意气风发、傲然独立,林静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响起老板不耐烦的声音,   “你买不买的,不买别乱翻。”   林静的心神才被拉了回来,她窘迫的放下书,夹着早点往回走。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要结婚了?   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林静却好像忘了,蒋承风也是会结婚的。就算偶尔来找她做,也不妨碍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你算什么东西?”蒋承风的话又在耳边盘旋。   暗恋一个人就像喝一杯烈酒,沉醉多年,不可自拔,等哪天酒醒了,人便醒了。明天凌晨继续,么么哒亲们~~ 第58.别滴下血引人注意   白天在工地上对图纸的时候,对面隔了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用白色的隔离墙围了一大片,正是那大户人家齐家修建祖坟的位置。   叮叮咚咚的挖掘声不绝于耳,林静垫脚张望,除了白墙什么都没看到。   她有些好奇的问身边的前辈陈工,“那边的工程好像持续蛮久了,怎么还没修好?”   陈工抬起有些木讷的脸,看了看对面才道,“那边的面积比咱们整个墓园都大,而且是齐家的祖坟,自然要精雕细琢。”   林静默然的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解,“齐家怎么不把祖坟建在背山靠海的传统风水之地,偏偏选在两市的郊区?实在让人费解。”   那片地方位于g城和s城的交界处,前不着山后不着水,地势也不高,并不太适合建祖坟。   陈工一边摊开图纸对比,一边心不在焉的说,“听说原本这附近规划是要开发房地产和商业广场的,蒋氏还有一个新的楼盘项目那边不远的地方。可是大家得知齐家有祖坟建在这里,很多项目规划都搁置了。要说怎么要这样建,得问齐家人才行。”   林静不由想起最近半夜听到的捶打声,心中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忍不住又看了看那片高耸的白墙。   晚上的时候,吃过晚饭,林静带小狗出门散步,路上灯光有点暗,她沿着小路边走边想事。   小狗欢快的嗅地上的味道,尾巴翘起摇得老高,很兴奋的样子。   林静知道它很喜欢散步,之前住在出租屋,白天上班,下班还得去打扫卫生,几乎没时间带它出去走走,如今可以天天出来玩,自然乐不思蜀。   走了两个小时。小狗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林静忍不住催促它,“好了小风,我们要回去了,不然太晚……”   小狗却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齐家的工地。   经过那片白墙时,白墙的入口开了一个小门,里头没有光,显然没有人在。   一般工地停工了的话,门应该是关着的。   “奇怪了?这门怎么开了?”   林静顺着门口往里张看,黑漆漆的一片,透过路灯和明月仅能看见入口处一小片地方。   收回目光。打算径直走开,小狗却在门口站住了脚,?子动了动,好像嗅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在林静还没反应过来时,忽然撒腿往里边跑。   林静吓了一跳,怔了几秒后,赶紧追了进去,   “小风,你别进去,那是人家的地方……”   里头太暗了,林静看不清路。便打开了手机电筒边照边小声喊,“小风,快出来,你跑哪了?”   地上的泥路还没铺好,有些凹凸,林静朝着小狗消失的方向追。   泥路上有一串狗爪印,林静低着头一边跟着脚印跑,一边小声的喊叫。然而路滑,只顾着找脚印,林静都没注意前头有楼梯,一脚踏空便滑了下去。   “啊!”   好在楼梯级不算太高,滑了三四级后她便刹住了脚步。坐到了石阶上。   捂着后腰弓身站起来,拿手机照了照四周,原来是个新挖的地宫一样的楼道,宽度大概有两三米,有点像她在十三陵见过的地宫入口,只是比那里要小一些。   大晚上来到这种地方,即使不信鬼神,林静心里多少也有点寒寒的,正要转身走上楼梯,突然听到底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还听到小狗低呜。   “小风,小风,你在下面吗?”   林静小声的叫了下,果然听到了“嗷呜”的一声,便慢慢的往楼梯下走。   走了大概二三十级楼梯才到底,下面是平底,感觉挺开阔的,像个地下室,而且很阴凉,大夏天都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由于没有灯,月光也透不进来,这里可以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静的手机电筒也仅能照到面前一两米的地方。   “小风?”她又喊了声,这次却没有回应,只听到她自己的回声。   “奇怪,难道我刚才听错了?”   林静又往里头走了走,越往里路便越窄,而且头顶也矮了许多,到最后高度仅剩她一人那么高。   地下室好像很深,而且还没挖掘好,地上都是碎石。她感觉自己走了有好几十米,还是没看到小狗的身影。   “哎呀!”脚尖一不注意踢到了一块硬石,林静踉跄一步,一下跪倒在地上。   她快速的扶着旁边的石墙,稳住身体。   可是石墙的触感很奇怪,她刚进来的时候照过两边,都是粗糙的石头,怎么这面墙那么光滑。   忍不住拿电筒仔细一照。   原来墙壁上凿开了一个方形的神龛,大约一米宽,里头没有神像,她的手就扶住了神龛的底座。   神龛里头刻了些图画,那是一副二龙戏珠图,龙眼一红一蓝在光下闪烁,祥云瑞龙雕刻得栩栩如生,顶上还有“祖德流芳”几个端正古朴的大字。林静是学建筑的,不觉多留意了一下,发现整个神龛好像很久以前就刻在那里,跟地洞粗糙的模样很不相称。   林静觉得奇怪,一时看得有些怔了。   突然耳边传来小狗的呜咽声,手机电筒灯光晃了晃,林静刚要站起来,忽然照到神龛旁边一块凹陷的岩石后赫然出现一双黑色的脚。   惊恐得瞠目欲裂,连声音都发不出去,林静挣着喉咙身体直往后倒。黑暗中,背后猛的伸来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她的嘴巴。   那人的手劲儿很大,捏得她下颌和?子很痛,仿佛要指她于死地。   林静身体被箍紧,嘴巴?子都呼吸不上,窒息的感觉让她很快便没了抵抗,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大哥。怎么处理她?”躲在神龛旁的男子缓慢走出来,随即从肥胖的衣衫内掏出一盏荧光灯。   用力甩了甩,荧光灯亮了,地下室照得一片洁白,顺便还照亮了另一个男子的大光头。   光头男冷漠的看了林静一眼,“一不做二不休,找个地方埋了吧。”   胖子面有难色,“在这里杀人怕会被发现,要不俺们把她扔出去算了。”   “若她把咱们的事供出来,拿不到东西,咱回去也是死定。你想她死还是你死?”   光头男敲了胖子的头一拳,抢过他的荧光棒照了照林静的脸,“不要怪咱们下手重,是你自己运气不好。”   胖子抱头吃痛,“那,那条狗呢?怎么办?也要把它埋了吗?”   不远处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只受伤的小土狗,嘴巴和手脚被人拿胶带困住,黄毛上染了血。   “随便扔到外面吧,小心点,别滴下血引人注意。”   两人合力把林静和狗抬出去。   离开了地宫后,两人选了块角松软的角落,鬼鬼祟祟的从随身包裹里拿出铁锨和铲子开始挖土。   半个小时左右便刨出了一个一米左右深的坑,满头大汗的扔下工具,两人先把小狗推下去,接着光头转向躺在一旁的林静。   胖子有点可惜的挠了挠下巴,“这姑娘挺年轻漂亮的,哎,都是命。”   然后看着坑里的小狗,忽然道,   “大哥,你有没有发现,这条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光头没管他,斟酌着是先杀了再推下去,还是直接活埋,“这种土狗长得都一样,哪有眼不眼熟。”   “我记忆力很好,真的眼熟,好像就是咱们偷图纸的那间出租屋里头的狗,我腿还被它咬了一口。”   光头白了他一眼,骂道,“别废话,过来帮忙。”   刚抓住林静肩膀的衣服,光头男忽然惨叫一声,从侧面栽倒地上。   胖子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脖子便一阵刺痛,好像被什么硬物砸中,别在裤腰带上的荧光棒应声而落。倒下的一刻他分明看到地宫入口方向站在一个穿红鞋的女人。   ***   林静觉得头有点沉,身体软软的,好像躺在一片宽广的棉花地里。   有清淡的芳香不知从哪飘了过来,非常轻,却让人感觉浑身舒缓。   “这是哪里?”林静声音喃喃,眼皮微微动了动。   感觉一个冰凉的软物突然贴在她脸上,林静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个年轻女孩慌张的脸,她连忙放下毛巾笑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叫小姐过来。”   林静一把抓住正要转身的她,“等等。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说,“我是这家的佣人,是我把你抬进来的。你等等,我出去找人。”   还没等林静反应过来,她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林静一阵迷茫,左右张望了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丝质床铺柔滑细腻,粉色的罗帐层层叠叠披下来,竟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掀开罗帐,才看清这个房间很大,灯光明亮,全套欧式家具豪华而整洁,粉刷精致的墙上还挂着古典主义油画。   “这到底是哪呀?!”林静皱着眉拿手敲了敲头,“我不是在齐家的地宫里吗?”   对于晕倒前一刻发生的事,林静没什么印象,她不断揉太阳穴,让自己极力回忆。突然,猛的想起晕倒前好像被人从后捂住嘴,眼前还有一双黑漆漆的大脚,吓得当场脸色一变。   脚步声慢慢接近,房门被打开,一个高个子的美女走了进来。   林静愕然了,“怎么是你?”   林静认得她,正是那天在路上帮她打倒抢劫犯的女子齐悠,同时,也是蒋承风的青梅竹马,齐家的大小姐。   世界很小,她们的相遇有时候竟像命中的注定。   “我也想问怎么是你?”齐悠坐到床上,温柔的伸手摸了摸林静的额头,“你在我们家工地的树脚下晕倒了,幸好今晚有工人过去巡查,不然你可能要躺到明天。”   “工地树脚下?不是地宫里吗?”   “地宫?你说的是祖坟地吧。下面还没修好,都是些砂石,一般情况只有工人会下去。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在地面。”   “这就奇怪了。”林静细眉拧成一个结,“难道是我的幻觉?”可是那恐惧的感觉很真实,不像幻觉。   “那你们还有看到其他人吗?”林静有些紧张的抓住齐悠的手。   “其他人?”齐悠一脸莫名,“没有,他们说看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   林静跌坐在床上,眼神有些迷茫。   “你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林静想了想,不太肯定的把两个男子的事说了出来。   齐悠低头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或者是做了噩梦。你知道这边很多坟地,天色又这么晚,对于一些人来讲很容易引起精神波动或者某种心理暗示,说不定真的只是幻觉。”   林静也不太敢确定。她确实也没真正看到有人,齐悠接过佣人递来的水杯,转手给林静。   她抿了一口,冷静了心神,才道,“我的小狗跑到里面了,我去找它,然后不知怎么就晕了……”   “那可能天黑路滑,你摔晕了。对了,你说的小狗,是这条吗?”齐悠拍了拍手,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抱着小狗走进门。   林静一眼就认出了,忍不住喊了句,“小风!”   小狗原来蔫蔫的,在听到林静的声音时,蹭的一下精神了许多,连忙跳了下地,奔向主人。   林静看到它的两条前腿包扎着绷带,走路不太利索。抱着它的时候,不禁满脸担忧。   齐悠看眼管事,管事解释道,“它可能被工地边的钉子刮到了,我们发现这位小姐的时候,它就瘸着腿守在边上,怎么都不肯走。你摔晕了,它便守护着。”   “它叫小风,名字真好听。”齐悠浅浅一笑,伸手想摸一摸它的头,小狗却吓得缩进林静怀里。   齐悠手定在半空,林静有些尴尬,忙解释“它有点怕生。”   “没关系。”齐悠笑着收回手。   “这次真的很谢谢你,又救了我。”   “客气了,说不定以后我也有事要你帮忙。”   “好,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你尽管开口。”   “对了,你是在工地附近住吧。这里是我的私人小别墅,现在很晚了,明早我再差人送你回去吧。”   “嗯,”林静感激的点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按这个铃,佣人会过来帮你。”   齐悠安顿了她便带着佣人们离开房间。   华丽的套房顿时安静了,林静一直当别人的姐姐,也不知道有哥哥姐姐疼爱是怎样的体验,刚刚齐悠给她的感觉就很像姐姐,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齐悠给她的印象一直都很好,长得漂亮。家世一流,人也友善。还捐资助学,热心公益,林静想起新闻里有关齐悠参加慈善晚宴的报道,这两年她以个人名义捐助了十几所山区小学,这么完美的人,难怪蒋承风会选择她。   跟她相比,林静觉得自己简直平凡得犹如路边的野草。   怪不得连蒋承风的叔叔都说,蒋承风以后是要娶齐大小姐的。   ***   从林静的房间出来,齐悠挥退了管事和佣人,独自走下了别墅负一层的地下室。   螺旋楼梯下来,是一道厚重的铁门。用指纹开了密码锁。迎面是一条又黑又长的走廊,两边都是狭小的审讯间,格局与民国时期的德国监狱很像。   尽头处隐约传来鞭打声和惨叫声。   铁门在身后咔擦合上,她径直走进最里头的房间。   “还嘴硬?看来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又一鞭狠狠的抽下去,光洁的皮肤立马皮开肉绽。   光头男痛得青筋暴涨,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出口,只用一双冲血的眼盯住面前的红鞋子。要不是双手被锁在十字邢架上,他整个人就要趴倒在地缩成一团。   旁边的胖子怕得要死,颤抖着声音大喊,“我们没骗你,大姐,我们真的只是小偷。”   “小偷会特意跑到没挖好的地宫?你要偷石头吗?”女人冷哼一声。手下力度半点没减。   齐悠给她使了个眼色,女人连忙停下手,恭敬的低头站到边上。   “小偷啊,”齐悠接过皮鞭,冷漠的丹凤眼扫了下上面的抹黑的血,皱了下眉头,“我不太喜欢血腥,既然你们坚持说是小偷,那就没什么好问了。”   胖子正要松一口气,突然一道白光迎头劈下,痛得他撕心裂肺的狂吼,从右眼到左脸颊火辣辣的痛,好像被刀子深深的割了一遍。   “啊!啊啊啊!!!”   本来已经垂下头的光头男吓得连忙瞪大眼看向旁边。原以为女人力道不大,抽几鞭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想不到眼前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一般人,不仅手劲儿大,出手还狠辣,没有半点女性该有的怜悯之心。   “我不喜欢血腥,但更不喜欢硬骨头。尤其不喜欢被人骗。”齐悠挑起丹凤眼,笑得很美,却看得人毛骨悚然。   光头意识到危险,急忙大喊,“我说了,我们其实是盗墓贼。听说这墓地里有宝藏,才过来发财的。”   胖子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有人说这里以前是个明朝贵族的坟冢,咱们也是来碰运气……”   “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那就别说了。”齐悠向女人勾了勾手指,女人领命从旁边刑具架上取出一根一尺长的粗银针,银针末端穿了银色的鱼丝。   “把那光头的嘴封住。”   惨绝人寰的叫声持续了不到半小时。   光头已经晕死,胖子裤裆的颜色深了一大片,终于受不了了,挣扎着喊道,“我说,我说了,求您高抬贵手。是有人指使我们来探查地洞情况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负责画地形图,还有把洞里的雕刻、图案、文字全部纪录下来。值钱的东西就撬走,可这些天咱们也没找到值钱的,只带走一尊佛像。”   齐悠眯起眼,好像在判断他话里的真伪,“那么,谁让你们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他行事很神秘。每次见咱们都只派他的接头人来。他先前雇咱们去一个出租屋找什么藏宝图,咱们好不容易盗出来,半途又被其他人拦截了。那人就让咱们来这里探路,没探到结果,就别想有好下场。咱们也是迫不得已,真的没有冒犯齐家祖先的意思,请您明察,放过咱们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s城了。”   女人和齐悠交换了一个眼神,齐悠把皮鞭扔到一旁,“若你说的话是真的,我自然放人。在这多待几天吧,我的人会好好招待你们。”   “招待”两个字加了重音。胖子脸色铁青,好像半个死人。   离开了地下室,齐悠小声的吩咐女人,“给他们打针,注意剂量,别弄死了。”   “是。”   “你先退下,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你。”   齐悠摆了摆手,女人低头后退,身影淹没在漆黑的夜里。   ****   翌日清晨,林静悠悠转醒,瞧见一屋子的华丽陈设有一瞬的失神,过了十来秒才想起自己在齐悠的别墅。   拿过床头的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不过是陌生号码,也许打错了。   她走下床,周围看了看,在床边的长沙发上看到了自己的衣服,已经洗干净叠好放在那里。   洗漱完毕,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两名穿制服的女佣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见林静出来,连忙躬身问好,“林小姐,早上好。早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是要下楼用餐。还是在房间用餐?”   林静很不习惯这样的早晨问候,她在蒋家住的时候虽然佣人也不少,但感觉跟这里很不一样。   很客气的跟她们打招呼,“早上好。我到楼下用餐就好,麻烦你们了。”   女佣们周到的带她下楼,林静边走边小心观看,感觉这栋别墅特别古色古香,地板瓷砖、走廊雕花、楼梯造型处处透着精细,好像民国时期留下来的欧式建筑。   尤其环形楼梯下一片象牙白大理石构造的中央花园,白中透绿,绿里姹紫嫣红,玻璃穹顶洒下和煦阳光。一室的美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爸以前的工厂就在这附近,她竟没注意过有这么一处地方。   专业的关系,林静看得有点专注,及至听到齐悠的声音,才回过神。   明天零点继续,么么哒亲们~~ 第59.只要我需要,你就得回来   “小静,你起得真早。”   “你早,?悠姐。”   林静转过头,?悠从中央花园另一端的长廊走来,她今日穿着白色镂空长裙,衬得高贵又典雅,连林静都忍不住看呆了。   悠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林静笑道,“这花园真特别,不是温室,却比温室的花还要多样好看。”   “喜欢这里的话,可以常来玩,我随时欢迎。”   “谢谢你。”   悠和她并肩走去餐厅,两人一边用餐,一边闲聊。   “对了,我也有一件事要谢谢你,”?悠突然说,“我弟弟?洛,他离家出走那些天多谢你照顾他了。”   “?洛?”林静捏着调羹的手定了定,突然惊讶的睁大眼,“你说什么??洛是你弟弟?”   “我俩长得不太像,所以你没看出吧。”?悠笑了。   “我跟他同父异母,但从小感情挺好,听说他离家出走我也有点担心,后来派去找他的人说有人照顾他了,我才安心点。想不到那人就是你,也是缘分。”   林静也笑了笑,“确实是缘分。”   脑海里不知怎的突然闪过蒋承风和?洛对峙的模样,蒋?两家是世交,他们关系怎么那么差?   隐约记得?洛好像说过跟他姐姐有关,难道他反对蒋承风和?悠在一起?   林静云里雾里的,也不好过问,她还是懂的自己的身份。她算什么东西?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这里很漂亮。”林静转移话题。“早餐也很好吃。”   “嗯,还不错。有空你就多过来坐坐吧。”   佣人们像雕像站在身后,林静看着他们,吃得有些拘谨。在这个家,她好像看到一条主仆分明的界限。   *****   “老板,找到林静了。我们定位了她的手机,目前在?大小姐s城郊的别墅。”   “嗯。”蒋承风点点头,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梁助理小心的问道,“要让人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去吗?”   “不必了,别给她电话。以后少用你的号码联系她,尤其她在跟?悠接触的时候。”   老板的意思梁助理自然懂得,也没多问直接点头,“是,老板。”   “另外,属下还有一事汇报。”   蒋承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   “苏氏母女那边有动静了,最近除了跟许家走得密,苏眉每逢周三都会去一个叫弘法寺的地方祈福。在那里一直暗中打听一个叫袁崇伟的人。”   “袁崇伟?继续说下去。”   “这个人听说以前在弘法寺住过一段时间,是个俗家僧人,有犯罪前科。十年前突然失踪了,苏眉打听这个人不知有何用意?”   蒋承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按兵不动,让她继续找,有结果再向我汇报。”   “是,老板。”   挥退了下属,蒋承风看了眼手头上的分析报告,始终集中不了精神。   他按下了办公桌的对讲,“备车,我要出去。”   三分钟后,蒋承风开着他的越野驶离蒋氏大楼的停车场。   上班时间路上车流不多,道路两旁的树迅速被甩在身后。   蒋承风的思绪随着窗外呼啦啦的劲风四处飘散。   脑海里全是林静的脸。自从?悠回来后,他总隐隐有点不安。   那一天,半夜,偷偷跑到林静的出租屋,本来只打算看看她就走。然而,却见她像条小狗一样蜷缩在木板床,瑟瑟发抖的做噩梦,单薄的身影看得蒋承风异常难受。   忍不住悄悄走了进去。   虽然那阵子,他不爽于林静总是轻易对各种男人露出亲近的笑脸,但他更不喜欢看到她因为过去的事饱受精神折磨。   那晚蒋承风抱着她,一遍遍在她耳边说,“别怕……没事了……”   她吃了药,醒不过来,只有这时,蒋承风才能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我在这里……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不要离开我……”   周小渝是林静的噩梦,蒋承风以为,只要时间足够长,林静会忘记她的。然而,他估计错了,她在林静心里留下的创伤几乎是不可磨灭的。   他该怎么做?他靠近不了林静,爷爷的死与她无关,蒋承风明明知道自己亏欠了她,可当他想补偿她,却总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发现更多让他不爽的事。   他原来想放开她的,可他又放不下。   悠回来了,只要她出手,她给林静带来的伤害,会比周小渝严重一万倍。   他得让人看得更紧一点才行。   汽车风驰电掣,扬起一地灰尘。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蒋承风把车开进了社科院最里面,堪堪停在考古文化研究中心大楼门前。   助教小刘刚下楼到隔壁实验室取一份研究资料,迎面就看到了蒋承风。   “蒋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蒋承风扫了他一眼,直接道,“陆教授呢?”   “老师在检验室做实验。”   蒋承风径也不啰嗦,直走了上去。   “你来了?”   蒋承风推门进去时,穿着白色实验服的陆教授目光还专注在显微镜上。   “听说检验结果出来了,你不肯告诉我的助理。”   蒋承风看着他在检验几片细小的陶片,等了好一会儿,   陆教授才“嗯”了声,招手让他过来。   “你来得正好,我给你看样东西。”   蒋承风走到陆教授身旁,陆教授让开了位置给他,透过显微镜,蒋承风看到白色的晶石表面蠕动着一层褐红色的微生物。   看了一会儿,陆教授把陶片连盒子一起撤走,换上另外一盒陶片原材料。   上面有同样的一层褐红色蠕动物。   “这是什么?”蒋承风抬起头。   陆教授推了下眼镜,“同种微生物群,一般在同一处位置的地质岩石层才能发现,这两片原材料来自不同的地底,却有相似的地质结构和微生物群,而且工艺极为相似,制作时间和掩埋时间应该相差无几。”   “你给我的图纸,我试着做了恢复。”陆教授走到试验台旁边的办公桌上。打开电脑投影,“虽然缺了一块,但还是能基本确定这是g市的旧貌图。另外,这幅手绘地图,比例尺颇为精准,这一点很难得,证明画图者很严谨。”   陆教授切换画面,调出g市和s市的现代地图,把两幅图拼在一起。   果然出现了好几处重合的地方,正是原来的牛皮图纸上画了标记的地方,蒋承风对这张图纸很熟悉,一下便认出了。   “这两处地方,一个是钉子楼所在的位置,另一个就在g市和s市交界处。”也正是?家新修祖坟的地方。   陆教授继续道,“刚才给你看的两个检验材料,就分别来自这两个地方地底三十米左右的地质结构层。两边的地底都有被挖掘过的洞穴,就目前检验的结果来看,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挖掘和封填的。”   “只是谁挖掘的,还是没弄清楚。钉子楼底下,我进去过,没什么特别,不像墓穴也没有特殊雕刻和器皿,除了方才实验用到的几片碎陶瓷,好像只是个地洞。不过这也不好说,若能在里头找到完整的瓷器,我大概可以确定它们的年代。而另外一处,属于私人领地,我去不了。你们给我的资料也很有限,只能大概推算地洞年代大约是明清年间的,不过民国时期似乎有人使用过,我在里头发现了祭祀的神龛,神龛上的文字古老,但油漆比较新近,不超多一百年。可能躲避战乱的时候用过,不过这都是推测,真正的用途还有待研究。”   蒋承风认真的点了下头,“也许还得找到缺失的那块图纸,才能确定它们的情况。”   “另外,我也还有一些没弄懂的地方,例如,神龛上怎么没有神像?我看底座就有摆放神像的痕迹……等我再做更详细的检测,一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你。”   陆教授非常专注,他对考古和地方文化的高涨热情,以及学术能力是蒋承风见过的那么多学者里特别突出的。   “嗯,好,有什么需要的,跟我助理说,他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蒋承风对图纸是否真有宝藏并不特别感兴趣,地洞的用途他也不是非得探寻,他更想知道图纸背后藏的秘密,何以让他父亲为之着迷,甚至最后突然失踪。   他找寻了很多年,机缘巧合才在林静那里得到图纸的下落。   那图纸原是在宣家发现的,可惜宣父神志不太清醒。怎样都问不出图纸从哪里得到。   ****   这几天天气都不太稳定,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秒可能就风雨大作。   天气不好也影响户外工作效率。   林静和陈工躲在工地的铁硼里,看着哗啦啦的暴雨,心情颇为无奈。   几个建筑工人倒是乐得清闲,掏出一副扑克牌,找了块纸皮搭在小板凳上当桌子,就打起了斗地主来。   嘻嘻哈哈的,林静不由看了他们一眼。   “下雨好,又可以休息了。天气热地都要烤起来,又硬又难挖,下完雨地就松了。”   “可不是吗?我听说隔壁?家,天气太热都不用工作的,晚上凉爽了才开工,有时候晚上也不动工,这么休闲的工作真少见。看得我都想跑隔壁做工了。”脑袋圆圆的工人羡慕道。   另一个人一边发牌一边笑他,“啐,你想得美,到?家做工岂是你想就能的,人家要求可高了。”   “哎,你别说,?家那边就算给你也别去。俺听说那边闹过鬼。”第三个人惨兮兮的压低声音。   “哈哈,咱这大墓园都没闹鬼,那一个没挖好的空坟还闹什么鬼,搞笑!”   “俺不骗你,俺那宿舍在四楼,昨夜我起夜,从廊往回走的时候,扭头就看到对面工地有好几个人影飘过,有个荧光的鬼火在那一闪一闪,吓得俺差点没尿裤子。”   “哈哈哈哈,你是自己尿裤子了找借口吧。”   “真的,今早俺还听说有人失踪了,进去就没出来。”   “胡说,你就是迷信……王炸,哈哈,老子赢了。”几人哼哼哈的取笑他,没几人把他的话当真,然而一旁的林静却听得愣了神。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荧光棒白幽幽的光,还有祥云瑞龙的神龛,以及一双黑漆漆的大脚,她总觉得那不是梦,感觉太真了。   忍不住又瞧了眼对面那片高耸的白墙。   雨停了的时候。地上一片泥泞,别说挖土,连在上面走路都不太利索。   没有办法,陈工只好向公司申请让工人放假一天。   林静上宿舍换了身衣服,正打算到市区一趟。   一开门就看见蒋承风像一尊神像傲立在门口,吓得林静一阵惊呼。   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装扮,衬得十分清爽。林静有一秒看呆了。   蒋承风没什么表情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静退回屋里,关上门。   小狗看到主人去而复返,高兴得直摇尾巴,及至看到蒋承风,整个身子便戒备起来,想吠又不敢吠。   林静悄悄抱起小狗,站定在离蒋承风大约两米左右的地方。   蒋承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翘起腿,不得不说他真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随便一个动作都能成为一幅画。   林静看了一会儿,心中忍不住给自己赏一巴掌,他这么对你,你还傻乎乎的喜欢他?   蒋承风环视了屋子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林静身上,   “我今天要去拜祭爷爷,你跟我一起去。”   “啊?”林静很莫名,他一早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带她去祭祀?   也不等林静点头答应,起身抓过她的手腕,牵着她出了门。   坐上副驾,林静觉得有点奇怪,蒋承风今天没开他惯用的越野,改成了一辆低调的普通座驾。一路上开依旧得飞快,好像在避开什么。   自从爷爷过世以后,林静连葬礼都不被允许出席。今天却带她去拜祭,蒋承风的举动让林静很不适应。   汽车上了高速,蒋老太爷的墓建在g市的远郊一处背山面海的地方。   那是个私人园林,平时有守卫看护,外人无法随意进来。   驶过高大的铁门,蒋承风找了一处位置停好车。   两人下了地,林静细细的打量周围,园林里四处都是高大乔木,绿树成荫,环境清幽,像个普通的公园。   蒋承风走在前头。林静跟在身后。穿过几重拱门,来到一处树林空地,半圆的空地拱起长方形的坟冢,上竖一块石碑。   石碑前放了一些香烛,还有一束花,挺新鲜,似乎刚放下去没多久。   “爷爷,我来看你了。”蒋承风推着林静的肩,让她走在前面。   林静看到石碑上爷爷的遗像,又想起爷爷对她的好,不由百感交集。   那天若不是她说错话。爷爷可能就不会出事。蒋承风突然带她来是要让她当面认罪吧?其实就算他不这样做,她也早就想来拜祭了。   蒋承风面色比较冷。   石碑前垫了块蒲团似的软垫,林静噗通跪了下去,双手合十,“爷爷,对不起。”   林静磕了个头,弯下腰的时候,眼泪却止不住涌出来。   蒋承风突然从后面抱住她的上身,林静愣了下,正要讶异的转过身。   却听对方在她耳边道,“回过头去。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林静吓得定住了身,今天的蒋承风实在太奇怪了,她不知道他想怎样,只是觉得他这个的样子好像藏了很多不为人道的秘密,让她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林静伸手小心翼翼的回抱他的肩,他的肩膀很宽,肌肉结实有力,然而林静按住他肩膀的手却感觉到轻微的颤抖。   “蒋承风?”她轻叫唤的名字。   大掌从肩头往上托住她的脸颊,让她的视线定在石碑上。   “如果你觉得亏欠我,就好好补偿我。在爷爷的墓前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待在我身边,听我的话。”   林静怔住了,她看不到蒋承风的表情,只听到那声音凉凉的滑过耳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垂眸说,“你不是要我走吗?我走了,你又让我留下来。我不懂。”   “你不用懂,听我的就好。林静,以前的事,我可以先放一边,但以后。不要再做让我生气的事。”   原来“不要离开”,并非重点,听他的话,才是关键。林静才发现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那你做过的那些事呢,难道也一笔勾销了?林静清楚心头的伤口有多少道是因他而起,难道也是她的错不成。   “那我怎么办?做你身边的……”情妇两个字林静没有说出口,那是她心底极其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我让你走,你也不能真的走。只要我需要,你就得回来。知道吗?当着爷爷的面,发誓吧。”   林静呆呆的看着墓碑爷爷的笑颜,严肃中透着慈爱,那是她艰难的时候给她温暖的人,如果说她对蒋承风有亏欠之意,那么很大程度上是因爷爷而起。   即使心里的喜欢已经产生了一点动摇,只要还有一个理由,还有哪怕一点点可能,林静也选择留下。她答应过爷爷的。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可她心里明白。   “好,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听你的话,为你所用。”   蒋承风嘴角轻翘,抱着她的手悄悄的收紧了力度。   “很好,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然而紧贴的身体却无法传递温暖,林静觉得背上很热,心口很凉。   蒋承风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林静也扶着地面站起来,可她依旧背对着蒋承风。   蒋承风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的太阳,压下的阴影正好包裹住林静。   “我不喜欢你跟?家的人走得那么近。以后,和他们保持距离。”   林静缓缓的偏过头。没有反驳,也没有拒绝,半晌点点头,“嗯。”   蒋承风浅笑一声,“回去吧。”   林静跟着他往回走,两人一前一后,跟来时一样,蒋承风心情好了些,林静却低下头,心头仿佛吊了块石头。   驱车回去的路上,蒋承风带林静到附近的规划地考察。   这是蒋氏好些年前低价拍回来的地块。离市区有些偏远。周边配套设施也不完善,也没有政策加持,用作商业开发活力不太明显。   地块很大,一眼望不到边,林静看着漫漫黄土,有些莫名。   就听蒋承风突然开口,“这是我爸爸以前拍的地。”   林静有些错愕的看了他一眼,蒋承风极少主动提起他爸爸。   “这里丢空了很久,若是交给你规划,你会在这里建什么?”   林静的专业是环境艺术与园林设计,看到了空地。忍不住就在脑海里搭建设计图。   她不知道蒋承风怎么突然问起她这个事,仔细的看了看周边,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说你的感受就好。”   林静想了想才道,“这么大片空地,就位置来讲不太适合做商业区和住宅区,适合做基建工程。不过,如果是我,可能倾向于建设主题公园。一来,在城市远郊,潜在客户量巨大,二来。附近也没有大型主题公园做竞争,……”   林静把她的想法和理由说了一遍,她还是不太清楚蒋承风的用意,说完后便抬起征询的眼神看向蒋承风。   “主题公园啊。”蒋承风不说话,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动作竟出奇的温柔,让林静一下子觉得似乎有点宠溺的意味。   这让她更加的莫名其妙。   今天的蒋承风实在太不一样了。   蒋承风低头看了林静一眼,然后回转目光,环顾这片广阔的黄土地。他一直不知道他爸爸拍来做什么,那么多年也没开发,爷爷生前跟他说过,不要开发这里,等他爸爸回来了,交回给他。   他爸爸是个目光长远的商人,不会做无谓的投资。当年高价拍下这块地,却放着不用,还要求爷爷替他保管,这一点让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明天凌晨继续,再次感谢支持非墨正版的亲们,爱你们,mua~~~那个~~有推荐票和钻石的亲,能给我投一下吗~~看着好看些。看我blingbling的大眼睛~~ 第60.你今晚死定了   留着来做“主题公园”的想法,让他心中不禁一笑,他很难把它与他那精明能干的爸爸联系起来。   两人又四处走了一会儿,这里树也没有,光秃秃的,没什么风景,然而,两人眼里却好像都有一副拔地而起的规划图。   蒋承风会不时问她一些想法,林静几乎都能答得上来。   两人本来一前一后走着的,天空却不知怎的突然下起了雨,越下越大的迹象。   林静拿手掌挡住头。“怎么下雨了?”   车在比较远的地方,他们走得太里面了,要返回去起码还得走十分钟。   林静想着是不是要抱头跑回去,头顶却突然罩下一片阴影。蒋承风脱了衬衣挡雨,衬衣很宽,衣角正好遮住了她的头,   林静惊愕的抬起眼,有一瞬的难以置信。   “你病了我不会照顾你。”   蒋承风脸上表情凉凉的,还有不少嫌弃。   “哦,那还是谢谢你了。”   林静垂下眼眸,目光黯淡了下去。   两人走在雨中,蒋承风人高腿长,即使没有走得很快,林静也得加紧步伐才能跟上他,淅淅沥沥的雨水溅湿了他们的裤管。   好不容易回到车上,两人几乎已经湿透。   关了车门,雨水夹着风从车窗飘进来,林静打了个大大的寒颤。蒋承风状似无意的悄悄把车窗合上,只留一条缝。   林静隔天受了惊吓,起来时头就有点微烫,现在感觉湿衣服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车内空调没开,只开了换气。有点闷。   外头雨势渐大,几乎看不到前方的路,蒋承风没有发动汽车,看了看她的样子,突然开口道,“把衣服脱了。”   林静吓了一跳,攥着衣服前襟说,“不,不用了。”   她就穿了一件短袖t恤,脱了岂不光溜溜,这个样子一会怎么上高速。她还没开放到对着满大街的摄像头裸奔。   蒋承风漠然的扫了她一眼。忽然伸过手二话不说直接拽她的衣服。   “啊!”   两秒不到的功夫,林静的上衣就被他扯了下来。   蒋承风自己的衬衣早就湿得没法穿了,湿哒哒丢在后座上。他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平时经常运动的结果就是一身腱子肉,不输明星模特。   此时两人上身几乎都赤着,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诡异,林静双手护着胸前,觉得自己就是任人宰割的小鸡儿。   驾驶座上的蒋承风欺身过来副驾,林静反射性往后一躲。   蒋承风脸色淡漠,也不说话。突然用力打开林静身前的抽屉,里头有一条包裹好的白色大毛巾。   把它扯出来,撕了包装扔到林静头上,   “把自己擦干,别弄湿我的车。”   林静拽着毛巾,从边角露出半只眼睛瞄了蒋承风一眼,他的脸还是一贯的没什么好脸色。   想起刚才林静还以为他要做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思想很不纯洁。咬了下嘴唇,拿毛巾遮住脸,胡乱的擦着头和身体。   她移开目光不敢看蒋承风,掩饰自己的尴尬。   “擦完了没?”   蒋承风赤着上身。把座椅调低,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林静又看了他一眼,才道,“擦完了。”   她以为蒋承风也要用毛巾,便递给他,却被他直接挥开,“我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拿开。”   林静眉目一跳,把毛巾收回身上。   这一来二去,林静才慢慢感觉到,出风口处,有暖暖的风飘出来,很轻,不会让人感觉闷热,在风雨飘进来时也不觉得凉。   这时她才注意到,蒋承风裤管都湿透了,椅子前头一片水迹。她穿的裙子还没那么明显的感觉,见了蒋承风的样子才意识到他应该很不舒服,难怪又发脾气了。   趁蒋承风躺着休息,林静侧过身,把两人的上衣摊开,挂在车座后晾干。   好在周围没什么人,不然她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被人看到,真是挺让人误会的。   蒋承风半眯着眼,正好从下方看到林静忙碌的样子,白花花的在眼前晃动,不知怎的很想把她拽过来压在驾驶位上。   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冲动,然而身体的某个地方却兴致勃勃了起来。   “操!”他小声的骂了句,身体微微弓起偏向了车门那边。   林静完全没察觉他的异样,以为他有点凉,想着要不要找个东西给他盖住。   刚伸直上身要往后找,膝盖一不小心就撞倒了操作杆,一个踏空,人往蒋承风身上倒。   “啊!”   “啊!”   两人同时惊叫一声。   蒋承风狐疑的看着身上的林静,林静趴在他面前,一手按着他的大腿,刚擦完还乱蓬蓬的头发有一缕吊到?子和下巴上,怯生生的回看他,样子颇为狼狈。   两人定住了大约好几秒。   林静才发现手下好像有点异样,她低头看了看,又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蒋承风的脸色很阴沉,林静唰的一下脸色红绿交替,像信号灯。   “还不滚开!”   蒋承风猛的翻过身,一把将林静推开。   林静撞在软座上,一时没了反应。脸色红红的看向窗外,淅沥沥的雨水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河,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想笑。   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声。   虽然声音很小,很短促,但在狭小的车厢里却听得很清晰。   她连忙捂住嘴巴。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蒋承风充满戾气的声音,   “你今晚死定了!”   还没等林静回过神,他便一放手刹。不顾疾风暴雨,踩着油门便冲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在找死。   汽车疾驰了几十分钟,雨势减缓了。蒋承风没有上高速,拐到在了弯弯曲曲的小路上。   林静不知他要去哪里,心中越发没有谱。   “那个,我只是不小心。我不该笑,我道歉可以了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静决定先服软再说。   蒋承风却没有言语,依旧沉着一张俊脸,看都没看她。   刺啦一声急刹车,汽车稳稳的停在了一家快捷酒店的门前。   林静裹紧身上的大毛巾,从窗户张看了一下那阴雨下的招牌。   蒋承风扯过还有点湿的衬衣穿上,拖着林静直接下了车。   在前台开了个套间,前台小姐好奇的看了裹着白毛巾的林静一眼,被蒋承风挡住了视线。   林静隐约瞧到蒋承风登记的身份好像不是他本人。   几分钟不到,蒋承风便拽着她直接上了房。   房卡滴一声,房门刚打开,蒋承风便把她推进去。   灯都没通电,他便踢上门。   漆黑一片的时候,林静只觉身体猛的前倾,毛巾啪嗒掉在地上。   “喂,等,等一下。”   “你点的火,给我好好灭掉。”   也不等她多说什么,蒋承风直接将她扔到床上。   适应了黑暗后,其实房间也不是一点光都没有,林静还能看到蒋承风的身影。   只是这昏暗的房间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曾经到过。   她的心突然间猛的跳了下,脖子上有刺痛感,“等一下,蒋承风,我觉得有点……”   蒋承风却没有听她,“有点什么都没用。”   双唇被堵住,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如影随形的从四面八方袭来。   混乱的声音不断响起,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跟他在一起……哈哈哈,你太可笑了。”   “我对你不差,为什么要害我。”   “你逃不掉的……一辈子都要和我纠缠不清。”   “啊——”林静恐惧的惨叫一声,蒋承风吓住了,停下了动作。   却感觉林静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整个人的情绪都似乎突然异常了起来。   蒋承风心里一惊,这个样子他之前在她的出租屋内见过,可那时是噩梦,这时应该清醒。   他用力抱住林静,大声的喊她的名字,“林静,林静,你醒一下,是我,看着我!”   林静手脚并用想挣开他的束缚,整个人像一条离水的鱼。   蒋承风箍得更紧,“你怎么回事?快清醒。”   厚重的窗帘透进来一点点光,堪堪瞧见林静煞白的脸,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好像被抽掉了灵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有什么人刺激了她?蒋承风之前一直有派人留意她的动向,然而,他却似乎低估了她精神方面的压力。   “你醒一醒,看清楚我是谁?”   林静的手脚还在不停的挣动,手臂挣开蒋承风的怀抱,一下撞到厚实的床头柜上。哐当一声,听的人都觉得痛。   怕她伤到自己,蒋承风索性扯过刚脱下的衬衣,直接把她双手缚在身后。   然后起身把房间里的所有灯打开,橘黄色柔和的灯光洒落下来,林静半睁着双眼躺在洁白的床上,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床单枕头被席已经踢落地上,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蒋承风走过去,坐到床边,轻柔的抱着她。   他不说话,更没有安慰的语言,然而这个简单的拥抱却让林静逐渐平缓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林静的眼里逐渐有了点光,焦点慢慢集中到蒋承风的脸上。   “你,你是谁?”   愣了一下后,才发现,蒋承风正抱着她,满脸——担忧?   但这个表情转瞬即逝。   揉了下眼睛,林静撑起上身,“蒋,承风?”   好像才意识到两人在哪里,低头又看了下两人的状况,大致知道中途被自己打断了。   “你,还要继续吗?”   蒋承风看着她不做声,过了一会才低沉的说,“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没毛病,我只是……”林静不知该怎么解释,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真正是怎么回事,她好像做噩梦了,好像又有幻觉了。   “也许只是怕黑而已。”   这个理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在蒋承风看来她是敷衍自己。   “持续多久了?”   林静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   “有去看医生吗?”   林静又摇了摇头,“也许并不打紧。”   忽然笑了抬起脸,“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林静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只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果然,蒋承风冷哼一声,“怎么可能?”   “还知道笑。那就是没事了。那咱们就继续。”   蒋承风不喜欢她突然的嬉皮笑脸,感觉自己的诚意被亵渎了,一把翻身将她压在床上。   “啊。”林静惊叫一声,头顶打下一片阴影。   “既然你只是怕黑,那咱们就开着灯。你应该还记得,你还欠我一个孩子。”   林静错愕的睁大眼,蒋承风的脸在面前无限放大……   也不过了多久,窗外已经全黑了。   林静躺在床上,身体已经被清洁过,可还是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腰上酸楚得很,好像被车碾过一样。   肚子咕咕的叫,林静动了动身体,“嘶!”   细眉轻拧在一起,“我好像一天没吃饭了?”   左右没见到他,可能是出去了。   林静嘀咕一声,“蒋承风这个混蛋,体力真好。”   缓了一会儿,她才慢慢爬起来。   梳妆台镜子照出林静有点疲惫的脸,身上有星星点点的痕迹,青红交接的颜色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林静走下床,扯过桌子上自己的包包,往里翻找。   很快,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这是他昨天新买的避孕药,忘记拿出来,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拧开盖子,倒了一颗在手心。还没靠近嘴,一只大手从她肩膀上伸过来,直接抓住上面的小药丸,扔到地上用脚碾碎。   林静惊诧的回过头,蒋承风脸上一片阴霾,把餐盒和一个包装袋放在桌子上,随手抓过林静面前的小药瓶。径直走向浴室,也不说什么,直接把里头的药丸全部倒进抽水马桶。   林静站在浴室门口,脸色凝重,“蒋承风,我不想要小孩。”   “要不要,我说了算。”蒋承风背对着她,按着冲水键的手没有松开。   “你!”林静咬紧牙,盯着蒋承风的高大的背影竟有一刻说不出话。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蒋承风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发脾气。只是再一次提醒她,她的人身不由她作主。   他们之间又怎么可能有温情脉脉,林静直直的看了他一眼,离开浴室,坐回床边。回想不久前,蒋承风抱着她那一刻的温柔相待,不过是一时错觉,顶多是他心血来潮。   林静明明知道的,她用力的擦了擦眼角的雾气,嘴唇咬得变了色,才缓缓松开。   蒋承风走出浴室。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餐盒在那里,我已经吃过了。”他指了指书桌。   “以后别让我看到那种药。”   林静看了他一眼,橘黄的灯光映得她脸色有些凄然,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好。”   还你一个孩子,我们互不相欠。   贴墙的液晶电视在播放着晚间新闻,除此以外,房间里再无声音。   林静取过晚饭,旁边包装袋里放着一套崭新的女装,林静拆开包装。把衣服穿上。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   默默吃完晚饭,蒋承风招手把林静叫到身边。   林静站着,蒋承风坐在床沿,粗糙的大掌隔着衣服贴上她的小腹。   “这里会有我的孩子,他/她,姓蒋。”   蒋承风轻抬眼皮,正好对上林静的眼,清亮的眸子在灯下闪着光。   林静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杂志里蒋承风和齐悠的身影,如果他们以后结婚,她的孩子怎么办?   蒋承风会怎么对待他?她不懂他的用意。   “所以为什么是我?”林静双手扶在蒋承风的肩膀,她看着他的眼,清澈见底,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心。   “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的更是就更多,为什么非得是我?”   蒋承风以为林静会懂,他刚才的话几乎等于承认她的身份。然而,她不懂。   大掌开始托住她的腰,手上难得很温柔,声音却依旧清冷,   “我的事不用你管,总之,生下我的孩子前。你不能跟其他人有关系。否则,我不会放过那人,也不会放过你。”   你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林静看着他,那眉眼,那?子,那嘴唇,都是最熟悉的样子,可是,此时不知为何竟变得有些陌生。   “好了,睡吧。明天我找人送你回去。”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   林静摸了下床单,余温还在,自己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下了床,透过窗帘缝隙,看到外头还在下雨。   这雨已经持续两天了。   打开液晶电视让房间没那么孤单,声音飘出来的时候,林静觉得舒服了不少。   进浴室洗漱完,便听到敲门声。   林静从猫眼往外看,一个陌生的男子。林静戒备着问,   “有什么事吗?”   对方从门缝隙塞进一张名片,“蒋先生让我送您回家,车已经在楼下准备好了。我在门口等您。”   林静接过名片,名字正好是蒋承风昨天告诉林静的人名,名片背面签了一个蒋字。   林静松了口气,“好的,你稍等。”   返回房内换了衣服,林静忍不住扶着额头笑了笑,“是害怕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吗?”   明明自己也开车过来了,提前离开了也没多久。却非得让别人来送她,和她一起走出酒店就那么让他厌恶?还是说,其实他是害怕齐大小姐会辗转知道?   又想起昨天登记时他用的别人身份证,这么谨慎,让她觉得自己确实像个偷偷摸摸的情妇。   上了车,一路无言。   司机估计怕林静无聊,一边打开你收音机,一边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   林静目光看向窗外,偶尔礼貌性的回一句。   收音机里头播放特别新闻:s市近郊监狱有犯人越狱了,警方已出动了大量警备在附近山林搜索,目前还没找到。   司机叹道。“s市最近治安不太好,您出门可得小心了。特别在晚上,没什么必要还是待在家里好,别到处走。”   林静收回目光,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   蒋承风好像也说过让她别到处乱跑,尤其别去齐家跟他们走得太近。   林静把头靠上靠枕,闭起眼睛,就现出齐悠优雅而漂亮的脸,还有蒋承风穿着礼服冷傲的模样,两人站在一起其实挺般配的。   汽车开得很平稳,细雨洒在车窗上。淅淅沥沥的让人昏昏欲睡。   林静差不多睡着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感觉面前好像有个人影晃过,四周很黑,她看不清楚对方,隐约觉得身后有人靠近。忽然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啊!”   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被吓到的司机正从驾驶位扭头看她,   “到了,您醒了?要在这里下还是再前面一点?”   林静揉了下眉心,转头看了看四周,正是离她宿舍楼还有一个街口的地方。蒋承风让他送到这里就好,林静自己走过去。   “我在这里下吧。”   轿车离开后。林静慢慢往回走,走过一条长直路,拐了个弯,又走了几百米,刚好经过齐家的工地。   一整排高耸的白墙,中间开了一块作为大门,大门上还有个小门,门口开了,林静忍不住往里看了看。   刚探头进去,就有人从里头走出来。两人迎面差点撞上。   林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穿着脏背心的工人正推着个斗车走出来,见了林静也是一愣,   “小姑娘,你站在这里干嘛呢?”   “我,我正巧路过,见里头沙尘滚滚的,好奇看一眼而已。”林静窘了下,随口胡诌。   “咱里头修的是坟,没啥好看的。你最好别进去,不安全。妈的,也不知哪个混蛋昨天在里头挖了个坑,害老子一脚踩进去,疼死我了。”   “坑?工地有坑不是很正常吗?”林静有些疑惑,隐约瞧见里头地宫的入口用黄色的路障拦住了。   “打地基挖坑当然正常,可那坑却挖在一个阴险的地方,老子戴了安全帽,没注意脚下有陷阱,妈的,昨天离开时明明没有的……小姑娘你最好离这远点。”   工人骂骂咧咧走开了。   林静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可一时又说不上是什么问题。   明天零点继续,么么哒亲们~~mua~~ 第61.今晚1419号房间等我   林静公司接手的墓园设计项目基本已经做好图纸规划,施工方这两天也开始增加工人数量和工作时长,赶在年底前把园区打造出来。   林静画好图纸,虽然不必每天到工地,但还要跟踪施工动向,确保图纸与实际情况相符。   工地人员一多,流言就多了起来。   尤其这里修的都是墓地,也不知谁说起的,说这片地方几十年前是乱葬岗,打仗的时候鬼子屠了村,一堆的尸体无处安放,全都扔这里了。   腐的腐,烂的烂,全融到地里了,哪一天挖出一块头盖骨来也不稀奇。   这天林静去工地勘察,就听到有工人说,   “昨晚睡觉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怪声了。呜呜咽咽的,好像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另一工人脸色不太好,“我也听到了,还有惨叫声。我从工棚往外看,还看到白影飘过。你说咱们要不要烧点纸钱,或者香烛,让它们别来搞咱们。”   “这个管用吗?我听说对面工地最近有人失踪了,白天还有那么多人的,第二天就少了一两个,那工头闪闪缩缩只说那些人突然辞工了,我感觉事有蹊跷。怕不是被吓跑了,或是直接被抓走了。”   “不会这么猛吧?还有抓的?”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那工地底下有好几处以前就挖好的地洞,摆着神龛、祭台,也不知死过多少人?”   林静听着他们的讨论,想起到齐家工地时的异样感,不觉也多看他们一眼。   她是个无神论者,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最近这里发生的事确实挺奇怪的。   自那天从齐悠家别墅回来后。林静就常常做梦,梦里一片漆黑,偶尔也会梦到神龛和黑暗中飘荡的手脚,还有火把,红色的鞋子。   她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但总是挥之不去,“难道真如齐悠说的,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   “干活了仁兄,都什么年代了,还迷信这种事,你是想要老板加工钱吧?”光膀子的工人推着一抖砂石经过,踢了偷懒的两人一脚。   两人讪讪起身。撩起衣服擦了额头上的汗,搬砖去了。   **   勘察完毕,林静去了趟位于市区的公司,朱姐让她过去开会。   刚进办公室,林静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的公司在一栋写字楼的11楼,地方不大,平时大家有说有笑,很融洽的,但今天不知怎么,办公室的同事一个个表情凝重。   朱姐把林静叫到里头的经理室,   林静问道,“这。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都那个样子?”   朱姐叹了口气,勉强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咱们之前有些对外业务出了点小问题,你放心,不打紧,公司撑得住。”   撑得住?林静听她的语气就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朱姐,你别瞒着我,是不是公司出大事了?”   朱姐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跟老板会商量好的,不管怎样。绝不裁员。你们安心工作吧。”   “一会开会,咱们汇报这个月的项目业绩。顺便商讨一下,下一个季度的工作计划。好了,过来吧。”   朱姐轻推林静到会议室。   会后朱姐和几个设计总监有事出去了,林静才听几个同事说,   “咱们李老板好像得罪了不得了的人,那人随便指了下,工商那边就派人来查咱们的账。你说这公司嘛,谁没两个账本,一查就出事了。”   李老板是朱姐的丈夫,也是公司的大股东。林静听了一会忍不住插嘴道,“那最多也就是假账和漏税,补上就好了吧?”   会计小刘说,“老板得罪的人,听说是蒋氏的,就是那个g市有名的蒋氏,在咱们s市庆中区最高那栋楼不就是他们的分公司嘛?哎,他们要弄倒咱们这小公司,还不易如反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家有的是关系背景,说一句顶咱们一百句。”   “老板怎么就得罪蒋氏的人了?咱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有人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呢,听说好像在一个酒会上,多喝了几杯,不小心就说错话了。”小秘书说。   林静沉默了一会儿,她不想把这件事与蒋承风昨天奇怪的言行联系起来,但这么想想,他们公司的项目离齐家的工地那么近,蒋承风让她远离齐家,难道也包括这个?   可她转念又想,蒋承风还不至于这么小气,如果他要用强制手段,他会直接让林静辞职,而不是对付她的公司。   蒋氏的人?到底是谁?   林静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凛然的问道,“那你知道他得罪的是蒋氏的什么人?”   小秘书想了想说,“就是分公司的一个经理,姓钱的。”   姓钱的?林静在蒋氏待过,但蒋氏分公司很多,在s市的分公司她不太熟悉,姓钱的也没什么印象。   “一个分公司经理都这么嚣张?就没有法规法度吗?”   “蒋氏在s市纳的税那么多,市工商那边自然给他们面子……要弄咱们,怎么都弄得了。查账不过是个借口。哎,这世道什么都讲关系。”小刘摇了摇头。   “咱们公司上季度业绩已经不是很好了,如今这困境,怕是更难以维持……你说我们要不要另谋出路呢?”同事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是自言自语。   林静越听越觉得心有不甘,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想起她爸爸以前就被蒋承风安排到了s市的分公司工作。出了公司便给许久不联系的林福打了个电话。   林福愕然于女儿突然找他,开口就问,“你不会跟蒋承风闹翻了吧?你可别啊,你爸我还指望靠这里的工作干到退休养老的。”   林静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住想骂人的冲动,平稳了呼吸后才撒谎道,“爸,我跟他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想问你,分公司是不是有位姓钱的经理?”   “姓钱的?倒是有一个。”林福把那人的情况给林静说了下,也不管她问这人干嘛,只关切她跟蒋承风是否保持着关系,挂电话前还一个劲儿的嘱咐她收敛脾气,好好伺候蒋承风。全家的安稳生活都得靠她了。   林静把电话移开,看着上头还在跳动的通话时间,心不是一般的凉。这也坚定了她就算出什么事都不去找林福的决心。   按了挂断后。林静便按照林福给她的号码找到那钱经理的秘书。   秘书给她预约了时间,让她到庆中区蒋氏大楼等候。   林静到那边会客室的时候,钱经理刚开完会,听说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等他,几乎是抖着一身膘迫不及待的奔过去。   身材臃肿的钱建仁一脸和气的推开门,在见到林静的时候,有一瞬的错愕,很快便换上了更大的笑容。   “我道是谁?原来是位故人啊。”   再次看到钱建仁油光可鉴的胖脸,林静的厌恶之感油然而生,   “钱经理,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这钱建仁正是林静在天正建筑工作时经常骚扰她的人,想不到天正倒闭后,他居然能进入蒋氏工作。林福跟她说钱经理全名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但听完他的介绍,便几乎肯定就是那个钱建仁。   “无恙,当然无恙。呵呵。”三层的下巴随着笑声又抖了抖。   “你特意来找我,不会只是想来叙旧吧?”   见钱建仁想坐过来,林静连忙不动声色的挪开。   也不客套,直接进入正题,“听说尚峰建设事务所的李老板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钱经理,我替他向您道歉,不知您是否能够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他的无心之失。”   钱建仁笑嘻嘻的眯起绿豆眼,“尚峰的李老板呀,说话太直了,不适合搞人事。不过,你是他什么人,竟敢替他道歉?”   “我是他的员工,他让我来给您赔个不是?”   林静笑得很客气,顺手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   钱建仁只扫了眼那个精致的包装盒,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林静身上。   他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这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他自己确实犯了错,工商那边要查他,你该找工商才对,找我没用。”   林静知道他又要提非分之想,便突然浅笑着扶了他的手背道,“钱经理,你总是有方法的。尚峰几十个员工,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能都失业呀。您就帮帮忙吧。”   说罢,推了推他的手。   钱建仁粗糙肥厚的大掌回握林静的手用力的摩擦,“让我想想哈。”   林静背脊发麻,极力忍住呕吐的冲动,“那要想多久?”   钱建仁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酒店的名片,“今晚九点1419号房间等我,我给你答案。”   “好。”林静笑着收下了名片。   钱建仁靠近林静,想亲她一口,闻到他身上的恶臭,林静偏开身子。   钱建仁不高兴了,林静却道,   “这里是公司,蒋氏最注重员工的名声,让人看到,对你不好吧。”   钱建仁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哈哈,好,今晚咱们在酒店慢慢聊。”   林静笑着告别了钱建仁,出了门,没走几步,拐进洗手间,挤了一大堆洗手液,用力的搓洗,直到搓到皮肤发红,才冲水,擦手,离开。   捏着口袋里的酒店名片,金色的大字非常耀眼,林静冷哼一声。   钱建仁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胖脸笑成一朵菊花。   “帮了那方心怡,想不到一举两得了,哈哈哈哈。”   晚上九点不到,钱建仁依旧在开好的房间里等林静。   把公文袋里的小道具一件件放进床头抽屉里,这是他珍藏多年的宝贝,还没在同一个人身上全用过,逐一数了数,想想都兴奋不已。   酒能助兴,高度数的伏特加已经放到房间吧台上,他已经想好怎么哄她喝下。穿着浴袍坐在床边,钱建仁很久没笑得这么高兴。   手机突然收到林静的短信,说快要到了,让他把房间的灯都关掉,她不喜欢亮着。   钱建仁哼了声,“真是多事。”   不过,看在觊觎了那么久终于能吃到肉的份上,钱建仁还是照做了。   一片漆黑,心情竟然更加兴奋难耐。   他躲在门边,等着林静随时光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几十分钟等得他又煎熬,又雀跃,甜蜜与痛苦并存的结果是,钱建仁干脆把浴袍都扔地上了。   无牵无挂的感觉使他仿佛要飞上天。   门把咔擦的动了,钱建仁心都要漏跳一拍。一双白皙洁净的手推门而入,钱建仁一把抓住那手腕,将人拖进来,甩上门。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钱建仁迫不及待的拖着人往床边倒去。   什么酒啊,床头抽屉里的小东西啊,统统都抛在脑后,只剩下面前的人了。   阳台有风吹进来,隐约中还夹杂着母猫的叫声,一声接一声,在月夜里充满各种颜色。   钱建仁低吼一声。软绵绵的瘫在床上,气都没喘两口,房门嗙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紧接着房间大亮,钱建仁条件反射的拿手挡住眼睛,脚步声多了起来,感觉周遭突然进来了许多人。   女人的尖叫声响起,他大怒,“岂有此理,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打断老子的好事,老子……”   话没说完,手臂便被人用力的扭在身后,下一刻整个人腾空被扯离床单,脸朝下被压在地面,一只大手按住他的头,让他痛得整个人动弹不得。   口?不清依旧大吼,“啊……你们是谁?你们不能这样做!”   头顶一道凛然的声音,“我们是警察,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卖淫嫖娼……”   “什么?我们是恋人,不是卖淫嫖娼。”脑袋贴着冰冷地面,钱建仁找回了一点理智,立马反驳。   “是吗?”大队长质疑,并没让人放开他,“那你说说,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家住哪里?”   钱建仁想了想,“她叫林静,今年26,g市人,现在住在……”   他压根儿不知道林静住哪?想把目光转向女人,可脖子又动弹不得,只能用余光瞟向缩在角落的身影。   大队长转移视线,面向女人,“说。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了,家住哪里?身份证给我!”   角落里响起一道战战兢兢的尖细的女子声音,“俺,俺叫张翠花,今年闪氏拔水,筒县石更村第二大队滴人。”   “什么?!!”   这声音怎么听都不可能是林静的,而且,张翠花是谁?钱建仁不顾压着他头部的重力,极力扭过脖子看向那女人。   只见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正极力拿一张薄被单遮住自己,脸上化着廉价的浓妆,却依旧遮不住上面的雀斑和痘印。最可笑的是,她的嘴巴还是歪的。   大队长低头看着那身份证,又看了看那女人,厉声道,“说普通话,几岁了?”   “闪氏拔水。”   “什么?38岁?”   “做这行几年了?”   “拔(8)年了,俺听说这次钱多……”张翠花欲言又止,“俺,俺有梅毒。”   众人一听,赶紧后退。   适应了光亮后,钱建仁瞪大眼犹如晴天霹雳。   辅警从他的衣服里找到他的身份证和名片,小声跟同事笑道。“这人还是大公司经理呢,怎么口味这么重,这种货色都啃得下,啧啧啧……”   “还说恋人呢,要我,宁愿被抓,也不会承认是一对。”另一个人小声附和,被队长严肃的咳嗽声和眼神制止了。   房间小,声音就算不大,也都能听清。钱建仁丢脸丢到想死的心都有了,猛然想起这肯定是林静搞的鬼,气得破口大骂。“林静,我不会放过……”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块布塞住,声音堵在喉咙里。   大队长直接下令,“带走!”   林静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拿报纸挡住脸,墙上的挂钟显示差不多十点了。陆续有人被警察押着出来,有男有女,个个穿得很少,抱头蹲在地上。   酒店经理陪着笑跟警察队长说着话。   林静从报纸边缘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搜索到钱建仁时举起手机,拉近镜头一通猛拍。   “今晚突击扫黄行动很成功,大队长居功至伟。”   “不,都是多亏群众的举报,举报者的联系方式有吗?我们给他送点奖金。”   “报告队长,对方是匿名举报,没留方式,想来是个真正的正义者。”   “嗯,好。材料收集好,明天给宣传那边发通稿。”   目送警员们离开,林静挑了几张角度不错的照片,连同视频,给一些正规的媒体发了过去。   事情都搞定后,林静看了看闹钟。十一点了。   打了车回去,到那边都快十二点了。   下了车,林静还得穿过工地才能回到宿舍。工地里工人都睡了,只剩一盏大白光灯亮着。   还有几十米就到宿舍楼下时,林静隐约觉得后头有东西飘过,   扭头一看,身后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难道是错觉?”   皱眉回转身,正要往前走,眼前两米不到的地方猛的站住一个白影。   那白影偏过头,黑长发,有一张白得吓人的脸,血红的眼睛森森的吊向太阳穴,两人对视了一眼,林静吓得愣住,连叫喊都忘了。   白影定了定,尘土扬起,林静咳嗽着捂住眼。   几乎只是两三秒的时间,再睁开眼的时候,白影已经不见了。   浑浑噩噩走近宿舍楼,上了房间,关上门,林静才觉得腿有点软。   蹲坐在门背后,林静喘着气。发现心跳急速了起来。   小狗没有睡,闻到主人的气息,摇着尾巴嗷呜嗷呜的奔到门口,扑进林静怀里。   抱住温热的小身体,林静才慢慢的回过点神,小狗用受伤的前爪挠了挠林静的衣服,林静摸摸它的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新闻里登了警方打狙扫黄的报道,事情闹开,钱建仁被行政拘留了五天,托了关系,也减免不了多少。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   蒋承风从拍卖会现场出来,小秘书夹着资料跟在后头。   梁助理接了个电话小声道,   “老板,分公司那边有个经理涉黄被拘留了。”   蒋承风扫了他一眼,“这种小事不要向我汇报。”   梁助理附在他耳边道,“这事是林静举报的。”   蒋承风脚步定了下,然后并不做声,继续往前走。   下了广场长楼梯,黑色的轿车就停在广场边上。   梁助理上前打开车门,蒋承风钻进去。   梁助理坐到他旁边,蒋承风让司机和秘书先到外面等着。   “怎么回事?”   梁助理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下,包括钱经理故意弄尚峰的事。还说明了他跟林静曾经在天正建筑是上下级,顺便提了两句钱经理的为人。   蒋承风听得不动声色,末了才扯起嘴角笑了笑,“小妮子算计起人来,还挺不客气。”   “老板,那人要再处理吗?尚峰的事……”   蒋承风翘着腿,休休闲闲的看了一眼窗外,广场不远处有年轻人在玩滑轮,还有小孩牵着风筝追逐,脸上一派欢腾。   “既然她自己能搞定,你也不必多插手,按公司的规矩办吧。至于尚峰。别管它。”   “是,老板。”梁助理点头。   “另外,”蒋承风顿了顿,接着回转目光道,“找人给拘留所那边通个气,好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梁助理应和着,跟随蒋承风多年,即使他脸上没表现出多少情绪,也能从细节懂得他的心思,方才的眼神,分明是有戾气的。   回到公司,把手头上的紧要事处理完。蒋承风咬着笔头。靠在办公椅上想事情。   闭上眼睛就看到林静那日在酒店的样子,浑身颤抖,神志不清,还胡言乱语。那模样不像装的。   林静以前骗过他,蒋承风对她的行为,总是有些怀疑。   想了一会儿后,他突然拿起电话,按下了岳池的号码。   那边很快便响起了岳池嬉皮笑脸的话,“大少爷,怎么突然记得找我了?”   蒋承风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帮我推荐一个有名的心理医生。”   “哟,大哥,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心理有问题了,我说你……”   “别废话,不是给我找的,给别人的,一个女人。总之,你找好了告诉我。”   “你啥时对女人这么上心……”   话没八卦完,蒋承风直接挂断了。   岳池看着那忙音的手机,低声“操”了下,“我好歹是个外科副主任,真是欠你们蒋家的。”   小静有雄起来的资本,只是习惯了与人为善,所以亲们,小风风受虐的日子还会远吗?明天零点继续更新,感谢支持,么么哒~~ 第62.百年以后,我和你怕是要在地狱重逢了   钱建仁被抓了以后,尚峰那边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朱姐趁机行事,托了关系约了工商的几个领导吃饭,把账面的事解释清楚,又补了些钱,送了点礼。   好吃好喝招待着,赔尽了笑脸。   大家都是聪明人,见好就收了。工商那边跟钱建仁也没啥交情,不过了卖了蒋氏的面子,既然他个人都出事了,自然没有说帮到底的必要。   这事,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林静事后见朱姐请客回来,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是成了。不觉也舒了口气。   “今晚公司部门聚餐,我请客,大家不醉无归啊。”李老板豪爽道。   众人欢呼老板万岁,林静却有些担忧,道,“我宿舍远,得早些回去,你们玩得高兴些。”   朱姐却搂着她的肩爽快道,“什么话呢,咱说好了全公司一条心,怎能扔你一个回去,咱们去玩。这样吧,今晚你来咱们家住,过完周末再回去。”   林静推托不了,只好答应了。   方心怡得知钱建仁出事后,气得连手机都摔了,“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做不成!”   苏凤妮坐在宽大舒服的别墅沙发上,两根长长的手指捻起骨瓷茶杯,抿了一口红茶。   当有钱人的感觉真好。   “何必那么生气,反正你也不指望他能帮你多少?你只要知道林静出了事都不会找蒋承风帮忙,不就好了。他们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了,你还忌惮什么?再说。没有人阻挠,你以为尚峰就能撑得很久?有人比你更迫切要出手呢。”   方心怡目光一斜,别有用心的看了她一眼。   “话说,苏小姐大周末不跟未婚夫一起,跑来我这里,不会只是为了看我发脾气吧?”   “当然不会,我来自然是要跟你谈谈咱们之前的合作。”许少礼最近出差了,苏凤妮难得脱身迫不及待就要跑出来办事,顺便透个气。   “你说过,我帮你弄走林静,你帮我返回蒋家。可如今看来,要回去。那都是漫漫长路,你自个儿的事都实现不了,更何况反馈我们?”   这不满声使方心怡脸沉下去,“那你想怎样?别忘了,林静没弄走,只是去了s市而已。她跟蒋承风还有往来。”   “往来又如何,关系早已不如从前。你看林静的态度就知道。”   “你想怎样?”   “你在省厅里不是有熟人吗?给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查到了他,我继续帮你,保管林静再也无法待在蒋承风身边。咱们等价交换,很公道。”   方心怡不喜欢被人威胁,可她需要苏凤妮她们帮忙。“好,查什么人?”   “袁崇伟。”   苏凤妮把那人的大致情况跟方心怡说了下,两人握手。   “别忘了你的承诺。”   “彼此彼此。”   ***   晚上部门聚餐完,还有唱k项目,有家室的人几乎都提前走了,剩下的人唱完出来,醉的醉,晕的晕。唯二清醒的是朱姐和林静。   酒量好极的朱姐照顾着丈夫,喝得极少的林静则负责把其他人送上出租车。   陈工家在东区,第二天一早要去西区工地视察,便索性直接回工地那边宿舍睡一晚算了。   林静有些担忧的把陈工塞进出租车后座,开车前又问了句。“前辈,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陈工脸色红红的,打着酒嗝,但说话还算清晰,“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吧。”   “没事儿,林静,他这人要财没财,要色没色,谁要打劫他。你甭替他担心了。”朱姐扶着丈夫,开玩笑的调侃陈工。   几人分别后,林静帮朱姐撑起李老板另一条胳膊,一起上了车回了朱姐家。   安顿好李老板,朱姐拧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见他睡着了,便关上门,留他一人在卧房。   林静坐在客厅沙发,朱姐给她倒了杯茶,   “小静,今晚你就睡客房吧,我一会儿收拾一下,给你铺个新的床单。”   “不用?烦了,朱姐,我随便躺一晚就行。”   “那怎么可以,过门都是客人。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朱姐进去收拾完,又给她取来一套干净的睡衣递给她。   林静接过睡衣,想起上次差点睡大街的时候,也是朱姐收留了她。   不禁更加感激她。   朱姐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这次的事,我还得感谢你。”   林静有些吃惊的回看她,“朱姐……”   “我听说你去找过那钱经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你是帮了咱们的。老李也说要好好感谢你。”   “不,我只是……”林静连忙摆手。   朱姐打断她,“像我们这种小公司,要对抗堂堂蒋氏,简直螳臂当车,你却做到了。小静,我之前就猜测过,你是不是跟蒋氏有点牵连。或者,跟蒋氏的老板……有点牵连?”   这话让林静的心猛的一跳,整个一愣神,“你……”,   差点冲口而说“你怎么知道”,后面半句硬生生被吞了回去。   朱姐顿了几秒才说,“……我有一次,偶然见过你坐上了他的车。那时候,你还不是我们的员工……”   林静嘴巴微张,紧看着朱姐,所以说,她是因为知道自己与蒋承风的关系,才一看到她的简历,就请她当员工?而且之后在公司也一直照顾她。   朱姐似乎猜到她的想法,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想过利用你和蒋氏套近乎。当初我也只是有点好奇,你既然和蒋氏老总相识,又是名校专业对口的建筑师。为什么愿意来我们公司?”   林静才发现,原来朱姐不是利用她,而是曾经怀疑过她的动机。以朱姐的精明,林静自然知道,她估计也稍微调查过自己和蒋承风的事。   不过,即使她不调查,周小渝那阵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只要她上网搜索,就能找到有关他们的蛛丝马迹。   “最近,蒋氏向尚峰施压了吧?之前好像就有人私下说过,让我们的项目撤离。那些人是蒋氏的?你曾怀疑过跟我有关吗?”   朱姐不做声。   林静叹了阔气,站起身,“朱姐,我没有打算隐瞒你什么。我在公司里,也很受你们的照顾,我感激。如果你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可以辞职。”   “不,小静。”朱姐也站了起来,连忙拉住她的手臂,“我曾经是有怀疑过,但这次你帮了尚峰一个大忙。你为我们甘愿冒险,这份情谊我们不会忘记。”   “啊?”林静吃了一惊,这转折来得有点快,她似乎不太明白朱姐的意思。   “你为了尚峰的事,去找蒋氏老板蒋承风了吧?林静,我要向你道歉。”朱姐忽然握住她的手,“我前两天找人调查了一下,发现你跟蒋承风关系……”朱姐斟酌着,“……不是很好。”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为了尚峰,去找他帮忙,我又怎么可能再怀疑你。我向你坦白,是真的当你是朋友,而不是单纯的员工。”   真情是要靠真情才能获得同样回馈的,这是朱姐跟她说过的话。   林静终于是听懂了,只是朱姐确实误会了,她没找蒋承风帮忙,而且,就算找,蒋承风也绝对不会帮她。   可是这话好像也不太好跟朱姐说清楚。   “好了,这事,我们就翻篇了。你跟蒋氏老板的事,是你的私事,我不应该过问的。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朱姐的,朱姐一定帮你。”   林静深深的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乱。   朱姐看了她两眼接着道,“我看你最近脸色都不太好,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林静怔了下,又回想起最近的怪事,也不知从哪说起好。   朱姐仔细打量她,突然有些严肃的问,   “你是不是在工地里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被她这一问,林静脸色立马变了变。   朱姐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我先前就听一些工人提过这事。你是被吓到了吧?所以我一开始就问你怕不怕墓地。”   林静听她语气有些自责,忙道,“没有,我不怕这个,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些事。我……”   “好了,虽然我也不太信鬼神。但明天我还是跟你到寺庙求个愿吧,也好安心。而且,我看你啊感情似乎也很不顺畅,顺便去求个姻缘签吧,说不定,求完就真的找到如意郎君了。”   林静脸蹭的就红了,还想说点什么,朱姐拦了她,   “就这样吧,很晚了,你早点睡,明天我叫你。”   第二天,林静是被朱姐着急的呼叫声惊醒的。   睁大眼睛就看到朱姐煞白的脸近在眼前,林静吓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朱姐也不兜圈,直接道,“陈工出事了,我得赶去医院一趟。”   “什么?”林静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掀了被子跳下床,“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匆匆忙忙便出了门。   医院里,陈工脸色灰白躺在床上,脖子打了石膏,右脚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床尾。左手打着点滴,有气无力的垂在一边,额头和脸上有不少擦伤,贴上了棉花和胶布。   林静和朱姐进门看到他这个惨状既同情,又有点不敢置信。   忍不住问,“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搞成这样?”   陈工转着眼珠子看她们,一脸疲惫,“哎,别提了,栽了个大跟头,掉陷阱里了。”   林静有些自责,“你昨晚喝那么醉,就不该让你独自回去的。”   陈工想摇摇头,脖子却动不了,只气若游丝道,   “也不关你们的事,我昨天其实喝得不算醉……”   “那既然喝得不醉,又怎么好好的掉陷阱呢?工地最近大晚上都是开着白光灯的,正常情况下应该能看到陷阱。”   朱姐和林静疑惑的对视一眼,问及此事,陈工沉?了。   此时,林静才发现陈工脸色又白了些,而且嘴唇还在微微颤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朱姐的一再追问下。陈工欲言又止,断断续续才说出来,   “我,好像见鬼了。”   林静心里猛的漏跳了一拍,接着听陈工继续道,“那东西忽然从我头顶飘过,我以为风大刮飞了工人的衣服,想不到它就直直落在我面前几米远的地方……一身雪白,头发又?又长,眼睛血红,脸白得跟石灰似的……”   陈工说得心有余悸,忍不住咳嗽起来。   朱姐看了看林静一眼,林静细长的眉拧成一个结。   朱姐道,“你会不会看错了,毕竟喝了那么多酒。”   “不,”陈工眼神直愣愣的看向两人,“我看得很清楚,不会有错。它举起利爪追着我,我拼命往回跑……然后就掉到陷阱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沉?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林静想起那夜她看到的白影,耳边嗡嗡的响,她觉得他俩见到的可能是同一个东西。   就在此时,朱姐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两秒后,朱姐接起电话,那一头是正是工地那边的监工,没讲几句话,林静就看到朱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急忙问道,   “又出什么事了?”   挂了电话,朱姐只笑道,“没事。”   然后转向病床上的陈工嘱咐两句让他“好好静养,保重身体”,便带着林静出去了。   病房外的走廊上,朱姐找了个角落才跟林静说。“有工人在工地挖到了一截白骨,现在警方已经到那边调查了。”   林静惊愕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朱姐,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嗯。”   两人打车到那边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名警员在盘问一个年轻的工人,工人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在那像往常一样推土,突然看到了一块白花花的东西,我以为是什么玉石之类的,拿起来一看才知道是一截头盖骨,可把我吓死了……”   朱姐和林静走过去,表明了身份后。跟警员了解了情况。   那警员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并不认为是多严重的事,安慰了下两人后,便和同事们带着收集到的一堆白骨返回警局了。   在土地里挖到骨头本来也不是一件稀奇得不得了的事,只要不是什么刑事案件,朱姐也不想太理会它,就这么让它过去算了。   然而,这事以后工地的气氛就变得异常了起来。   林静住在工地附近对这种异常察觉得尤为明显。工人之间逐渐又流传起各种谣言,比如有白衣女鬼凌晨出没,有冤魂索命,还有传乱葬岗建墓园阴气重惹来更多不干净的东西,甚至还有人把对面齐家工地联系起来。   包工头是本地人。和大家聚在一起时就神秘兮兮的说:以前听姥爷提起这一片地方,曾是一个大地主的产业,那地主藏了无数珍宝,可惜打仗的时候引来了不少土匪抢劫,土匪们抢完东西把地主一家虐杀了,尤其是地主那美貌的女儿,死得那叫一个惨。   “所以……”包工头煞有介事的压低声,“顺子那天见到的白影,说不定就是她!”   众人听得悚然,加上陈工又突然出事,工地里一时间人心惶惶。一些比较敬奉鬼神的工人,开始变得神经兮兮。甚至有人干脆工钱都不要,卷着铺盖就走了。   林静听得心里也不是很舒服,但主要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总有一种抹不去的怪异感觉缠绕心头。   ****   陆续又发生了工人受伤,半夜怪声,东西无故丢失等奇怪事情后,辞职的工人越来越多,工期在即,要临时再请一批工人实在很有难度。   林静他们负责设计和工程监督,施工是由另一边的承包商负责,然而如果工程无法按期完工,就没办法验收,尚峰那边就收不到尾款。   这是个不小的项目,公司年底开销也大,收不到尾款会很?烦。   林静也为朱姐感到为难。   她觉得这事得找个解决的办法。朱姐却道,她会想办法,让大家别担心。   小秘书提议,“不如请寺庙的僧人去工地祈个福,先稳住人心,然后等事情淡了,再跟施工方那边商量加点工钱招聘新人。”   这正是朱姐之前跟林静提过的,朱姐想想也就同意了。   s市四周有好几个大型的佛寺,其中香火最鼎盛的一座叫弘光寺,是本省有名的古刹。每天来拜佛祈愿的人络绎不绝。   寺里的净云法师是个学问渊博、仁慈和善的僧人,平时讲经之余也会帮忙社会各界有需要的人祈愿作福。正好朱姐跟他有些渊源,便与林静一起到寺庙里请他。   她们走进弘光寺的时候,净云法师正在经堂讲学。两人盘腿坐在经堂后的蒲团上,安静的等待。   为表示尊敬,林静原想听完再起身,可是跪坐了大半个小时后,腿便?得受不了。以前,高诗情推她下楼的时候,林静摔伤过脚,虽然已经康复了,但脚上一直还有些旧患,不能曲腿久坐。   朱姐见她难受,便好心让她到外面走走等着。   林静看那架势,没有个把小时都结束不了,因而便非常不好意思的提前走了出去。   寺庙很大,从经堂出去,有好几处红漆金顶的长廊,蜿蜒盘旋,通向寺院内堂的各大殿堂。   林静沿着其中一处往前走,巍峨雄伟的大雄宝殿前立了许多人,手里攥着大大小小的香火蜡烛,虔诚的至于额前敬拜心中的佛祖。   林静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想起蒋家爷爷曾经也是个信佛之人。以前常在书房里抄经文练书法,还会与友人学经论道。   他得知林静受了惊,特意托人从寺庙里求来一块开过光的定惊玉给她。嘱咐她跟蒋承风好好生活,又送了她一个福寿双全长命锁,说是给将来孩子的……   “将来的孩子?”又想起那日在酒店,蒋承风说让她生个孩子赔他,还说她欠他的,欠蒋家的。那语气里,好像生命就是一种儿戏。   蒋承风啊蒋承风,为什么你会是这样的人?   蒋爷爷是个很慈善的人,而你呢?   如果真有满天神佛,爷爷如今应该能在天上登了极乐。   “百年以后。蒋承风,也许我们会在地狱相逢。”   愧疚与念想交织在心头,林静又想起那天蒋承风带她去拜祭爷爷的情景,心下暗叹,“就当为了爷爷,我也会把欠你的还清。”   漫无目的的闲逛了一会儿,越到里面人越稀少。   走着走着,当林静发现周围的廊道与来时的路颇为相似时,终于意识到迷路了。拐过一个灰色砖墙的石拱门,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子。   林静打算找人问路,正好见到一个扫地僧在虔诚的擦拭嵌入墙壁的神龛,神龛上放着一排观音像。   “你好!”林静喊了他好几声。扫地僧背对着林静,对她的叫喊充耳不闻。   林静走过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老师父?”   那老人家被她吓得猛的一跳,手里拿着的陶瓷观音像差点掉在地上。林静也被他吓到了,赶紧帮他扶住。   老人家看了她一眼,脸色和善的把观音像放回神龛。   林静表明来意后才发现这衣着朴素的老人听力不太好。难怪刚才没听到她的声音,她还以为这老人擦神像太过专注而忘了周围的事物。   老人给林静指了路,又仔细的打量她几下忽然道,“女施主脸色不善,似乎暗藏心事。”   林静愣了下,这老人眼神浑浊却像个敏锐观察者,   “世间尘缘皆有定数。缘起缘灭,强求不得,施主莫要太执着了。”   林静心中一凛,眼前猛的就跳过蒋承风一贯冷峻的脸,双手合十,半晌才解释,“师父您误会了,我来不是问缘,是请净云大师祈福的……”   老人突然笑了,合起双手微弓腰,“祈福问缘还不都一样,与其求福问安。不如好好想想因由,阿弥陀佛。”   林静皱起眉,似懂非懂,老人回转身继续他的工作。   林静边走边低头沉思,不由便想起了她跟蒋承风的事,他们的“缘起”,不过是那一年多看了他一眼,不自量力的追在他身后,憧憬了十几年,到头来弄得浑身是伤,才逐渐发现,原来很多事,从一开始似乎就已经错了。   明天凌晨继续更新,么么哒亲们。非墨尝试另一种文风,小小试验一下。亲们觉得如何? 第63.一错再错,一败涂地   她不是他的姻,他也不是她的缘。   只是这样的错,要到何时才是尽头?   按着老僧人的指引沿路返回,林静出了拱门,扭头又看了看那僧人,他依旧低着头认真的擦拭神像。   拐过了两条长廊道,林静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竟然是蒋季瑶的来电,林静愣了下,自从蒋爷爷过世后,她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了。   铃声催促着她,林静按下了通话键。“……季瑶?”   那边沉?了一会儿,“……小静,你最近还好吧?”   “嗯,”林静不知道蒋季瑶怎么突然找她,她以为蒋季瑶应该不会原谅她的,毕竟蒋爷爷的死她难辞其咎。   “我……”一向伶牙俐齿的蒋季瑶此刻却欲言又止,林静感觉她好像在斟酌语言。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林静直接道。   那边定了两秒,好像豁出去,“小静,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呃……我最近公司有点事,要不你现在说吧,我听着。”   “这样啊……那我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去找你。你先忙。”也不能林静反应,便挂了电话。   林静看着那嘟嘟响的屏幕,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难道蒋承风出事了?   林静被自己这么一想,吓得脸色一变,一股寒意从心底涌上来。蒋季瑶不是这么吞吞吐吐的人,她来找她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而她能想到的与蒋家和她都有关的事,就是蒋承风的事。   林静捏着电话的手竟然有些发抖,她想回拨回去,可是不知怎么的好一会儿都抬不起手指。   “我,究竟怎么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平静下来。好一会儿后她才否定了这个猜想,蒋承风如果有事,估计整个g市都会轰动,不可能那么平静。   不会的,不会是蒋承风的事。不是蒋承风又是什么?   还在沉思,朱姐打电话找她了。   “喂……”   ***   净云大师到工地祈福后,工地上平静了好几天,之后又开始出现怪事,而且有变本加厉的迹象。   然而一墙之隔的齐家工地却异常平静,连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这就让人觉得越发奇怪了。   这天林静跟另一个替代陈工的同事来监督工程进度,五六个工人一起来辞职。并要求结清工钱,其中一个工人因之前半夜起夜摔伤了手臂,还要求额外的工伤赔偿。   之前朱姐已经垫付了他的医疗费和慰问金,现在又来要求赔偿,分明有讹诈的嫌疑。林静他们也不是公司领导无法给出答案,施工方的负责人出事后又迟迟不肯露面。   双方没谈拢,包工头带着人过来劝解,也不知谁先动起手来,一旁的小型挖掘机直接被推倒,差点压到了人。两边很快便陷入了斗殴状态。   工地上的工人一般都由同乡组成几个小团体,见同乡被欺负。其他人纷纷加入战局,上百个工人混杂一起,一时间工地场面一片混乱。   林静拉着同事的手连忙躲到安全的地方,然而事情却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昨日才运过来的石碑底座,被工人们发泄似的砸了个稀烂。不少工人脸上都挂了彩,鲜红的血液,混杂着汗水和唾沫溅得到处都是。   林静想去阻止,却被同事一把拉住,“找死啊,这种时候跑出去?”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停手,这样打下去。有人伤亡就?烦了。咱们报警吧。”   林静掏出电话,却被同事一把拦住,“不能报警!他们都被拘留的话,工程就更加无法完工了。我们先找朱姐。”   “不,工程是重要,但人命更重要。到时出了事故,尚峰就完了。”   两人蹲在工棚的角落里,林静捏着电话正要拨通警局电话时,一辆大型推土机被愤怒的工人推倒,迎面压向工棚……   ****   g市蒋氏大楼里,顶层办公室,靠墙的液晶电视播放着早间新闻。   “下面是特别新闻报道,今天上午八点半左右,s市西郊一工地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聚众斗殴事件,警方到场后鸣枪示警,最后带走了十几人问话……该事件共造成37人受伤,其中5人重伤,事件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蒋承风原本坐在办公室翻阅一会儿开会用的资料,没看两页,猛的抬起头。   记者现场拍摄了一地的血迹,四散的鞋子和破烂的衣物,?褐色的工地上处处都是斗殴过后的混乱不堪,纵然如此,蒋承风还是一眼就认得这是林静宿舍附近的工地。   林静不时要到工地里视察。蒋承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扔下资料,霍然起身,掏出电话就给梁助理打了过去。   “马上给查查,林静现在在哪里?我要具体的位置,具体的情况。三分钟内给我汇报。”   挂了电话,蒋承风已经走到办公室的门前了。   手在门把儿上用力一按,要推门的手忽然停在那里。   他捏紧拳头,又把门轻轻合上,细致的调整了呼吸。   微颤的手逐渐平静了起来,蒋氏里有各种势力的人,不能乱了阵脚。   两分钟后,梁助理给蒋承风来了电话,声音有些着急,   “老板,林静现在在s市第一人民医院。情况还不太清楚,她的手机不通,我们已经暗中派人过去查看……”   “继续查,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蒋承风顿了顿,补充道,“避开齐悠的耳目。”   吩咐完便挂断了手机,重新返回办公桌。   蒋承风冷静的坐了一会儿,突然双手重重的拍向桌面狠骂一句,“操!”,此时他才惊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不止。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把头发往后一撩,眼底一片阴霾。   会议开始的时候,蒋氏的股东看到蒋承风沉得可怕的脸一个个都小心谨慎,不知发生什么事?   原本要提出新政意见的蒋维乔一时也不好直言,只好瞧了一眼伯父,希望他先开口。   伯父蒋光宗说,“承风。最近的事你也是知道,不是伯父想质疑你的做法,但这几次的拍卖会原本我们能稳操胜券,最后却都以那么一点差距输给齐氏的弘基集团,把那几块宝地拱手让与他人,这不能算明智之举吧。”   蒋承风不说话,对于伯父的话,只一脸深沉的看了看他,似乎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在坐的人都知道只要再增加点预算,基本能把那几块地皮收于囊中,然而蒋承风却怎么都不肯点头,甚至最后直接下令放弃。这让蒋氏内的好些高层措手不及,甚至惹来一众非议。   台下的几名股东私下交换了几个眼色,都?不作声,等着别人开口。   蒋光慈作为长辈,看了下众人的神色,继续直言道,“伯父知道你跟齐家有交情,老爷子在世也说过世交,但毕竟公私得分明,咱们代表的是蒋氏所有股东的利益,不该让私人感情渗入其中。”   “那几块地皮目前位置不算很好,可我们得到内部消息,市里有大力发展那一带基建的意向和规划,方案都在筹备中了,也就是说那几块地会成为未来的商业宝地……”   几名大股东开始一点点附议着蒋光宗的说法,会议室里陆续响起私语声,几次交手都是跟齐家大小姐对阵,最近又传两人关系走近,伯父的指责的意味不言而喻。   蒋承风一边听一边好像低头想着什么,并没做声。   众人等着他反应,是反驳,还是接受意见,在接下来的最后一次拍卖会上放权让他们做主。   堂兄蒋维乔适时插话小声道,“为搏佳人一笑,不顾股东们的利益,难免让人诟病。”   这话声音虽小,却正好让在座的人听到,蒋承风冷冷的斜了他一眼,吓得他马上禁了声。   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叮的一声,蒋承风瞥眼看了下,只有四个字,眉头却似一瞬间轻舒了下。只是这一下快得转瞬即逝,连近在身旁的秘书都察觉不到。   把手机随手塞进口袋,手掌刚好盖住屏幕上还亮着的几个字——“情况安好。”   一直不做声的蒋承风环视了在座众人,忽然开口,语气极其凌厉:   “关于此事,我有我的打算,不会让各位股东利益受损。倒是在座的一些人,别有用心,竟与外人联手,算计起自家兄弟,实在让人痛心。”   这话说得突兀,众人一时没了反应,蒋维乔却是徒然一窒。对上蒋承风有意无意扫过的冰冷眼神,瞬间如芒在背。   “具体事宜,往后在股东大会上,我会有详细说明……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这……”蒋光宗原本还准备了其他一些问题,直接被蒋承风轻描淡写的挡掉了。   蒋承风起身走出去,众人也只好陆续离开,蒋维乔混在人群里正要走出会议室,却被蒋承风的秘书欧阳轻轻拦住,小声在他耳边道,   “蒋总让你来一趟。”   蒋维乔心中咯噔一下,面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稳重。   厚重的办公室大门在身后咔擦合上,蒋维乔看着堂弟脸色清冷的靠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眼皮突然一跳,有种危险的感觉。   贴墙的巨大液晶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早间新闻,蒋维乔不经意用余光瞥了下,蒋承风直直的盯着他的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你可是蒋家的子弟,净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人笑话。传了出去,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我最终也是为了蒋氏集体的利益,”蒋维乔也不抵赖,干脆沉下脸承认,“承风,我毕竟是你堂哥,就允许你私心,我就不能有一点吗?富康新城的项目快要开盘了,那是我这几年呕心沥血的杰作,我岂能眼睁睁看着它出差错?”   “不能让它出差错,就要让别人买单吗?方法有很多,你却非要用最龌蹉难看的一种,这仅是单纯的私心,还是别有用心?”蒋承风一掌拍在沉厚的实木办公桌上,桌子一颤,溅出杯子里的一片茶迹。   宽厚的大掌背面青筋暴起,一凸一凸的甚是吓人。   很久没见堂弟这么怒,蒋维乔的心也被震得猛荡了下,他微垂着头咬紧下牙。   “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从前我不想管你太多,如今,你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蒋维乔沉?了半晌。才缓缓道,“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管得这么细吗?”   “哼,”蒋承风冷冷的哼笑一声,“那你还敢乱来?他们给你谈了多少好处?”   蒋维乔猛的抬起头。   *****   朱姐最近头很大,事情一件接一件,累得她白头发都蹦出了两根。   刚从警局出来,又匆匆跑去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连着几个病房都是他们工地的伤员。林静在病房内帮忙照顾着,见朱姐到了,连忙去接应她。   “怎样了?警察那边处理结果如何?”   “还在问话,暂时不好定性。这边的情况呢?你和小龚都没事吗?我听说机器都砸下来了……”   “嗯,当时情况确实有点凶险。不过,我没事,小龚扭到了脚。推土机压下来的时候,赶巧工棚顶有跟梁子挡了下,我就趁机拖着小龚往外奔。不过外头的伤员还是不少,我听说若定性为寻衅滋事,公司可能还要付相关的法律责任……那尚峰?”   林静不无担忧,朱姐有些无力的摇摇头,“我也实在没有料到……”   逐一慰问了伤员,又了解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林静左右看了看,突然一脸严肃的拉着朱姐出了病房。   “朱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原本只是小事,却被人闹得越来越大,虽然是我报的警,但连媒体都来得那么及时,着实有些蹊跷。就好像有人故意让这混乱公之于众。”   朱姐绷紧脸,舒了口气,才道,“我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有人希望工程完成不下去。那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最近我都在想这个问题。”   林静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朱姐。我有个办法,你能配合我吗?”   朱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林静突然狡?一笑。   和朱姐分别了以后,林静本要去买点狗粮什么的,经过附近一个购物广场时,肩膀突然被人从后边拍了拍。   林静惊异的回过头,居然是许久不见的蒋季瑶。   “季瑶?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刚出口,林静就想起前几天蒋季瑶突然给她打的电话,她至今不知怎么回她,毕竟蒋爷爷始终是道过不去的坎。   林静羞惭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我还有点事……”   “等一下,小静,”蒋季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林静吃惊的对上她的眼。“你上次说有话跟我讲,到底是什么事?”   林静终于是忍不住问出口,那次在电话里,蒋季瑶不肯说,说要见面亲自谈,然而最近发生太多事,林静根本脱不开身。想不到蒋季瑶竟然直接过来了。   “那事我稍后和你谈。你能不能先跟我回g市?”   “什么?跟你回去?”林静整个愕然了,她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蒋季瑶,忽然轻轻的拨开她的手,“我不回去了,蒋承风不会允许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况且,我在这里,还有一些事必须得处理……”   蒋季瑶却不管她说什么理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我等你处理完,过两天。你陪我回去g市一趟,行吗?”   林静只觉肩膀有些闷痛,及至看到蒋季瑶白嫩的娃娃脸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她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忍不住反问道,“季瑶,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么急着让我回去?”   蒋季瑶突然一把抱住林静,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林静感觉到蒋季瑶身体在不住颤抖,她从未见过一向刚强的蒋季瑶有如此脆弱反常的一面,被她唬得瞪大眼。   林静没有蒋季瑶长得高,托着她的身子,却依旧像个大姐姐安慰小妹妹一样,举高手一下下给她顺背。   等她平静了以后,林静才听到蒋季瑶的声音有些嘶哑的在她耳边说,“哥哥可能有危险!”   林静耳朵嗡的一声,脑袋空空的,几乎听不到外面其他的声音。   之后蒋季瑶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她是如何回答的,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自己说的最后一句,“我跟你回去。明天就回去。”   浑浑噩噩的回了宿舍,小土狗摇着??的短尾巴奔到门口。哈巴着舌头舔林静的脚脖子,林静才回过点神,低头喊了一声,“蒋承风。”   小土狗更兴奋的伸长舌头,两条前腿高高提起,只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卖萌。   “蒋承风!”林静又叫了声,这一声音调更低,但却坚定无比,?白分明的眼里甚至还闪过一点亮光,“我不相信,我要亲自见见你。”   吃过晚饭,把房子收拾了一遍,下午嘱咐朱姐买的绳子和胶带已经准备好了,放在靠墙地面的?色背包里。   林静蹲坐在小沙发上,抱着双膝,眼神有些空洞的盯着面前的电视机。画面里播放着搞笑的综艺节目,林静看得面无表情,目光斜斜的瞧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时钟指向八点的时候,林静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也没接听。直接把手机揣兜里,提着墙边的背包便出了门,连电视和灯都没有关。   今晚工地的人少了许多。灯光更加昏暗,被收拾过的地面隐约还残留着几许擦不掉的血迹,在清冷阴森的白炽灯下闪着光。   林静沿着?漆漆的泥石路往工地附近靠,走过齐家工地外边,高耸的白色围墙直直的嵌入漆?的天际,好像一眼望不到顶头,看得人愈发压抑难受。   探井后有个土砖搭的小棚,平时放着探钻头,此时已被悄悄移到别处。林静悄悄钻了进去……   女人被抓住的时候,长直的?发贴在脸上,趁得?白分明。下摆飘散的长白袍被透明的宽胶带裹得严严实实,血红的眼狠瞪着眼前七八个人,仿佛要把他们烧出一个洞。   朱姐让几个健壮的男同事勒紧绑住女人腰和手腕的绳索,将人往明亮的灯光下拖拽。   林静跟在后头,眼眉低垂看着女人白布鞋踩在泥地上留下的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被扔到地上的时候,女人怨恨的眼神从乱发里射出。   朱姐背着光,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人哼了一声,轻蔑的吐出一口浓痰,“你们这群奸商。只知道征地修坟,枉顾百姓死活,我来替那些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的村民索命!”   这附近没有村落,更不存在征地害人一说,几人面面相觑,朱姐看了看林静。   林静看了女人一眼,她的唇角微抽搐,脸上有乖戾与兴奋糅杂一起,又夹了点怨怒和混沌,样子颇为怪异。   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条村的?”   女人趴在地上。直愣愣的仰头看向林静,呆滞的重复林静的话,“我叫什么名字?哪条村的?”然后猛的抬起头,“我叫……我叫张,翠华……村,什么村?”   女人拼命摇头,大叫一声,一头栽在地上昏了下去。   朱姐报了警,警员查明这个女人是个精神病患者。她的家人原本是s市某村村民,由于征地补偿出了问题,与人产生冲突。愤慨之余爸妈和妹妹在屋内烧炭自杀了。她姐姐流落在外没了音讯,她受不了打击整个疯了,被亲戚送到精神病院。   前阵子不知被一个自称是她姐夫的男人接了出来,后来不知怎的就来了工地,装神弄鬼,闹得鸡犬不灵。   那个自称她姐夫的男人登记的是假信息,找不到那个人。   假信息?林静之前就说过,“太蹊跷了,从闹鬼事件,到工人谣言,再到聚众斗殴,每一件事,都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阻止工程继续,让我们无法完工。”   然而,“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么做?”   无论是林静还是朱姐都想不出来,直到朱姐的丈夫李老板无意中提到,在墓园工地不到五公里的地方有蒋氏的一个大型楼盘项目,负责人是蒋氏当家的堂哥蒋维乔。   明天凌晨继续。感谢支持,mua~~ 第64.你那样对她,她该有多恨你   林静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一想终于有点印象,她曾在蒋家的家宴上碰到过这个人,斯斯文文长得挺周正,然而却有个很大的特点——迷信风水。   林静急忙在查找了相关的资料,那楼盘项目叫富康新城,是蒋氏下半年开盘的重要项目之一,它的正门恰巧与尚峰设计的墓园正面对冲,这是极大的相冲凶兆,开盘不利之余,分分钟还有血光之灾。以蒋维乔的个性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即使只是有墓园在附近,他都可能耿耿于怀,更何况对冲。?家祖坟动不得,便从尚峰这里下手,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不必追查下去,林静几乎可以确定是蒋维乔的所为。只是不知道,这事蒋承风是否早已知晓。是赞成他的做法,还是默许他的行为?   亦或是,蒋承风遇上棘手问题,无暇顾及他的手段?   又想起白天蒋季瑶的模样,林静脸色兀的一变,一颗心止不住往下沉。她才发现自己不争气的,还是在意蒋承风。   一颗心要受尽多少伤害,才会选择离开?   “小静?”朱姐看她脸色不好,拍了她肩膀一下,“没事吧?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林静摇了摇头,“没有,我在想,既然人都抓住了,应该不会再出现类似问题。另外,白天斗殴的事,还得跟警方好好查查,挑起事情的人,应该也不太简单。”   这一点,朱姐自然也想过,她点了下头。示意林静放心,“我会托局里的熟人慎重处理。”   “好了,今天弄得太晚,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谢谢朱姐,”林静顿了下,“朱姐,我想向你请几天假,家里有些紧要事……”   “嗯,这阵子,你也辛苦了。我放你几天假吧。”   “谢谢你,朱姐。”林静有点疲惫的笑了。   回到宿舍,已经是后半夜了。月光从床边的窗户透进来。清幽的在地上撒下一片薄霜。林静躺在结实的硬垫床上,目光炯炯的看向薄雾似的光,眼底一片清明。   她在回想最近发生的事,从?悠家出来以后,围绕她身边发生的一件件怪异的事,似乎突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那日,弘光寺的扫地僧人说,“鬼怪幻魔不过是人心的映射”,世上根本没有魔鬼,只有人心造恶才生出各种异灵。   是的,有时候,人心里的恶。比世界上任何妖魔鬼怪都要可怕。   无来由的,就想起在?家工地地宫里看到的那双诡异的脚,还有漆黑中听到的男子的声音,也许不是幻觉,也不是鬼怪,而是人。   有人潜入?家的工地,不知有什么目的?   悠说她可能记错了,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她没有记错。她是在地宫晕倒的,也许后来才被抬出地面。   如果真是这样,地宫里的人去哪了?他们到底想怎样?   她想了想,终是没有头绪。决定先把这事抛开。   隔天一早,林静简单收拾了一些衣服,把小狗寄放在隔壁同事家,便出了门。   刚到楼下,蒋季瑶的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不远处。   她的娃娃脸没了昔日的稚气,面容颇为严肃,从摇下的车窗向她招了招手。   林静快步走过去,这时天才刚亮,她不知道她几点就等在这里。   上了车,深褐色的车窗立马升了上去,隔开车内和车外两个世界。   “开车!”   汽车发动,平稳而快速的驶出入小路,逐渐消失在有些苍茫的清晨郊外。   开了好一会儿,林静才深深舒出了一口气,沉静着脸看向身旁的蒋季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蒋承风到底出什么事了?”   表面的平静逃不过蒋季瑶锐利的双眼,林静按在身后皮质座椅上的手指,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   蒋季瑶淡淡的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按在林静的手背上。   “哥哥心里长了一个东西,可他却不肯将它切掉。你随我到医院一趟好吗?”   林静眉心猛烈跳动,心脏是人身上万万动不得的地方,她捏紧蒋季瑶的手,“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这样?他身体不是一向都很好吗?怎么突然长了个东西?”   蒋季瑶紧紧的看着她,“小静,你果然还是很关心哥哥。哥哥知道,会很高兴吧。”   “你说什么呢?季瑶,这个时候你还开这种玩笑?”林静终于绷不住了,她不是没想过蒋承风可能出现的问题,一个人主持那么大一家公司,再怎么运筹帷幄,总有顾及不上的地方。   蒋承风的危险可能在于遭人陷害、算计,或者被打击报复,这些她都有想过,但以蒋承风的能力,就算困难,他也会处理妥帖。然而,她完全没想到是身体上的问题,而且还是严重的心脏问题,这个不是人为努力就一定能完全避开的。   “季瑶,你跟我说,他心里长的是什么?医生怎么说?要不要手术?什么时候做?风险多大?”林静一口气提了好多问题。   蒋季瑶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小静,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你来找我,是要我劝他做手术吧?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我会尽力。”   林静记得上一次蒋承风突然来找她时那种奇怪的言行,如果他真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难怪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让她生孩子的事,说不定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可能……   越想林静心跳就越急,可她又必须极力劝自己冷静,“季瑶,你不用瞒着我,我承受得住。蒋承风知道我过去吗?如果他发脾气,我会顺着他的,总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小静,”蒋季瑶脸色变了变,突然用力咬了下嘴唇。“你这个傻瓜!”   她抱住林静的脖子,“你脸色很差,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告诉你的。哥哥也是个大傻瓜!”   “季瑶,我想见他了,他在哪个医院?我们能不能再快点。”林静的声音幽幽的,很轻,好像突然没了力气。   蒋季瑶放开她,就见她肩膀下垂,双眼没了神采,连忙急道,   “小静,你不用担心,哥哥会没事的,只要你过去,只要你好好的……”   “忠叔,把车开快点。”   “是,小姐。”   老司机一脚压下油门,深褐色的窗外,瞬间掠过一排排墨绿的风景树。   轿车轮胎发出尖锐的刹车声,车身都没停稳,林静便推门而出。   干部医院,绿树环绕,环境清幽,林静完全没有欣赏的意思,脚刚接触地面,便迫不及待的往楼上的私人病房里冲。   蒋季瑶紧跟其后,在她一脚踏空正门台阶时,伸手一把捞住她,“小静,你别着急。”   林静才发现,自己的脚步有点虚软,她勉强的笑了笑,扶住蒋季瑶的肩膀,“对,我不着急,反正已经到了。”   站了好一会儿,脚步站稳了以后,林静才定神了许多,“季瑶,你带我上去吧,我要亲自问问医生他的情况。”   “嗯,”蒋季瑶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圈着她的手臂,被林静摇着头慢慢推开。   “我真的没事。在蒋承风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让自己倒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他。”   蒋爷爷说,蒋承风不信任人,长这么大几乎没多少真心的朋友,她答应过爷爷,会跟他好好的,不会轻易离开他。   她会替爷爷,好好爱护他。   坐上电梯,到达高层的特别诊室。这是干部医院级别和医疗技术最高的的科室,一般的人,即使再有钱,轻易也不能进来。而需要到这个科室问诊的人,病情都不会轻到哪?   林静在门口看了看顶上挂着的名牌,又看了眼身边长眉轻拧的蒋季瑶,深吸了一口气。勾起手指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里头传来一道温润的青年男子声音,“请进。”   蒋季瑶向她点了点头,林静推门进去。   房间很大,分了里室和外间。中间隔了一道厚厚的雪白的帘子,看不清里室的情况。   外间最左边有一张长方办公桌,细薄的液晶电脑闪着银色的光芒竖在桌上,电脑后面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   他微微低着头,好像在写着什。听到林静进来,才慢慢的抬起头。   “把门关上吧。”   林静反手将门合在身后,蒋季瑶说在外面等她。   “萧医生,”林静缓慢的走进来,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她许多心力。   萧医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得很儒雅,“你很紧张?不用紧张,我长得又不吓人。”   这话挺幽默的,林静紧绷的脸慢慢放松了一点。   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直接道,“我想知道蒋承风的情况?我承受得住,所以你不必对我太婉转。”   萧医生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好像里头藏了一架精密仪器,能将人一眼看透。   他弯了弯细薄的嘴唇,“我能先了解下你跟蒋承风的关系吗?”   林静怔了下,张嘴正要说话,又慢慢合上,斟酌了一会儿,她才道,“我是他的……情人。”   最后两个字声音几不可闻,萧医生依然浅笑着,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   “能再具体一点吗?”   “我喜欢他,一直待在他身边超过12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弃他而去,我,爱他……所以,请你告诉我,他的情况?”   “这样啊,”萧医生低头,在纸上不知写了什么,又问了一些两人的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林小姐,我看你神色也不太好,你过来我先看看你的情况吧。”   “不,”林静连忙摆手,“我没事。你直接告诉我蒋承风……”   萧医生却摇了摇头,“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没法跟你说蒋先生的事。如果你也倒下了,怎么办?”   “我不会,我……”   “没有人可以这样保证,”萧医生严肃的站起身,掀开内室的帘子,让林静进去。   林静犹豫了一下,可在萧医生的逼视下,还是缓缓的走近内室。   内室是个雪白光亮的大房间,地板墙壁都是白色,后面整片墙壁由玻璃砌成,阳光通过百叶窗透射进来,使得室内一片澄明。   内室中央放着一张皮质的浅棕色躺椅,躺椅旁边有一张白色的椅子。   萧医生示意林静坐上躺椅,自己则从靠墙的矮立柜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点水,休息一下。”   林静总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有点甜。   “这是?”   “葡萄糖,补充能量。你血糖有点低。”   萧医生坐在椅子上,随意问了林静一些问题,跟她聊了一会儿天。   慢慢的林静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她斜靠在躺椅上,眼皮慢慢的有些沉,萧医生清浅温润的声音还盘旋在耳边,然而他在说什么,她却听得不太真确……   眼前一片明明灭灭的灯光,铺开长长的一条廊道,廊道四周黑漆漆的,尽头有个光点,很远,看不清,光里好像有东西在轻轻的向她招手。   林静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那招手的人在叫她。   蒋承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林静脸色平静的躺在躺椅上,那样子,好像睡着了。萧医生坐在一旁小声的说着什么,手边还拿着一个计时器。   见了蒋承风,他把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蒋承风放轻脚步走过去,一直走到离林静差不多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静静的听着萧医生的问话,没出一句声。   直到见躺椅上的林静秀丽的长眉慢慢拧成一个结,一层薄汗从她的鬓角渗了出来,蒋承风上前了一步。   小声道,“萧医生……”   接着就听林静细细的喘着气,好像梦魇,“不要,不要跳下去……”   “别过来,不是我……”   “蒋承风,不要……为什么……”   呓语般的乞求让蒋承风想起上次见到她做噩梦的样子,无助又弱小,单薄得让人忍不住想抱住她。   然而萧医生却伸出手阻止他向前,并用眼神示意他“出去再说”。   萧医生靠近林静的耳边小声的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林静的眉头才渐渐舒展了一些。声音也越来越小,原本好像很辛苦的细微摇摆的头慢慢固定在了一边,脸色逐渐恢复开始的平静。   时间并不长,蒋承风看着她的变化,脸上一片凛然,他没说什么,垂下的手却握得紧紧的。   林静的呼吸均匀细碎,胸口微微起伏,规律的频率好像沉入了梦乡。   萧医生起身脚步很轻的走出内室,蒋承风垂下眼看了看林静,眼神迷离似夹了千言万语。   半晌才跟着萧医生走了出去。   坐在萧医生对面,蒋承风直接开口。“她到底怎样了?”   萧医生在电脑里输入着什么,银边眼镜反射出屏幕上的亮光。   表情很清淡,“比我想象的严重些。”   “我不管严不严重,告诉我解决方法。”蒋承风不要听陈词滥调,“这种心理疾病都解决不了,你的招牌也不外如是。”   萧医生对他的盛气凌人有些不悦,“蒋先生,如果你信不过我,大可以现在就把人带走。”   “哥,你别这样,”蒋季瑶推了他的肩膀一把,她一直在外间等着,可透过摄像机,她也清楚的感觉到林静心理问题的严重。   “对不起,萧医生,他心情不太好。您别见怪。”   看林静这个样子,蒋承风也不高兴,但萧医生是心理学领域的专家,岳池也动了些关系才约到他,他们需要他的帮助。   蒋承风单手撑着额头,闭上凌厉的双眼,再睁开时眼底终于澄明了许多,人也冷静了不少。   他有些气馁的吐了口气,“萧医生。请你帮我治疗她。”   萧医生推了推银边眼镜,冷光从镜片闪过,镜后一片清明,“她心理压抑得很,这点相信你们都知道了,从刚才的催眠结果来看,要治疗好,还得花一段比较长的时间。”   “没关系,不管多久,只要治好她,我们都愿意配合。”蒋季瑶抢在蒋承风之前有点急切的说。   蒋承风手肘抵着大腿,十指交握,还算平静的点点头,“拜托你了,萧医生。”   “对了,”蒋季瑶顿了一下,“心理问题需要找到源头才能着手治疗,她的主要问题在哪呢?我们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这正是我想跟你们谈的,”萧医生有些严肃的看了蒋承风一眼,蒋承风眼皮一跳,“她的问题,至少一半原因与蒋先生脱不了关系。”   萧医生把他对林静的套话,和催眠时所做的一些试验跟两人稍微透露了一下,蒋承风听得脸色越来越青。紧抿的嘴角始终直成一条线。   蒋季瑶也好不到哪,好像憋着一股气的小瞪了哥哥好几眼。   就听萧医生接着道,“不过,虽然这样说,治疗她,也与蒋先生的配合密切相关,你是一个关键的结,解开了这个结,再悉心调养,会好起来的。”   听了这话,两人紧绷着的脸才稍微松开些。   蒋承风皱成川字的剑眉却仅仅缓了一点点,“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密切留意她的情况。尽量避免刺激她的精神,别让她想起过去某些痛苦的瞬间。”   蒋承风一愣,眼前蓦然闪过林静上次在酒店里缩在他怀中煞白的脸,还有满嘴的胡言乱语,好像在呼叫他救命。那个疯乱的样子简直把蒋承风吓到了。   “还有,”萧医生定了下,敏锐的转过眼神才继续道,“你们打算以后都以骗她的方式,让她来这里治疗吗?心理治疗要她本人配合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蒋季瑶看了看哥哥,在接收到后者让她别说话的眼神时,终是合上了嘴。   “这次事出突然,下次。我会想好办法让她主动接受治疗的。麻烦你了,萧医生。”蒋承风站起身向他微微点了下头,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萧医生拿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才醒来,你进去的时候动作轻点,别弄醒她了。”   目送他消失在内室白帘子后的高大背影,萧医生收回目光,淡淡的对蒋季瑶道,“他的心理问题并不比林静少。”   蒋季瑶清凛的目光看向内室,一句话也没有说。   蒋承风靠近躺椅的时候,林静好似有些知觉。轻微的蹙了下秀眉,可却并未醒来。   高大的阴影挡住了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蒋承风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下林静的眉心,好像要把她的眉抚平。   只点了一下,林静微微动了动,蒋承风便立即弹开了手。待她恢复平静后,才接着摊开手掌,慢慢覆上她的额头,替她把额间的碎发拨到两边。   那动作极其温柔,珍惜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娃娃,眼底是无限柔情。   他无声无息的坐到躺椅边的靠背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林静。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披下一道扇形的阴影。小挺的?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耳边飘过蒋季瑶刚才轻飘飘的声音,“你那样对她,她该有多恨你。可即使恨你,她也舍不得眼睁睁你有事。她一直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还要骗她?”   听到他有危险,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来看他。   她着急的脸,她因为害怕紧张差点跌倒在台阶上,蒋承风当时就站在楼上的一个房间内,透过光亮的百叶窗,看得真真切切。   她在乎他的,非常非常喜欢他,即使他曾做过无数让她心酸,甚至失望的事情,她还是舍不得离开。   她在车里说:不管他有什么病,她都会一直待在他身边,照顾他。蒋承风当时就听到了,包括她跟蒋季瑶在车里的所有对话,他都清清楚楚。   不是因为对爷爷的承诺,也不是因为还债,而是她还爱着他。蒋承风是高兴的。然而,几次三番,当他想冲出去抱住她时,?悠那意味深长的笑脸却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随即是林静在暗夜里的挣扎和呼喊,他拦住了自己。   一个谎言往往会带出更多的谎言,而一旦谎言被戳破,那剩下的就只有赤裸裸的欺骗了。明天零点继续更新,感谢订阅正版的亲们不离不弃,么么哒~ 第65.前世欠了债,今生来偿还   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她的心理问题治疗好。   内室无人,蒋承风想搂住她,好好感受她的心跳,又怕弄醒她,终于还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她,把她脸上身上的每一个小小的颤抖都看在眼里。   下巴抵在躺椅的扶手上,有些粗糙的大掌覆在她随意放在身侧的手背上,形成一个十指紧扣的手势,蒋承风勾起唇角,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洁白的隔帘被蒋季瑶轻轻的挑起一角,蒋承风的目光从柔情似水,瞬间变回一贯的冷傲淡漠。   蒋季瑶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蒋承风便松开手,起身,慢慢踱了出去。   两人来到诊室隔壁的休息间,萧医生接诊别的病人去了,休息间只剩他们两个。   蒋季瑶凉凉的说,“她醒了你打算怎样?”   “你想说什么?”蒋承风扫了她一眼。   “哥哥,她已经受得够多了。你怎么就不肯放过她呢?”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就不放过她了,我现在不是在治疗她吗?”   蒋季瑶好像在极力压抑着怒气,“如果你真的有心治疗她,就该告诉她,爷爷的死与她无关!为什么你不许我说出来?”   蒋承风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像鹰一般盯着蒋季瑶,“不许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蒋季瑶细喘着气,忽然一拳捶在哥哥的胸口上,“你就是自私,你就是怕她恨到再也不理你了,才让她心里有愧,想走都走不了。你还让我骗她来这里,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她一定会……”   蒋承风捏住她的手腕,垂下眼直直的看着她,   “她不会知道的,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季瑶,哥哥也是迫不得已,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我有我的打算,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那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管你藏了多少事,在小静的事情上,是你亏了她。”   “是。是我亏了她。我会弥补的,季瑶,你帮我好吗?”   ***   林静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光照在她脸上温温热热的。   她发现自己在躺椅上不知睡了多久,左右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以为是昨晚睡得不好,今天太累了,“萧医生?萧医生!”   没有人应答。   揉了揉额头,眼皮猛的一跳,“蒋承风呢?”   迫不及待的跳下有点高度的躺椅,快步上前走出内室。   刚掀开帘子,迎面就撞进来一个人影。   两人抱了个满怀,林静身体有点单薄。被撞得后退了半步。   待她稳住脚步,上方传来一阵惊呼,“小静,你醒了?”   “季瑶?”林静连忙握住她的双臂,“蒋承风呢?他在哪里?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我想见见他,医生他……”   “你先别担心,哥哥在隔壁房内,萧医生有事走开了。”蒋季瑶安慰着她,边伸出手背摸了下她的额头,“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静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担心起自己了,便摇头道,“我没事啊。一点点累,没关系。”   “真的没事?”   “季瑶,你怎么回事啊?”林静不觉皱起了秀长的眉,再看到蒋季瑶眼角好像红红的,更加担心起来,“是不是你哥哥又怎样了?你快带我过去。”   蒋季瑶看了她一眼,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叹了口气,“哥哥刚做完检查,你跟我来吧。”   林静抿嘴点了点头。   来到隔壁的病房,蒋承风躺在洁白的床上,床单是白色的,拉到腰间的被子也是白的,跟他此时的脸色有得一比。   他的眼睛闭着,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   林静走近他,小心翼翼的,脚步蹑得像只小猫。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很小,甚至连站在不远处的蒋季瑶都听得不太清清楚。   林静想起上一次见蒋承风时他的模样,虽然有些奇怪,但整个人透露出的还是一贯的意气风发,甚至不可一世。   短短的时间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梦到什么,她又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漆黑一片里有一团光,那团光白的很刺眼,就像蒋承风此时的脸。   “季瑶,”林静目光始终落在蒋承风身上,“医生到底怎么说的?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   蒋季瑶的手很轻的按在她的肩膀上,“萧医生说你的心理问题也很严重,他不能刺激你。哥哥总爱逞强,有什么都放心里……你也是,总是不懂倚赖一下别人。……其实,我不该去找你的。”   林静偏头看了看她,表情竟然异常镇静,眼神又回落蒋承风身上。蒋季瑶看到她目光里柔情万丈,竟然跟哥哥刚才看她的模样十分相似,心里不由骇然。   “从我第一眼见到他起,我便想,可能前世欠了他的,今生要来偿还。我追在他身后那么多年,即使他甚少回过头看我,我也看着他的背影前行,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房间内明暗交替,米白色的窗纱挡住了外头一半的日光。夏日的微风吹得帘影翻动,林静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特别悠远,就好像隔着旧时光,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她年少,他轻狂的时代。   “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曾想,你会不会是骗我的?蒋承风身体那么好,怎么会有事?!你一定是骗我的。可是,快到医院的时候,我又想,如果是真的,怎么办?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我都无法想象。”   如果有一天,蒋承风真的不在了,我会怎么办?   “我听说心脏一直在跳动运行。一般是不会长什么东西的。然而,却也有一些例外,但凡这些例外,都不是轻易能治疗的问题……所以……我是真的怕了。”   蒋季瑶看着她的脸色,并不比躺在床上的蒋承风好多少,一时间有说不出的感觉梗在喉咙。   “季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一滴眼泪无声的滑落,林静连忙用拇指把它抹开,她小声的咳嗽了一下,勉强的笑了笑,   “我好像脑子有点不正常了,刚才的那些都是胡话,蒋承风醒了你也别告诉他,我知道他会没事的。”   又汲了下?子,用力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好了,我在这里等着他醒来吧。他一定会没事的,你看他,壮得跟头牛似的,拳头也大。人家说拳头的大小,就是心脏的大小。他的心脏肯定很大,长了点小东西算什么?”   “我在这里看着他就好,季瑶,你去休息一会儿吧。一早过来接我,你也辛苦了。”   林静拉过一张白色的小方凳,坐在蒋承风的床边。   蒋季瑶看了她一会儿,“嗯,那你在这里好好看护哥哥。我让人给你们带点吃的。”   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林静听得房门很轻的合上,才小心的握住蒋承风的大掌。   他的手真的很大,林静两只手才把他一只手掌包住,“你这么厉害,我不信你会有什么重病。所以,你是骗我的吧?”   脸贴上他有些粗糙的手,细嫩的皮肤与粗糙的触感形成鲜明对比,林静轻轻的吻了他的手,眼底又升起粼粼的水气。   蒋承风身体动了动,林静赶紧用力的擦了下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蒋承风醒了,看到林静握住他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把手收了回去。   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过来的?”   ……   ***   听到房间里传出激烈争吵声的时候,蒋季瑶刚好从外面回来,骇得赶紧推门进去。   刚进门,就见到两个人站在床边,不知吵什么,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们又干什么了?”蒋季瑶奔进去。   “我什么事都没有,让她走。跑过来看我笑话吗?”蒋承风甩开手,怒气冲冲的瞪了蒋季瑶一眼。   林静恼得不说话了,只低着头咬紧牙。   “哥哥,你别这样。”蒋季瑶抱住他给他顺气。   蒋承风喘了口气,昂起下巴,“我早说过,我不来这里的。我又不是白老?,干嘛要任人蹂躏。季瑶,咱们走。”   “哥,你还不能走。你还得观察一天。”   “观察什么?我都说我一点事都没有,回去!还有你,”蒋承风霍然转向林静。“回你的s市,没什么事别过来。”   说罢,捞着蒋季瑶的肩直接往外推,看都不看林静一眼。   “蒋承风,你要怎样才肯乖乖的接受治疗。”林静扯住他的衣角,目光炯炯。   蒋承风偏过头,“接受什么治疗,我没病,为什么要接受治疗?倒是你,一脸病恹恹的,看着就晦气。”   四目相撞,一个傲然,一个坚毅,   “蒋承风,我不跟你开玩笑,要怎样,你才能配合?”   蒋承风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喉头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笑声,“你自己心里也有病,你都不看,有什么资格说我?”   林静心头猛的颤了一下,各种血红与漆黑的画面在眼前走马灯似的闪烁,最后定格在蒋承风还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用力的咬了下嘴唇,仿佛豁出去一样,“好,蒋承风,是不是我接受治疗,你也会听话的配合治疗?”   蒋承风眉头轻蹙,疑惑的看了看她,半晌才哼笑一声,吐出一个字,“是!”   “好,你有病,我陪你治。别忘了你做过的承诺。”   “你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定期来复诊,你看你的,我看我的。萧医生是著名的心脏科教授,也是心理学的权威专家,想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你应该庆幸捡了个好签。”   “另外,”蒋承风接着道,“这件事,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所以,秘密进行。”   “我晓得。”林静当然知道蒋承风的身体状况牵扯到错综复杂的关系,稍不留神被透露出去,分分钟影响股市行情。   “我还有一个要求。”林静补充道,“我要看你的病情记录,以后每一次你来看诊。我都要看。”   “好,”蒋承风一口答应,“我也会看你的情况。咱俩互相清楚,谁也别想抵赖。”   蒋季瑶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赌气交易,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同时万分同情林静,怎么就招惹上了她哥哥这个恶人。   萧医生回来的时候,单独见了两人,给林静开了些药,说是营养类和精神调理类的,学名有点长,她不是很记得,只晓得其中有一种叫盐酸帕罗西丁,是治疗抑郁症的一种药物。   林静捏着那一包药丸,感觉沉甸甸的。   下午,蒋季瑶给她安排了住处,本来想让她住在蒋家大宅的,然而,被林静委婉拒绝了。   蒋季瑶也晓得蒋家大宅对林静来说痛苦多于高兴,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蒋承风原来也想过让蒋季瑶给她安排到以前住过的高级公寓里,可那里依旧有不愉快的回忆,最后便给她准备了蒋氏产业下一家大酒店的套房。   与两人分别后,蒋承风独自坐车回公司。   最近g市的天空不太稳定,自从恒远地产的老板跳楼后,g市就没有平静过,业界不断有人传,齐家要有大动作了。   对于齐家,蒋承风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担心的只有齐悠。   深褐色的车窗挡住外头的炎炎夏日,婆娑的树影在玻璃上急速后退,蒋承风低头沉思,手指在黑色的皮质扶手上轻轻的敲,好像有千头万绪。   司机老王从后视镜里瞄到蒋承风充满阴霾的脸,惊到车都不敢开得太快,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被他直接扔出去。   视线看回前方车道。专注驾驶中忍不住又瞟了后视镜一眼,只那么一瞬间,蒋大老板却像突然换了张脸,竟然无来由的就浅笑了起来,把老王骇得差点心脏停跳。   蒋承风本来很心烦的,突而想起方才林静在病房里说的那番话,嘴角情不自禁的就翘了起来,所以,你是不会舍得离开我的吧。你爱我都爱得那么深了,还说什么走呢?   突然,刺啦一声极其刺耳的刹车声瞬间划破闷热的空气,蒋承风身体猛的往前冲。幸而他反应够快力气够大,一条手臂挡在前方副驾座位的背后,堪堪稳住身体。   老王瞠目欲裂瞪着前方,双手死死的握住方向盘,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蒋承风脸色极其难看,声音冷到了冰点,“妈的,敢挡老子的路。”   黑色的宾利前霸道的横着一辆绿色的法拉利跑车,相当高调的颜色在太阳底下闪着钢铁般冷硬的光,蒋承风一言不发,只盯着那绿色的车门缓缓往上打开。   一条极修长的腿裹着浅棕色休闲裤从车里伸出来,黄金般的发色十分耀眼。   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嘴上挂着轻蔑的笑,好像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一步步踱到宾利面前。   蒋承风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老板,这……”老王有些不明所以。   就瞧见男子对着车头挡风玻璃突然伸出中指,老王吓了一跳,惊慌的扭头看了一眼蒋承风。   蒋承风神色却难得的非常平静,只淡漠的看着男子的挑衅。男子嫌恶的皱了下?子,眼神越过重重障碍直直的盯着蒋承风,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一脚踹了下宾利车头,哐当一声,蒋承风坐在车里都能感到轻微颤动。   道路两边是人行道。不算繁华路段,但也算城区位置,不少路人见马路中间两辆如此扎眼的车尬在当中,忍不住驻足观看。及至见到法拉利车主过激的行为,有八卦者连忙掏出手机兴奋的把它拍下来。   指指点点的声音嗡嗡嗡的飘荡在空气中。   “老板!”老王也来气了,他当蒋家司机那么多年,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蒋承风却举起手拦住他,清浅的道,“无碍。”   金发男子见蒋承风不反抗,甚至连骂都不骂一声,得意的啐了一下,钻回车里,踩着放肆的轰鸣声扬长而去。   “老板,这人那么嚣张,为什么放他走?”老王一向老实话少,也忍不住反问蒋承风。   “来者不善,我不认得他,他却非要撞上来。你说他想干嘛?”   “呃,这……”   “你知道他是谁?敢拦我的车?”   老王摇了摇头。   “在g市谁敢这样拦我的车?”蒋承风浅笑着掏出手机,老王却看到他的眼里没有一丁点笑意。   的确,在g市没有人敢随便拦蒋承风的车,更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他。   手机贴在耳边,“给我查一辆银绿色的法拉利,还有一个金发男子。”   宾利重新发动。很快便只剩下一溜青烟。路人嘘了一声,便无所事事的散了开去。   挂了电话,三分钟不到,蒋承风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一条长长的信息。   亮白的光应在蒋承风的脸上,映出了他上扬的嘴角,还有微微露出来的尖尖的虎牙。   老王又看了看后视镜,浓粗的眉拧成一个大结。   蒋承风忽然摊开大掌,捂住眼睛,哈哈哈的大笑了出来,笑得老王心里都发毛。   他的手机随手滑落到黑亮的真皮座椅上,屏幕亮光里闪过一句话,   “……爱尔兰裔美国人,张扬跋扈富三代,曾疯狂追求齐悠,非她不娶。”   齐悠啊齐悠,你也有今天了,看你还怎么有空把主意打到林静头上。   *****   林静在酒店安顿好了后,仔细又向蒋季瑶打探了一下蒋承风的情况,蒋季瑶只道让她别担心,先照顾好自己。   林静总觉得她好像还有事隐瞒着自己,便提出,“要不今晚我们一起吃……”   饭字都还没说完,蒋季瑶的电话便突然响起。她低头看了看,“先等一下,小静。”   “喂,宋管家?”   林静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蒋季瑶,后者听了几句后,脸色突然有些凝重,她稍微看了林静一眼,点了下头,便往套房外室的角落走了几步。   林静更加觉得奇怪。   就见她沉着脸对那边吩咐了几句,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   林静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敏感,看到蒋季瑶这个样子,她就隐约觉得又有不好的事发生。   蒋季瑶倒是很快恢复了平静。摆手向林静笑道,“没事,你别担心。”   “不,季瑶,回来的这一天,我就发现了,你有好些话没跟我说。你让我别担心,起码对我说清楚事情的原委,我不要做一个被捂着耳朵的局外人。”   林静抓着她的手臂,满脸的忧虑让蒋季瑶不由想起萧医生的话:“她的焦虑症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是不是蒋承风……”林静脸色一白。   “不,不是。你别乱想。”蒋季瑶连忙安慰她,随即叹了口气,才道,“是我爸那边的事,我本不想说出来的……你知道我爸那种风流的性格,最近又在乱搞。宋管家说,他又带着那对母女跑到蒋家大宅里了,我妈好像跟他们起了冲突,我得回去一趟。”   那对母女?林静反应了两秒,终于想起是苏氏母女,蒋明堂的情妇和私生女,对于入住蒋家有说不出的执着。而且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季瑶,我陪你过去。”   “小静,你不要过去了。我能处理得了。当下,你还是调理好自己更重要,哥哥的事还得拜托你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静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只能目送着蒋季瑶离开。毕竟,对蒋家来说,她始终是个外人。   进了电梯后,蒋季瑶神色越发阴沉,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小静见过萧医生了。嗯,现在在酒店,你能过来替我照看一下她吗?……好。”   挂了电话,走出酒店大堂的旋转门,蒋家的车已经等在门口。   钻进车里,蒋季瑶对副驾的助理楚辛道,“我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稍晚的时候,悄悄的带着苏氏母女从后门溜进去的。今早夫人起来,见了她们就吵得不可开交……苏眉动了胎气,现在躺在屋子里,蒋二先生说要把夫人赶走……”   “哼,终于要开始动家里人的意思了。”蒋季瑶双手抱胸,好似一点也不意外,脸上甚至还有点不屑的意味,“看哥哥最近忙,就又趁机乱来。谁给他撑的腰?”   “呃……”楚辛微微低着头,声音又小了几分,“是,齐老爷子。”   “什么?”蒋季瑶双眼一瞪,直直的盯着楚辛的眼,后者慎重的点了点头。   轿车穿过蒋家冷硬厚重的大铁门,堪堪停在主宅旁的停车场内。   宋管家等在门口,一向沉着的脸都掩不住有些忧虑,见车回来了,忙让人上前,恭敬的拉开车门。   蒋季瑶一脚踏出车门,“我妈呢?”   “夫人跪在小楼祠堂里,一天没有吃饭了。”   “我倒要去会会那几个嚣张的人。”   明天凌晨继续更新,么么哒 第66.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林静躺在套房内的大床上,思绪有点乱,蒋季瑶匆忙离开的样子,以及这几天找她时,那种欲言又止的神色,都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以前她俩关系近的时候,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然而蒋爷爷的事之后,两人好像生分了不少,林静总觉得她心里藏了很多事,都不愿意告诉她。   被隐瞒的感觉很不好受,就像在一个漆黑的空间里,看不到周围的东西,没有方向,却又必须往前走,心里充满不确定和不安感。   无端的脑海里又闪过蒋承风躺在病床上煞白的脸,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蒋承风如此脆弱的样子,那种接近陶瓷一样半点血色都没有的白,让她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在海边见到他的样子,精致脆弱得叫人看着难受。   又想起两人中午做的承诺,心头百感交集,脑子里就更乱。   萧医生始终没有告诉她蒋承风的病情,只说情况有些棘手,不能短期内转好。这让她心里更加没谱。   从蒋季瑶的语气来看,蒋家最近不安生,蒋承风也难以置身事外,怕是负担会更重。   独处的时候,总是容易想太多,越是担心蒋承风,她的心里就又越怨恨自己一分。这些日子里蒋承风对她做的坏事多到无法一件件清算,可自己竟还是舍不得放下他,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就在她陷入自我怀疑时,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吓了她一跳,也生生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定了定,整个人猛的警觉了起来。   快步走到门边,小心的从猫眼里往外一探。竟让她看到了一张久违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脸。   那人故意把脸凑近猫眼,笑道,“是我,你不会是忘了我吧?我会伤心的。”   林静不觉低头苦笑,果然是他。   “来了。你等等。”   挑开防盗链子,扭开门把儿,脱了白大褂换上休闲装的岳池活脱脱一个公子哥儿模样,单手撑着门框,笑得灿若桃花。   “岳大公子,消息真灵通。今天刮的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林静半开玩笑,站在门口也没让他进去的意思。   “自然是春风。本公子嗅到了佳人的春香,闻香而来了。”岳池接着她的玩笑话。   “哟,岳公子的?子比洛基还灵!”林静掩面一笑,“好了,别嘴贫了。是季瑶让你来的吧,我都说没事,她偏不放心。”   岳池也收敛了些,但依旧哼笑道,“你知道就好,其实她还是很在乎你这个朋友。今晚我陪你吃饭,四处散散心吧。有些事别憋着,对身体不好。”   “岳医生。”林静定定的仰头看了他一眼,真心莞尔,“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岳池赶紧摆手,“得了,别给我发好人卡,我不要这个。”   “……如果季瑶跟你一起,我会很高兴的。”   吃饭的时候,林静闲聊似的向岳池打探了一下蒋承风最近的情况。当然她没有说关于蒋承风可能有病的事,在不确定岳池知道多少的时候,她不会贸然说出口。   岳池只说,“他最近公司好像有点忙,听说是业务方面跟齐氏弘基集团有些冲突。”   “蒋家跟齐家不是世交吗?两家集团怎么就冲突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们业务的事,我们外人怎么会知道。”   “那也是,”林静所有所思的小声答了句,“不过,我听说蒋承风和齐大……齐家是有婚约的,两家也不会……”   “婚约?他们什么时候有婚约了?”岳池抿了一口清酒,颇为疑惑。   “没有吗?我看报道……”林静说得有点小心。   “报道有时候也不太信得过,反正我没听他说过什么婚约之类的。”   “这样啊……”林静微微低下了头。   “怎么?还不放心?要不我现在替你打个电话给他直接问个清楚。”说罢,利落的掏出手机。   “别,你别打,我也就随口一问而已。真的别打了。”   岳池看她的紧张样,忍不住就想逗她,谁让蒋承风平时也没少挤兑他和蒋季瑶。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岳池的老本行,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老和死人类都无法控制,因而生和病就格外让人关心。   谈到健康话题时,林静向他打听心脏问题的治疗和养护,岳池给她说了些常见的症状和调养的方法。   “嗯,”林静一一点头会意,接着才状似随意的问,“那如果心脏长了个小东西呢?处理起来会不会很麻烦?风险方面会很大吗?”   “这个嘛,也得具体看看是什么样的小东西,不检查清楚,很难做判断。对了,你怎么问得这么仔细?有人出事了?”   “呃,一个同事,心脏不太好,我就突然想起问你一下。”   “哦,这样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末了,岳池给了她一个同医院的心脏科医生的联系方式,“如果你那个朋友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咨询他,他在这方面还是不错的。”   林静小心的收起名片,打算明天就去拜会他,他总觉得尽量获取多方面资讯,对了解和治疗蒋承风的病情有更大的帮助。   ****   “谁准你进我爷爷的书房?马上给我滚出去。”   蒋季瑶单手揪着苏凤妮的衣领,拖着她就直接往地上甩。   “啊……”   苏凤妮力气没她大,又事出突然,整个人往后跌去。   她惶恐的昂起头,看向高挑的蒋季瑶,“姐姐,是爸爸让我进来拿本书给他看的,我不知道这里不能进来,你饶了我吧。”   蒋季瑶居高临下,脸色难看得很,尤其瞧见这个女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更是厌恶。   抬起脚就往她身上踹,踢得苏凤妮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蒋明堂闻声,带着一群佣人跑过来,一进门就直接推开蒋季瑶,把苏凤妮从她身下救出来。   “你疯了,她可是你妹妹,你这样打她?!”   蒋季瑶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恼道,“你才疯了,我没有这么多便宜妹妹。这里是我家,这是我爷爷的房间。她跑进来就该打!”   “蒋季瑶,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蒋明堂眼里冒火,左右使了个眼色。   几个高大的佣人连忙上前拉住蒋季瑶的手臂不让她继续踢打。   蒋季瑶更恼,“你们什么人,敢拦我?!”才发现这些人面孔颇为陌生,根本不是蒋家原来的佣人。   蒋明堂扶起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凤妮,把她捞在身后,“他们是我新雇的佣人,以前那些太不中用。”   他一步步走向女儿,突然毫无预兆的举起大手甩了蒋季瑶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非常响亮,打得蒋季瑶头都偏向一边。   “养不教父之过。如今,我得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蒋季瑶是蒋家的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种气,可双手被人牢牢抓住,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的脸偏向下,定了好几秒,锐利的眼神透过长发射出刀子般的锋芒。   苏凤妮躲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感觉连日来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蒋季瑶咬紧牙,一字一顿道,“我没有你这种父亲!找齐家当靠山?你能耐了。哥哥若知道这事,你看他怎么对付你?”   提起侄儿,蒋明堂藏不住愠怒,“哼,他能怎样?我好歹是他的长辈,他还能赶我走不成?我才是这个家辈分最高的人!你个不肖女,若再敢做些刁蛮任性的事,休怪我不客气。”   死死的盯着眼前面目变得模糊的男人,蒋季瑶用力的呸了一声,“放开我!”   这一声音调又冷又沉,佣人们有些惊住的看了眼蒋明堂。   “我叫你们放开我!!”   蒋明堂也从未见女儿这么生气过,竟不觉吞了吞口水,但他自认有理,便挺直胸膛,又训话了几句,才让人放开蒋季瑶。   擦身而过时,蒋季瑶深深的看了这两人一眼,那眼神里不带任何情绪,却让苏凤妮一瞬间有种被毒蛇盯着的错觉。   两人回到房间,苏眉躺在软塌上休息,见女儿满脸淤青衣衫凌乱的回来,惊愕的挣扎起身,“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伤成这样?”   蒋明堂赶紧冲过去扶住她,“你才动过胎气,别乱来,小心又动了?”   “不,明堂,你告诉我,怎么回事?”苏眉伤心的靠在他怀里。   “妈妈,我没事,都是我不对,不该惹姐姐生气。”苏凤妮抱住妈妈。   苏眉连忙转向情夫,叹了口气,直接光脚就踩在地上,“明堂,我们不住这里了,我和凤妮搬回原来的地方住,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哎。你别这样,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心肝宝贝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心肝儿,凤妮也是我的心肝儿,你就不知道心疼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苏眉带着哭腔,难得责骂他。   蒋明堂心里有些乱了,只用力的抱着苏眉安慰她,“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待我正式和那女人离婚了,我马上迎娶你。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的。”   “我不当什么女主人,我只要咱们一家,平平安安就好。”苏眉抹着眼泪,把脸深深埋在蒋明堂的怀里。   把苏眉安抚回软塌上休息,蒋明堂十分怜惜的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皮,再过几个月他的儿子就要降生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断断不能出差错。   出了房门口,蒋明堂扯过苏凤妮的手臂训斥她,   “干嘛跟她起冲突?”   “对不起爸爸,”苏凤妮低下头,“是妈妈说想看书,我才进去找的,我不知道那个书房不能进。”   蒋明堂还是黑着脸,“以后在这家里规矩点,少跟她正面碰撞,也少让你妈担心。知道了没?”   “知道了。”   “还有,整理好你的仪容,回去房内好好照看你妈妈,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苏凤妮小绵羊般温顺的点点头,蒋明堂看了她两眼,也不多话便走开了。   又返回房里,苏凤妮直接把门反锁上。   原本睡下了的苏眉突然睁开眼,“过来让我看看伤得怎样了?”   掀开了衣服,腰和腿都有淤青,尤其大腿上部,直接紫了一大块,苏眉伸手按了下,苏凤妮连忙皱眉,   “嘶,疼啊。那个死女人,还真不留力。不过还好,她爸也打了她一巴掌,真解恨。”   “哼,”苏眉轻推了她一下,“你也不悠着点。哪天看她把你打残了,你嫁都嫁不出去。”   “她敢?以后我们掌权了,还轮到她作威作福吗?”苏凤妮撇了下嘴。   苏眉看了紧闭的大门一眼,压低声音,“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没?”   “还没找到呢?我找着找着,她就进来了。”苏凤妮也警觉的低了声,“还有,妈妈你说的龙纹祥云相关的图样太笼统了,谁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找嘛?”   “我也没见过那东西,不好确定。但龙纹祥云是不会有错的。”苏眉看着上方想了想,“以后进去你要小心点,趁她不在再进。”   “另外,叫你打听的那人,打听得怎样了?”   苏凤妮左右又看了下,凑近苏眉的耳边轻声道,“方心怡打听到了,袁崇伟的户籍资料显示已经被注销了。也就是说,要么他死了,要么……他不在一般的户籍里。”   “死了?不在一般的户籍?”苏眉重复着她最后一句,陷入更深的考虑。   “没关系妈妈,既然都打听到了线索,要找到他也很快了。即使死了,我们也能挖出他的尸体。”   ****   蒋承风回到公司的时候,梁助理向他汇报了最近的工作情况,以及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末了,见他脸色很白,便关心的问:“是否要减少些安排,休息两天。”   蒋承风用食指背抹了下脸颊,一层很细薄通透的粉末沾在上面,他笑了下,“不必了,不碍事。”   “那,后天晚上,齐老太爷的请宴。您还要去吗?”梁助理恭敬的低着头。   蒋承风说,“去,当然去了。”   林静好些天没试过这么放松心情,岳池是个好人,虽然有些花花公子的习性,但无可否认,他很绅士,也很会哄人。   起码让林静暂时忘记些忧心的事情。   晚上临睡前,林静拿出萧医生给她开的药,望着上面连读都有点难读的名字,林静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那药丸倒在手心里。暗黄的壁灯从头顶打下了一片死寂,就着水把药丸一并吞下去。   林静想,今晚会不会又梦到那些人?   隔天一早,天空大亮的时候,林静才起床。   稍微拉开窗帘,阳光照射进来,让她忍不住拿手背挡住双眼。   “我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   昨天好像做了梦,但梦见什么,她却不记得了。回头看了眼桌子上昨晚撕下来的药片袋子,银色的塑料片摊在那里,空荡荡,轻飘飘的。好像她此时脑袋里的感觉。   不难受,但也没有愉悦,很平静的心情。   突然手机闹铃哇啦啦的叫,把林静吓了一跳,才想起,她今天还有事得出门一趟。   打了车到岳池的医院,他今天休息不在这里。林静直接按着他给的门牌号去找那位心脏科医生咨询。   咨询完毕,坐电梯下楼时,走错了楼层,堪堪跑到了妇科楼层去了。   医院的电梯等一趟要特别久,林静索性走楼梯算了。   刚拐入妇科门诊外的廊道,远远就见到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在看清那那人时,双目圆睁,整个人定住了。   那人竟是很久不曾见面的方心怡?!   她身边跟着一个穿深色衣服的孕妇,头发及肩,带着口罩,侧着脸,看得不太清楚,但那身形总觉得有些熟悉。   方心怡有些警觉的往后一看,林静条件反射的赶紧躲到门后边,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说,“怎么回事?看到熟人了?”   那声音,听得林静呼吸一窒,脑袋嗡的一声,冷汗便从额角渗了出来。   “我总觉得后面有人注视着咱们。”   “你别自己吓自己,就连承风都不知道我回来了,谁会这么有心监视咱们?”那孕妇压低声音。   林静离她们仅有几米远的距离,背部紧贴科室走廊的大木门,刚好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可林静的心却控制不住的砰砰砰乱跳。   “还是小心点为妙,我也是为你好。让蒋承风知道你偷偷回来了,肚子里还带着这么个玩意儿,你都别想好好活着。”   “我自然知道,我还得靠它东山再起的。承风最近忙里忙外,还有齐家这么大座山拦着。哪里有空管到我这边?”   “你倒是宽心,我听说最近蒋家不太平,你最好祈求着别出乱子,不然,之前那么用心爬上蒋明堂的床就白费了。”   “切,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怕我连累你?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不会亏待你的。总之,林静那贱人,好日子到头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林静隐隐回过头,透过门缝儿往里瞧,堪堪瞧见那孕妇的双眼,即使戴了口罩,林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高诗情。   她竟然从非洲回来了?!还怀了蒋明堂的孩子?!而且看她肚子的隆起幅度,起码有五六个月。   他们可是亲叔侄!那孩子岂不是……?   “乱伦”两个字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听得林静目瞪口呆,同时胃里一阵翻腾,她捂着嘴巴,怎么都忍不住想吐的冲动。   为了一己之私妄顾人命,高诗情,你还是人吗?   她要告诉蒋承风!让蒋承风知道她……念头一闪而过,林静内心却马上把它否定,不行!不能这样做。蒋承风如今的病……能承受得住吗?   蒋爷爷临死前捂住心脏躺在地上的样子,历历在目。万一蒋承风听了像爷爷那样……林静脸色煞的一白。   不知是空调太冷,还是什么原因,林静的身体抖得很,她抱住双臂,贴着门背,连牙关都在打颤。   头脑清醒的知道,她必须得赶紧离开,不能让她们看见,然而脚像是被稳稳的粘在地上,挪动不了。心头哇凉哇凉的感觉,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怎么回事?林静极力调整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冲进林静的耳畔,紧接着是高诗情尖酸的声音,   “什么主任医师?话没几句,就打发我出去,岂有此理。”   “你现在不能暴露,忍着点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静吓住了,正要转身往长走廊跑,迎面就撞上了一个高大的怀抱。   “咦,林……”齐洛喜出望外,刚想问她怎么在这里呢?   话都没出口。就被林静伸手直接捂住了嘴巴。齐洛见她脸色很糟糕,背靠的地方又是妇科门口,便想可能刚看完病。   但看她那慌张样,好像遇上了可怕的东西。林静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他,头微微的摇了摇,齐洛当下就配合的闭了嘴。   就见林静突然一把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齐洛吓得心里猛的一跳,旁边门口慢慢走出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孕妇随意侧头瞟向他们。   林静眼角余光能瞄到底下两人微微放缓的脚步,吓得抓住齐洛后背的手指都发白。   齐洛配合的反手抱着她,“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齐洛长得高。正好挡住了林静大半个身子。   那两个女人看了他们一眼后,便走开了。   擦身而过时,林静听到高诗情嫌恶的小声说,“现在的小孩才多大,就带着女朋友来人流,真不知家里是怎么教的?”   待那两人走远,林静连忙放开齐洛。   齐洛看她还没缓过来的脸色,半开玩笑怪道,   “那两个人你认识?仇家啊?嘴巴真坏。”   林静看了看他,忽然一阵苦笑,“何止是仇家。”简直是死敌。   两个人都曾折腾得她死去活来,   然后才有些狐疑的盯着齐洛。“对了,你怎么在妇产科了?”   非墨后知后觉,才发现小仙女们给我打赏了,在这里感谢一并感谢,谢谢Tequila_So、朵砸、江雪和猪猪的玫瑰花,谢谢爱不知所归、曦熙188614、月月237396、用户516672的魔法币。   明天凌晨继续更新,么么哒~~ 第67.告诉蒋承风,他的女人在我手里   齐洛脸色很轻微的变了变,搪塞说陪朋友来开点药,林静一下子就明白他应该又跑错路了,也不拆穿他,给他留了点面子。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自从上次在蒋承风的公寓里分别后,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林静以为齐洛不会愿意见她,毕竟,那次不欢而散,是蒋承风太过分,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齐洛却并未提起那事,好像有意回避。只关心林静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生病了?”   林静自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蒋承风的事才来这里,只道“过来调养身体。”   这时她才发现他的左手手掌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手臂上还贴了不少的创可贴、胶布,好像跟人打架了一样。   “别这样看我,我可不是四处惹祸。没发现,我最近变强壮了,不会轻易输给别人。”   原来上次的事,他还耿耿于怀,林静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孩子心性。   齐洛看了看手表,时间都接近中午了,一手揽过林静的肩膀,哥们儿似的道,“难得在g市碰上你,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静拗不过他,被他直接拖着下了楼。医院大,每栋楼长得都差不多,亏得林静来的次数多,终于是找对了路出去。   上了齐洛的车,一路上。林静都充当人形地图的角色,同时很佩服齐洛的勇气,明明是个路痴,还敢自己开车。   好不容易来到一栋高耸的大酒店门前,齐洛跨出车门,直接把车钥匙扔给门童让他开去停车,自己捞着林静往里头的高级餐厅走去。   林静心里担心着高诗情和方心怡的事,也没留意齐洛带她去哪吃饭,及至进了酒店,才惊觉这是齐家的产业。   想起蒋承风曾警告过她,“别跟齐家人走那么近”。让他知道铁定又要生气了。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干嘛非要听他呢。她交什么朋友,自己可以决定。   纠结之际,已经被齐洛按在了餐厅非常高调显眼的位置上。那是个高于其他座位一两米的靠窗平台,地板是透明水晶,窗棂雕琢非常精细,整片的落地窗面朝大海,正好可以欣赏外头的无敌海景。   这明显是属于情侣的vip座位,林静觉得他们坐在这里实在不妥,连忙就站起身,“不,齐洛。我们还是坐下面吧,这里不好。而且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吃过饭我就得走了。”   “这有什么问题,我每次过来都坐这里的。上次跟蒋季瑶来这里她还特别喜欢呢,直赞这里景致好。也就吃个饭,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不是想不想太多,而是……”林静看了下周围好奇的眼光,实在不想成为瞩目的焦点。   “要不,你在这里吃,我打包带走就好。”   齐洛不耐烦的打断她,“你这人真是神烦。吃个饭都罗里吧嗦的。”   举手打了个响指,恭恭敬敬候在一旁的餐厅经理连忙哈着腰过来。   齐洛不悦道,“换成包厢,重新上菜。”   “是,是。”   两人进了独立包间,偌大的房间,餐桌是能容纳二十人的大圆桌,虽然也不太合适,但林静还是觉得比起外头,这里舒服些。   齐洛还有些气,一屁股坐下后,就不说话了。吓得那大堂经理以为招呼不周,忙不迭的让服务员快速上菜,摆满一大桌子后,一溜烟就跑了,生怕再得罪了小祖宗。   低头玩手机,也没有吃饭的意思,林静觉得这样有些尴尬,想着还得哄他两句,刚要开口,手机便响了。   齐洛邹起眉头看了她一眼,林静赶紧接起来。   才说一个“喂”字,那边便有些着急的问,“小静,你跑哪了?怎么不在酒店?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不说一声?”   蒋季瑶噼里啪啦的问了一堆,震得林静把手机拿开几公分,心下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好端端的,独自出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干嘛那么担心呢?   “我在酒店吃饭,正好碰到……”   话音未落,齐洛直接抢过她的手机,“季瑶,我跟她在东明酒店包厢,你过来吧。”   也不等林静回答便按下了挂断键。   “齐洛!”林静有些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少爷的脾气有时候真不比蒋承风好多少。   二十分钟不到的功夫,蒋季瑶便到了。   林静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就更觉得奇怪,又想起昨晚她匆匆离开,便忍不住问她情况。   蒋季瑶舒了口气,直道,“两只过街老?登堂入室,不成什么气候,却让人看着恶心。”   齐洛有些不明所以,林静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那对母女,也看出她心烦,安慰了她几句。   大致了解了状况后,齐洛说,“要不要我替你出口恶气。”   蒋季瑶瞟了他一眼,“你别插手,我自己搞得定。算了,不提她们,倒胃口。”   三人吃饭,齐洛突然提起了,   “对了。你刚才说早上那两个女人是仇家,到底是什么人?我看着她们有点眼熟。”   林静以为他早忘了,没想到心思那么细腻,竟还记得,一时也不好回答。   “什么女人?”蒋季瑶夹起一口菜送进嘴里,也有些疑惑?   齐洛说,“一个说话挺刻薄的孕妇,还有一个打扮时尚气质却很庸俗的女人。”   呃……对于齐洛的评价,林静打从心里觉得他年纪虽小,眼光却挺准,而且嘴巴真毒。   林静原本觉得齐洛在,不好跟蒋季瑶说高诗情的事,但这事搁在她心里总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爆掉。   思前想后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季瑶,高诗情回来了。我今早见到了她。”   蒋季瑶拿筷子的手定了一下,“你说本该在非洲的高诗情?回来了?”   林静严肃的点了点头。   但她没有说高诗情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跟蒋季瑶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尽量少人知道为好。   齐洛原本在喝水,在听到“高诗情”的名字时,突然一口水喷了出来。   “这什么破名字?‘搞事情’?一听就不是好人。谁啊?”   “蒋承风的继姐姐,一个阴险狡猾、心狠手辣的女人。”   齐洛眉头皱了一下。   蒋季瑶低头沉思,神色有些凝重,林静有些担心她,忍不住推了推她的手臂,“季瑶,她的事,你别担忧,既来之则安之,她若敢乱来,我也不会任由她欺负。”   蒋季瑶摇了摇头,“明着来,自然不怕她,但高诗情这人比较阴险,怕是已经在策划什么阴谋了。”   这时,餐厅经理敲门进来,给他们送果盘,满脸堆笑的问他们菜式是否满意?合不合胃口?还需不需要其他服务?   三人抿直嘴不吭声的看着他,那嫌弃中透着不耐烦的样子看得他背上直冒冷汗。   突然间,透过打开的门缝儿,蒋季瑶瞧见对面包厢有个熟悉的身影,看着有点像蒋维乔,不觉多瞧了两眼。   林静好像也察觉到了事儿,循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   那身影闪进去以后便迅速关上了门。   胖经理恨不得赶紧出去,招呼了一声就想消失,却又被蒋季瑶叫住。   “隔壁包厢里坐的都是什么人?”   “啊?”胖经理本来就有些紧张,冷不防被问到,愣了一下后便事无巨细啥都说出来了。   原来蒋维乔今日约了一位大师到这里吃饭,听说以前是弘法寺的僧人,现在是特别行政区的著名风水师,蒋维乔很信他。另外还有一个打扮挺漂亮的年轻女人,好像姓方,那大师就是她介绍的。“三人在聊什么不太清楚,好像是关于s市的楼盘项目。”   蒋季瑶眼睛乌溜溜的转了一圈,似乎有些了然。“原来如此。”   姓方?林静无来由就想起了早上见到的方心怡。   再看到蒋季瑶了然的样子,突然就惊觉,原来蒋维乔和方心怡早就有来往了,那上次尚峰工地的事是他们搞的鬼?还特意跑到齐家的酒店谈事情,怕是有意躲开蒋承风的注意。   越想心里就越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也明白了蒋季瑶所说的“明着来,不怕他,但暗地里耍阴谋,就麻烦了……”   “喂,你们那么深沉干什么?也许事情没你们想的复杂,搞得跟谍战片似的。”齐洛斜了她们一眼,悠哉的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蒋季瑶一把夺过他的酒杯,“还喝?你酒量不好,一会倒了,我可不会扛你回去。”   “切,大不了,我睡酒店。”   果然,没一会儿,他便趴在桌子上有些晕乎乎了。   蒋季瑶瞧了下桌子底下的酒瓶子,上面英文标着“fourloko”,这不是有名的“失身酒”吗?谁给他拿来的?   林静拉过蒋季瑶小声嘱咐,“高诗情的事,还是先别告诉蒋承风,我怕他的病……”   蒋季瑶却摆了下手,笑道,“就算咱们不说,哥哥迟早是要知道的。”她哥那边倒是无所谓,她最担心的是如果林静知道高诗情怀孕才是导致爷爷猝死的原因,她会怎么办?哥哥骗了她那么久,她的精神状况能承受得住吗?   况且,蒋家里还有两个祸害不得不提防。   末了,蒋季瑶眼神都凌厉了起来,“咱们与其等她来,不如先下手为强……”   ***   跟蒋季瑶和齐洛分别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外面日头大,天气十分闷热,蒸笼似的,风也没一阵。   晒了一会儿,林静就觉得有些头昏脑胀,不知怎么的胸口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连忙拦了辆车回住处。   在套房里躺了一个下午,天微微有些暗下来的时候,林静才幽幽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不知为何总感觉房间内某个角落有个强烈的视线盯着她。   心跳不知不觉加快,目光环视了微暗的房间一圈。“谁在这里?”   没有人应答。   她连忙走下床,打开房内的所有灯,四处张望,到处寻找。可房内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   林静拿拳头敲了敲后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是她错觉了,还是精神太紧张了?   她越发觉得自己头脑和身体有些不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从前天见过萧医生之后,便隐约有种心悸不安的感觉。   蒋承风从监控录像里看着林静莫名其妙的在套房里走来走去,一会到浴室,一会打开柜子,好像在急急忙忙找什么东西,还不时用手敲自己的脑袋,那样子不太正常。   最后有些茫然的站定在窗前,足足一刻钟没有动过,也不知在想什么?   萧医生的话又无端飘过耳际,“从催眠的结果来看,她心里压力很大,却一直不能正视它,甚至刻意的逃避和掩藏这些压力,日积月累将会更加严重。平时看着好好的,但若遇上了一点刺激,可能就会陷入精神崩溃。”   蒋承风的手捏着手机,屏幕里定格了林静站在窗口边呆呆的身影。他用手指指腹摩擦着屏幕里的人,脸色阴晴不定。   ****   不到半天的时间,蒋季瑶便查到了高诗情住的地方。   踏上那嘎吱嘎吱响的木板楼梯,眼角瞧见楼道角落里的蜘蛛网,就g市的城中村格局来讲,这里算是相当糟糕了。   高诗情曾经也是蒋家的小姐,吃住用度都是最好的,从非洲潜逃回来,为了躲避耳目,就连这种房子都能接受了。   踹开门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老旧的吊扇在天花板有气无力的转动,电视大开着,一张矮脚单人沙发正对着电视机,好像刚才还有人坐在这里看电视。   蒋季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黑亮的眼珠子扫了一眼可见的屋子,助理楚辛立马吩咐跟来的几个黑衣男子进入搜索。   “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最后只找到印有高诗情照片的一本假护照,没找到其他证件,房内也没有任何财物,衣柜里有被临时收拾过的痕迹,行李箱不见了。   蒋季瑶冷着一张脸,“shit!来晚一步。被她跑了。”   伸手接过那本护照,上面印了“赵惜君”三个字,   “查一下附近的酒店,有没有一个叫‘赵惜君’的孕妇登记入住,找到了她,马上通知我。”   “是,”楚辛定了一下问,“那蒋老板那边?要另外通知吗?”   “不用了,我会亲自告诉他。”蒋季瑶脸色有些阴沉,一天没找到高诗情,一天都是隐患。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静翻来覆去又有些失眠。   翻起身取来萧医生给的药瓶,林静握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瓶子放了下来。重新取出自己平时带来的安眠药。   吃了一颗才躺回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静身体迷迷糊糊陷入昏睡,头脑却似乎还清醒着。   她感觉身边好像有一道视线看着她,然后慢慢的逼近,一股暖流从带动了身边的空气,越靠越近。   她想睁开眼看看,可是眼皮很沉,连一丝缝隙都开不了。   嘴巴似乎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缓慢的撬开,有什么细小的。圆圆的颗粒,从外头送进来,一点一点推到她的舌头上。然后灌进了一点温水,就着那颗细小的东西,沿着食道吞了下去。   上身轻飘飘的,好像背部离开了床。   林静耳边嗡嗡的,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人的轻微呼吸,又像闻到一股熟悉的、清淡的味道。   那股味道很淡,却弥漫在她周围,让她感觉身体被牢牢的包裹住,竟是一种难得的温柔而安心的感觉。   隔天醒来的时候,林静收到了齐洛抱怨的短信,看了两秒,便笑着放下了手机。   同时觉得喉咙清润,一点也不像平时刚起床的干涩。   “奇怪,难道我昨晚爬起来喝水了?”   洗漱完毕,林静打电话让酒店服务员把早餐送到房间来。   桌面上放了一份报纸,林静随手翻开,在财经新闻一版里正好翻到了有关蒋承风的报道,是关于最近土地拍卖结果的。   蒋氏出手一向快和准,每次的地王几乎都让蒋氏以较低的溢价拿到,然而这几次的拍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输给齐氏的弘基地产。弘基这几年在土地发展方面做法都比较稳健。突然强势出击,比较少见。有业界人士认为,这是两大集团竞争的开始,或可看做齐氏追击蒋氏的标志。   林静看得愣了下,蒋齐两家不是关系一向很好吗?而且齐悠跟蒋承风,即使像岳池说的没有婚约,也是青梅竹马,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难怪蒋承风那天在医院里严正要求不能透露病情。   那高诗情的事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了。   沉思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竟然是齐悠的电话。   林静按下通话,心中有些纳闷。“齐悠?”   那头传来齐悠清越的笑声,“小静,昨天听齐洛说你来g城了?怎么也不来找我,说好了要请你吃饭多谢你之前照顾齐洛的。你现在在哪?我派人来接你。”   “不,不用了。你帮我那么多次,我才该请你吃饭。只是我今天还有点事,所以……”林静下意识就想拒绝。虽然她对齐悠印象挺好,但她跟蒋承风关系有点微妙,再掺和进去恐怕也有不妥。   齐悠似乎也察觉到她有所顾忌,“小静,我听齐洛说了你和蒋承风的关系,我和他……也有些工作上的竞争。但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我跟你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我不想因为蒋承风的关系影响到我们的友谊。如果你真在意,那就当我没有找过你吧。”   就在齐悠快要挂断电话时,林静开口叫住了她,“等一下,”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我……忙完一些事,下午就去找你。关于蒋承风的事,可能齐洛有误会了。我想当面跟你说比较合适。”   两人约定了个地点,寒暄了一会儿,便挂断了电话。   林静并不只是单纯去找齐悠叙旧而已,她的心里还藏了另外一个小心思,齐悠跟蒋承风究竟什么关系?   没过几分钟,丰盛的餐车被推进套房小客厅,“客人,放在这里可以吗?”   “好的,谢谢。”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单子刚签一个林字,林静猛然觉得这服务员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及至看到男子手里似乎拿了一个小喷瓶。正要躲开已经晚了。   林静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双手被绑在身后,侧躺在一张软垫上。   高高的顶头窗户洒下来一点阳光,让她起码看清房间里的状况。   这里像一个废弃的旧仓库改装的房子,有些阴暗。她不知道现在几点,甩了甩有些恍惚的头脑,林静尽量冷静下来。   敢在蒋家的酒店肆无忌惮掳走她,还能避开蒋承风的耳目,这人肯定很熟悉酒店的架构。而且有内应。   能这么做的,除了蒋家的人,还能是谁?   蒋明堂、高诗情,这两个名字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没过一会儿,房间的小门被打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逆光走了过来。   即使看不清脸,林静也能认出她,“果然是你,高诗情?!”   女人在离她不到两秒的地方停了下来,哼笑道,“那天。我在医院里看的那个人果然是你。以为躲在个小男生底下,我就认不得了?你太小看我了。”   林静身体戒备的往后退,背部碰到了木质墙壁,靠着墙坐起身。   “高诗情,你这是在玩火!再犯罪,蒋承风不会放过你。”   “反正,他就没打算让我好过,不是我提早收到消息,现在被抓的就是我!我只能豁出去。”高诗情一步步走近林静,忽然一脚踩在她脚上。   “啊!”林静一阵闷痛,咬紧牙,“你到底想怎样?”   “自然是要拿回我的东西,现在让我们试试,你在蒋承风心里有多少分量。”高诗情掏出一个古老的直板手机。   “喂,告诉蒋承风,他的女人在我手里,不想她被分尸,就答应我的要求。三分钟后我要听到答复。”   明天凌晨继续更新,蓄势待发,不知道虐蒋承风,有多少亲会心疼呢? 第68.蒋承风的心血淋淋的痛   说罢,高诗情直接挂了手机,老旧手机没有卫星定位,时间太短,无法追踪到信号。   这个狡猾的女人。   林静怒狠狠的看着她,即使将为人母,她也一点母性都没有,“高诗情,你搞错了吧,蒋承风不会为了我答应你任何条件,你在白费力气。”   “那可不一定。不过……就算他不答应,我也有你来陪葬,怎么都亏不了。”   “你!你这个疯子。”   很快,高诗情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看号码,笑着走了出去。   ****   齐家大宅里,古朴的中国风家具在敞亮的灯光下泛着红光。   齐老爷子把蒋承风叫到一边,表情一贯的严肃,“听说你叔叔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蒋承风礼貌但有些淡漠的“嗯”了声,并没有再多的表示。   齐老爷子拿起金丝楠木茶几的杯子,拨开面上茶叶,“听说是个儿子。”   蒋承风坐在茶几对面的楠木椅子上,依旧不吭声。   “他毕竟是你亲叔叔,你不该将他和那孩子随意打发出去。”老爷子见他这副冷淡拒绝样,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他。   “齐老太爷,这是咱们蒋家的家事,您过来掺一把,似乎也不应该吧。”   蒋承风双手抱胸,沉下脸,老爷子直接扔下茶杯,“我和你爷爷出生入死的时候,你爸都没出生,这是你对待长辈该有的态度吗?”   蒋承风抿紧嘴唇,过了半晌才压着怒气道,“对不起,但我说的是实话。我尊重您老,也请您尊重我们家。”   齐老太爷脸色沉了沉,他是红色背景,思想一向保守,对“长幼尊卑,仁义慈孝”的观念尤为推崇,自然看不过眼老战友家四分五裂的状态。   蒋承风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但也面对他的咄咄逼人,也半分不肯退让。   “他手上有你爷爷的遗嘱,他的儿子有继承家业的权利。”   “继承权?”蒋承风冷哼一声,“您可能不清楚,他带回家的那对母女别有用心。前天才悄悄跑到爷爷的书房偷东西。”   齐老爷子眉角一跳,眼神锐利,“偷东西?偷什么东西?”   蒋承风没有答话。   他曾经让人仔细调查过苏眉母女,苏眉是孤儿,17岁开始跟了蒋明堂,是蒋明堂时间最长的情妇。以前都算安分守己,这一年才开始带着肚子登堂入室,她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当蒋明堂的正室?   两人各不相让,一老一少的对峙让空气都有些凝重。   最后齐老爷子严正发话,“承风,做事不能太绝。那两个女人最多也就为了点钱。即将出生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你的堂弟,你也不想蒋家到你这一代就凋敝下去。如果你能早点成家立业,多生几个孩子,你叔能蹦跶什么?你爷爷也不会带着遗憾溘然长逝。说到底,你也有责任。”   这话相当刺耳,蒋承风猛的就想起了他那个还没出生就被高诗情亲手害死的孩子,而那日的阴谋蒋明堂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却起了一个帮凶的作用。   正是他故意拖延爷爷回来的时间,才让林静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高诗情她们虐待到流产,这一笔账他都还没跟蒋明堂算,现在还敢撺掇齐老太爷来找茬?蒋承风心里已经想好了一百种方法灭了他。   齐老爷子还想说点什么。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蒋承风却突然站起身,礼貌的鞠了一躬,   “如果您一早叫我过来,只是为了方才的训导,恕晚辈无法认同。告辞。”   “你!”齐老爷子顿时就?了脸。   蒋承风转身之际,听得身后老爷子低沉的声音,   “你叔叔说,是那个叫林静的女人气死老蒋的,你却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包庇纵容她连亲情家族利益都不顾了?有没有这样的事?”   蒋承风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捏着门把的手愈加用力,好像下一刻就要将把手掰下来。   “有没有这样的事?”齐老太爷加重了语气。   “没有!”蒋承风的声音钢铁般冷硬。   说罢,咬紧牙,大步流星的踏出房门。   出了齐老爷子的书房,蒋承风非常生气,突然一拳敲在走廊的墙壁上,关节沾了血也不觉得疼。不是苏眉母女,还有那高诗情,他爷爷不会过早离世,林静也不会落下那么深的心理病根。   妈的,蒋明堂,还敢在外人面前嚼舌根?为了图纸的事,他暂时不动她们,并不代表他们就能作威作福。   这时,手机正好哗啦的响,蒋承风瞟了眼号码,直接道,   “小梁,找到高诗情了?”   “老板,”那头定了下,“……她把林小姐抓了,要跟你谈判。”   蒋承风脑子嗡的一声,静了两秒才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早,您到齐家的时候。”   “找死!”蒋承风脸色比冰川还要生冷,“蒋明堂没这个能耐,谁帮了她?”   那边沉?了一会儿,“是齐大小姐。”   蒋承风捏着手机的手用力得就像扼着别人的脖子,“操!马上把车开过来!”   蒋承风急速的奔向门口,他的眼里燃烧着杀人的精光。   ****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就剩她一个人,林静坐在墙边,不知蒋承风那边怎样?高诗情是个疯子,林静想起被她害死的孩子,恨不能就此报仇。   可是手脚被绑着,任人鱼肉,如何反抗?   林静咬紧牙关,仔细的看了看周围,这个废旧的仓库里空荡荡的,除了角落堆满的一些废木材什么都没有,低矮的窗户都已被钉死,想出去几乎很难。   林静靠着墙艰难的站起身,忽然瞧见紧闭的窗边有尖锐的钉子突了出来,她眼前一亮,贴着墙壁挪过去。   将手腕上的绳索对着尖钉快速用力磨蹭,手被绑在身后,看不到位置,好几次钉子都刮到了手上,血液往外流。林静也没有停止动作。   高诗情不知何时还会过来,林静心跳几块,忍着痛加快动作。   亏得绳子并不粗,“啪嗒”一声,绳子终于断了。   林静弓下身,把脚上的绳索一并解除。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静心里一个激灵。迅速抄起一根木材棍子躲到门后。   一个男子手里不知捧着什么东西推门进来,林静用尽全力一棍子敲在他脑袋后面。   男子瘫软在地上,林静连忙关上门。将他拖到木材堆后面,拿弄断的绳索绑住他的手脚。   捡起地上的刀子,塞在腰间。林静正要溜出去,却听到外头有人陆续进来。   林静连忙坐回垫子上,拿另一根绳索假装绑住双脚,双手放在身后。   就听得屋里有激烈的争吵,是高诗情不知跟谁打电话,   “妈的,竟然一口拒绝了。真是高估了林静在他心里的分量,连他手头一张破烂图纸都不如。”   齐悠说如果能从蒋承风手中得到那什么图纸,就帮她留在国内过安稳舒适的生活。   “图纸?”   林静愣了一下,蒋承风拒绝了?他不会过来。本该觉得有点心酸的事,在林静看来竟然同时又松了口气。   “我知道,我早该想到了,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林静算个屁,就是方心怡那个傻逼才会说蒋承风最在乎林静。”   电话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蒋承风身边那么多女人,少一个林静根本算不了什么?苏凤妮说得没错,蒋承风只是一直在利用林静而已,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高诗情一脚踢开大门,冲到林静面前,一手扣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林静,你真可怜啊,眼巴巴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岂料他只当你是泥尘。”   林静看到她发丝凌乱,双眼通红,那种快要疯狂的状态几乎与曾经推她下楼的样子重合起来,让她的心猛的跳了一下。   林静瞪着她,忽然讽刺的哼笑道,“你才知道吗?他的无情,你不是领教过吗?我告诉过你的,蒋承风不会为了我做任何事。”   “是,他不会。就算他会,我也没打算放你活着离开。”高诗情摸了摸自己的鼓囊的肚子,笑得很阴险,“这次有两个人陪我死,我也不算冤。”   “对了,临死前,我再告诉你一件让你更舒心的事吧。听说蒋承风以为你气死了蒋老头,把你扔到s市了,还让你做牛做马伺候他。是不是这样?”   林静瞪大双眼,虽然这不是什么大秘密,但蒋承风一直没有公开过,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是蒋夫人告诉高诗情的?   “气死蒋老头的人是我,是我让人拍了跟蒋明堂的艳照,让苏凤妮悄悄拿给蒋老头看的,她们想要挟蒋老头,可惜,却不小心气死了他。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   “你说什么?”林静瞠目欲裂,脑袋像灌了海水嗡嗡直响。   “你不知道吧。”高诗情突然得意的大笑起来,“谁叫那老头子一直那么厌恨我,我也是他孙女,凭什么就比蒋季瑶差了!所以他死了,我真高兴。”   林静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气,“你,是你!竟然是你!爷爷是你害死的?!!”   想起这半年里,她的愧疚,为了爷爷的事,受尽折磨,夜夜寝食难安,竟然是替人背了锅。   高诗情看她震惊的模样,更加高兴,“你说对蒋承风的无情?木了,是真的?木了吗?蒋承风早知道这事,可他并没有告诉你,你猜为什么?”   蒋承风知道?蒋承风知道?!!林静看着高诗情,脸色异常苍白,好像失了魂魄。   好一会儿,才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嗤,“你胡说八道,蒋承风如果知道是你害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又怎么……”   话是这么说,蒋承风的脸,以及他让林静跪在爷爷坟头发誓永远听他的话,永远留在他身边为他所用,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林静眼前一一闪过,闪得她头晕目眩,险些栽倒。   “林静,你欠我的,拿一辈子来还清吧!”   “林静,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跑。”   “林静……”   ……   “你真可怜啊,到现在了,还信他。他拿蒋老头的事把你栓在身边,你以为他是舍不得你?哎呀,你好可笑啊。他把你留着,是为了分散齐悠的注意,让齐悠无法打扰他办事。你,一直就是他的一只棋子,现在没用了,马上就丢掉。哈哈哈……”   “你胡说,”林静猛的站起身。一把推开高诗情。   高诗情踉跄后退了两步,想不到她竟然挣脱了绳子,惊讶的怒道,“你们赶紧抓住她。”   众人一拥而上,林静抽出腰间的佩刀,抵着高诗情的脖子。   众人一时也不敢走上前。   高诗情被她挟持着,一步步走出里屋。   林静手在颤抖,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的心现在乱得理不出一条线,各种思绪像风浪把她拍得东摇西摆。   外屋是个二三十平的房间,比里屋敞亮,旁边有两扇大窗户,窗外是悬崖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林静扯着高诗情接近窗户,面前围着五六个人,要走出去谈何容易。   高诗情笑道,“林静,你觉得你能逃得出去?伤了我,你也走不了。”   “你闭嘴,伤不了,我也不会让你乱来。”   林静拿刀抵得更近。   其中一个男人,趁着林静注意力分散,从她身旁猛冲上去,一下扯过她的胳膊,刀子哐当落地,高诗情猛然转身,一把掐住林静的脖子。   林静腰往后卡在窗台上,半个身子伸到外头。   海水夹着咸咸的湿气拍打过来,手腕的伤口湿了水就更痛。   林静用力抓住高诗情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入她的皮肉。高诗情却像不会痛,眼中冒火,两人扭打在一起,难分难解。   越发觉得呼吸困难,林静眉头紧皱,众人正要上来帮忙。   大门嗙的一声巨响被踢开。高诗情吓得愣了一瞬,就那么零点一秒的间隙,林静忍着窒息一脚踹在她胸口。   “啊——”尖叫声划破空气。林静趁机翻身要躲开她,不料,竟被高诗情一把抓住脚踝,用力一提,将她整个推出窗外。   蒋承风踹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到林静被高诗情从窗口甩出去,一颗心差点停跳。   他以极速狂奔进来,抓住高诗情的头发就把她甩在身后,趴在窗台往下瞧。   底下三四米的地方是一片蔚蓝的汪洋大海,海深不见底。呼啸的海浪激烈的拍打着岩石,海水里哪里还有林静的身影。   “林静!!”   蒋承风发出猛兽般的怒吼,那声音震得不远处的海鸟惊飞而起。   寒意从脊髓猛然上蹿,直抵心脏,眼前一阵摇晃,蒋承风险些跌倒。   “林静——”   想都不想,蒋承风一脚踩上窗台,就想纵身往下跳,却被身后随行而来的男人一把搂住腰,   “蒋承风,不要跳!!”   那男人身穿迷彩服,身壮腿长。粗壮的手臂捞着蒋承风就往后拖,“外头风大浪急,你跳下去,能顶屁的用。当务之急应该赶紧派人下去找!!”   “松开我,韩兴!”蒋承风已经听不到别人的劝说,他像一只失去理智的困兽发难的狠甩身后的男人,坚硬的手肘猛烈的撞向韩兴的胸膛。   “林静就掉在下面,我一定能找到她!!”   韩兴被他撞得闷哼一声,饶是在部队里练就厚实的胸肌和强劲的体魄,被蒋承风这么一撞也不免痛进骨头。   他极少见蒋承风这样发疯的样子,跟他平时的冷傲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忍不住猜想这个叫林静的女孩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好几个同样身穿迷彩服的队员。冲过来帮忙制止他,蒋承风双眼通红,踢倒了一个,又甩开了两三个。   韩兴没办法,竖起刀手用力敲在蒋承风后背的肩颈上。   蒋承风脖颈一酸,瘫软在地上。   韩兴小喘着气,捂着被撞痛的胸口和肋骨,一边缓冲一边回转身看向地板上趴着的,已经被轻松制服的绑匪。   高诗情在见到三四十个身穿迷彩服的壮汉,手持武器冲进来,就知道大势已去。他们的战斗力和架势比这边不知高了多少倍。   她跌坐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   韩兴抱着蒋承风的上身,有条不紊的指挥部分人到底下搜索林静。   两分钟不到,蒋承风恢复了神志,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挣开了韩兴的怀抱,迅速站起身,瞪了韩兴一眼,一手扯过一个迷彩服男人,“赶紧联系搜救舰队,务必细致,不要放过任何一片海域。”   高诗情瞪出满眼血丝,牙关打颤差点咬破舌头,身体抖得跟筛子。   蒋承风脸色极度阴霾暴戾,他一步步走近高诗情。   “承承承风。你你,你听我说,我只是,只是……”   蒋承风居高临下,单膝蹲了下来,猛的一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扯起来,声音阴沉,   “你总是能刷新我的下限。”   尖利的双眼危险的眯起。   高诗情登时面如死灰,抱着个大肚子,跪在地上死命求饶,“承风啊!你看在我们的血缘关系,也看在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放过我吧!我保证生了孩子就回非洲!”   “孩子?我都忘了,你曾经杀过我的孩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扣住她脸颊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骨,蒋承风给一旁的男人使了个颜色,拖着高诗情走了出去。   韩兴过来拍了拍蒋承风的肩膀,“清醒了没?”   “醒了,”蒋承风回身扫了他一眼,“刚才谢谢你。”   “得了,你放心,她会没事的。”   “是,我不允许她有事。”蒋承风脚步一刻不停。边说边快步走了出去。   废旧仓库建在一个悬崖上,以前这里是个旧码头,后来由于某些原因废弃了。   蒋承风走出屋子的时候,海风扑面而来,湿腻的水气让他不禁眯起双眼,他往悬崖下眺望,这是个墓碑式的码头,连着刚才林静掉下去的窗户外头,垂直而下大约十几米的地方就是海洋,边上有一片浅滩,环绕着海边延伸向远方。   底下有些嶙峋的岩石,岩石外已经有好几艘搜救艇在作业。   “喂——你们过来。”   蒋承风冲他们大喊。脚步一刻都没有放慢。   队员见了他,疑惑的把搜救艇驶近一点,却见蒋承风二话不说,直接从十几米高的垂直码头上一跃而下。   噗通一声,水花溅起好几米高,众队员一看,吓了一大跳。   蒋承风游向搜救艇,爬上艇身,随便抹了下脸上的水就站在舰艇前方指挥搜救。   韩兴一拳捶在仓门上,   “妈的,这个疯子!!他真的疯了。”   搜救持续不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蒋承风感觉自己身体的能量被一点一点的抽干,心口处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撞击他,   “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不看紧她!如果林静死了?你也跟着去死!”   “如果林静死了?”恐惧像?夜中的魔爪,尖利的指甲勾得蒋承风心脏血淋淋的痛,他从未试过这么害怕,害怕到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天旋地转,不知何时天穹就要塌下来。   蒋承风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入肉,血丝蹦出来也浑然不觉。   “不会,她绝对不会……我不让你死!!”   “林静——”   蒋承风嘶声力竭的大喊一声,深沉的大海回馈他的是惊涛拍浪。   “蒋先生。我们找到一只鞋子。”   另一艘搜救艇的队员给蒋承风递来一只?色的运动鞋,蒋承风接过鞋子,一眼就认出这是林静的鞋子,上面隐约有一片血迹。   有人低喃,“……估计凶多吉少了。”   蒋承风却狠瞪了那人一眼,“搜,不管多少精力,不管花多少时间,一定要找到她!”   “林静——”   蒋承风竭力吼道,突然一股腥甜涌进喉咙,他一下跪倒在船头,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   “咳咳……”   林静是被自己呛水呛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她甩了甩头,发现自己头发和衣服还是湿漉漉,贴在身上相当不舒服。   落水前的记忆像潮水涌向她的脑海,她惊呼一声,“高诗情?!”   她左右观看了下,周围有些暗,隐约可见一些圆形的大木桶放在旁边,墙体颜色暗红像个大木箱。   “这是哪里?”   她被人救起了?那是谁?猛然忆起高诗情发难时说的话,气死蒋爷爷的人正是高诗情。蒋承风一直知道,却瞒着她,把她拴在身边,只为阻挡齐悠?   这算什么?高诗情的话可信度如何,她先不确定,但那样的情况,她没必要撒谎。   林静喘着气,越想头越疼,她用双拳不断敲打脑袋,然后扶着墙壁站起身。   “现在,先确定自己安全再说。”   突然,身体猛的往后一滑,林静后退半步,险些跌倒。   她用力撑住边上一个木桶,稳住脚步,静下来后隐约听到外头有海浪的声音。   林静愣了下,才猛的想到,她可能在一条船的船舱里。   难道是附近的渔民救了她?   阴暗中,她好像看到了一道楼梯,顶头的缝隙里透进一点点光。   林静慢慢走过去,摸索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上爬。楼梯顶的入口被一块板子挡住,这大概是通向甲板的地方。   她用力推,板子却在外头被锁住了。   外面传来两道声音,让林静瞬间瞳孔一缩。   “她怎样了?死了没?”   有些东西总要失去才发现珍贵,同样的,有些人啊,不见棺材不落泪!(哎呦妈呀,押韵了!)小静爱上了一个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人,蒋承风也一样,只不过他总是习惯了高高在上,却不懂得,真心是要珍惜的。一旦真心变成死心,那就很难再挽回了。么么哒各位亲,明天凌晨继续~~~ 第69.喜欢上你是我傻,以后再也不会了   “还有一口气,在底下还没醒呢,您要下去看看吗?”   林静透过木板缝隙看到两双脚,一双穿着老旧男式布鞋,一双穿着精致的小皮鞋。   舱门被打开的时候,林静分明看到方心怡幸灾乐祸的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林静站在楼梯上仰望她,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林静啊,你的命还真大。”   林静手扶着楼梯,指尖发白,“冤家路窄,落到你手上了。你到底想怎样?”   被扯上甲板的时候,林静趴在地上依旧倔傲的盯着方心怡,方心怡拢了拢大檐帽,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半张脸。一名老船员站在边上看着,也不做声。   方心怡笑道,“想怎样?哈哈哈,你说呢?我恨不得你马上消失。”   蒋承风在另一边的海域里发了疯似的找她,却被方心怡先了一步,直接让待命的渔民用渔网将林静捞了上船。   高诗情的行动出乎她意料,不过没所谓,所有人都去对付高诗情了,鹤蚌相争,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渔翁得利。   “你要杀我?”   林静盯紧方心怡,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她是领教过的,不由背靠甲板拖着身体后退半步。同时脑海里飞速的想逃跑的方法。   “杀你?我也很想,可在这杀了你,我也难逃罪责。我不想当杀人犯,可我又很痛恨你,你说怎么办好?”   “是吗?我也恨不得你消失,方心怡,都多少年了,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你却一直不放过我。”   林静一边悄悄往后退,一边想拖延时间。眼角余光瞥向船身外头。茫茫然的一片绿色的海洋,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别说陆地,连一块绿色以外的东西都没有。   船只不大,简直就是汪洋里的一片浮木般渺小,这船要飘向哪里,林静根本无法预测。   方心怡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林静,蒋承风要做的事情很多,他也有很多顾虑和目标,在他心里。你永远排在最后,为什么还要选择留在他身边?你不累吗?”   这些话,林静这些年一遍一遍的问过自己,不需要方心怡一再重复。然而,答案是什么?林静却不敢细想。留下来是很累,为了什么?之前是为了爱他,后来是因为蒋爷爷,再然后是自己还死不了心,现在呢?   为了什么?   方心怡见她似乎有一丝动摇,便停住了脚步,“你还记得沈宇吗?那时候我是讨厌你,可我没想真正伤你。沈宇那一次。我是后悔的,可我真的很爱承风,爱到,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知道我欠了他,我也欠了你。所以这次,我救你,就当咱俩扯平了,我并没有要害你。”   林静狐疑的看着方心怡,觉得此刻的她好像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她那般真挚。   那时候,她说什么来着。   “我叫方心怡,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她跟她当了两年的同桌。然后在林静打算向蒋承风表白时,方心怡说,“小静,我喜欢上了蒋承风,你能帮我吗?”   那时的林静看着她闪闪萌动的双眼,那种渴望和祈求让林静于心不忍,默默的把告白信揣回兜里。   方心怡抱着她说,“小静,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你能不能当我的伴娘。我是世界上最美幸福的新娘,你会是世界上最美的伴娘。我的孩子,也要喊你干娘。”   那时候的玩笑话,林静早已忘记,然而,此时此刻,记忆的潮水突然哗啦啦的涌出来。   林静喉头发出一声闷笑,有一点讽刺的意思,随即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我是真的很累了。方心怡,我真的很累!”   方心怡被她笑得心里发毛,脸色变了好几次,最后维持住了原有的风度,继续说服她,   “我不会伤害你,真的,只要你答应我,离开g市,离开国内,永远不回来。我会送你去一个舒适的地方,那里没有国内的累和困,你能更好的生活。”   林静扶着船栏站起身,答非所问的笑道,   “方心怡,你觉得没有了我,蒋承风就会回到你身边?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他身边的人一拨一拨的换,你总有老去的一天,你能胜得了多久?”   方心怡神色一窒,“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再问你一句,你走还是不走?”   “我拒绝,你会送我回去吗?”林静嘲讽的勾起嘴角,手腕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头顶烈日打下,照得她有点晕。   “不会。”方心怡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死心。让你听点好东西,这是今早我收到的。”   方心怡取出手机,随手滑动了两下调出一个电话录音。   一道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透过电磁波传了出来,“用林静的命来换我手上的东西,你觉得她够资格吗?啧啧啧,天真得可以。你把她扔进大海,我也不会心疼半分……”   纵然已经从高诗情口中得知蒋承风的态度,然而,亲耳听到那好听的声线说着极度冷漠的话,林静还是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蒋承风说话时那种不屑与嘲讽的模样,仿佛就出现在面前。   她脚步有些虚浮,却极力稳住身体,保持表面的平静,“你不用让我听。我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方心怡,你也是多此一举。”   离间计没达到预期作用,方心怡也不气恼,依旧开着录音,让蒋承风的话随着海风贯穿林静的耳膜,一遍一遍冲击她的灵魂。   此时,一名船员匆匆从内室奔出来,神色有些惊慌,“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林静愣了一下,紧张的看向那年轻船员。   刚才立于一旁的老船员一巴掌甩在小船员头上,“呸,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方心怡制止他,小船员急道,“刚刚收到消息,外海出境口全部被封锁了。别说船只开出去,连只海豚都别想随便翻过去。”   “你说什么?”方心怡扯住他的衣领。   半分钟后,方心怡开始恐慌的大喊,“赶紧备救生艇,快!!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林静不知道她慌什么,就见老船员指挥几个小船员三两下手势把小快艇从船身后拖出来,轰隆隆的打着火。方心怡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提高裙子踩着小皮鞋登一下就跳上快艇,箭一般飚了出去,全然没了方才沉着冷静的风度。   快艇向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很快便消失在海平线上,海上连一阵水花白烟都没留下。   林静扶着船栏,才反应过来,便好笑的哼了一声,方心怡跳下快艇时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睛印在林静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剩下的海员有些不知所措,有些颇为莫名的看着林静。   “老师傅和那女人都走了,她怎么办?”   “我咋知道?”   林静警戒的看着他们,方才来报信的小船员说,“老师傅雇咱们来开船而已,咱们跟她无冤无仇,送她回去吧。”   海员们看了林静一眼,林静眯着眼回看他们,对方好像在判断林静的身份,一时也没了话语。   突然,海浪和海风大了起来,摇得船身大幅度摆动,海水泼上甲板,一个船员直接滑倒,险些掉入海中。   林静身子贴紧船身护栏,双手用力抓住船体,脚步不受控制的直滑向船头,胳膊夹紧船护栏,原本就划破皮的手腕在船沿上磨得火辣辣的痛。   “呃,啊!!”   头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疾风更劲,水面被打平的吹开一大片,几乎形成一个大漩涡。   林静心头大惊,众人抬眼往上一看。   高空中竟然驶过来两架直升飞机,那劲力十足的螺旋桨吹得众人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林静用一条手臂挡着脸上的疾风和翻飞的水花,隐约间,似乎见到直升飞机仓门打开,逆光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探头而出。林静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莫名熟悉,随后一条长长的绳梯耷了下来。   船身摇晃得更加激烈。大浪冲得林静浑身湿透,盐分让身体越来越沉,手上力度似乎在慢慢减弱。林静想用手指抠住船沿,却被一个袭来的大浪险些抛向空中。   “林静——抓住我的手!!”   这声音,让林静一下镇住了,不顾水气的刺眼,奋力睁开双目!   蒋承风一手抓住绳梯,另一手从半空中向林静伸来。   林静觉得自己仿佛做梦,她直直的看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却迟迟没把手伸出去。   “林静!!”   蒋承风的声音在大浪滔天中犹如咆哮的狮子,这短短几个小时里,他仿佛经历了生离死别的极痛,以及失而复得的极乐。   在海底中无论如何都找到林静时,他又气又恼,怕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拿铁丝穿起来的痛。及至听到韩兴说这附近常有渔船出没,还有渔民说好像看到有船只用渔网捞起了个人,雷达也扫到了好几艘渔船,说不定她被人救起了。   他才重新振奋起来,在韩兴的配合下封锁海域逐艘船搜索。终于锁定了目标。   “把手给我!”蒋承风在高处大喊。   林静仰头看着他,水花中看不清他着急的脸,只看到蒋承风修长的身影高高在上地像她压过来。   无数声音夹杂混乱的场景一股脑的涌向林静,高诗情尖锐的笑声言犹在耳,方心怡的眼神历历在目,最后所有画面与声音定格在蒋承风冷漠磁性的嗓音里。   下意识的,林静抓紧船沿后退了半步,这个拒绝戒备的态度,让蒋承风又气恼又急切,几乎是奋不顾身的一跃而下,跳上甲板。   林静吓得瞳孔一缩,剧烈摇晃的船身让两人都几乎站不稳,暴怒的蒋承风已经顾不得风浪,极度凶暴的扑向林静,单手就把她整个人箍进怀里。   他的臂力惊人,拴着林静的身体,勒得她肋骨生痛几乎窒息。   “你他妈的在找死,竟敢无视我。”   林静对着他红得冒火的双眼,若是从前她可能会退缩,此刻却凝神直视,全无惧意,   咬紧牙忍着痛,一字一顿道,“我的死活,不劳蒋大少爷费心!”   蒋承风心头猛的一震,一瞬间有种错觉,这个林静跟他前天在医院里见到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有什么东西,好像一下子不同了。   然而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汹涌澎拜的怒火,他大掌掐住林静的后脑勺,   “你敢再说一遍!”   林静痛得根本说不出话,脸色异常苍白。   蒋承风哼笑一声,单手死死的圈紧林静,另一只手用力扯了下身上拴着的安全绳索,直升机上的人立马收起绳索把他们拉上去。   到直升机上的时候,林静头晕目眩得厉害。   机身不稳定,她捂着嘴巴胃里翻腾,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在风浪中飘摇了好一会儿,本来就晕船的她,又与蒋承风高强度对峙,体力已经透支得很厉害,此时一安静下来,意识便开始模糊,直致断片。   蒋承风拿厚实的大毛巾裹着林静,抱紧她始终不肯松手,生怕一放手,林静就在他面前消失不见。在确定她只是晕了后,便定定的看着她煞白的脸。   他的心跳跟快速转动的螺旋桨几乎达到同样频率,嘴上喃喃,“你个白痴!”   韩兴转过头看他,调侃道,“你别抓那么紧,她要被你勒死了。”   蒋承风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他腾出一只手,仔细的帮她拨开脸上湿漉漉的碎发,再把林静整个人按在胸口。   感觉到她清浅的呼吸,一颗心才让他稍微安定了点。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不让你走,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夺走你。”   这声音非常轻,只有蒋承风自己听得到,林静在他怀里轻微动了动,却依旧没有醒来。   蒋承风扶着林静背部的手悄悄用力,让她贴得更近,抬头看向窗外白花花的烈日。面容冷峻,双眼透着寒光。   ****   林静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总是能见到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拿她来要挟我,你们真可笑,就算她被扔到海里,我也不会心疼半分……”   林静看到蒋承风翘着二郎腿,坐在蒋家客厅的豪华沙发上,手指间夹杂的香烟飘起袅袅的雾气,整个人休闲自若。   他的对面坐在高诗情,方心怡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捶背,“诗情。你把她带走吧,越远越好,省得承风见了她烦。”   客厅的大门突然打开,齐悠缓缓走进来,暧昧的和蒋承风对视一眼,   “我的条件你想好了没?”   蒋承风起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合作愉快。”   然后斜眼扫向高诗情身后的林静,“你还不滚留在这里干嘛?”   高诗情哼了一声,笑着扯过林静的手腕,“看到了吧,你不过是只棋子。没用了,自然可以丢弃。你说你可不可笑啊,哈哈哈。”   林静甩开高诗情的手,冲到蒋承风面前直视他的双眼,“所以你一直在骗我?一直在利用我?”   蒋承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谁叫你这么傻,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给你机会为我所用,是对你最大的施舍,你不该感到高兴吗?”   “啊——”,林静大喊一声,猛的推开蒋承风,胸口像被一个千金巨石压得喘不过气。   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林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香软的大床上。房间明黄色,很温暖,夕阳斜照在露台上,微风吹开了米白色的落地窗帘,一切都平静得犹如某个单纯的夏日午后。   她坐起身,手摸了摸额头,虚汗贴着额角渗出了一小层。   看了下周围,这里不是她酒店的房间,“他们又把我送到哪了?”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换成了舒适的棉质居家服,手脚上、身上绑了些绷带,伤口被处理过已经不是那么痛了。   回想起晕倒前一刻,是蒋承风将她带回来的。可是此时她的心里却没有多少感激,众多的疑问萦绕在心头,亟待问个清楚明白。   林静下了床,走向阳台,往外一看,楼下是广阔的沙滩,浅黄色的细沙铺出一片柔软的地毯,不远处是一望无尽的绿色海洋。   她就在海滨的一栋别墅里。   眉头直皱,“直升机没有回g市?”   此时,房门从外头打开,林静猛的回过头,正是蒋承风。   “醒了?”   她冲过去,“这里是哪里?送我回去!”   她的语气。蒋承风不喜欢。为了救她,蒋承风摔得浑身是伤,跳崖的时候,背部刮到了岩石,掉了一大块皮,又在海水里泡过,差点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   然而这个被救起的林静却没有半分感激之意,反而有质疑的意味,这让他顿时脸色就沉下去了。   “别一醒来就给我不痛快,好好待着,我说回去再回去。”   林静哼笑一声,“如果我说不呢?”   蒋承风直直的看向她,觉得今天的林静确实态度很不寻常。   他走近林静身边,忽然伸手将她圈在身下,“林静,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还痛?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林静仰起头看着他,蒋承风极少对她如此温柔,她突然非常讽刺的笑了一声。   笑得蒋承风有些莫名。   出了这事,他才真正发现,林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想起萧医生说她的病情,蒋承风有些紧张,   “是不是高诗情还对你做了什么事了?我已经将她关起来,你放心。她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林静点了点头,还是笑,“我问你,蒋爷爷是不是被高诗情和蒋明堂的事气死的?”   这话问得非常突兀,蒋承风当场愣了一下,心头猛的往下一沉,连声音都低了几分,“谁告诉你的?”   “你不用管谁告诉我的,只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蒋承风定了定。“是!”   林静突然觉得心头悬着好久的巨石掉了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竟然相当平静,“为什么要骗我?”   蒋承风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真相,沉默了半晌,才冷声道,“我没有骗你,我也是才知道。”   “是吗?”林静扶着蒋承风的胸膛,双眼紧紧的盯着他心脏的位置,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看着我跪在爷爷的墓前发誓,是不是觉得很好玩?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你知道我是以什么心情度过的吗?爷爷对我的好。我铭记于心,知道是我害了他,我几乎想要用一生来偿还给你……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蠢得可以……”   “心甘情愿伏在你脚下,当你的奴隶,替你扛沙包挡子弹,蒋承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蒋承风低着头看她,竟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林静看似平静的模样让蒋承风很烦躁,他很想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然而对上她质疑的双眼。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林静再也忍受不住,举起拳头狠狠的敲在他胸膛上,眼泪夺眶而出,   “你有没有一刻,当过我是人?我也有感情,我也会痛。是不是因为我喜欢过你,所以你觉得不管怎样骗我,利用我,我都甘之如饴。”   蒋承风抓住她的双手,“我没有,我什么时候利用过你?”   他知道自己错了,打从故意骗林静那刻起。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到头,可是,他的字典里没有“认错”两个字,他总觉得,只要以后弥补她,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他没想那么多,因为林静舍不得他,在医院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除了愧疚,她还爱他。这是他手上最大的筹码,足够她原谅他曾经做过的很多事。   林静低下头,没再看蒋承风,?腔里酸得好像在海里窒息的时候,眼泪滴滴答答的滚落到地毯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沈宇的事,我有错,我欠他十年光阴,我还给他!可我从来不欠你,蒋承风,喜欢上你是我傻了,以后再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蒋承风的心脏猛的一抽搐,松开林静的手腕直接将她整个抱起,扔到柔软的大床上……   开始虐小风风了,不过大家别忘了风子随时会发疯,所以小静的好日子啊……远目ing~~~   另,再次感谢一直追书不离不弃的大家,喜欢非墨的亲,有钻石的可以投钻石,有票子的可以拿票子砸非墨,非墨拜求~~没有的话,点个赞、留个言非墨也喜欢,么么! 第70.是的,我后悔了   蒋承风欺身压了过来,“胡说八道什么,之前都好好的,你到底疯了哪条神经?”   “是,我是疯了,不然也不会在你身上栽得那么彻底。你到底还有多少事骗了我?把我当猴子来耍很好玩是吧?……算了,我不想计较了。放我回去,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咱俩互不相欠。”   “呸,你休想,没我的同意,你哪里都不能去!”   蒋承风猛的俯下身,堵住她的嘴。   唇齿的碰撞夹杂着粗暴和狂乱,压得林静几乎透不过气,这个吻没有半点缱绻,却一下勾起了林静屈辱的记忆。这不是亲吻,而是要林静屈服的武器。   愤怒从心底一下爆发了出来,林静拼命挣扎,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双手疯狂的捶打蒋承风的背。   蒋承风背上有伤,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有裂开的迹象,然而,他却完全不顾背上袭来的刺痛,缠着林静的双唇,不让她说出任何一句他不想听的话。   你是我的,你只能待在我身边,永远爱我!我不准你离开。   “唔!”林静双腿狂蹬,膝盖抵着蒋承风的腹部要把他踹开,却被对方轻易按住,动弹不得。   比暴力,她自然比不过蒋承风,但若想她像从前那样任他为所欲为,她决不允许。   她张开嘴,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用力咬上蒋承风的舌头,吃痛的退出半分,血腥味蔓延在两人的味蕾,刺激得两人血脉奔腾。   “操!你要咬断的我舌头吗?”   蒋承风稍稍松开她。直起上身,林静喘着气瞪紧头顶凶狠的大狼犬,眼里全是愤恨。   “你活该!”   两人眼神闪过一阵电光,对峙了半晌不肯对让,最后蒋承风终于放软了姿态,   “林静,你说,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放我回去,一刀两断。”   “放屁!我不同意!”   “蒋承风,你不要逼我恨你。”   “你恨啊,不管怎样,你休想走!”   争吵之际,掉落地上的手机狂响不止。铃声持续了一两分钟,蒋承风都没有管它,那边挂断了后,没几秒又响起来。   重复了七八次后,蒋承风才下了床,怒气冲冲把电话接起来。   那边不知道说什么?蒋承风脸色轻微变了变,他咬牙切齿道,   “好,她不找我,我也要找她!跟她说,我一定准时到达。”   挂了电话,蒋承风站在床边,直直的看向床上的林静。“没我的允许,你根本走不了,最好放乖一点。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我回来再跟你说清楚。”   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林静一动不动的躺着,似乎根本没听蒋承风说什么,随后是“嗙”的一声关门声,一切都安静了。   头顶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华丽的水晶吊灯在风中轻微摆动,林静失神的看着那闪着精光的吊灯,忽然勾起唇角苦笑了起来。   眼角的眼泪又慢慢的沿着脸颊滑到耳边,溜进耳朵里。冰凉的触感让林静微微打了个冷颤。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蒋承风已经出门了,她双手用力抓紧床单,猛的撑起身体,跳下床,便往门外狂奔出去。   走过小走廊,沿着旋转梯冲到楼下,有两个身穿制服的中年女人在一楼大厅打扫卫生,见了她,吓了一跳,正要拦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光着脚冲出大门,一股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林静一时呆住了,左右入目之处全是细软的沙滩,延伸至很远的地方是茂密的树林,面前的大海风平浪静,只能看到远处一条蓝色的水平线。   四周无人,连一只小船都没有,除了她所在的一栋别墅,这片海滩上再也没有别的建筑。   林静终于知道,她在一个岛上,眼神迷茫的转头看向周围的一切,蒋承风是要把她关在这里了吗?   屋子里那两个中年妇女跟着跑了出来,紧张的扶着林静的胳膊,   “夫人,外头燥热,您身上有伤,还是回屋里歇息吧!”   林静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用力的挥开手臂,“谁是你们的夫人?走开,我不进去,我要离开这里,送我回去!”   中年妇女很为难,“先生说了,没有他的允许,您哪都不能去。私人游轮已经被先生开走了,暂时都不会有到这里的船,您回屋里吧,别让咱们难做。”   “开走了?”林静跌坐在细沙上,一下子有种茫然失措的感觉。   ****   齐家祖坟的工地附近,有一栋古老的别墅,建在一个小山岗上,那是民国时期某位名将的故居,林静曾经在此待过一晚。   走在低调却奢华的别墅中央花园廊道上,蒋承风脸色阴沉,周身好似散发出一股?气,与花园里颜色斑斓的花卉形成鲜明的对比。   齐悠穿一袭镂空及地长裙,手扶洁白的中部楼梯缓缓而下,笑容颇为迷人。   “贵客到了,欢迎!”   蒋承风站定脚步,抬眼看向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哼。   两人顺着廊道并肩走向一楼内室的房间,齐悠闲聊似的,问,“小静还好吧?身体恢复了没?”   “好极了。”   “那就好,听说你为了找她可是动用了大量的关系,想好怎样向上面交代了没?”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蒋承风几乎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他忍了很久,才忍住要一把掐死她的冲动。   “啧啧啧,”齐悠笑着摇了摇头。   内室房间在一楼最深处,以前这里是召开重要会议、接待大人物的地方,房间里有一张长长的谈判桌。   两人分坐桌子两端,齐悠把一份文件远远的扔给蒋承风。“还给你东西,要不要?你既然喜欢她,早点跟我说嘛,对我,你又何必嘴硬。我自然会手下留情。”   “是吗?”   蒋承风挑起眉,随手翻过文件,是上次拍卖会让齐悠抢走的几块地,扫了两眼便把文件合上,推回给齐悠,“你邀我过来,就是为了这区区几块地?”   “当然不止,你知道我要什么?咱们也别转弯抹角。”齐悠看也不看那被退回来的文件,“我要你手上的图纸,给我,我再也不碰林静。否则,我不保证下次会是什么?”   蒋承风斜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一派休闲的姿态,“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没什么好谈了,小静长得很可爱,但是,我觉得她哭起来的样子会更可爱,我真迫不及待想见见。”   蒋承风看着齐悠半晌不说话,突然站起身,猛的举起宽厚结实的靠背椅子直接扔向齐悠。   齐悠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的躲过袭击,身后的玻璃屏风在猛烈撞击下轰然碎裂,玻璃片洒得一地都是。   激烈的爆破声,尖锐得让人耳膜震痛,两人眼神里都爆出冷光。   蒋承风冲向齐悠,齐悠也举着拳头还击。   会议室变成近身格斗的场所,蒋承风的拳风擦过齐悠的脸颊,齐悠猛然低头躲开,同时一个扫堂腿踢向蒋承风的脚踝。   在还有两公分碰到他的时候,堪堪被他跳起躲过……   外头响起急速忙乱的脚步声,强烈的拍门声此起彼伏,庄媛和老管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两分钟后会议室的门从里头打开。   老管家见到房内几乎没有一件家具是完好的了,价值不菲的屏风,厚重的实木桌椅,珍贵的楠木茶几被摔得支离破碎。   “这……这是……”   蒋承风站在门口像一尊神像,老管家脚有些软,险些跪倒在他面前,庄媛飞奔进去查看齐悠的情况。齐悠站在一片狼藉中,拳头有些破皮,精神状态却挺好。   两人发型和衣衫有些凌乱,脸上也挂了点彩,但目测并无大碍。   蒋承风双手把头发捋向脑后,警告似的回看齐悠一眼,“想得到图纸,就别再打林静的主意,否则,她再出事,我会毁掉所有的东西,大家别想得到。”   “哼!”齐悠翘起唇角直直的看着他宽大的后背,很有一种扑上去咬掉一块肉的冲动,“我跟你合作如何?咱们分享图纸的信息,我帮你找你爸,你帮我得到图纸上的东西?我保证不再碰林静一根头发。”   蒋承风半晌没有吭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最后答非所问道,“我也绝不让你再靠近她!……穿得再好也盖不住你身上的狠厉,你不当男人,真是浪费了。”   “我当了男人。又怎么能喜欢你呢?”齐悠眯起好看的丹凤眼。   蒋承风看着她打了个巨大的冷颤,回转身,迈开大步子走了出去。   众人也不敢拦他,都赶紧奔进房内照看齐悠。   齐悠用舌头舔了舔还有点痛的脸颊,“妈的,我可是女人,一点都不留情,真可恶。……不过,我喜欢。”   梁助理的车停在别墅门口,见蒋承风出来,连忙打开后座车门让他进去。   “老板,你的伤?”   蒋承风轻微摆摆手,   “不碍事,那个爱尔兰美国人呢?东西发给他了没?”   “发了,包括齐大小姐这个月每一天的行程,以及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地方和约会对象的资料全部发给他了。相信齐小姐这个月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们还有很多生意往来,齐悠对他还算客气,他得趁着齐悠忙着应付那人的时候把林静安排好。   梁助理让司机开车,猛然瞧见蒋承风后背的衣服渗出了一些血丝,吓了一跳,连忙改变路线,   “不去公司,先去医院。”   ***   林静在岛上待了四五天后,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蒋承风也终于出现了。   那天早上,林静一如往常躺房间阳台的躺椅上看外头的日升月落,蒋承风带着一身热气走进房间。   空调十足的房间内几乎升高了一度,   “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温凉得就像潺潺流动的溪水。   林静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动一动。   这几天,她大部分的时间都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哭不闹,饭菜送过来就吃,吃完又躺回去发呆。   蒋承风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生气,就好像她的灵魂飞走了。   他慢慢走近她,在她背后站定了脚步。海风吹动她的发丝,翻飞的长发绕得蒋承风的手背有点痒。   蒋承风微微弯下腰,俯身看向林静。   林静的脸上没有神采,曾经亮晶晶的双眼此刻?淡无光。蒋承风就在她面前,她却视若无睹。   蒋承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宝蓝色的小礼盒,翻开盖子,里面是一条的蓝宝石项链,宝石两旁伸出一双银色的翅膀。   扣子解开,从身后缓缓的挂到林静的脖子上。   “送给你的,喜欢吗?看到这条项链的时候,我就觉得它适合你。”   林静看也没看,视线从外头的海平面慢慢转向蒋承风,“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蒋承风神色定了下,终于还是压住脾气,心平气和道,“这里挺舒服的,适合度假。你也很久没出来玩过了,再待几天好不好?”   林静冷道,“不好,我要回去!”   蒋承风好看的脸几乎要扭曲起来,他把礼物盒狠狠的扔在地上,“回什么回?不准回?没我的允许,你哪都不准去!”   林静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闭上眼,撇过头,再也不看他。   蒋承风气死了,他长这么大从没试过这么低声下气去求任何一个人,这个女人何德何能?   “你摆什么脸色,看着我!”   伸手猛的掰过林静的脸,让她直视自己,“妈的,是不是高诗情告诉你的?她的话你也信?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林静极力压抑着心头涌上来的火气,突然哼笑道,“不是高诗情说的,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忘了吗?蒋承风,你怎么对我,我清清楚楚,你以为随便买点东西哄我,我就会欣然接受,继续当你的小奴才,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奴才了?”   “没有吗?要不要我一件件数出来。我真的很累了,放我走吧。”   蒋承风气得要死,   “不放,是你先喜欢我的,林静,是你说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不管怎样都不会离开的。你发过誓!”   抓住她肩膀的手力气很大,捏的她骨头生痛,可比骨头更痛的是胸口那一块地方,   林静凄然一笑,“是,我说过,但我后悔了。”   “你!”淡漠的一句话却直击人心,蒋承风咬紧牙,突然跳上躺椅。一把抱住她,“你不准后悔,谁准你后悔了?我不答应。这些年里,是你追在我身后缠着我,你做的事,你得负责。林静!你得负责!!”   最后那句话,几乎带着狠戾的威胁,蒋承风竟然害怕了,他怕林静真的死心了,再也不理他了。   所以他抱得更紧,仿佛要把她深深的嵌进自己的体内,再也分不开。   两人在岛上又住了几天,直到蒋季瑶着急的打电话来。催促蒋承风赶紧回去,林静的病不能这么折腾,梁助理也提到了公司最近的内部形势不太稳。   蒋承风才带着林静返回g市。   这次,他没有安排林静住在酒店,人多密集的地方毕竟安全度相对还是低,即使是蒋氏自家的酒店也难保有内奸。   于是让林静住在他在g市的高级公寓里,这里她熟悉,而且门外有他的人看着,没人能随便进出,蒋承风更放心。   “你在这里待着,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找佣人们,他们会过来帮你。”   林静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没有回答蒋承风的话。熟悉的房子。完全不一样的布局和家具,蒋承风找人重新修葺了,可是怎么改都改变不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蒋承风走近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心平气和道,“是我不该瞒着你,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我们扯平了好吗?我不计较你以前做过的事,你也忘了我做过的事,从今天起,我们重新开始行吗?”   这话在他看来几乎带着祈求,换作是一年前,林静求之不得他说重新开始,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这话无比刺耳。   林静转过头看向他,非常轻微的扯了下嘴角,“我能出去吗?”   蒋承风眼神亮了一点,“可以,你想去哪?我让司机送你去。”   “我想回s市上班,我的假期早已过完了。”   蒋承风沉下脸,很快又换上平和的表情,他在压制脾气,林静怎么看不出来?   “你不用去上班了,我已经帮你辞职。反正那份工作也不对口,等你身体好些,如果还想工作的话,我可以把你安排进蒋氏,做回设计师。或者你想去哪个职位,我替你安排。”   “辞了?”一瞬惊愕后,林静咬紧下唇,盯着他,突然愤怒的一把推开他,“你怎么可以擅自替我辞职?我喜欢我的工作,你凭什么替我辞职?”   蒋承风没有预兆被她推离沙发,蹭的站起身,怒得一爪子抓过林静的肩膀,直接将她压在沙发上,   “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蒋承风这么上赶着讨好她,她却一副毫不领情的样子,让他怒火攻心。   “不过是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难道就比不上我在你中的地位吗?你说你喜欢我的,你的喜欢就这么点程度吗?凭什么?凭我是你的男人。”   林静讽刺的昂起头,“我的男人?呵呵,不是债主吗?或者叫主人?情夫?炮友?”   那眼神刺得蒋承风心头一紧,他一拳敲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够了,林静,你闭嘴,不要再激怒我!谁让你说这些话的,不准你说!我是真心实意要跟你和好,你非要给我找不痛快吗?我蒋承风几时试过这么迁就一个人。”   “是哦,那真是委屈你了。”   “你是真的要气死我才安心吗?我都说了那么多软话了,你还想怎样?”   林静定定的看了蒋承风,在他心里他永远是高人一等的天之骄子,只要他说两句好话哄一下,林静就必须原谅他,否则,就是林静不识好歹。   林静在心底呵呵一笑。   蒋承风自上而下看着林静,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没有进一步的掠夺动作,只是看着她,林静也始终冷漠着一张小脸回看他,没有半分的怯懦和退缩。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捂住自己的做胸膛,眉头紧皱。身体猛的沉下去。   事出突然,林静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便爬起身,推开蒋承风。却见对方一头栽倒沙发上,微喘着气,抓着前襟很痛苦的样子。   林静冷声问,“蒋承风,你又干什么?”   “不……不用……你管。”   林静眼神微动,定了几秒后,帮他把身体躺平。   蒋承风的手还用力的抓住前襟,指节发白。   林静突然伸出手按在他的左胸膛位置,那里噗通噗通快速跳动的地方是他的心,蒋季瑶和萧医生的话在耳边飘过。   帮他拍打胸膛缓解疼痛。林静抿直唇没有说话。   蒋承风咬牙看她,“你……不是要走吗?还管我……做什么?”   林静不看他,手下动作没有停止。   蒋承风心里笑了,她还是在乎他,她舍不得他的,那还说什么走呢?   半晌以后,疼痛似乎缓解了,林静才轻声道,“蒋承风,我想去萧医生那里复诊,一会就去。”   “……好,我一会送你去。”   林静摇了摇头,“你让司机送我到医院门口就好。我自己去。”   ***   推开萧医生诊室的门,林静独自一人走进去,反身锁了门。   “你这次复诊晚了些。”萧医生从电脑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林静抿直唇,走近他的办公桌,“我不是来复诊的,我要知道蒋承风的病情,他是不是根本没有病?”   萧医生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他的病历报告,你不是看过吗?”   林静又走近了半分,绕过办公桌直接站到萧医生面前,“我只想知道,是。还是不是?我相信你的话,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萧医生知道她应该察觉到了,把林静的病历往桌子上一方,“这个问题,你最好问当事人。我只负责看病,你们的私事我不介入。”   “我明白了,谢谢萧医生。”这话基本相当于告诉林静事实和真相,她向萧医生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他的病不比你轻,可他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林静按住门把手定了一秒,回头看了萧一声一眼,非常小声道。“我知道他有病,不过不是心脏,是脑袋!”随即推门而去。   明天零点继续更新,么么~~明天起连着三天加更,总字数八千以上,mua~~ 第71.林静,我们结婚吧   高级餐厅里,蒋季瑶已经等在了里头,见了门口的林静,连忙向她挥手。   “小静,这里。”   林静走过去,蒋季瑶上下打量她,“终于见到你,人没事就好,你不知道,你被高诗情绑走的那天早上,哥哥多紧张,疯了似的找你……”   林静拦住她,“我没事了,你也不用担心。”   蒋季瑶突然觉得今天的林静感觉有些奇怪,跟平时相比似乎多了些莫名的疏离。   “这几天听说你跟哥哥闹不愉快了,看在他那天奋不顾身救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他?我知道哥哥曾经做过些混账事,可是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季瑶,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事情要问清楚你。”林静打断她,然后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份纸质报告书推到蒋季瑶面前。   蒋季瑶接过报告书一看,顿时眼皮猛的一跳,她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哥哥的病历报告也带出来了,不是说这事要保密吗?”   “这份报告是假的吧?”   蒋季瑶一愕,“怎……怎么会呢?你别乱想,是哥哥气到你了吧?我回去就说他……”   “季瑶,我都知道了,你还要替他说话吗?”   “……小静,你冷静的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听着。”   她这突然的平静,蒋季瑶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哥哥他只是,他只是怕你……”   “怕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把我当个玩偶,玩偶坏了,要去修理,但又怕玩偶不接受,于是耍了点手段,顺便发现这玩偶还对自己死心塌地,又好笑,又好玩。”   “不是,你怎么可能是玩偶,在哥哥心里,你很重要,他为了保护你,甚至……”蒋季瑶站起身。   林静后退一步,“你不用再说了。他已经什么都告诉我,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帮着他骗我!!”   “我……”   “为什么连你都骗我?!!”林静一手把餐桌上的水杯扫到地上,哐当一声清脆的碎响,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   林静眼圈红了,蒋季瑶抓住林静的手臂,再想解释,却说不出什么话。   “季瑶啊,我们做不成朋友了。”林静深深的吐了口气,拨开蒋季瑶的手,“我跟蒋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   从餐厅出来,林静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经过,她被人撞了一下肩膀,身体不稳,跌在斑马线上。   周围的人逐渐散去,林静扶着地面笑得凄然,绿灯闪烁,斑马线前满满的汽车蓄势待发。   信号灯转换,汽车起步,林静浑然不觉。   “林静!!”   身体被一股外力猛然一带,还没反应过来。人便被拽了过去。天旋地转之后,林静茫然的发现自己被拽到十字路口边的安全岛。   “坐在大马路上发呆,你是不是疯了?”   身体被人抱住,头顶有人骂自己,林静迷迷糊糊的仰起头,在见到那张让她沉醉了十几年的脸时,猛的蓄起力量,一头撞在他胸前,   “是,我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   蒋承风气死了,抓着她的手不放,   “走,回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回!我没有话要跟你说。”林静在他身下挣扎得更加激烈。   路人纷纷的往这边投来异样的眼光,指指点点的声音窃窃响起。   蒋承风干脆直接将林静扛在肩上,走向停在路口的那辆高大的越野,拉开车门就把她往里头塞。   不等林静爬起身,便锁了车门。一脚油门蹦了出去。   **   回到高级公寓的停车场,林静似乎冷静了下来,蒋承风把她抱上楼的时候,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这一个晚上,蒋承风抱着林静躺在床上。他跟她说了很多话,包括好听的承诺,补偿她的方法,还有两人以后的规划。   偶尔回忆一下曾经林静对他有多好,其实他都看在眼里。   林静闭上眼听他在耳边呢喃,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其实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林静还是不说话,突然抱住蒋承风的背堵上他的唇。   蒋承风一愣,马上热烈的回应她。   夜已深,窗外漆黑。无星无月,房间里再无说话声,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林静翻身把蒋承风压在身下,这样的姿势曾经也有过,在她那简陋破败的出租屋内,他说,“我是你的债主,你欠我的!这次你来主动。”   黑暗中,看不到蒋承风的脸,林静能感受他凌乱的气息,衣服顺着指尖滑向地面。她用单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不让眼泪流出来一滴……   第二天,蒋承风公司有紧急会议,急匆匆便出了门。刚走出去,又突然返回,跳上床亲了林静一口,   “宝贝儿,今天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等我。”   林静慵懒的睁开眼,看着蒋承风浅浅一笑。清晨的阳光洒在她光洁的肩膀上,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蒋承风心头柔软的地方,好像化开了一滩盈盈秋水。他抱着林静的脸颊又重重的亲了一口,“我真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不让任何人看到你。你这个小家伙,等我回来!”   大门再次合上,室内又安静了。   林静躺了好一会儿,确定蒋承风再也不会回来后,她下了床,拉开衣柜,换过自己的衣服。   又从床底拖出一个行李箱,塞进日常替换的衣物和必需品,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抽出护照、身份证和银行卡,幸好她的护照之前随身携带到g市了。   床底下还有一个黑色的大盒子,盒子有点重,上头蒙了些灰尘。   林静用力将它拽出来。   打开盖子,里头是红彤彤的现金钞票。林静自嘲一笑,从蒋承风一次两万给她度夜费的时候,她就酝酿着有一天要把这些钱全部还给他。   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没有数过里面有多少钱,但数目不菲。估摸着从里头拿出一沓,然后把自己的银行卡连同密码放进去。盖子外头留了张纸条。   给以前的同事发了条短信,让她把寄养的小狗送去她爸妈那里。   然后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半个多月前,她跟大洋彼岸的好友王倩妮通过电话,王倩妮又提到了让她到美国找她的建议。   她这次半点犹豫都没有了。   停车场角落的位置有一辆蒙了些灰尘的小日产车,以前林静住在这里的时候,蒋承风给她配来买菜的,他说“以你的身价,开这个就够了”。林静一次都没开过,想不到今天竟派上了用场。   林静把行李箱塞进后座,上了车直接开出去。   小区门口遇上保安,保安认得她,“林小姐,今天怎么自己开车?”   “嗯,出去买菜。”林静笑了笑。   一出小区门,林静便加快脚步,猛踩油门向着机场的方向奔去。   从市区到机场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蒋承风有紧急会议要开,一时半会不会找她。   路上很平顺,不远处隐约看到机场建筑,林静差点按耐不住碰碰直跳的心脏。   到达机场,刚停稳车,她便迫不及待的拖着行李箱走出去。到柜台买了张最快起飞到美国的机票,一刻不停的办理登记手续。   过安检的时候,安全人员警惕的扫了她一眼,反复给她检查了两遍,才让她通过。   她松了口气,走近登机口,转身回望国内的一切,林静才发现此刻的心情竟然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再见了蒋承风。”   登机前一刻,林静给她爸妈发了短信,说要出国游学一趟,安顿好后再联系他们,让他们不用担心。   放下手机,刚踏进登机口,身后突然一阵骚动,林静回过头,十几个穿着防爆制服的警察从远处急速奔过来,个个手里拿着武器,甚是吓人。   “是不是发生什么重要事了?”   “有恐怖分子吗?”   林静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警察猛烈扯住,行李箱和随身包被极其迅速的抢走。   “你们做什么……”   几人三两下把林静制服,冰冷的手铐咔擦一声套了下来。   为首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冷声道,“我们接到警报,怀疑你畏罪潜逃,现在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说罢,也不听她解释。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拖。   **   审讯室里,蒋承风像一尊神像,威严而冷傲的坐在椅子上。   林静被推进去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蒋承风,果然。   门从外头被合上,狭小的室内就剩他们两个。   “这次,你要把我关进监狱吗?”   蒋承风双手抱胸,极力压抑着怒火。   “如果可以,我真想关你进去!”   听到有人报信说林静订了机票,人已经在机场准备起飞的时候,蒋承风气得差点肺都要炸裂。   甩下所有东西,几乎以急速奔过来,一路上冲了不知多少个红灯,差点酿成交通事故。而这个女人却一副见到仇人的愤恨脸。   蒋承风内心的火快要蹿上屋顶。   “所以昨天晚上……你是故意骗我的!”   还有今天早晨起来时的顺从乖巧,一度让蒋承风以为她已经消气了,他是那么真心期望她回心转意,奉上了满怀心意,却被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林静哼笑,“又怎么能算骗呢,跟你所做的事比起来,这真的微不足道。”   “你知道吗?我真的恨不得亲手掐死你!也好过让你这样弄我。”   “来啊,掐死我,一了百了。”   林静扬起脖子,蒋承风气死了。   他一脚踹开面前的小桌子,桌子应声而倒,还不解气,又踹了两脚,“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你怎么敢?”   林静双手铐在身后站在一旁,看着他发脾气。   踹完桌子不解气,又抄起椅子往墙上扔,“啊!!!林静,你这个死女人!你敢耍我?谁给你的胆?”   林静冷眼旁观,蒋承风发泄完,气喘吁吁。   林静才道,“是你这样对我在先的,别人稍微弄你一下,就受不了?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在骗我,辱我,伤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别人这样对你,你会怎样?”她的声音渐渐带着哭腔。   蒋承风扶着墙壁,回看林静,她的双眼红得很,水气在上头打转。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多年以前,校际足球比赛的时候,蒋承风被对面一个球员故意踢倒,尖锐的钉鞋底还在他的小腿踩出几个深深的泥洞。   那天下着雨,比赛完结后,伤口进了雨水和泥沙,已经血肉模糊,身为校队医务人员的林静一边替他消毒清理伤口,一边红着双眼咬紧牙关。   那样子,突然就跟面前的她重合起来。   蒋承风的怒火像被泼下了一盆冰水,呲一声,熄了大半。   “林静……”蒋承风慢慢走近林静,张开双臂把她捞进怀里,“林静……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知道做错了,这么多年,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好好对一个人,所以,我不知道。你不能这么一次,就判我死刑。你得给我改正的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   林静任由他抱着,拼命忍住掉下来的眼泪,   “你总是这样,一有不顺心,就又打又骂,我受够你了。”   “那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犯浑了。你不要这样,你看着我啊。”   蒋承风都几乎忘了,她是个倔得要死的人,“林静,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这句告白的话林静等了十三年,她怎么都想象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蒋承风的告白。在那段最青春年少的时光里,蒋承风是她最美好的憧憬,她曾经以为只要他能喜欢自己,就算再苦再累,她也在所不惜。   然而此刻听到这句话,却无法让她体会到半分喜悦,原来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是这样一种感受。   原来再也不抱希望了,迎来的不是绝望,很可能是一种解脱。   见她不说话,脸色也平静,蒋承风试探着低声道,“不要再说走了好吗?”   替她解开了手铐,蒋承风带着林静回了公寓。   进屋的时候,蒋承风把门锁得死死。扶林静进了房间,看见床边放着一个黑盒子,上方贴着的纸条,蒋承风扫了一眼,随手把它们搬到阳台,点了一把火,直接烧了。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箱子的钞票被烧得干干净净。   “好了,过去不好的事,咱们一笔勾销。”   蒋承风笑着摸了下林静的头发,“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你来教我怎样爱一个人,好吗?”   林静看着阳台外袅袅升起的青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所有不喜欢的过去都能一把火烧掉,该有多好。   **   放下工作,陪了林静好几天,蒋承风每天变着法子讨好她。   陪她在家看电影,送她昂贵的礼物,给她买菜做饭,睡前读书给她听,甚至把她放在s市的小土狗也一并接来。   林静没有太多的回应,只在见到小土狗的时候表现得有一点点喜悦。   蒋承风看在眼里,爱屋及乌地也开始对这条顶着他的名字的丑狗热络了起来。   然而,小狗有不良记忆,每当他靠近,就躲开,或者怒目而视,在看到蒋承风露出凶恶的表情时,连忙跑到林静那里告状似的,耷拉着耳朵又装委屈又装死。   每每这个时候,林静就会狠瞪着蒋承风,一整天都抱着小狗不跟他说半句话。   那天早上,小狗用磨尖的爪子,狠狠的爪了蒋承风的手背一下,挠出三条深深的血痕,蒋承风气得一脚踹在它身上,把它踹出两米。   这一幕正好被林静看见,她二话不说就冲过来,直接推开蒋承风,一手抱过小狗,   “你个神经病暴力狂,离它远点。”   蒋承风被她推了个踉跄,却不敢还手,只低声的咒骂,   “操,这条破狗,扔掉它!”   “那你顺便把我也扔了吧!”   “你!”蒋承风气结,想不到他堂堂蒋家的大少爷,蒋氏的大老板,竟然沦落到要看一条狗的脸色生活。   想发脾气,又要极力压抑着,脸上的颜色青红交替特别精彩。   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来,蒋承风愣了一下,这种情况下,林静肯定不会去开门。   他怒气冲冲的走到门口。   “哪个王八蛋……”   在看到来人的脸时,蒋承风充满火气的俊脸几乎冻出一层霜。   他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两个字,“裴哲!”   裴哲一身休闲西装站在门口,一贯的儒雅绅士,直接跳过蒋承风的脸看向室内,“我来找林静。”   蒋承风本来心情就糟糕。见了他更加火大,“她不在,这是我的房子,马上给我滚!”   反手就用力把门合上。   却被裴哲一手挡着门板,“蒋承风你这个混蛋!我知道她在里面。”   林静早就听到动静,冲了过来,见了裴哲也是惊愕,“裴大哥!”   蒋承风手上稍微一松,裴哲用力推开门撞了进来。   三人站在玄关处,几乎大半年没见的裴哲突然出现,让林静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裴哲见到林静有些激动,   “林静,林静,我总算找到你了!”   “裴大哥,你怎么找到这里?”   “这几个月里,我一直打你电话都不通,你爸妈也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去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蒋承风挡在两人之间,“滚出去,谁让你来的。”   想也不想用手肘箍着裴哲的脖子,用力将他甩出门口。   裴哲没有预料他突然发难,被他甩得撞向门框,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痛,林静连忙奔过去扶他,“裴大哥!你没事吧?”   裴哲摆摆手,林静怒目而视蒋承风,“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收敛你的臭脾气,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你!”蒋承风气得牙?都差点咬碎,这些天,他想尽办法哄她,这个女人无视他的付出,竟然还当着他的面维护旧情人!   他一拳敲在实木大门上。   林静对他视若无睹,转头面向裴哲却十分客气,“裴大哥,你不是定居国外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裴哲微微低头,“小静,我没有定居国外,我是被迫留在国外回不来。”   然后忽然猛的转过眼神,怒视蒋承风,“你这个阴险的小人,使了手段陷害我,让我大半年回不了国,蒋承风,你真是太卑鄙了。”   “你说什么?”   林静有些不敢置信,非常质疑的看向一旁的蒋承风。   蒋承风忙道,“你别听他乱说,这个人死皮赖脸的在我们之间搅和了那么多年,他就是个不安好心的贱人!裴哲,滚回你的加拿大去。”   “哼,我自然会回去,我也不想见到你这副恶心的嘴脸。”   裴哲牵着林静的手将她拉在身后。“小静,你跟我走吧。我都听说了,你家破产以后,他就一直逼迫你,这个人实在太坏。我这就带你……”   “你他妈的胡说什么,”蒋承风猛的撞开裴哲,伸手把林静扯了回来抱在怀里,“林静,你别相信他,他在挑拨离间,明明是他妈不给他回国,却把所有过错栽在我头上,他才是最阴险的那个。”   “蒋承风,你做了混账事,还血口喷人?!你还要脸吗?”裴哲想来抢林静,蒋承风却拿背部挡住他,将林静死死的护在怀里。   “这么多年里。你怎么对小静,我都看在眼里,你的为人简直烂透了。你还亲手送小静去流产,这种事也只有你蒋承风做得出来。”   林静整个人猛的一震。   这话真是彻底激怒蒋承风,这些天,他极力想抹掉过去不好的事,裴哲却一再提起,“裴哲!你去死吧!”   抡起拳头,砸向裴哲的脸。   裴哲被他砸到脸颊,当场青了一块,然而几乎同时卯足了劲儿一拳反击回去。   “啊!”   蒋承风护着怀里的林静,下颌被他打了个正着,又扯动了背上的伤,痛得脸色一变。   “这一拳,我是替小静打的。”   “呸!你找死!”蒋承风虎牙撞破了嘴唇,吐出一口血唾沫,狠戾的抬脚往以极快的速度往裴哲肚子上踹。   裴哲没完全躲过。被他的脚风踹到一点,脸都青了,却还想伸手把林静捞回来。   林静被夹在中间,扯来拉去,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尖叫一声,用尽全力推开他们两个,“你们都够了,放开我!走开啊!!”   说罢,狠狠的一口咬在蒋承风的手臂上,咬痕比刚才小狗抓出的血痕还要深,牙印下的皮肉迅速渗出了血。   “嘶。”蒋承风吃痛松开林静。   林静脚下无力,跌坐在玄关地上。   “小静。”   “林静。”   两人一瞬间都停住了手脚。   裴哲一脸歉意,“对不起小静,弄疼你了。”   蒋承风想起林静手臂上的伤刚好,“林静,让我看看你的手。”   林静挥开他们,蹲在地上再也不说话。   三人沉默了。屋里静得只剩下轻微喘气的声音。   蒋承风蹲下去想揽过她的肩安慰,被她一脚踢在脸上,顿时就懵了。   反应过来前巴掌都举到了空中,却生生的定在那里,最后气??的放了下去。   林静闭上眼,呼吸久久不能平复,牙关还在打颤,眼前全是两人挂彩的脸,和凶神恶煞的搏斗,胃里翻腾得厉害,又好像有一把火在辣辣的燃烧。   她双手掩住嘴巴,忍了很久才把想吐的冲动忍下去。   蒋承风看她痛苦的模样,就知道她又犯胃病了,他想好好的安抚她,可是此刻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着墙自暴自弃的坐到她身边。   半晌,裴哲捂着肚子放缓了语气,接着道,   “对不起,小静,我不是来找他打架的,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们进去谈。”   “谁准你进来的?滚。”   蒋承风恶狠狠的抬起眼皮瞪他,长腿往玄关门口一伸,抵在对面墙上,将进屋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裴哲觉得他的做法很幼稚,直接道,“那我们出去谈,更好。”   “不准出去。”   “蒋承风,你几个意思?林静不是你的私有物,你无权限制她的自由。”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林静忍无可忍,想站起身,“裴大哥,我们出去聊。”   “林静。不要去。”蒋承风祈求似的攥住她的手腕,手背上的三条血痕和一道深可见血的牙印,与林静手腕上那十几道被钉子划伤的红痕几乎交缠在一起。   伤痕累累的双手攥得很紧。   林静想甩开他的手,蒋承风就是不放,盯着林静的双眼因为用力,连眼眶都有些红了。   末了才道,“你们进来谈。”   “可我不想你在场。”林静脸色冷得很,直接击中蒋承风的心脏。   “好,那我出去。”蒋承风站起身,“但我只给你们十分钟时间,除了谈话如果你们还做了什么?我保证会杀了他!”   嗙的一声巨响关上大门,落地窗抖了两下,房间里安静了。   裴哲扶起林静,坐到客厅沙发上。   看着林静憔悴的样子,裴哲于心不忍,“小静,这半年里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却没有一个能通。我找你的爸妈,他们怎样都不肯告诉我你的情况,只说你跟蒋承风生活得很幸福,让我别来打扰你们。”   林静安静的听着。   “可是能信吗?我托国内的朋友打听,他们说……说你过得很不好。为什么你还要待在他身边?我不行吗?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能不能多信任我一点。”   裴哲握住林静的手,“林静,这么多年,真的够了。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他从来没有尊重过你,你又何必……”   “裴大哥,行了,你放心,我也知道够了。我比你更清楚,我跟他的不合适。美梦里的东西很让人憧憬,可梦醒了,我们都该面对现实。”   “小静。你若真的醒了,就该跟我走,彻底远离蒋承风这个恶棍……”   林静摇了摇头,慢慢的松开裴哲的手,“我会自己走的,在g市蒋承风的地盘,你带不走我的。裴大哥,在往后的一段较长的日子里,我可能不会喜欢一个人了。”   裴哲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突然半蹲在林静脚边,“我不用你马上喜欢我,但你阻止不了我喜欢你。我不是蒋承风,我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在你身后守着你,只要你转身,不管在身处何方,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那里,等着你。所以,不要那么快拒绝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林静低头看着裴哲真挚的脸,那和善的双眼曾给过她无数的?励和支持,裴哲从来没有骗过她,害过她,一直尊重她,爱护她,在她困难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帮她,这样深厚的情义让她如何回应?   她给不了他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答复。   “裴大哥,对不起,你会值得拥有更好的姑娘,我不配……”林静拿手背盖住眼睛,想起了以前很多事,她一往无前的追逐蒋承风的时候。却总是有意无意忘记陪在她身边的裴哲,自私的享受他给予的好,而忽略他的感情。   是不是她辜负了裴哲,蒋承风辜负她也是一种轮回?   “小静,我不是要道德绑架你,我对你的好,是自愿的。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你不用有负担。”   裴哲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塞到林静的手里,“如果你真的决定离开蒋承风了,你来找我,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   林静看着上头描金写的地址和号码,又看了看裴哲。   裴哲帮她把名片收到口袋里,“别让蒋承风看到了。”   大门突然一声巨响,被蒋承风从外头一脚踹开,门背撞到墙壁又弹了回去。蒋承风一脚抵着,脸色沉得像个修罗。   “时间到了,还不滚!”   裴哲站起身,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暖声对林静说,“我的话你好好考虑,我会再来看你的。”   弄走了裴哲,蒋承风赶紧奔到林静面前。   扶着她的膝盖蹲了下来,“他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的话,他这个人阴险狡猾,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信他就真的傻了。”   打从他开门见到裴哲不怀好意的蹲在林静脚边,他就知道这人肯定又在林静面前说了他的坏话,   “林静,我知道我曾经混账过,但我也说了,我会改的。爷爷已经没有了,我不想再没了你。”   林静低头看他。没多少情绪波动。   蒋承风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腰,把耳朵紧紧贴在她的小腹上,轻微的听到一点血脉流动的声音,“林静。”   林静看着他洁白的脖颈,肩膀在微微起伏,那个少年的身影在眼前瞬间掠过,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个冷峻的青年,他手里拖着一条大狼狗,   “想进我们蒋家,你不配!”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你还欠我两条人命,没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   “你是我的奴隶,你得听我的。”   “我要你生下我的孩子,不准不要!”   林静冷冷的笑了,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记仇的人。   蒋承风抱着她,声音幽幽的,“林静,我们结婚吧。”   林静没吭声,她的双手垂在身侧,始终看着蒋承风的头顶。   今天加更到八千,明天凌晨继续更新,么么哒各位~~欢迎投食~~ 第72.我想让她成为最美的新娘   公司的事务暂时由梁助理和蒋季瑶打理,但有些事始终要蒋承风出面主持,必要的时候,他还是得回公司。   他不在,林静乐得清净。   从裴哲来过以后,蒋承风就交代了小区的保安,只要遇到裴哲,不管怎样,将他拦在门外,绝不让他踏进半步。   这个小区是个高级公寓区,位于g市最中心繁华的地段,里面的住户一共都不到一百户,保安自然知道哪些人不能得罪,就如蒋承风。   林静的人身自由没有被限制,她照常出入,去购物,带着小狗散步,甚至到酒吧坐坐,没人管束她。   只是,每当她要去稍远的地方,客运站或者火车站,就会有一堆穿着制服的人在门口等着她。去机场就更难,还没上机场高速,车就在半路被以各种理由拦下来了。   林静也不恼,也不闹,乖乖的坐他们的车回去,本来是要给一个即将出国的旧同事送行的,只好临时跟她电话祝福。   她知道,即使蒋承风没在身旁看着她,可他的人却遍布四周,几乎让她插翅难飞。   后来有一天,林静发现她的护照不见了,身份证和通行证也消失无踪,她记得原来放置的地方,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了。   她不说,不问,当做不知道。   照着蒋承风的安排过日子,定时复诊,按时吃药,调理身体,多做锻炼,她的配合让蒋承风稍稍高兴了些。   裴哲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林静的电话,他给林静打,林静偶尔会接,两人天南地北的聊天,末了,裴哲总会问她和蒋承风怎样了?蒋承风有没有使用暴力?   林静都会笑着说:没有。我没事。   挂了电话,蒋承风的电话就马上打过来,直接就问她,“刚才跟谁通电话了,聊了那么久?”   林静只说,“一个朋友。这个你也要管吗?”   那头沉默,“我不是想管着你,我给你足够的自由。”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   话中带刺,就像细针入肉,蒋承风声音一窒,“……。”   裴哲约林静到博物馆看展览,林静欣然赴约。   这是省里最大的自然博物馆,两人一边参观一边聊起念书时的很多事。   林静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候,蒋承风还没出国,她念大一,蒋承风念大二。   他们在一个学院。却因为不同年级常常碰不上面。   蒋承风私人爱好很少,参加社团就更少,在大学里唯一参加的社团就是古生物研究协会,林静入学知道这个消息,便立马递了入社申请。那之后每两周去博物馆参观学习,就成了她最期待的事。   虽然蒋承风不是每次都参加,虽然那时她还得通宵赶作业,但不管多累,她都会准时出现,为的就是能见他一面。   幽静宁和的博物馆里,明黄的灯光洒在安详的生物化石上,裴哲的声音轻柔的缠绕在耳边,他说的话,让林静的思绪飘得很远。   转角来到海洋生物馆,深蓝色的基调让人变得沉静,音乐流淌出来有轻微的水声。林静不知怎么就想起某次社团活动。蒋承风独自一人走散了,林静悄悄的四处找他,在海洋生物馆的角落里发现他正看着一幅图画发呆。   那幅图,画的是海边,介绍着一些罕见的海洋生物分布。然而,林静却觉得他的眼神注意的不像生物介绍,而单纯只是那片海,目光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   蒋承风似乎意识有有人注视自己,转头看过去,在见到林静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眸子徒然转冷,只那么一霎,就让林静心如擂?。   林静笑着想跟他说话,他却扭转目光,转身离开。   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林静木然转向那画,画上风景竟有点像林静乡下附近的海滩。   这幅画如今依旧挂在海洋博物馆的角落里。安静得一如那天的蒋承风。然而,看画的林静却不像当初那么单纯了。   那个占据了她整个青春最美好时光的男人,也是世界伤她最深的人。   “小静,小静……”   林静回过神,裴哲笑了笑,“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吗?”   “没什么。陈年往事而已。”   “是吗?”裴哲也不多问,牵着她出了海洋馆,“你也累了,前面有个不错的餐馆,我们去坐坐。”   那是个开在博物馆内的主题餐馆,桌椅装修都沿用了海洋风格,淡蓝色的基调特别清爽,巨大的鱼缸镶嵌在墙上,可以看到品种各异的海洋生物在来回游动。   林静记得以前是没有餐馆的,大学那会他们来参观游学还得自己带干粮和水,蒋承风嫌麻烦,从来都不带,可却有大把的女生抢着给他递水和食物。   工作日,餐馆里人不多,裴哲是vip,挑了个不错的位置,两人坐下,裴哲给她介绍特色食物。   刚用餐不久,却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笔直挺拔的身影。   林静的脸色沉了下来。   蒋承风在他们旁边一桌坐下,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看着他们。   裴哲也不高兴,打了个响指,服务员礼貌的走过来。   “这位先生影响我们用餐,麻烦你请他离开。”   “呃,这……”服务员看了蒋承风一眼,蒋承风把黑金vip卡直接放在桌上,然后打开菜谱看也不看说,   “菜谱上的东西每样给我来一份。”   然后轻蔑的看向裴哲,“这不是你的地方,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你!”裴哲纵是脾气亲和,也不免被蒋承风气到。   林静却推了推他的手背,“没关系,我们吃我们的,蒋总既然也喜欢,就坐在旁边好了。”   裴哲转过头,也不再看他,两人继续聊天,几乎无视蒋承风的存在。   “林静,你非要跟我作对吗?”蒋承风恼极,知道他们背着自己共进午餐,当场就气得连手机都砸了。   匆匆跑过来,却又见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简直连五脏六腑都扭在一起。   他很想掀了他们的桌子,夹起林静就往家关起来,用铐子锁上也好,或者直接绑着,连门都不让她出。他要全世界知道,林静是他的,林静只能看着他。   可是……   “我什么时候跟你作对了?我哪敢。您财大气粗,人脉又广,一句话,就能判我刑,我敬服您都来不及。”   夹风带雨的话,从林静嘴里脱口而出,无疑是火上浇油。   蒋承风怒极了,又无从发泄,憋到差点内伤。   服务员把菜送上来,多得桌子都摆不完。林静扫了他一眼,“不浪费任何一件食物,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教养。蒋总出生高贵,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完全吃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上面还有他最讨厌吃的东西——凉拌皮蛋。林静跟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蒋承风才发现,原来林静也不是善男信女,嘴巴毒起来,能把人噎死,手段狠起来,能把人气死,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到这点。   “好!林静,说得真好。”蒋承风咬牙切?,举起叉子,将那黑不溜丢还发臭的东西一口塞进嘴里。   食物刚过舌头,那种滑腻腻又腐臭的感觉让蒋承风直想吐。然而,一想到裴哲在一旁看着,他就不能丢脸,硬是把它吞了下去。   林静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青,艰难吞咽的动作像被人捏住嘴巴灌苦药,竟然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忽然就想起以前有一次,林静被蒋承风叫去家里。她以为什么事,急匆匆赶过去,刚进门,就见到他跟他的一个绯闻女友在吃饭,面前还摆了一盘黑黄黑黄的东西。那女孩子面有难色,娇嗔的说那东西不能吃,蒋承风直接挑了一块让林静吃下。   那是一盘毛鸡蛋,已经孵化了一半的小鸡仔睁着白瞎瞎的眼珠,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蛋壳里还裹着些毛皮,看着触目惊心,非常吓人,就像在吃婴儿。那是林静最怕也最恶心的东西。蒋承风却笑着,逼得她全部吃完再走。   那么多年的事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她居然记得清楚。   好不容易吃完那盘皮蛋,蒋承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林静熟视无睹,还周到的给裴哲夹菜,裴哲体贴的帮她把牛排切成小块。   蒋承风再也受不住了,站起身,一手把桌子上所有菜盘全部扫到地上。   “我都为你把最讨厌的东西吃下去了,你却还是一副冷淡样,我欠你啊?还跟这个卑鄙小人打情骂俏,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我蒋承风是什么人,任由你搓圆按扁也不吭声。你何德何能啊,林静!!”   林静定定的看着他,心里哼笑,这个人的坏脾气,是怎么都改不掉的。   裴哲见他又发难,霍然站起身,“蒋承风,你以为做这么点事就很了不起了?你这样只会让林静更讨厌你。”   “小静,不要管他,我们走!”裴哲牵起林静的手。   蒋承风在身后吼道,“走啊!你尽管走,有种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你以为你是天仙啊?我蒋承风没了你就不行吗?!!”   谩骂声和打砸声在身后此起彼伏,林静没有回头,他就是这个样子,永远改不了的,即使装得多绅士温柔,过了那十天半月的保鲜期,还是会原形毕露。   为什么从前她就没有发现呢?还是说原来她曾经爱了那么久的人,只是她年少时的幻象。   店员不敢上前劝阻,店长刚刚接了个电话,连忙拉着员工退到一边任由蒋承风打砸,其他用餐的人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蒋承风砸累了,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壁上的大鱼缸,蓝色的光幽幽地映得他有些忧伤。   “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还要见他?”   那日以后,蒋承风几乎一个星期都没出现在林静面前,裴哲也打电话找她,约她出去散心,林静却以其他理由拒绝了。   裴哲问她是不是蒋承风又威胁她了?   林静淡淡的否认,“裴大哥,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在利用你。”   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沉沉的,“我知道,但我乐意。你总不能连这样的权利都不给我吧。”   林静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她也不能把所有事当做没有发生。   晚上,林静去清吧听歌,声音磁性的女歌手深情的唱着一首《iwillalwaysloveyou》。   很经典的歌,多少年了,还在传唱。一曲过后,换了另一首娓娓动听的《heyjude!》。   林静摇着酒杯听得沉醉,   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女孩子的调笑声,   “子熙,听说你跟蒋氏的老总好上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啊,是不是真的?”   “哎呀,你们乱说什么?我跟他十画都没有一撇,你们别瞎说。”   林静缓缓扭过头,看那女孩一脸清纯,羞涩低头。忽然就想起以前的自己。   “我可不是乱说,晓晓看到你们昨天一起进了明华酒店,你又何必害羞?”   那女孩脸红得更厉害,“我们,我们只是正好在酒吧碰到,他喝醉了……”   “醉了才好,干柴烈火。听说蒋总人帅多金那方面能力也强,是不是真的?说来听听嘛?”   嘻嘻哈哈的声音撞击林静的耳膜,林静看了她们两眼。   三个女孩子也往她那看了看,几人视线撞在一起,林静摇了摇酒杯里的冰块。   女孩们一愣,鬼使神差的就举起酒杯回敬了一杯。   林静笑着回转头,那个坐在中间的女孩笑起来很可爱,看着像个在校大学生。   耳边忽然飘过蒋承风好些天前说的话,   “你是在利用他来气我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恭喜你,你做到了。”   “我已经很迁就你了,你还想这样?”   “你闹够了没,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了那么点小事,前前后后跟我闹了差不多一个月,还不够吗?”   “林静,我给足你自由,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呵呵。”林静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口把冰酒灌尽数进喉咙。   ***   晚上林静回到家的时候,蒋承风正坐在沙发上等她了,长腿随意搁在沙发前的大理石茶几上,脸上有些阴沉。   “干嘛这么晚才回来?浑身酒气,你和谁喝酒去了?”   林静瞅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屋内,“蒋少爷有空管别人,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蒋承风被林静一句话噎住,起身走到她跟前。   蒋承风长得高,跟林静站在一起,跟巨人似的,从前总能给林静巨大的压迫感,如今,她却觉得毫无畏惧。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蒋承风压下火气,温柔的伸手把林静揽在怀里。   “我昨天看新闻,前阵子有逃犯越狱都还没被抓回,夜里不安全,你晚上别那么晚回来。”   他向她示好,想与她和解,只是不太习惯于道歉,他想林静应该懂他的意思。   不料林静却讥诮道,“不是来吵架,就是来上床了?不知道蒋少爷今天想要什么姿势?”   “林静!你!”   蒋承风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我们之间难道就只剩下这个吗?”   “不然呢?蒋少爷之前不也说过,我们之间只有这层关系,让我别多想吗?”林静反唇相讥,“我从不多想。”   “你非要这样践踏我的心意吗?”蒋承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升了起来。   林静忍不住笑了出来,踮起脚双手攀上蒋承风的脖子,“蒋总精力旺盛,从我这里出去,应该还能多找几个玩儿。我就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   “林静,”蒋承风恨得咬牙,微弓腰猛的一把抱住她的大腿,顺手将她扛在肩上,径直走进卧房……   半夜,蒋承风摔门而去。林静躺在床上,始终没有睁眼看一下。   拉开酒店套房门,室内有些暗,蒋季瑶长腿一脚踢开地上的空酒瓶。蒋承风光着膀子,薄毯子搭着紧实的后腰,趴在床上睡觉。   “哥,你们到底想怎样?你跟小静现在算什么?”   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哥哥这么颓废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一把将他掀过来。   “唔。”蒋承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而烦躁的声音,“走开!”   蒋季瑶也气了,抓着他的手臂扯他起来,“你看你成什么样子?别说跟裴哲比,你连齐洛都比不过。”   提到最讨厌的名字,蒋承风半眯着眼,发脾气的推开她。   “要你管吗?”   蒋季瑶后退半步,一脚踹在床褥边,“我早警告过你,让你别太过分,林静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你现在关着她人有什么用,她的心已经没有你了!!”   “你给我闭嘴,”蒋承风翻身起来,阴沉的脸满是戾气,“我知道自己做什么?不用你多事。”   昨天的林静实在让他很气,他都主动来找她和好了,她还想怎样?一副受害者的姿势,做给谁看?   蒋季瑶不知他想干嘛,只气他辜负林静。   她从包包里掏出一沓照片,今早梁助理从狗仔队那里买回来的,“你前天晚通宵和一群狐朋狗友去喝酒,还被人拍到你和这个女的进了酒店,你知道如果林静看到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她会怎么想?你还想把她挽回吗?”   蒋承风坐在床上,十指交叉把额前的乱发拨往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高挺的?梁让五官十分立体,脸上虽有颓色,却依旧容姿过人。   蒋季瑶都必须承认,她哥哥长得确实很有魅力,也难怪林静为他迷醉了那么多年,只是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糟糕,喜欢上他,注定是件痛苦的事。   他流转眼波扫了那沓照片一眼,“角度不好,照得真难看。”   其实那时候,蒋承风根本没有多醉,那个女孩他也压根儿不认识,是朋友叫来充场的。蒋承风甚至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只觉得她笑起来那单纯无害的模样,不知怎么就让他想起大学时的林静。   以前的她总是远远的看着自己,崇拜自己,一往无前的追在他身后。就算他出国了,还是到处找旧同学打听他的消息。她从来很少说,可他知道她很在乎自己。如果轻易能把这份在乎放下的话,她就不会追了自己那么多年。   蒋承风突然想,如果她知道了自己跟别人玩儿,会不会醋劲儿大发?   “哥哥,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蒋季瑶无力的垂下双肩,突然很替林静觉得可惜。   蒋承风没看她,随手披上一件白衬衣,径直走下床,走到衣帽间。   蒋季瑶不知他想干嘛,就见他哥哥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锦盒走出来,暗红色的锦盒只有巴掌大小。   蒋承风笑着把它递给蒋季瑶看,蒋季瑶打开来,“这……这戒指是?”   小小的锦盒正中间端正的放着一枚钻戒,鸽子蛋璀璨夺目。漂亮得让人迷醉。而更重要的是,戒指不是普通的礼物,而是蕴含了特别的深意。   蒋承风笑着把盒子拿回来,非常珍惜的把盖子合上,“我打算向她求婚了。”   “什么?”这话让蒋季瑶脑袋一晃,措手不及。“哥哥,你才那样对她,现在又……”   “季瑶,这事我早就决定好了。只是裴哲那孙子突然跑回来乱了我的计划,不过没关系,还能继续。”   蒋承风走到落地窗边,把帘子唰一下往两边打开,太阳洒进房内,照出一室的澄明亮堂,“过几天,是林静的生日。我会在那天向她求婚。场地我已经订好了,你要替我保密。”   蒋季瑶定定的看着蒋承风高大的背影,在逆光里周身仿佛嵌了一层金边,突然觉得她哥这一刻特别迷人。   ***   林静生日的前两天,蒋季瑶来找过她,问她是否能原谅她,林静摇摇头,“都过去了,我不怪你。”   “那你能原谅哥哥吗?”蒋季瑶有点试探的问。   林静笑了,也不做声。   蒋季瑶当她默认,“太好了。哥哥一定很高兴。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哥哥的。”   林静说,“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吗?”   “那当然,”挽着林静的手,两人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逛街了。女孩子逛街常常是没什么具体目的的,逛街本身就是目的。   然而蒋季瑶却有意无意的带林静去试漂亮的衣服,林静推托,家里衣服够多了,不用再浪费钱。   “那怎么行,后天可是你的生日,我和哥哥给你准备了大型的派对,你是主角一定要穿得最好看。”   最后两人买了十几套,两双手都几乎拿不了,只能让助理把衣服送回家。   一天下来,两人都似乎挺尽兴,分别的时候,蒋季瑶又送了林静一盒首饰做礼物——钻石耳环、项链、手链、发夹,都是一整套的设计,就差戒指了。   这是蒋承风托蒋季瑶带给林静的,为的也是要在生日会上再给她一个惊喜。   蒋承风说,“我要让全世界看到,她会是最美的新娘。”   蒋季瑶说,“明天你记得戴上它们衬刚才的礼服长裙,到时候一定眼压群芳。”   “艳压群芳?好,谢谢。”林静笑了,我的生日宴里也不知会来多少属于蒋承风的“花儿”。   分别后林静没有马上回去,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齐洛的电话。   齐洛来到酒吧的时候,林静已经喝了好几杯酒,脸上飘着一抹轻微的红晕。   “你胃不好,别喝了。”   齐洛抢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在吧台上,她不是个爱借酒消愁的人,直觉得她今天有事。   “这酒度数低,没关系。”她拿回酒杯,示意齐洛坐下。   齐洛看了她两眼直接问,“你突然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静坐在吧台前,让酒保再倒两杯,把其中一杯马丁尼推给齐洛。   “嗯,有点事。”   “跟蒋承风有关的?”齐洛接过酒闷了下去,有些愤愤不平道,   “昨天我听季瑶说你竟然原谅蒋承风那个混蛋了?林静,你清醒点,他在s市怎么对你的,我都记得很清楚,他只是一时收敛了而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别被他的甜言蜜语蒙骗了。”   林静喝了一口酒,突然道,“齐洛,你能帮我吗?”   “唔?”这话问得突兀,齐洛有些莫名,“帮你什么?”   “帮我弄个假身份证和护照,能上飞机的那种。”   这种事她不能找裴哲,蒋承风盯裴哲盯得紧,找他等于自投罗网。   她为那一天准备了那么久,这次不能再让蒋承风发现。   齐洛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就猜到她想怎样,“你,你打算……”   也没有说清楚,左右看了看,齐洛压低声音一口答应道,“好,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那么轻易回他身边。放心,我会尽快办下来。机票的话,你想去哪?”   “我想去……”林静想到在美国的王倩妮,脱口而出道,“……加拿大。”   “好。包在我身上,等你安顿好了,我就过去找你玩。秘密的找,蒋承风肯定不知道。”齐洛邪笑一声,几乎可以想象到时候蒋承风知道林静走了,会气得肝脏爆裂。   ****   林静生日当天,蒋承风包下了明华酒店最豪华的宴会厅,亲手设计了会场的主要布景,几乎每个细节都经过他的参与过目,连生日蛋糕都是他设计的。   蒋承风是建筑师,设计和构造能力很强,蛋糕的外形按了林静理想的家的形状来做,别有心意。   他还亲自打了一堆特制的心形气球,上面印了林静和他的样子,把它们挂到宴会厅连着的套房里,在那里他还要给她一个浪漫的惊喜。   蒋承风工作的时候是个十分认真的人。很在乎一件事,会用尽全力去做。细节太多,总有些地方不太满意,他便逐样来修改。   看了看时间,他拿出手机,给蒋季瑶发了个短信,让她先拖住林静,下午四点后才过来。   半分钟后蒋季瑶回复,“放心哥哥,我懂的。”   ***   早上10点多,林静背着个小包包出门。   蒋季瑶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的时候,林静说,“我在美容院做spa,你要过来吗?”   “不了,你要做到几点?我到时去接你。”   “大概下午五点吧。”   “那到时见。嘿嘿,好好打扮。你一定会全场瞩目的。”   挂了电话,林静把手机扔进了美容院门口的垃圾桶。   然后到卫生间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墨镜和帽子,从后门走了。   齐洛准备的车已经停在了外头。   上了车,直接往机场方向赶去。   到达g市机场的时候,正好中午12点,司机把护照和一些必要证件递给林静,还有一个信封,里头装了厚厚一沓外币。   林静接过来,护照里还夹着一张机票,起飞时间是下午三点。   想不到齐洛做事这么周到。   “替我谢谢他。”林静笑着下了车。   司机帮她搬出早已准备在车里的行李箱,“祝您一路顺风。”   “谢谢你!”   林静把帽子压低,拖着行李箱进了机场大门。齐洛帮了她一个大忙,林静记在心里。   登机手续办得很快,林静坐在候机楼里等待过安检,想起上一次拖着行李去机场。却在临上机前被蒋承风差人恶意拦住,好像才过了没多久。   同样的错误,她不想,也不能再犯第二次。   其实她似乎有点理解蒋承风怎么突然对她执着起来,撇开利用的成分不谈,他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平等过。蒋承风早已习惯了别人的俯首称臣,林静一直像个小奴婢迁就他,容忍他。   突然有一天,这个小奴婢要造反了,蒋承风的自尊当然受不了。他最近所做的那些讨好、妥协、退让,全都不是出自真心,这一年多来,林静几乎算是看清楚了,蒋承风已经不是少年的他,哪里还有真心和初心?   林静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弘光寺的僧人说。“缘起缘灭,强求不得。”   以前,她很天真,蒋承风一笑,她便跟着笑,蒋承风一皱眉,她便苦恼他遇到什么困难了?她生活的重心几乎围绕着蒋承风来转,完全忘记了,原来她自己也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明天凌晨继续更新~~mua~~ 第73.我们后会无期   翻开齐洛给她准备的假护照,里面有她的照片,跟她现在的模样有点不太像,但应该也能通过。   只要消失一年半载,等蒋承风忘了她,她便可以自由了。   林静相信,蒋承风会很快忘记她,毕竟,他身边的女人可是从来都没断过的,那么多的红颜知己,少一个自己,根本微不足道。   林静身边坐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也是独自一人出门在外。   那女孩显然有点紧张,她说她从来没试过一个人坐那么长途的飞机,有点害怕,“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林静笑了,看着她就觉得这是个生长在温室的女孩,被保护得太好了,如何能面对生活的风浪?   女孩子还是要独立一点。   她安慰她,“飞机失事的几率比火车出轨还低,不会有事的。”   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可以过安检了。   她站起身。   “我还想上个洗手间,姐姐,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吗?”女孩问她。   林静定了下,给她指了个方向。   然后回转身,看向来时的路口,准备安检的旅客匆匆忙忙,低头行走,陌生的人群里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林静深邃漫长的入口想:这一次,蒋承风不会再突然出现了。   听说他在为自己准备生日派对,不过以他的性格,可能也不会花太多心思。   “蒋承风,我们后会无期!”   ***   下午三点不到,宴会厅的布置提前完成了,蒋承风累得满头大汗,却也高兴。   他打电话给蒋季瑶,问她林静那边情况如何,还说,“可以准备带她过来了。”   却听蒋季瑶道,“我刚刚给她打了电话,没人接听。上美容院找她,也不见人,店员说她早就走了。”   “走了?去哪了?”蒋承风皱起眉头。   “可能回家换衣服了吧,我回去再看看。”   挂了电话,蒋承风不知怎么的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又给梁助理拨了电话,“你去查一下林静的手机定位,看看她到哪了?”   梁助理那边很快发来消息,“定位显示,她在美容院里。”   在里面?怎么又说她走了?   梁助理接着道,“老板,刚才正有一事要向您汇报,袁崇伟找到了,在齐大小姐手上。”   “再详细一点。”   梁助理把大致情况向他说明了一遍,“他原来一直躲在弘光寺。装成扫地僧,齐大小姐审了他,证实不止第三张图纸在他手上,他还是当年绑架您父亲的凶手之一。”   “你说什么?”蒋承风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他现在具体在哪个地方?我要亲自审问他!”   “在s市齐小姐的别墅,您要现在就过去吗?”   “去,现在就去,马上给我备车。”蒋承风捏着手机,才发现自己浑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抖,他找了十几年,终于发现了他父亲的线索!   袁崇伟!!他绝对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易。   回过身看了一眼宴会厅内华丽精致的布置,从s市到g市,来回起码要几个小时,蒋承风不知道自己能否准时赶回来。   可是生日每年都有,至于求婚仪式,只要他赶在晚上十二点回来,就可以了。   “林静,我相信。你会理解我。”   跳上他的大切洛基,蒋承风一脚油门飚出去,开得车轮都快要飞起来。   他满脑子想着怎么去严刑拷问那个凶手,为什么绑架他爸爸?为什么之后也不提赎金?他爸爸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   在他思绪纷纷扰扰之时,蒋季瑶来电话了。   蒋承风按了接听,还没说一个字,对面便传来蒋季瑶有些惊慌的声音,   “哥哥,小静走了!”   蒋承风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呢?”   那头的声音更加着急,“我说,林静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她的礼服放在房间里,我送她的首饰也原封不动,她根本就没有回来。我刚刚在客厅的花瓶底下看到一张纸条,她说她要出国了,让我们别找她!”   蒋承风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天林静不是好好的吗?她不是说原谅自己了吗?突然一走了之这算什么?   他妈的。耍老子吗?!   蒋承风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不可能的!你是不是看错了!她的护照和所有证件都在我这里,她怎么可能走得了?你以为出国那么容易吗?”   “我不知道,可是真的找不到她。”   “你马上找人调查一下,出国的名单里有没有她!什么时候?什么航班?去到哪里?”   “我找人查过了,没有她的身份信息。”   蒋承风小松了口气,“我就说……”   蒋季瑶却打断他,语气更加急迫,“我怀疑她用的假身份登机,高诗情就是……”   蒋承风当场愣住了,假身份?假护照?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要找都找不到?   “不!!”他大吼一声,“谁给他办假身份?谁有这样的能力不被发现?”   眼前猛的就闪过裴哲那张让人讨厌的脸,蒋承风一掌拍到方向盘上,“哔——”的一声尖啸的喇叭声吓得栖息在路旁树上的鸟瞬间惊飞。   “去找裴哲!快!!”蒋承风猛打方向盘,在去返回g市的省国道最近的路口奔了过去。   还没挂上电话,蒋承风突然大声的再加一句,“……再查查她这几天都见过谁?!和谁通过消息?一个可疑的都别放过。留意今天飞往美国的航班……”   “我知道了哥哥。”   蒋承风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生气。还是害怕,他觉得自己的心跳肯定超过一分钟一百八,车速随着他的心跳,也瞬间跳到一百三以上。   “林静,你怎么敢?这些天里的乖巧、顺从,全他妈是装的。说什么原谅,都是屁话!我蒋承风哪里需要你原谅!!你够资格吗?你配吗?你配吗?!!”   很快,蒋季瑶再次来电,“找到了,下午三点的飞机,飞往加拿大温哥华!”   蒋承风偏头看了下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了。他更加用力的踩下油门,他发誓,这次若找到她,绝对要用手铐把她锁在家里,一分钟都不让她离开!   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后退,突然,挡风玻璃前一辆轰鸣的摩托车猛的从路边窜出,想横穿马路,蒋承风发现那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他猛打方向盘,高速行驶的大切洛基以极重的力度撞向路旁的护栏,车身沿着钢铁护栏刮出一串长长的火花。火星四溅,极大的惯性拖着车甩出十几米后,直接铲向护栏外密集的风景树。   尖锐的刹车声和巨大的撞击声,如同平地爆炸,几百米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泊油地面都仿佛震动了。在撞倒不知多少棵树后车身猛的被山体弹了回去,切洛基整辆翻转,顶朝下瘫在路旁。   朝天的轮胎还兀自转动,发动机有电流声滋滋的响。驾驶座上的蒋承风被安全带倒吊着,安全气囊压着脸,背部沉沉下垂,手指无力地甩在破碎的车窗外。   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流过指尖,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渐渐形成一滩血泊。   玻璃碎片和撞烂的护栏残骸撒得到处都是,沾着鲜血的玻璃片在太阳底下闪着触目惊心的冷光。不远处的路面上,还躺着一个没带头盔的男子。   蒋承风艰难的眯缝着没什么焦距的双眼,朦胧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人背对着他渐行渐远,   “林静……林静……”   **   安检口前,林静忽然回转身,感觉好像有人在叫她,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广阔的机场候机厅旅客匆匆,没有一张是熟悉的脸。   “难道幻听了?”   “姐姐,我的衣服拉链好像卡住了,你能到洗手间帮帮我吗?”   “哦?”林静回过神,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女孩,“好,你等一下……”   **   救护车踩着尖锐的警笛划破闷热的空气,蒋承风浑身是血,被火速送往附近的医院。   意识逐渐模糊,眼皮很沉,蒋承风已经没有多大痛觉,只仿佛听得到周围一串遥远的吵杂声,越来越缥缈。   而另一个声音却穿过时空慢慢撞击他的脑际和耳膜,“蒋承风,我后悔了……我们,后会无期。”   他想大吼,“谁准你后悔的?你不能后悔!”,可是出不了声音。   “林静,你回来,你不能走!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到死也摆脱不了我……”   混乱的思绪随风飘摇,蒋承风好像被人推到了一个纯白的空间,像极了弥留的幻境。   他看到自己呆呆的站着,眼前闪过一片非常强烈的白光,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用手挡着眼睛,从指缝间看见林静就站在白光一直延伸的尽头,她在向他挥手,   “你找不到我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和我了……”   “什么意思?怎么会没有你和我?不——,你别想逃……”   蒋承风冲过去想拦住她,腰身却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抱住。   齐悠的头靠在他脖颈上,挑着丹凤眼笑眯眯的看他,“那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回来吧,我需要你。”   “你走开,放开我!!”蒋承风抓住她的手想用力甩开她,齐悠却突然变成一条蛇,缠在他身上,将他越缠越紧。   蒋季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使劲儿抱住他的手臂,哭道,“哥哥,你别过去,我们回去吧。”   “我不回,你发什么神经,快走开!”   蒋承风极力要摆脱她们。追上林静。这时白光逐渐收缩成了一道垂直的光柱,林静站在光柱下微笑着看他,她的背后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轻轻的牵过她的手,那是周小渝,   “林静,别管他了,咱们走吧。”   林静回转身,只给蒋承风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林静——”   一声大吼,蒋承风猛的睁开双眼,头顶是白花花的灯光,他正躺在一张床上。   头痛欲裂的感觉瞬间袭来,让蒋承风眉头皱得紧紧,他动动手指,发现手上打着点滴,身体有点沉。   一个身影猛然扑过来,“哥,哥,你终于醒了!!”   慢慢转过头,才看到蒋季瑶满是泪痕的脸,“你出车祸,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再也醒不来……”   她用力擦过眼泪,岳池在她身后扶着肩膀安慰她,“我也说了,他的伤其实没有看着那么严重,只是有点脑震荡而已。”   记忆涌上来,蒋承风记起他开车去机场,路上出车祸了。   “不是我说你,再怎么着急,也得注意行车安全啊。这次好在你那辆大切洛基够硬,给你挡了不少冲力,不然你早就死了!”岳池忍不住说他。   蒋承风没怎么理会他,艰难的撑起半身,一只手扶住额头,上面还缠着厚厚的绷带,想起刚才的梦,心有余悸,   脱口便问,“林静呢?找到她了没?”   蒋季瑶趴在病床边摇了摇头,“没找到,航班和个人信息都对应上了,虽然飞机已经起飞,不过等她落地,我们那边的人能锁定她,你放心吧。”   “好。”蒋承风暂时松了口气,掀开被子,想走下床。   蒋季瑶和岳池赶紧拦住他,“你去哪呢?虽说你的伤不重,但也要留院观察几天,别乱动,弄开了伤口。”   “又没伤到筋骨,别那么小题大做。我要出院,飞过去逮她。”   两人连忙按他回床上,蒋季瑶怒骂他不省心,怎么也不让他走出去。   蒋承风没办法,只好答应留院一天,但只留一天,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林静绑回来了。   他听蒋季瑶调查说林静的行踪是齐洛安排的,从办假护照到设计逃跑路线避开他的耳目,一连串的动作都把蒋承风气到不行,差点就要揪他过来直接打一顿。   尤其看到他给林静办的假身份,名字还叫“齐静”,妈的,都冠上齐洛的姓了,这个死小子。   对于林静头也不回走掉的行为,蒋承风更是恨得牙痒,自己还为她精心准备了生日派对,还有求婚仪式……她竟然走得那么干脆,而且还怕他找到她,特意不飞美国,而飞加拿大。妈的!这么一想,蒋承风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痛。   等在加拿大逮到她,一定叫她好看。   天黑的时候,蒋承风坐在独立病房的大床上,手里的点滴还没打完,蒋季瑶和岳池已经走了,嘱咐他先好好休息。   蒋承风随手拿过遥控开了电视。   他粗略算了下时间,从g市飞往温哥华大约要14个小时,明天就能得到她的确切消息,“以为出国了,我就没法找到你?哼,你死定了。”   一口咬掉了一大块苹果,视线转向墙上的液晶电视,电视里播放着今天新闻热点。   在一连串时政民生报道后,突然插播了一段紧急新闻,   “前线记者发来的最新消息,一辆今日下午三点从g市飞往加拿大温哥华的客机,在起飞两个小时后,雷达突然失联。直至目前尚未接收到该航班的有关消息。失联地点为……原因正在调查……”   蒋承风的心猛的一抽,手中苹果啪嗒掉地上,“三点飞往温哥华?”   林静的班机也是那个时间起飞,而且那航班号……隐约有点像……。   也顾不得手上打着点滴,直接用就近的手拿过桌上的手机,给蒋季瑶拨过去。   “把林静的航班信息,机长、乘务员、以及所有飞机相关信息发给我,假身份和护照资料也发过来,一样都不能少。”   “哥,你也看新闻了吗?你先别着急我们也正在核实……”   “核实?还要多久?记过结果呢?我只要结果……林静的班机是不是那个?她到底在不在飞机上?我要确切的结果!”   蒋承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感觉连他的心脏都快要超出负荷,又想起刚才的梦,林静走了,跟着周小渝走了?!   起飞两个小时后失联,直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好几个小时,现在才报道出来,证明根本没找到一点线索。   “不!!不可能的,她只是避开我而已,她不会不在的。”   蒋承风觉得眼前晃了晃,视线突然一沉,才发现自己的脊梁骨好像失了力气一样,差点支撑不住身体。   他赶紧调整呼吸,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那么巧合的,都说‘好人活不久,祸害遗千年’,林静这个大祸害绝对不会轻易死了。她可是比路边野草都要顽强的人。不会的,不会是她的。”   心里慢慢的平静下来,又给他认识的所有能帮得上忙的人打电话,他要明确的答复,拒绝任何模棱两可。   然而,半个小时后,来自可靠内部渠道的信息,却让蒋承风脑袋像被人崩了一枪,直接栽倒。   闻讯赶来的蒋季瑶,岳池,还有韩兴赶忙扶住他,将他抬到床上,躺平。   半分钟后蒋承风回过神,一手就扯着韩兴的衣领,狂吼,“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林静真的在那航班上?!”   韩兴过来之前就知道蒋承风可能又要发疯了,于是尽量心平气和道,“我们查了林静的身份护照信息,还有登机讯息,她确实在班机上。但是,飞机目前只是失联,并不代表就出事了,还是会有希望……”   “哼,有希望?”蒋承风攥着韩兴衣领的手一刻都没有松懈,“以前不是也有航班失联了吗,现在呢,多少年过去了,找到了什么?!”   蒋季瑶看着她哥迁怒的样子,猛的扑过来,“哥你别这样,你松手!没到最后一刻,你怎么就能确定飞机失事呢?而且这事关韩兴哥什么事?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你就是这样才会把林静赶跑的!”   这话戳了蒋承风的软肋,想也不想抬起手臂就将蒋季瑶甩了很远。   岳池吓了一跳,飞扑过去接住蒋季瑶。   蒋承风怒火中烧,已经完全没了理智,他指着蒋季瑶,“是因为你,你跟她关系那么好,还有齐洛,是你们掩护她逃跑的!为了让我再也找不到她,所以合力把她藏起来对不对?把她交出来,否则,我连你也不放过!!”   “你!”蒋季瑶气结。   几人推搡拉扯,蒋承风发神经似的往门外冲。韩兴过去抱着他的腰。混乱中,被蒋承风一手肘撞在脸上,痛得扶住脸倒抽一口气。   可也顾不得脸疼,打横将蒋承风抱起,扔到病床上。   岳池再也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蒋承风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打得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定在当头,蒋承风怔怔的看着他,岳池骂道,“你疯够了没?为了一个女人,是不是要把兄弟手足都弄断才满意?你他妈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傻逼,什么时候就成了一条疯狗了,到处乱咬人。”   这话难听,也只有多年兄弟的岳池敢说出口。   韩兴也深深的吐了口气,从前他跟蒋承风一同在军区大院长大,孩子王的蒋承风,虽然皮,但却是个正直良善、理智又聪明的人,不知何时起,却变得又敏感又暴躁,一不顺心就大发雷霆。   “好了,蒋承风,都他妈真够了。当务之急是找人,而不是发脾气,时间紧迫,你再不冷静,她就真的死定了!”   当头一棒,打得蒋承风愣住了,眼神忽然就茫然了起来。   蒋季瑶也冷静了过来,走近床边,小声道,   “哥,小静一直都很善良,她吉人有天赐。”   蒋承风头歪在一边,整个人毫无生气,似乎已经听不到其他人说什么。   韩兴和岳池拍了拍蒋季瑶的肩膀,几人走了出去。   昏暗的医院走廊里,岳池说,“他这个样子,最好找人守住他,别又跑出去发疯了?对了,萧医生怎么说他?”   蒋季瑶道,“强迫症,加狂躁,够不上很严重,但也不能忽视。”   “还是得看紧他。林静那边也要赶紧找,毕竟那是他一块极大的心结。”韩兴回想起以前,不止一次看蒋承风发狂也都是因为林静,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看了看手表,“我得回去了,还有点事。总之,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蒋承风躺在床上。没有焦距的双眼幽幽的看着角落里浓重的黑暗,理智一点一点的回到身上,想起过去的一些事,他冷冷的笑了。   “所以,你报复我的手段,不是一走了之,而是没有退路的诀别,连一点补偿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笑着笑着,一滴眼泪突然滑了下来,啪嗒打在枕头上,蒋承风用力抹了一把脸,咬紧牙把眼泪生生的逼了回去。   “林静,我不会让你走的,今生今世,来生转世,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一定会找到你,就算化作白骨,就算只剩骨灰。我也会把你吞进肚子里,你别想摆脱我。”   第二天一早,蒋承风好像恢复了正常,梁助理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院。   问过公司的情况,稳定公司内外,别让车祸影响到公司运作。   利落的安排妥当工作上的事,蒋承风开始指挥搜索林静的事宜。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仿佛昨天蒋承风的发疯只是一种幻象。蒋季瑶也不得不承认,他哥的恢复能力简直跟洛基一样强大,起码表面看着正常了不少。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新闻每日在播放失联航班的消息,早上传谣说找到了飞机残骸,下午又辟谣说搞错了,晚上专家又出来各种分析。消息铺天盖地,就是没个定论。   失事了?还是在哪里迫降了?总得有个说法,可没人能给出说法。   蒋承风不管他们。继续动用私人的关系和财力物力来找。即使官方放出消息说飞机极有可能已经失事,乘客生还几率极低,他依旧没有放弃。   没有最终找到尸体和飞机残骸,他都不相信林静就此没了。   后来海上渔民提供线索,说在太平洋某海岛附近海域有疑似飞机残骸,蒋承风二话不说,带着鉴定专家直接坐私人飞机就过去了。   事后证实是很久以前别的客机残留的。   蒋承风捏着那块飞机尾翼残片,不知该失望还是该高兴。   回到g市,日子还在继续。蒋承风工作不断,找寻也不断。   他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暴躁和凶恶,只是每每到夜里,总会做梦。   有时候梦到高中和大学时他跟林静的事,有时候又梦到这一年里,他们的纠缠不休。   林静躺在他身下,咬紧下唇,默默承受的样子,在睡梦里显得特别清晰。   他压着她的手腕,好像跟她说。“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她眼神冷艳的转向他,“好,那我用命给你还。”   那双眼红得滴血,又炙热得让人眼睛生痛,蒋承风只觉心头也跟着一痛,仿佛那一眼成了他心头的一根永远抹不去的尖刺。   梦里的场景变幻,从青年时代退回少年时代。   他梦见林静拿着情书,羞涩的递到他的手里,一遍遍的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那天夕阳西下,小树林边上起了一点小风,吹得林静的长发微微飘起,金色的阳光让她全身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她看着他,连长长的睫毛也在颤抖,她期待着他的答复。   蒋承风接过她手中的信,没有说话,只微微的笑了下,便把信收在口袋里。   林静也没说什么,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但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喜悦欢愉,因为他没有拒绝。   林静转身走了,蒋承风翻开情书,表情柔和,嘴角翘得很高。   蒋承风想给她答复,追着林静离去的方向,却在小树林的另一边,看见她把同样一封装帧精致的情书递给另一个男生。   她背对着他,蒋承风没看清她的表情,但他能想象那样子,他刚刚才见过。同样的动作,相似的地点,同一个表白者,不同的表白对象。   蒋承风把情书捏成一团废纸,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蒋承风抓过床头的闹钟,凌晨四点半。   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头脑清醒了不少后,便蹲在房间的阳台上,点过一根烟,细细的抽。   风吹散了烟味,燃烧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月光照下来,清冷得只有他跟自己的影子。   ****   两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官方基本已经确定飞机坠入海洋,机上364名旅客,全部罹难。   蒋承风从原来抱的一线希望,到后来逐渐失望,期间的心里跌宕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韩兴和岳池看着他依旧不放弃的样子,都很替他难过,安慰的话说出口空洞无比,到后来都不说了。蒋承风越表现得正常,他们就越觉得担心。   蒋承风拿出一百万悬赏提供线索的人。   高额的悬赏,让每天打电话来爆料的人络绎不绝。   只要还有可能,蒋承风都会跑去确认,一次又一次,希望,失望,希望,失望。   这一天,又有人打电话来说有线索,而且还是关于一个叫“林静”的女孩上飞机前的事。   负责接线的工作人员本来要挂掉他电话,却被梁助理截住,还是转给了蒋承风。   到达见面酒吧的时候,爆料人早已等在吧台。   蒋承风也不寒暄,冷冷的直接问他,“什么时候见过林静?她说了些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线索?”   爆料人被他的气势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下自己的身份,怎么辗转从别人那知道他要找林静。说了一堆,被蒋承风生气的拦住,让他直接说重点。   那人道,“林静常常来咱们酒吧听歌喝酒,飞机失事前两天都在这里见过一个很漂亮的男生,还让那男生给她办假护照,要飞去加拿大……”   蒋承风面无表情的听他巴拉巴拉一大堆没用的信息,这些事他早就从蒋季瑶那里知道,那漂亮男生是齐洛,连同他们的逃跑路线,蒋承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男人却没怎么察觉,自顾自的继续说。   蒋承风强压着心头生起的怒气,随手甩了点钱打发他,转身便要离开。   却不料刚走出两步,就被一个生意上有些往来的老总热情的拉住,“哟,这不是蒋老板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蒋承风懒得应酬他,随便寒暄了两句走要走。却听对方突然说,   “对了,前阵子,我在这才见到您的新欢和旧爱呢,隔着桌子和和气气的举杯敬酒。还是蒋老板厉害,两边都搞得服服帖帖,不像我那几个情妇,醋劲儿那叫一个……”   “什么新欢旧爱?”   “呀,林静不是你的旧爱吗?还有个学生妹子,你新欢吧,咱们在聚会上给你介绍的,这么快就把人忘了……”   蒋承风脑袋嗡的一声,几乎听不到他后面说什么。   眼前忽然就闪出了林静离开前有一天的晚上,满身酒气回来,进门见了他就没有好脸色,冷嘲热讽调侃他:从她身上出去后,一晚里还能多找几个玩儿弄几回?   他当时只以为她喝多了乱说话,却不想。其实她早就看到了那所谓的新欢,而且还交流过?   “shit!”   那陈总见他脸色不对,赶紧借口走开。   蒋承风抓起吧台上的酒,一口灌下去。   不远处迎面走来两三个混混模样的青年,身后跟着一个金发高个子外国人。   “罗斯少爷,他就在那里,蒋承风就在那里。”   蒋承风抬起眼,认出那外国人正是齐悠的狂热信徒,看着架势来者不善。   果然,几人对上眼后,金发男挥了下手,几个混混抄起棍子一拥而上。   蒋承风忍了一晚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妈的,老子今晚灭了你们。”   将手中的酒杯猛的砸向其中一个混混的头顶,玻璃带血飞溅开来。   混混们愣了一下后,更加疯狂,举起长棍。不要命的砸向蒋承风。   蒋承风一低头稳稳避过,抬起长腿,就把那人踹开几米,砸翻了一旁的长桌子。   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桌椅瞬间被踹翻,砸个稀烂。一个小混混,趁蒋承风不注意,一个啤酒瓶重重的敲在他后脑上,顿时鲜血直流。瓶子碎片散得到处都是,酒吧里的其他人吓得哇啦啦的往外跑。   众人站在门外,听里头乒乒乓乓,惨叫声和打砸声回荡在黑夜里,没一个人敢靠近。   没过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小了,酒吧老板战战兢兢往里探头,就见小混混们躺了一地喊疼,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西装男子站在其中,背影凛冽。生人勿近,他的脚边还有个不省人事的外国人。   蒋承风垂着有些破皮的双拳,血液沿着指尖一滴滴往下掉,打赢了,似乎也没有多少值得高兴的。   迈开长腿往门外走,心中却想,“如果感情,也能像打一架那么干脆,该有多好。”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他不该那么折辱林静,他不该一再骗她,只是世界上没有一种后悔药让时光倒流,甚至还不让他在未来有所补偿。   走出霓虹闪烁的酒吧门口,蒋承风忽然没有了方向,回家?空荡荡的,还不如流连街头。   走过黑暗的街角,夜深没什么人,蒋承风捂着刺痛的后脑,忽然蹲了下来喃喃道,“林静……我也后悔了……你别死,你回来吧……回来吧……”   蒋承风的声音哽咽,然而回答他的是无边的黑夜和阵阵冷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响起。   明天凌晨继续更新,么么~~这章九千,以非墨的手速实属不易,脑袋有点疼。 第74.通缉犯   “你说什么?!!季瑶,你给我讲清楚一点!”   蒋承风把手机贴紧耳朵,恨不得把电话那头的蒋季瑶揪出来问个明白。   “哥,你听着,这次是真的,小静很可能还没有死!有人说没多久前见过疑似林静的女子。”   蒋承风的心砰砰直跳,捏着手机的手抖个不停,“在哪里见到的?那人在哪里?我现在马上过去!”   “不,哥哥,你先别着急,细节方面的事,我们还在问。”   鉴于之前那么多次吃咋胡,蒋季瑶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确定。   蒋承风跳上车,马不停蹄的赶过去,可是走到半途,却又慢了下来,越靠近就越害怕又搞错了。   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栋机场附近的二层小洋房,蒋承风走进去,除了蒋季瑶,一眼就见到了裴哲坐在客厅沙发上。   蒋承风的脸当场就黑了下来。   “你别告诉我,提供消息的人就是他?”手指非常嫌弃的指向裴哲。   裴哲斜了他一眼,“不是只有你才会找林静,我也有我的方法。”   “呸,有方法你还坐在这里放狗屁?”   饶是裴哲脾气好,也忍不了蒋承风的挑衅。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蒋季瑶连忙喝止他们,“少说两句行吗?”   两人才住了嘴,蒋承风道,“不是说小静没死吗?理由呢?那个人呢?”   “走了。”   “走了?”   这结果分明又是假消息,蒋承风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失望。   他冷声道,“那你还让我过来做什么?”   蒋季瑶仰头定定的看了看他,“哥哥,我说林静可能没有死,不是因为相信真有人见过她,而是。我怀疑小静根本没有上飞机。”   这话一出蒋承风整个像被雷电击中一样,一瞬间竟然不太明白自己听到什么?   此时站在蒋季瑶身旁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突然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蒋承风狐疑的瞧那人看了看,那人面容很沉稳,低调得蒋承风一直忽略了他的存在。   桌上的照片是一个年轻女孩,面容跟林静竟有几分相似。蒋承风低头仔细一看,几张照片里,其中一张竟然是囚服照。   裴哲拿起桌上的照片问,“宋警官,你说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们还记得好几个月前s市郊女子监狱越狱的新闻吗?我们找了她很久,却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两个多月前才发现她在g市机场里出现过。”   “然而,之后线索就断了。她没有身份,登不了机,除非是盗了别人的身份。可我们排查了那些天所有登机旅客的身份信息,可疑的人不多,其中最可疑的是一个叫‘?静’的女孩……”   ****   “哎,小静,我听副厂长说,下午会有治安队员来检查厂里的员工,你是黑户,赶紧躲回宿舍吧。让他们找到你,你连留在村里打工的资格都没有了。”   林静听到这话。便把围裙脱下来,“嗯,谢谢陈姨提醒,那我把这袋塑胶花拿回去做,明天再带过来。”   “好,去吧。”   搬起直径一米有余的箩筐,林静径直往工厂后门走去。   身后有大妈的感叹声,“哎,多勤快一个姑娘,可惜没有户口、身份证,找个工都难。你说这官府是不是没事干,查什么招黑工。就是想罚老板钱吧?黑得要死。”   林静抱着箩筐走了好一段路,工厂建在小乡镇边上挨着的村庄旁,路面不是很平整,林静走得有些劳累。   南方的秋天有些凉意,可白天还是以热为主,也没走多久,林静便汗流浃背。   她放下箩筐,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远处渐渐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林静手搭凉棚往那边看了眼,一个留平头的青年笑嘻嘻的向她开过来。   “喂,上班时间,怎么跑出来了?”   “梁飞,你不也是?你爸看你到处跑,肯定要说你。”   “说就说,他说我还少吗?你去哪,我送你吧。”   说罢,平头青年跳下车,帮林静把一筐塑胶花放到摩托车后架子上。   转身看她一脸劳累的样子,忍不住说她,“你一个孕妇,这么热的天就别干粗重活儿了,也不怕……”   林静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嘘”,左右看了下没人,才道,“你答应我保守秘密的。”   梁飞点头呜呜两声,拉开林静的手,“好了,知道了,这又没人听到,上车吧。”   梁飞是林静打工的工厂厂长的儿子,也是林静的救命恩人,一直待她很友善。纵然命运作弄,可林静始终觉得自己不幸中还是幸运的。   摩托车在路上颠簸,林静坐在后座,一手扶住箩筐,一手按在小腹上。   这算个意外,还是冥冥中的注定,注定她真的要还蒋承风一个孩子。   不过,她并不打算让蒋承风知道,她会待在一个蒋承风找不到的地方,独自把孩子养大。   风呼呼的在耳边吹过,两人一路没什么言语。   梁飞大约猜到林静隐瞒了很多事,不过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也不强求别人吐露。   送林静回宿舍后,梁飞没有马上走,从摩托车后备箱里取出些有营养的食材交给林静,“喏,给你补补身体的。”   林静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谢谢你,我给回你钱。”   “嗯,”梁飞站在宿舍门口,有意无意往左边走廊的房间望了望。   其中一房间突然开了门,一个光着胳膊的汉子提着水桶走出来,“哟,这不少东吗?又来宿舍撩妹?”   梁飞啐了他一声,“要你管。”   汉子用麦色的手挠了挠头,“那倒是,我也管不着。”   林静笑了向他打招呼,“东哥去打水?”   东哥讪讪一笑。“是啊,也给你打一桶吧。”   话没说完,不远处的楼梯里传来登登登的脚步声,还没见到人就听到她风风火火的声音,“号外号外啊!”   长廊里好几个宿舍的门被噌的打开,几个十来二十岁的女孩子探头出来,“什么号外啊?你偶像要结婚喇?”   “呸,她偶像那么多,每天结一个都行,算什么新闻。”有人笑道。   林静转头看过去,奔跑过来的正是小丫村村长的女儿尤茜茜,超级热爱追星八卦。   尤茜茜喘着气说,“前阵子,国航不是有架飞机失联了吗?我刚看到新闻报道,说那个蒋氏大老板蒋承风的未婚妻,好像也在飞机上。他找她都找得快疯了。”   “不会吧?真的啊?”几个女孩子哇了一声。   “当然真啦,报纸上都写了。你看你看。”   女孩们头靠在一起看,“真的呀,还派了好几架飞机在大洋搜索呢,这一天下来得花多少钱啊?”   “你管人家有钱人,钱多得能烧。我听说,不找到,不罢休!哎呀好可怜,都快结婚了,才阴阳相隔。”   林静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变了变。梁飞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怎么?身体不舒服?”   林静连忙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女孩们抢着看那报纸,有人干脆在网上搜索,看到蒋承风的照片时都忍不住大呼,   “哇,好帅啊!这就是蒋氏的老板?太他妈帅了,明星都没那么好看!”   有小姑娘感慨,“关键是,对未婚妻还那么痴情。人都失联了那么久了,也不死心的到处找。报道说他为了找人,还出国车祸呢?你说这世界上怎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就是啊,人帅多金还那么专情!我若能遇上这样的男人死也值得了。他未婚妻得让多少女人羡慕嫉妒啊。”   姑娘们一个个点头附和。   林静脸色越来越差,耳边嗡嗡响,几乎听不清他们说是什么了。   一些闻声走出来的工人笑话道,“你们女孩子,就喜欢听这种有钱人的八卦,一点也不实在。”   梁飞也道,“就是,你看看人家林静,就不像你们那么一惊一乍。”   尤茜茜噘嘴瞥了他一眼,“你们可别说,这可不止是八卦呢?你看,谁能提供线索,找到飞机下落,酬金一百万。”   “一百万!”   这下不仅女孩们炸开了,连其他工人都忍不住闹哄哄起来。   “啧啧,这有钱人出手真阔绰啊……”   “对了,咱们这村子其实里机场没有太远,你说如果飞机半空爆炸了,会落在这附近吗?”   大家一听顿时兴奋了起来。   林静再也无心听下去,心里砰砰直跳,有些疲惫的走进宿舍。   梁飞帮她把装了塑胶花的箩筐搬进里头。   宿舍里的其他女孩还没下班回来,林静坐到低矮的铁架床边。梁飞给她倒了杯水。   宿舍小铁门虚掩着,稍稍遮住了外头的喧嚣。   梁飞突然道,“你不是黑户吧?”   林静愣了下,定着眼看向他,“你,你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什么事,但我能感觉到你在躲避一些人。是跟……那个孩子有关吧?”梁飞眼皮一垂瞄了她肚子一眼。   林静眼前猛的闪过蒋承风的脸。   “我知道心里藏着秘密有多难受,我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懂。你是个好女孩,我会帮你的。”   一瞬间,林静不知说什么好,明知道她撒谎了,还相信她的品行,理解她的辛苦,不追究她的过去,而无条件帮她,这让林静除了感动还有点内疚。   她握住梁飞的手,“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梁飞拍了拍她的手背,“客气什么,我救过你,要不你以身相许?”   林静噗嗤笑了,“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东哥那样,又高又壮的。”   梁飞也俏皮的笑了。   此时,小铁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尤茜茜闯进来,   “喂,小静,你躲里头干嘛……”   话没说完,见她两人亲密的握住手,一下怔住了,“你们在干什么?”   怒气红了脸,尤茜茜奔进来分开他们的手,“好啊你梁飞,你对得起我?!”   “胡说什么呢?你又不是我的谁?”梁飞嬉皮笑脸道。   “你,你,你以前说过娶我的。”尤茜茜追着他打,梁飞笑着躲开,“那是你小时候逼我说的,我可没主动说过。”   两人打着打着,便打了出去。留下林静一个苦笑着看他们背影消失在门口。   忽然就想起了从前在乡下外婆家门口许过的愿,“希望有一天,蒋承风能娶我。”   十几年前的事,甚是可笑。   蒋承风,你找不到我了,因为“林静”已经死了。   她躺回床上。闭着眼,记忆又回到了上飞机的那一天。   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孩问她洗手间在哪里,忽然又说衣服坏了,让她进洗手间帮忙弄一下。   她跟着进去后,却被那女孩用硬物敲晕。   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身份证、护照、机票、行李和财物全都不见了,飞机也早已起飞多时。   她没有报警,也没有声张,从机场走出去后,沿着高速公路边的草丛漫无目的的走,拐进了小路,走过了荒地和树林,被树丛割破了手脚,足下磨破了皮,直到遇上了梁飞。   ****   这几天林静觉得村里有些奇怪,治安队员检查黑工的频率比过往高了许多,隔三差五就突击一番。而且人数也多,那架势看着不像查黑工,倒像是搜捕通缉犯。   梁飞让她留在宿舍工作,暂时都别到厂里去,林静也应了。   这天早上,林静到镇上帮工友买生活用品,正好遇上赶集,市场小摊贩多了好几倍,东西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林静想起小时候,在外婆的乡下也有赶集的习惯,每月一号、八号、十五,还有墟日,可以买到很多又便宜又好的商品。   站在一档饰品摊前,林静看中了一个小花扇子,特别适合尤茜茜,刚拿起来想看仔细,身后不远却突然传来一阵让她心惊胆颤的呼喊声,   “林静!我终于找到你了,林静!”   那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林静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林静脸色一白,一瞥眼,果然是他。   蒋承风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狂奔过来,脸上写满了狂喜和不敢置信。   林静却扔下扇子,拔腿就往相反方向跑去。   蒋承风见状,吓得拼命狂追,“林静,你别跑!你回来!”   市集人多,又杂又乱,挡住了蒋承风的脚步,熟门熟路的林静自然跑得比他灵活。   然而。蒋承风不管,他那么艰难才找到林静,这些小摊贩又算的了什么,在撞翻了不知多少个摊位后,依旧对林静穷追不舍。   蒋承风个子高,腿又长,被他追上是迟早的事,林静边走边回头,眼看蒋承风越来越近,而再往前跑就是市集出口,到了大路,她更加没法躲开蒋承风。   就在她惊惧之时。出口直路的位置突然轰隆一声冲过来一辆摩托车,司机带着亮黑色头盔,黑红的车身林静瞬间就认出是梁飞。   摩托车一个甩尾稳稳听在林静身前,林静想也不想跳上车。司机一拧油门,轰的一下便飞驰了出去。   “林静!!”   蒋承风几乎声嘶力竭地大喊,林静头也不回的走了。   蒋承风冲出市集,却只能看到一条蓝色的青烟尾巴,决绝得一如从前。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愤慨、失落、忧伤交替在心头变幻,最后气得一脚踢翻旁边的垃圾桶,“操!”   “林静,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会让你走,再也不会!”   “我们也不会让你走!”   蒋承风一回头,一堆摊贩围着他要他赔钱。   ***   好不容易回到村里,林静心有余悸的频频回头,生怕蒋承风无缘无故又突然在身后出现。   梁飞把车停在一处树丛边,稍远点一栋四五层的小洋楼就是他家,这里离林静宿舍有点小距离。   林静下了车,她知道梁飞有话要对她说,   “所以,你要躲的人就是他——蒋承风?”   只看过照片,梁飞一眼就认得那是蒋承风,林静原是有些愕然的,但转念想蒋承风长相那么突出,也就不奇怪了。   她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梁飞定定的看了看她,“那你打算怎样?他肯定会再来,迟早被他发现。”   林静不做声,她根本没想到蒋承风会知道她躲在这里。   “而且,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藏不了多久?难道就这么东躲西藏,等孩子出生了,跟你现在一样连个户口都没有?”   这本是林静往后慢慢打算的事,现在却被梁飞质问得哑口无言。   “我……”   林静刚一开口,小树丛边忽然有人惊叫一声,两人吓得猛的回过头。   竟然是梁飞的妈妈刘主任。小丫村的妇女干部,她震惊的指着两人,   “你,你们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你们竟然连小孩都有了?”   两人愣了下,交换了一下眼色,原来她只听到了一半。   林静正要解释,梁飞却拦着她,抢先道,“对,妈妈,林静有了咱们家的孩子。我要娶她当妻子。”   “什么?!”   “什么?!”   这下不止是刘主任惊呆了,连林静都讶异得合不上嘴,她赶紧拉过梁飞,“你什么意思?”   梁飞低声在她耳边道,“我替你想到了一个摆脱蒋承风最好的方法。”   林静眼皮猛的一跳……   ***   对于两人一起的事,梁爸爸开始是反对的,可刘主任却极力要保存这个孩子,加上梁飞的坚持,看在儿子多年来一个女朋友都没有的份上,最后勉强算是同意了。   不过婚事必须从长计议,怀孕的事也暂时不能对外公开。   林静也根本不想公开。   梁飞答应林静,帮她和孩子上户口,林静当他名义上的妻子。   “只要你嫁人了,他就没有理由再纠缠你了。放心吧。我来保护你。”   林静摇了摇头,“我始终觉得,离开这里是最好的办法,我不想连累你。”   “你能连累我什么?我自愿的。而且,我也不是无私在帮你……”   梁飞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总之,避得过就避,避不过,我就送你走。”   林静一时想不到别的方法,只好先答应着。可她也在心里准备着收拾东西离开,蒋承风既然能找到镇上,就可能会找到村里。她待不了多久。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静和梁飞的事很快就在暗地里被传了出去。   尤村长高大宽敞的洋房内,独生女尤茜茜正挑选衣服准备和朋友到城市去逛街。   “茜茜,你有没有听说,林静怀孕了,孩子是梁飞的。”常常讨好尤茜茜的牛翠莲小声趴在她耳边说。   原本在卧室试衣镜前比划衣服的尤茜茜顿时整个人怔了,“你说什么?”   “我也是刚听厂里人说的,这个林静真厉害啊,才来两个月就把少东搞定了。我替你不值啊,从小喜欢少东,就这么被个狐狸精叼走了。”   尤茜茜眼前晃了晃,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的,阿飞明明……”   牛翠莲道,“要不,我帮你找人教训教训那狐狸精,让她知道你的厉害,那小野种也……”   尤茜茜回过神,猛的就把手里要试的衣服甩到她身上,有些硬实的铁衣架打得牛翠莲的手背红了一块,她嘶的一声退开了一步。   “我警告你别乱来啊。要是她出什么事,我定要剥了你的皮。”   牛翠莲连忙道,“不会不会,我开玩笑的。我哪敢?”   心里却憋了一股大气。   离开尤家后,牛翠莲气??的向男朋友发泄,低头玩手机的男友忽然说,“我前阵子听一个治安队哥们儿说,他们接到上头的悬赏,好像是个女逃犯,跟你说的那个林静有点像啊。”   牛翠莲眼神一亮,抢过男朋友的手机仔细看那照片,跟林静确实很像。   “那一定是她!怪不得她见了治安队就躲,原来是逃犯。那我们打电话举报她,是不是能得到巨额悬赏。”   男朋友双眼发光,嘿嘿笑道。“对,先举报了再说,说不定真的是她。”   于是连忙拨通了悬赏号码。   方心怡本来到办公室找蒋承风的,可是却扑了个空,正有些怨恨,却见蒋承风的手机竟然放在办公桌上忘记带走。   正好手机呜呜的响,是一串陌生号码,方心怡忍不住接了起来,就听那边说,   “老板,有人举报说林静匿藏在东郭镇小丫村……”   明天凌晨继续更新~感谢大家支持正版,么么哒 第75.我把命还给你   “林静真的没死。”这是蒋承风两个月来最高兴的事,他感觉星星都亮了,世界都美了,连裴哲都顺眼了。   只是林静一听到他喊叫就跑,让他心里又失落又心酸,“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厌恶吗?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不过,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离开市集后,蒋承风上了车,立马吩咐手下地毯式的搜索小镇,方圆五十公里连一片草丛都不要放过,还派人驻守各大车站和闸口。   蒋承风坐在车后座双手抱胸,脸色很久没那么和善过,   “林静,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等我。”   第二天一早,在工厂宿舍里,林静隐约觉得大家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有些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突然对她很客气,抢着帮她穿塑胶花,然而暗地里又似乎有些流言蜚语在传播。   梁飞来找林静。   他今天不开摩托车,改成开小车,说是接林静出去兜风,大家看着他们笑而不语。   小车开在铺好沥青路的村道上,凉风吹在脸上正好舒服。   “你今天不会只是带我去兜风吧?”林静觉得梁飞是故意的。   “让我爸妈看看咱俩关系好。”梁飞又嬉皮笑脸。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林静有些没好气。   “好吧,”梁飞正经了脸,“我想了一晚,还是觉得先把你送远一点比较安全。我跟家里人说了,带你去外地安胎。”   他指了指后座,林静扭头果然看到了一个行李袋。   林静知道以蒋承风的个性,要找到她是件很容易的事,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赶紧离开才是王道。   可这梁飞做事也太突然了。就像昨天突然说自己是孩子父亲一样,“你怎么不跟我先说一声。”   梁飞却只笑笑。   林静叹了口气,严肃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努力帮我?这一走,你相当于跟我一起逃亡了……我不想亏欠任何人……”   梁飞扫了她一眼,忽然收住了笑,“……林静,我不只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我没有那么无私。你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吧,我需要有个名义上的孩子和妻子,应付我爸妈。而你正好出现了。保护你,对我也有好处。你懂吗?”   林静无言了,是的,她有直觉梁飞的目的。   梁飞道,“所以,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突然,迎面开来一辆黑色的轿车,梁飞指着那车转移话题道,“好车啊,咱村里什么时候多了一辆这样的车?”   话一出口。两人脸色猛的一变。   几乎同时,梁飞已经猛拨操控杆,一脚踩下油门急速后退。   那车从副驾窗户伸出一个人头,手里拿着黑洞洞的枪,正对准他们。   林静尖叫一声,原来的位置上已经升起子弹落地的一缕青烟。   梁飞惊魂未定,赶紧掉转头往相反方向跑。   边踩油门边惊恐道,“我擦,你男人是不是疯子啊?竟然用枪!!!”   林静也一时无言,同时心头又恨又惊:蒋承风这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做得还真够绝的!   黑色轿车在身后穷追不舍,子弹打在车身上。铁皮顿时就成了蜂窝。   梁飞带着她猛的拨转方向盘驶进村后山的上坡弯道,奔驰在枪林弹雨中,林静死命抓住副驾扶手,差点没颠簸到车外。   一颗子弹打碎了车尾挡风玻璃,直接射中梁飞的手臂,   梁飞咬紧牙,抓紧方向盘,蛇形穿梭在山路上,然后在一处交叉路口突然驶入丛林。   茂密的丛林挡住了身后追兵的视线,梁飞一刻没停,直往丛林深处开去。   直到看不见后头的追兵,才停下了车。   两人气喘吁吁。   林静紧张得很,也十分担心梁飞,连忙扯下衣服上一块布帮他绑住流血的伤口。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的!梁飞,对不起。”林静内疚得很。   梁飞痛得咬牙,却还逞强的笑,“早知道你这么麻烦,就不利用你了。老天是不是在惩罚我啊?”   “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有你这么冒着生命危险来利用我的?”林静也气他,但她更恨蒋承风,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无义,心狠手辣?   血染红了梁飞的衣袖,林静看着梁飞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害怕得眼泪忍不住就要留下来。   后头的树林里突然想起枪声,吓得他们一个激灵。   林静往后头一瞧,追兵又赶上来了,连忙就跟梁飞换了位置,直接坐在驾驶位上,猛的方向盘往丛林北边走。   那边应该有出口,只要开到镇上的大路,人一多,他们就不敢乱来了。   梁飞皱紧眉,脸色越来越白,林静一刻也不敢松懈,横冲直撞地奔驰,她从来没试过把车开得这么快。   前面有一大片光,应该就是丛林的出口了。林静用力踩下油门,直接撞开稀稀疏疏的树丛冲了出去。   林静正要松一口气,然而面前却不是大路,而是一片悬崖。山下是不见底的深渊,林静猛踩刹车,刺啦的一声尖锐的车轮声在地上磨出了一道长长的尘烟车辙,车头飘出悬崖半分,堪堪停住。   面前飘过一阵山雾云烟,极目是陡峭的山林石峰,林静握紧方向盘,大口大口的喘气。   后面快速追来的两辆车包围着他们,停在离他们十来米外的地方。   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林静扶着梁飞走下车,两辆黑色的轿车内也走下了几个穿黑衣服的人。   黑衣人中间簇拥着一个女人,正是方心怡。   “林静那天在海上,我就警告过你,想活命,就离开承风。你却不听劝告。好了,如今惹怒了承风,他到处通缉你了,还出了高额悬赏。”   “蒋承风派你来杀我?”   “那当然,你背着他和这个男人私奔,还弄出个孩子,他怎么可能放过你。”   林静眯着眼,定定的看了看方心怡,突然哼道,“你胡说,蒋承风不会这样做,是你要杀我!”   方心怡哈哈一笑,“你不信?来,给你看看那通缉令。”   说罢,从旁人手上接过通缉令扔到她面前的地上,林静低头瞄了眼,表情淡然中透着冷漠。   “你的人头可是值50万呢。”   林静面无表情,“所以,我今天是死定了?”   方心怡笑了。   林静看到她身边的黑衣人把手伸进上衣口袋,做一个拔枪的姿势。   “等一下,”轿车里传来另一道女子声音,苏凤妮推门下了车,“林静,如果还想活命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把蒋老头送你的长命锁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个女人也在?林静惊疑的退后半步。   长命锁?林静突然记得是蒋爷爷临终前确实送了她一把龙纹祥云的长命锁,可是苏凤妮干嘛要它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不用抵赖,我都打听清楚了,东西就在你那。”   苏凤妮双手环抱,“你不说,我就先把那人杀了。反正你们也逃不了。”   黑衣人举起枪对准梁飞,林静猛的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你敢?你若再伤他,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咱们同归于尽。我看你怎么向蒋承风交代?”   “你威胁我?!”苏凤妮双眼闪过危险的精光。   林静松开衣领,突然一把扯下脖子上一条银色的项链,项链坠子正是荷包状的长命锁。   苏凤妮眼皮猛的一跳,正要扑过去抢。   林静却一手抓着链子伸向悬崖外,“再走近一步,我就扔下去。”   “你!”苏凤妮和方心怡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想怎样?林静你插翅都难飞,别干傻事,把它扔下去,你自己也活不了。”   “反正都活不了,为什么便宜你们。”   林静有些窃喜的看到这两个女人也有惧怕的东西,“梁飞你先上车。”   “林静!”梁飞按着流血的手臂,惊愕的看着她。   “别多话,快上车!”林静转向那两个人,“放他走,我把东西给你,不然大家都别想要。”   方心怡突然一把抢过身旁黑衣人的手枪,“休想,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住手方心怡,你疯了!”苏凤妮猛的拨开她的手,枪膛走火。嗙的一声巨响,惊飞林间一大群鸟儿。   所有人都定住了,苏凤妮气道,“别忘了咱俩的约定,拿了东西,她才任你处置。”   然后转向林静,“好,他走,你留下。”   “好,一命换一命。”林静咬牙道。   “不,林静,一起走!”梁飞想拉她手臂。   林静甩开他,“你觉得他们会放咱们一起走吗?别幼稚了。你回去,乘机找人来救我吧。”   虽然她知道,等梁飞带人到来,她已经凶多吉少。   梁飞看着他们人多势众又有武器的架势,确实不能硬碰,何况他还受了重伤。他?子猛喷出一口气,把车打着火,“林静,你要等我,我很快回来。”   目送梁飞的车消失在下坡路上,林静心想,死期要到了。蒋承风,想不到,这竟是你给我结局。   “好了,林静,把项链给我。”苏凤妮慢慢走近一步。   林静又后退了半步,脚边的碎石泥沙从悬崖淅淅飒飒滑落谷底。   把项链挂回脖子上,她忽然笑了,“来啊,你过来拿。”   苏凤妮好像意识到她想干嘛,脸色咻的就变了,“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应该很想知道,蒋承风为什么到处找你,还不惜出动通缉令。”   林静面容沉静,盯着她的脚步,默不作声。   “也是因为这个长命锁,里头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那是多年前被蒋老头霸占的宝藏。”   林静眉心一跳,心头不觉涌起一抹不祥。   此时,站在苏凤妮身后的方心怡再次举起枪,瞄准林静。   “嗙!”的一声枪声比刚才那一枪更加响亮。   子弹穿膛而过。痛感还没上来,细小的伤口周围蹿过一股电流席卷全身,方心怡像被钉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鲜血一滴、两滴、三滴,接着咕噜噜往外冒。直到啪嗒一声一头栽在地上,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林静双眼睁得比铜铃大,视线从栽倒的方心怡身上慢慢后移,直到不远处丛林口看见一个举着枪的男人,他的枪口似乎还冒着烟。   男人个子很高,裹在迷彩裤里的双腿笔直修长,他的背脊很挺拔,有军人的气息,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和冷峻。   “蒋承风?”林静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极少见他做这种丛林野战装扮,竟一时看愣住了。   苏凤妮惊恐回头,就见一群身穿迷彩服的高大汉子,不知从哪凭空窜出,个个孔武有力,战斗力惊人,她带来的黑衣人转眼间就被他们搞定。   为首一人个子最高,正是她的堂哥,苏凤妮吓得腿都软了,瘫倒在地上。   林静从惊愕中回过神,蒋承风看都不看苏凤妮,越过她径直走向林静。   “林静,这次,我终于赶上了。”   他的脸上充满了惊喜又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把林静吓退。   林静站在临崖口,这个男人救了她,她爱过十几年的人,也是他亲手将她逼上绝路。   她喘着气,突然大吼一声,“你别过来!”   蒋承风吓得刺啦一下刹住了脚步。“不,林静,你别乱动,这里很危险,来,过来我身边,我来接你了。”   林静摇了摇头。   蒋承风没再靠近,只是小声的继续劝诱道,“林静,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林静,你别怕。”   林静看着蒋承风,那英俊的脸一如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他杀了恶龙,打败了坏人,来拯救公主。   在看到公主的时候,有惊讶,有欢欣,有担忧,有喜悦,这些表情都在蒋承风的脸上看得到。然而,让他高兴的是公主平安无事,还是公主身后堆积如山的宝物?   不知怎的,林静突然就想起通缉令,50万,一条命……刚才苏凤妮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耳边盘旋。   “长命锁是打开宝藏的钥匙,老头子霸占了别人家的宝藏几十年,怎么也得交出来了吧?”   “你以为蒋承风真的担心你?他是担心你带走了他们家重要的宝物。跟那些宝物相比,你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林静的心跳突然激烈了起来,连眼前的景象似乎都有些扭曲的晃动。   周小渝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就像一个甩不掉的噩梦如影随形。下一刻又掠过了沈宇的身影。接着是宣宏、小轩、小颜……几个人交替出现,似乎还在暗处里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   林静惊恐的向周围看去,然而周围没有他们,只有眼前满脸着急的蒋承风。   蒋承风注视着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的脸色非常难看,顿时就又想起了萧医生的话,“她是个表面很坚强的人,然而,她的心里却藏着一块极度脆弱的地方,这块地方在外界的触动下就会变成巨大的压力,随时将她推向极端的深渊。”   “林静,你听我说,我不会逼你的,你过来吧。我们好好说话。”蒋承风脚下一点一点的挪动,以一种不被察觉的速度慢慢挺进。   “对了,你的小土狗,这几个月长大了小少,它现在跟也洛基玩得很好呢。”蒋承风试图寻找一些话题来分散林静的注意力。   “昨天,我才听宋管家说,它俩睡一屋了。你说会不会有一天生出一窝小狗崽子呢?”   原本还有些戒备的林静好像也突然想起她的小狗,嘴唇很轻微的一笑。   这一下正好被蒋承风看到。他接着道,“你说一窝会生几只?像洛基多一点,还是像那土狗多一点?”   林静微微低下头好像在思考,蒋承风悄悄的往前挪了一步。   突然林静猛的抬起头,“你胡说,小风和洛基都是公的,生不了崽子。”   蒋承风倏的刹住脚,“是吗?那我以后给它们介绍女朋友,让它们生一堆崽子……你再想想,你爸妈,还有弟弟,他们在s市等着你回去呢。”   “我爸妈?我弟弟?”林静小声的呢喃。   突然林福的话蹿过耳际:“你要好好把握住蒋承风,知道吗?咱们林家能否翻身就要靠他了。你也不想看到你爸妈年迈了也不得善终吧?”   “姐,你要感谢我才对,不是我帮了你,你压根儿就没法怀上蒋承风的孩子,所以你得帮回我……”   “呵呵,我的爸妈,”林静笑了,好像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把脖子上的长命锁解下来,用力的抛向蒋承风。   “这是蒋家的东西。我还给你了。”以前是为了纪念蒋爷爷,所以一直待着,本来打算留给肚子里的孩子,不过,现在似乎已经用不着了。   林静用温暖的手掌贴在小腹上,柔软的腹部没让她感觉到多少异样,小家伙平静得一如他的母亲。   她低头呢喃,“宝宝,妈妈这次不会让你走得那么孤单了。”   “林静,你干什么?”蒋承风抓紧拳头,直觉不太妙。   林静抬起头。脸上泛起一抹温情脉脉的微笑,有山风吹动她的额发,阴天没有太阳,然而蒋承风却像看到她的脸亮白得像世界上最纯净的水晶,在氤氲山雾中闪闪发着光。   那模样,深深的刻在蒋承风的脑海里,多年以后依旧清晰鲜明。   “我想跟你好聚好散的,可是,似乎我们都做不到……你总不肯放过我,我也似乎无法放过我自己,不如就此散了吧。”   蒋承风一听。双目突然大睁,几乎撑破眼眶。“不,我要不散!!”   “你不是说我还欠你两条命吗?”林静温柔的目光转向蒋承风,“那我现在就还给你!”   说罢,头也不回,决绝的纵身一跃,跳进万丈深渊……   “不要啊!!!!”   蒋承风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被瞬间抽干,在林静那晶亮却空洞的双眼里,他看到了绝望和倔傲。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就算死也不打算回到他身边的绝情,让蒋承风的心像被上万根棉针同时穿透而入。痛得他心脏几乎要爆炸!   她是真的想死,连半点机会都不留给他。我就这么让你痛恨?恨到要当着他的面,以跳崖的方式亲手划下那一刀两断!   不——,谁准你死的!你要弃我而去,我偏要你生生世世都与我纠缠不清!!!就算死也摆脱不了我!!   蒋承风爆发出野兽一般魄力,在林静跳崖的瞬间以极速猛扑过去,一条长胳膊死命前伸,用力扯住下坠的林静。   衣衫正好被蒋承风抓在手里,林静身体悬在半空,脚下踩掉的碎石哗啦滚向深渊,异常惊险。   林静惊愕的抬头。墨黑的瞳孔里映出的全是蒋承风急迫的样子。   蒋承风扯着她的衣服,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骇人的凸了起来。他的的身体一点点的往前倾,慢慢的被手下的重力往悬崖下带。   林静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蒋承风会不顾一切的救她。   “你放手,蒋承风,你真的疯了。”   手下用劲儿太大,蒋承风的脸憋得通红,精致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是,我早疯了……你他妈现在才知道吗?”   衣服“知啦”裂开,林静又往下了点,蒋承风急忙伸过另一只手抓紧林静肩膀的衣服,上身更加前倾,几乎半身悬在外头。   林静瞠目死死的盯着蒋承风,她不懂,这个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为何又要奋不顾身救她?   “蒋承风,你松手,你要跟我一起死吗?”   “你闭嘴,把手递给我!”蒋承风咬紧牙,感觉胳膊麻木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可他还是不肯松手。   死也不松手。   “蒋承风,你又何必这样……”林静的双眼布满血丝。   “把手递给我,递给我啊!!”蒋承风大吼,林静却似呆住了没点反应,让他更怒,“你就这么跑去死?!你对得起爷爷吗?”   那一声像当头一棒,打得林静一下失去了思考能力,她看着蒋承风嘴唇都咬出了血,手终于不由自主的递了上去。   然而,悬崖顶端凸出来的一点坚石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在蒋承风快要抓住林静的手臂时,嘣的一下断掉了。   “啊——”   “啊!”   蒋承风身体失控,整个人倒栽葱的往深渊下坠。   性格决定命运,太执着的人注定受的伤更多,可也是因为有执着才能一往无前的走到最后。晚安各位亲~~明天零点继续更新。么么~~ 第76.让我好好看看你   坠落的一刻,蒋承风条件反射的极力往前伸手,稳稳的抓住林静的手腕。   几乎是蒋承风往前扑的同一瞬间,他身后的一个迷彩服汉子以极快的速度猛的扑了过来,在他即将掉入深渊前,惊险的抓住蒋承风双腿。   其他人见状,纷纷反应了过来,迅速上前支援,合力将他们拖上来。   众人惊魂未定,蒋承风死死的抱住林静不松手,林静在他怀里差点被他勒晕。   直到听到林静艰难的咳嗽声,蒋承风才缓缓松开手,却直愣愣的看着她,视线没在她身上移开过。   **   回城里的时候,林静一路上一声不吭。蒋承风全身脏兮兮,头发也乱,衣服上多处地方都擦破了,有血丝沿着破了的衣服渗了出来。   然而,他却好像浑然不觉,目光始终盯着坐在他身旁的林静,那眼神竟温柔得能拧出水。   梁助理从后视镜里偷瞄了蒋老板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林静双眼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风景,心中乱成一团。   她不回头,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身旁蒋承风投射过来的灼热的目光,她发现自己不懂他了,她第一次觉得,蒋承风身上藏了许多她没见过的方面。   突然,林静觉得背上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接着一只极大的,热腾腾的手掌小心翼翼的贴了上来。   林静一个激灵,正要回头,颈窝上忽然很痒。   蒋承风把他的下巴靠了上来,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耳朵上,竟让她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接着是蒋承风很轻微的说话声钻进她的耳朵,“还疼吗?”   觉得她没有反抗。蒋承风大掌从后背慢慢滑倒她的身前,很轻柔把林静圈在怀里。   他的手比林静的手大很多,手心一摊很轻易的就能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他摊开她的手掌,手心处有很深的刮擦痕迹,细沙石嵌进伤口,血液已经流不出了,却依旧让人觉得火辣辣的痛。   其实林静的伤比蒋承风少,然而蒋承风却非常珍惜的护住她,在她耳边又问了句,“疼吗?别怕,很快就到医院了。”   “蒋承风……”林静的语气还是有点清冷。   “嘘!”蒋承风用食指点住她的唇瓣,“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要说拒绝我的话。让我好好感受你,好吗?”   林静这才感觉到,贴着她后背的胸膛里,有一颗心,正激烈而用力的跳动,那速度快得就像她当年玩完过山车后,惊险、刺激、害怕过后,那种久久不能平复的心跳。   隐约还感觉到贴这她的人还在微微颤抖。蒋承风是真的害怕失去她?真的在担心她的安危?   这时,她才发现蒋承风的手掌也有很深的伤痕,皮肉的翻开了,愣是不喊一声痛。要是从前的他,怕是早就大发雷霆了吧?   她不懂。这个突然温柔呵护她的蒋承风跟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很不一样。是他改变了?还是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他?或者又是另一场欺骗的开始?   她觉得自己好像傻傻的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蒋承风低下头,渐渐用力的收紧手臂,林静心中猛的一跳,就有一个气音很轻的贴着她的耳朵喷过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林静,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林静再次发现,蒋承风的力气真的很大,即使全身擦伤了,手臂也因为过度用力酸麻不已。还依旧能用胳膊的力将林静整个抱离后座,抱进自己的怀里。   “你干什么?”林静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竟像小孩子一样被抱着坐在蒋承风身上,司机和梁助理还在前面坐着,他这是想干什么?   她挣扎着要推开蒋承风,手背不小心打在蒋承风胸前的伤口处,痛得他脸色都变了变。   “呃!”   林静一时傻眼了,从蒋承风敞开的衣领往里头一看,隐约看到胸前一大块皮都被磨掉了,血和泥沙、皮肉沾在一起,触目惊心。   她一惊,几乎想都不想,双手抓着他的衣领,用力往左右两边一把撕开他的上衣,刺啦一声脆响,脏兮兮的白衬衣纽扣瞬间崩开,弹到座椅底下。   蒋承风衣襟大敞,一下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这下不止是蒋承风愣住了,就连坐在前面的司机和梁助理都忍不住闻声往后座看了眼,不过很快又把头转回去,非礼勿视!   蒋承风张着嘴,林静低声惊呼,“你什么时候伤得这么重?”   他胸前的破皮起码有她巴掌那么大,生生被刮了下来,应该是刚才趴在悬崖边救她的时候,被地面上尖锐的岩石刮下的。视线往下,除了胸膛,腹部和肋骨两侧都有不同程度的刮伤和磨损,血丝正一点点的往外渗,白衬衣早已被染得血迹斑斑,看着都让人觉得痛。   林静双手还抓着他的衣服保持着打开的状态,看着他数不清的伤口几乎目瞪口呆。   不过蒋承风浑身浴血的样子,趁着劲道十足的胸肌,和线条分明的腹肌腰身,竟然也有说不出的性感。   一向对自己外形很有自信的蒋承风定了两秒后,忽然噗嗤笑了出来,双手自然而然的环上林静的后腰,“怎么样?我的身材不错吧?都看呆了!”   “你!”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林静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蒋承风分明也在嘲笑她,顿时就没了好脸色。   蒋承风却想,受点伤能换来她的担心,再伤重一点,他也愿意。   林静看他的眼神,蒋承风很喜欢,突然有一种想把她压在椅子上啃一顿的冲动,他想撕开她身上的遮盖,撕开她所有的伪装,让她毫无保留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想向全世界宣布她所有的一切都只属于他。   光这么一想,他的脊髓就蹿过一股电流,直击小腹气海穴,差点就起了反应。好在他理智还在,收得住。   蒋承风笑着裂开森白的牙齿,“可惜这里不太合适,不然我真想跟你好好交流一番。”   “交流”两个字被特意加了重音,还给林静甩了个邪恶的笑。   林静眉心猛的一跳,脑海里竟闪过无数关于两人的曾经,不过很快,那些画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荒凉的夜。   ***   当天。他们便直接回了g市。   蒋承风没有去医院,而是在他的市郊别墅里请了好几个信得过的家庭医生给他和林静看病。   林静伤势没什么大碍,除了跳崖时有些皮外伤,其他基本没问题。   反而蒋承风的伤更严重一点,脚踝扭伤了,全身还多处擦伤,尤其是前胸、腹部、膝盖、手臂,因被凹凸不平的岩石地撞到,皮下组织渗血的程度也比想象中更重。   而且手臂由于用力过猛,拉伤了筋骨,回来的时候,手臂足足肿了一圈,敷了药起码得休养一个月以上,连洗澡换衣服都得人伺候。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和暴躁,面对家庭医生竟然一反常态的非常配合,给人一种心情挺好的错觉。   林静坐在别墅客厅里,伤口已经消毒完包扎好,但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蒋承风就坐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正用炽热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里的欲望红果果的不加掩饰,完全就无视了围在他身边的众人。   林静忍无可忍,低声道,“看什么看,转过去?”   蒋承风却笑了,“不转,我转过头,你又消失了怎么办?过来,再坐近一点,让我好好看你。”   林静哼了一声,“不过!”身体往外离开了半米。   “过来嘛。”   他的样子活像缠着父母不让他们去上班的孩子,生怕一不留神,爸妈便走了。面对这个有点孩子气的蒋承风,林静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索性直接起来身,走到旁边的客厅。   她担心梁飞手上的枪伤,便问人借了手机,给梁飞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便接听了,但不是梁飞。   那人说,“手术很成功,但麻药没过,他还在睡着。”   原来蒋承风也派了人将他移到熟悉的医院做手术。   枪伤可大可小,镇上的医院医疗技术和设备都不太行,还可能引起警察的注意,蒋承风把他送走,可以说是相当周到的安排。   至此,林静才松了口气,梁飞是因她而受伤的,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林静会愧疚一辈子。她欠的人已经够多了。   她回到了大厅,蒋承风身上的伤刚处理好,立马就打发了所有无关紧要的人离开。   诺大的别墅就剩下了两人。   蒋承风目光灼灼的看向她,林静越发觉得不安,以她对蒋承风的了解,这人铁定不安好心?   正打算赶在他发作前赶紧离开,却不料刚想走,就被他叫住了。   “干什么?”林静回头冷声道。   蒋承风却显得有点无辜,“我想洗澡,浑身黏糊糊脏兮兮的不舒服。”   周围除了林静一个人都没有,他又生活不能自理,言下之意就是要林静给他洗澡。   林静瞥了他一眼。“那又怎样?”   “我现在都这么惨了,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蒋承风继续装可怜。   换做以前,林静二话不说就会去帮他,尤其他白天还救过自己,可是现在,林静只觉得他又在耍花样。   “同情心是要给值得的人的。”   蒋承风已经一而再再而三消磨了林静对他的感情,此时还跟她说同情,以前她跪在地上求他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同情过自己?   林静声音依旧清冷,“蒋家有很多佣人,随便抽调几个过来都能照顾得你妥妥帖帖……”   “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林静,我身上很多泥尘味和血腥味,真的很不舒服,就算不帮我洗澡,起码也替我擦擦身,换件衣服吧。不然,我今晚睡不着,就要缠着你了。”   这么无耻的威胁,也就他说得出口。   林静本不想理他,但也怕他说到做到,今晚大家都别想睡了,没办法,架着他走进浴室。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把他放在浴缸边缘做好,他受伤的脚踝包扎了不能湿水,便架在了浴缸一头。双臂也包了厚厚的绷带,蒋承风好似没什么力气的下垂着,无处安放。   这个样子根本无法脱衣服,林静沉下脸,   “你是故意在这里耗着吗?”   “我手上用不了力。”   蒋承风长得高,周围也没什么高度适中的东西让他放着借力。   林静一气之下,只好将他的双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才开始替他解纽扣,脱衣服。   蒋承风便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让他伺候自己擦澡。   林静心里很不爽,但她依旧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别生气,不要管他,将他当成个幼儿园的小孩子就好。   这么想好,林静便心平气和的扭了热毛巾给他擦身体。   然而,上身还好,其他地方就……蒋承风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内裤,正邪笑着微微仰头看她,林静始终没有跟他对视,好像手里擦拭的只是个雕像。   突然间,手不小心碰了下某个地方,整个人像触电似的,猛然跳开。   “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蒋承风一脸无辜。由于林静跳开,他的手臂又无力的耷拉了下来,还打到了浴缸边缘的坚硬瓷砖,痛得他只喊,“我的手,要被你弄残了。”   “你!你!”林静被他气得差点无语。   不管林静怎么催眠自己他就是个婴孩,都无法忽略,他身上比婴孩大了不知多少倍的东西。   小孩子哪里有这么大个玩意儿?   蒋承风却很随意道,“正常的男人都会这样,我自己也控制不了啊。你继续擦,别管它就是了。”   林静咬住牙,直接扔下毛巾,转身就要走出去。   蒋承风却叫住她,“等等,还没完。”   “蒋承风,你有闹够了没?如果无聊的话,我这就打电话给你找小姐。别在我身上耍花样。”   林静的话让蒋承风愣了半秒,下一刻双眼猛的黯了下去,“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   “不然呢?难道还能有别的?”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九死一生才把你救上来。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这样对我?”蒋承风忆起那生死一瞬,再对比林静如今的态度,心头涌上一阵极大的心酸和失落。   “我有求你救了吗?”林静神色淡淡的,她不会忘记,将她推入绝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号称她救命恩人的人。   如果有人亲手捅你一刀,又殷勤的把你送去医院,你是感激他,还是恨他?   林静跳下去那一刻,本来就没想过继续活,她知道活着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然而当她活下来后,才发现,她好像重活了一世,过去为了蒋承风。为了亲人而活,往后她得更多的为自己着想。   “我没有求你救我的,蒋承风,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林静语气有些凉薄,蒋承风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救她,蒋承风也不知道……他那时条件反射就扑过去了,只知道如果她死了,自己怕是也活不成了。   “林静,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蒋承风的声音微弱得不像他自己。   林静扯动嘴角,回身重新面对蒋承风,双手突然勾走他的脖子。“回到过去?做什么?继续让你操吗?”   蒋承风瞳孔一缩,好像被火烧了般整个人一激灵,难以置信的凝视林静。   林静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回看蒋承风,“你不腻,我也腻了。蒋先生,到此为止吧。”   收拾完毕,林静把楼下放着的轮椅推到浴室,扶蒋承风坐上去后,直接推回房间。   这个过程中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   帮蒋承风安顿好在主卧,林静径直返回了客房。   关了门,顺手还锁上。床头柜上放了固话,林静直接拨通梁助理的电话。这个不知替蒋承风给她打过多少次电话的号码,她早就记住了。   “蒋承风需要一个贴身看护,你明天安排一个过来吧。”   挂了电话,林静躺回床上,温暖的手心贴上小腹,“没事了……对不起,妈妈以后好好保护你。”   **   第二天一早,林静便从蒋承风的别墅搬走了。   她没有行李,从别墅出来,一辆深黑色的轿车刚好驶了过来,堪堪停在林静的面前,蒋季瑶和裴哲从车上走下来。   林静怔了两秒。   裴哲见了林静激动得连忙奔过去。“林静……”   他扶住林静的手,看她手脚上都贴了些胶布,急道,“你受伤了……伤得怎样?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检查……”   林静轻轻的拨开他的手,浅笑道,“没事,皮外伤而已,几天就好了。”   蒋季瑶走上来,忽然一把抱住林静,把头深深的埋在林静的颈窝里。“我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   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林静知道,蒋季瑶是真的心疼她,她抬起手一下下帮她顺背,安慰她,“我这不回来了吗?”   “小静……”蒋季瑶抬起有些发红的眼睛,“你和哥哥……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   林静摇了摇头,“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提了好吗?”   裴哲拍了拍蒋季瑶的背,扶过林静的肩膀,说,“好了,我们上车再说吧。”   几人上了车,裴哲当司机。“小静,我先接你回去,我就知道,你不愿意跟蒋承风待在同一屋檐下,房子我安排好了……”   “裴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有地方住,你不用替我操心。”   “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既然她这样说,裴哲也只好答应。   “还有我”,蒋季瑶也跟着说道。   林静感激的冲他们笑了笑。   汽车转了个弯驶出别墅区,林静透过车窗正好看到蒋承风的房子,豪华的三层别墅在视线里一闪而过,林静收回目光,再不多看一眼。   **   蒋承风一早醒来,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满屋子都找不到人,心里一下就慌了。   他扶着墙边走边喊,“林静!林静,你在哪?”   回答他的是自己孤独的回声,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空荡荡的一点温度都没有,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这个大房子。   他立马给梁助理打了电话,刚拿起电话。便有人推门进来。   以为是林静,他高兴的回头,却是个陌生的女人,后面是梁助理。   “林静呢?”   “呃……她回家了。”梁助理的话有些小心翼翼。   “老板,这是负责照顾您的看护……”   蒋承风看也不看那女人一眼,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回家了?我竟忘了……她还有个家。”   **   s市的工作丢了,林静还得想办法再找一份工作。   好在,他们家在g市里还有套小房子,即使没工作,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那天以后,蒋承风派人来找过她。还给她送了很多补品和礼物,被林静全数退了回去。   送货的人很为难,林静却道,“这些东西我不需要。”   裴哲正好来找林静,看到那满桌子的礼物,笑道,“回去告诉蒋承风,让他留着自己用吧。”   **   蒋家大宅里。   蒋承风看着被退回来的礼物,气得一下全扔垃圾桶。   宋管家和一众佣人站在旁边看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些天蒋承风搬回了蒋家大宅,休养、办公都在家里进行,身上的伤也在逐渐的恢复。   然而。他的心肝却郁结难散,每到夜里,胸口就疼得很。   他想林静了,很想她能过来帮他揉一揉,从前这是个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如今竟成了奢望。   蒋夫人见儿子回来,高兴得很,但见到他身上的伤后,便心疼得不得了,呼来唤去的让佣人们仔细照顾他,变着法子给他炖补品。再一打听,又是因为林静才伤成这样。顿时就更加痛恨林静。   还暗地里吩咐佣人们,若这个女人靠近大宅,不必来报,一律将她赶出去。   同时蒋承风一回来,蒋夫人腰杆都直了三分,连婶子都感觉扬眉吐气了起来,再也不怕苏媚和蒋明堂了。   苏媚见事情败露了,挺着快要临盆的大肚子借口不舒服,住进了医院。   蒋明堂也识相的躲到他和情妇在外头的家,连着好多天不敢出门。   **   林静在家休养期间,蒋季瑶也常来找她玩。   有一天,她神秘兮兮的跑过来给林静说。“高诗情生了。”   林静原本坐在房间的电脑前查找求职信息,忽然听到这话,惊愕的转过头看向她。   “生了?”   那天她绑架了自己后,林静隐约听说,她被蒋承风关了起来,林静以为她会被遣返非洲,想不到她还在国内。   蒋季瑶双手从身后撑着柔软的床褥,好像察觉到她的疑惑,解释道,“哥哥把她关在了老码头的废旧仓库里,看管她的老妈子昨天给她接的生。”   林静才想起,这个孩子是蒋季瑶爸爸的和堂姐乱伦的产物,也就是说,算是蒋承风和蒋季瑶的弟妹?   可是乱伦的产物,一般都会畸形,林静心头一惊,“那,那个孩子现在怎样了?”   “被哥哥扔了。”   “什么?”林静身体猛的一震。   蒋季瑶接着道,“哥哥说,咱们蒋家不要这种玩意儿。”   进不了蒋家门的东西,直接扔掉。即使是一条生命,也说扔就扔吗?林静很不经意的将手护在小腹上,脸色有些苍白。   明天零点继续更新,给位亲做个好梦~ 第77.我想不出来你的好   “小静,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蒋季瑶有些担心的问。   林静回过神摇头,“我没事……”,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蒋承风这是杀人啊?!   忍不住又问道,“那个,蒋承风真的把那婴儿扔了?”   “嗯。”蒋季瑶点了点头,但又补充道,“不过,那孩子不是活的,生下来几分钟就死了。我收到了他们发来的照片,你要看看吗?”   蒋季瑶掏出手机,不过很快又看向林静,“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点恶心。”   “我承受得住,给我看看吧。”林静虽然手指有些颤抖,还是从蒋季瑶手里接过了手机。   照片有好几张,林静看到其中一张里照片有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只照到肩膀以下,跟蒋承风的身形很像,正单手抓着一个婴孩的脚踝倒吊在半空,那模样既冷酷又残忍。   下面几张是是婴孩的近照。   刚出生的孩子就像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团,勉强能看出是个人。但这个婴儿只有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更可怕的是,它的脸是一团模糊的平面,没有眼睛和嘴巴,平面中间有两个疑似?孔的小圆洞,感觉就像从地狱里过来的怪物。   林静惊呼一声,扔下手机不敢看。   蒋季瑶有些淡淡的捡回桌上的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里的怪物,很快便关了界面。   “小静,你知道哥哥为什么那么恨这个小孩吗?”   林静余惊未退,摇着头看蒋季瑶。   “因为高诗情害死过你们的孩子!哥哥在替你们的孩子报仇呢。”   林静怔了怔,不知怎么的竟然想起了蒋承风得知她怀孕后。半夜提着她到医院做流产的情景。   蒋承风的话言犹在耳,“你没有资格生我的孩子。”   “高诗情呢?”   “难产死了。”   “死了……”   林静竟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唏嘘。   ***   隔离医院里,方心怡躺在特殊病房内,门外守着警察,窗户上装了铁架网。   手术过后,方心怡命是保住了,但脸色还是苍白,连日来,她都害怕着,不知蒋承风会怎样对付她。   她太清楚蒋承风的个性了,这次让他亲眼见到自己追杀林静。她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可是,她不想死啊,她还想着怎么逃出去。她要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找林静报仇。   “对,一切都是林静害的!没有她,我不会到这种田地。”方心怡握紧拳头。   突然,病房的门,从外头被人推开,方心怡紧张的坐起身。   “承……”她原以为蒋承风来找她算账,却发现进来的人是蒋季瑶。   蒋季瑶笑着走进来,顺便打发外头的人暂时离开,然后才走进来。顺手把房门关紧。   “是你?蒋承风呢?”   蒋季瑶拉过一张病床前的靠背椅,慢条斯理的坐了下去。   视线扫了眼方心怡一只手腕上连着床边的手铐,“以为哥哥来看你?他才不屑因为你浪费时间。”   “你特意过来嘲笑我?”方心怡有些警戒,她知道蒋季瑶跟蒋承风一样不是善男信女。   这时她才留意到,蒋季瑶身上背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挎包,??的不知装了什么?   “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之前,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也都忍着没拆穿你,你却变本加厉!我实在对你太失望了。”   蒋季瑶的话,让方心怡顿时有些难以理解,她这是什么意思?忍着没拆穿她?   “我不太懂你说什么。我承认这次真的是一时冲动,不过我这都是为了承风,你也许还不知道,林静怀孕了,是个野种。如果承风知道的话,他会多难过,他也会恨不得掐死林静的。我真的只是冲动了,才替他下手。”   方心怡还想辩驳,然而蒋季瑶的模样,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好像她早就知道林静怀孕了一样。   蒋季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随手抽出一根,点上火,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呛得方心怡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像林静和哥哥以前那么傻相信你吗?”   “我说的都是真话,而且我根本没有要杀林静,我的枪口对准的是苏凤妮,我在救林静。”   蒋季瑶笑了,然后深深的吐出一口烟。“你这话最好别让哥哥听到,他会当场弄死你。”   方心怡捂住嘴巴咳嗽,眯起眼道,“那你想怎样?”   “最近,我加入了一个人体实验团队,正差一个志愿者,不知你是否愿意?”   言下之意就是让方心怡充当她的人体实验对象,方心怡惊得眼睛大睁,“你简直是个神经病?人体实验,这是违法的事!”   蒋季瑶哼笑了一声,起身把烟蒂捻熄在病床的铁框架上,一手捏过方心怡姣好的脸颊,“你长得也不错,可是心肠太毒了。如果想活命的话,最好配合一些。”   方心怡拍开她的手,“蒋季瑶,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周小渝就是被你逼疯了,才去自杀的。是你寄了死猫死狗给她,拿她家人的生命威胁她不准靠近蒋承风,不准伤害林静,我全都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么为了他们,图的是什么?”   “你真好笑,周小渝明明是被你和苏凤妮逼死了,赖我头上了?你们利用周小渝绑架林静扔到东兴森林,别以为能瞒过所有人。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蒋季瑶盯着方心怡,那眼神简直嗜血,“我图什么?图的不就是哥哥和林静好,我要参加他们的盛大婚礼,亲眼见证他们的爱情结晶诞生。”   方心怡睁大眼,好像完全不懂她的心思。   蒋季瑶从那方方正正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排排拇指粗的针管,方心怡吓得惊恐后退,无奈一只手腕被铐着逃不了。   她尖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外头却没一个理会她。   蒋季瑶把针管灌满药水,推上针头挤出空气,药水浅浅的从针尖溅出一点弧度,“外头都是哥哥的人,你觉得他们会理会你吗?”   “蒋承风不会做这种事!我要见蒋承风。我要见他!”方心怡拼命挣扎。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哥哥啊,”蒋季瑶一步步走近她,“他在忙着陪小静呢,你就死心吧。”   说罢,一针扎在她身上……   ***   休养了半个月,林静的伤几乎都好了。   林母和弟弟回家了一趟,林福要工作没有过来。他俩见了林静都高兴得很,林母抱住她差点哭了出来,“小静啊,你平安回来就好,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爸都不想活儿了。”   林静看到多日不见的亲人,触景生情,眼泪忍不住也在眼眶打转。   “姐,我看到姐夫到处找你的新闻,差点都吓死了。还好你没死成……我都听姐夫说……”   “姐夫”这两个字瞬间刺了林静一下。   林家乐话都没说完,就被林母一拳敲在头顶,“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吗?老是死死死的!”   痛得他抱头撅着嘴。   林静笑道,“我这不没事了嘛,你们也不必担心。”   林母仔细看了他,确定真的没什么大碍了,才算松了口气。   晚上,三人在家吃饭,林母买了一桌子菜,亲自下厨做给儿女们吃。   林静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她妈妈做的饭菜,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亲情是一辈子割舍不掉的情感纽带,经历过死离死别,林静更加珍惜这样的情谊。   吃饭期间,林母不断问林静这半年里发生的事,又有些埋怨她有事也不懂得来找爸妈商量。   后来说着说着就说道了蒋承风,林母叹道,“原本盼着你们能在一起的,后来分开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是现在呢,我听说你们还有来往,方才我买菜回来的时候,还在楼下没多远的地方看到蒋承风的车。小静,你们到底是怎么样了?”   “对了,姐,你个姐夫到底怎样了?”林家乐插嘴道。   林静看着他们晶亮的双眼,知道自己没法给他们想要的答案,直言道,“我跟他已经结束了,不会有任何可能。家乐,以后不要再叫他‘姐夫’了。”   “哦。”   “真的结束了?”林母试探的又问了句。   “嗯。”林静淡淡的点点头。   林母小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你失踪那会儿,他找你找得都快疯了,还跑到我们家红着眼问咱们有没有你的消息,最后甚至都跪下了。他是蒋承风啊,蒋氏的老板,跪在咱们老头老太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我那时候就在想,他是真的喜欢你的。你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林静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捧着饭碗不再作声。   林母知道她不高兴,“算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妈妈也不插手了。你自己处理吧,只是别做得太绝了。毕竟,你爸还在他们家公司上班。”   “嗯,我知道。”林静低头吃饭。   此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林家乐起身去开门。   就见一个斯文儒雅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一束香水百合。   “你是?裴……裴什么来着?”   “你好,我叫裴哲,小静在吗?”裴哲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裴大哥?”林静有些讶异的转过头看向门口,果然是他。   林母一听这个名字,霍然起身,直接奔到门口。   裴哲正想跟她打招呼,却被林母一手挡住胸膛,直接推出门口。   手指指着外头厉声道,“你跑来我们家干什么?马上滚!我们林家不欢迎你!”   裴哲愕了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伯母,你这是做什么呢?”   林母气得有些咬牙切?,“做什么?你们裴家是大户人家,我们这些小家庭高攀不起,请您回去告诉令堂,我们小静绝对不会缠着他们家儿子不放。”   “妈妈。你别这样,这里有些误会。”林静赶紧拉着林母,有些歉意的看向裴哲。   “不好意思,裴大哥,请进来吧。”   “不准进来。误会?没有误会!”林母始终挡着他,直言道,“裴先生,你回去亲自问问你母亲,她当日在电话里是怎么辱骂我们家小静的,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这点骨气我还是有。”   裴哲想了想才恍然,有些愧疚道,“对不起,伯母,我为家母当日的失言道歉,这其中确实有些误会,容我进来跟您好好解释,那都是因为蒋承风……”   “你还想挑拨离间?蒋承风多有不是,你也不比他好。你还不走是吗?家乐,拿扫把来,替我赶他出去。”   林静赶紧挡在他们之间,“妈妈,你冷静点。”   本想把母亲劝开,无奈林母太过激动,只好给裴哲使了个眼色,“裴大哥,要不你先走吧,以后我再请你吃茶。”   裴哲退了出门,不忘把手里的花递给林静,“那我下次再来。”   然而那花还没交到林静的手里。林母便一手抢了过来,直接扔回到裴哲身上,   “拿着你的东西走,以后不要再来找小静!”   然后“嘭”的一下很用力的关上门。   待裴哲无奈走后,林静有些没好气,“妈妈,裴大哥帮了我很多,你这样对他很不礼貌。”   “小静,多不礼貌,也总好过你被这个骗了。”林母牵过林静的手,坐到客厅沙发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妈见过的人不少,这个裴哲,比蒋承风还靠不住。那时候,咱们家一出事,他便跑了个无影无踪,现在啥事没有了,又跑回来献殷勤,简直太虚伪了。还有他那狗眼看人低的母亲,你如果要跟他在一起,铁定没有好果子吃。妈妈也是担心你啊。”   林静扶着她的手只道,“我懂你为我好,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没有跟他怎样。”   “那就好。相比之下,我觉得蒋承风反而好些,起码他不会扔下你不辞而别。而且,他还照顾了咱们全家……”   林静打断了林母的话,“现在我不想考虑这些事,两个人我都不想选择。我只想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这样啊……那算了,你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自己决定吧。来继续吃饭,菜都凉了。”   餐桌上原本温馨的气氛好像一下子被打破了,几人虽然还是有说有笑,但林静知道。他们心里都藏了些话没说。   聊着聊着,林母聊到了林静的工作,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毕竟林静还年轻,不工作总是说不过去。   “建筑设计师毕竟太累,你身体也不是很好,要不改行吧。”   林静其实本来也打算试试别的工作,蒋承风之前说可以帮她安排进蒋氏继续当设计师,林静在心底便笑了起来,她不想再受他的恩惠了。   “我想自己开店,做点小生意。”林静缓缓的说。   以前她生活的重心是围绕这蒋承风转,不管是专业选择。学校选择,还是后来的职业选择,都以蒋承风为目标来追赶,如今她想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而活。   林母也同意了,还把自己存的一些私房钱给了她做本钱。嘱咐她好好做,做自己喜欢的事。   夜里,洗漱完回到卧房,林静站在床边吹头发,秋风吹进来一丝寒意,让她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冷颤。瞥眼就见到了楼下停着蒋承风的车,正对着她的房间。   车窗开着,驾驶座位一只手搭在窗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红点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蒋承风从车窗悄悄探出头往林静的房间窗户看,在即将看到林静时,林静啪嗒一下关上窗户,顺手把窗帘也拉个严严实实。   那拒绝和无视比夜晚的寒风更让蒋承风觉得冰冷。   他拢了拢衣服,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林静所在的方向,直到灯光熄灭,久久也不愿离开。   第二天,林静和母亲出门办事,经过那块位置的时候,一地的烟蒂。   林母刚要低骂一声“缺德”,就见蒋承风开车高大的越野车从不远处缓缓驶过来。   冷硬的黑色车身。宽大的轮胎,让人觉得凛然不可亲近。   蒋承风摇下车窗,他的眼睛有点红,脸色也有些憔悴,好像一夜没合过眼,下巴上还长出了一点喂青的胡茬。   一向注重形象的蒋承风何时这么邋遢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蒋家出事了。   林静移开视线不看他,挽着母亲的手径直往前走。   他强打起精神向林母打招呼,“伯母早啊,一早出门去买菜吗?”   林母也笑着回应道,“是啊,蒋少爷,你也早。”   “别叫我蒋少爷,叫我承风就好,你们要去哪,我开车送你们。”   林母刚想点头说“好”,就被林静用力拉了下手臂,林静直言,“不必了,蒋承风工作忙碌,就别在咱们身上浪费时间了,请回吧。”   说罢,也没怎么看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蒋承风却开着车,缓慢的跟在她们身边,“我今天正好没事,陪你们去逛吧。”   “我有事,请您别来打扰我,可以吗?”林静不怒不吵,只是淡漠的回他一句,便不再理他。   蒋承风脾气急,很少这么软声说话,这段时间,在林静身上,几乎说了他这么多年里最多软话,他不知道林静要怎样才肯原谅他?   林母看女儿的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借口说出门忘了带东西要回家一趟,留他们单独聊会儿。   林母离开后,林静独自前行,蒋承风却突然把车开到她面前,一转方向盘挡住她的去路。   林静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刚想从车头绕过去,蒋承风先她一步跳下车,一把抓过她的手腕一扯,直接将她圈在身体和车门之间。   林静一阵晕眩,发现自己又跟他对上后。有些愠怒的仰起头,“你又想怎样?我真的累了,没有精力和时间陪大少爷玩耍,放过我吧。”   “你能不能别那么戒备我?我又不会对你怎样,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不,我不讨厌你。”   “真的!”蒋承风喜道。   “也不喜欢你。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你以前跟我说过,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想跟你在一起简直痴心妄想。我发现你说得很对。”   “我那时候的只是气话,你能不能别老是记得那么不好的,多想我好的方面不行吗?”   林静看了他半秒,笑了。“我想不出来。”   因为蒋承风的一个笑容,林静沉醉了十三年,把人生最青春美好的时光,都花在了他身上,然而,最后换来的是一次次的伤害和欺骗。林静已经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伤痕,是因这个人而起。   那个没有了的孩子,那些愈合了却偶尔还会痛的伤疤,那一个个黑夜里无尽的噩梦,林静觉得够了。不过是痴心妄想的喜欢错了一个人,怎么就要承受那么多的苦痛?   蒋承风怔了怔,忽然气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一把托住林静的后脑,猛低下头封住林静的嘴。   这个吻其实一点也不粗暴,反而充满了柔情蜜意,蒋承风吻技一向很好,在曾经风流的一段日子里,几乎没有女人能抵挡他的亲吻。   然而,纵然他使出浑身解数挑逗林静,却始终得不到她任何的回应。   林静冷漠的垂下手,无动于衷,那样子让蒋承风觉得自己吻的是块木头。   终于,蒋承风慢慢的放开她。低头苦笑着,那笑比哭还难看。   林静看着他,蒋承风漂亮的瞳孔里映出的是自己毫无表情的脸。   “为什么?”蒋承风双手用力敲在车门上,“对裴哲,你就能那么大方,为什么对我,你就那么绝情?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你总能轻易原谅他,为什么我不行?”   林静背贴着车门,车身的震荡,清晰的传到她身上。蒋承风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发脾气。都少不了暴力。林静极其厌恶他这一点。   蒋承风松开圈着她的手,“昨晚裴哲来过吧?林静,你怎么无视我,骂我、打我,我都认了,但如果你要背着我和别人在一起了,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   他一脚踢在车轮子上,哐的一声特别响亮。气过了以后,他才道,   “我不是专门来缠你,我也有自尊,老是被你这样拒绝,你以为我乐意?我今天过来是有重要事告诉你。沈宇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林静心头猛的一跳,双眼撑得直直的看向蒋承风。   “醒了……沈宇……醒了?”   亲们,非墨还是亲妈来的,其实已经没那么虐了~看我真诚闪烁的小眼神! 第78.可惜没如果   一大早,林静没什么胃口,吃得少,现在这么一折腾,胃里翻腾了起来,捂着嘴巴就想吐。   蒋承风立马察觉异样,赶紧给她顺背,“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胃疼吗?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林静白着一张小脸,正要摆手拒绝。   蒋承风却二话不说把她拦腰抱起。   双脚离地的时候,林静一阵惊呼,突然想起那张蒋承风抓着高诗情的孩子倒吊在半空的照片,心头猛的一慌。   她压根儿不想让蒋承风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万一他狠下手,拿孩子威胁她怎么办?   一把推开蒋承风的胸膛,“放我下来,我没事,不用做什么检查。”   “怎么可能没事?你脸色那么差,是不是之前的伤还没好,不行,一定要去检查。不然我不放心。”   “我都说没事了,早起有些低血糖而已。”   林静挣扎着要下地,蒋承风有些狐疑的放下她,“真的没事?”   “没事,带我去见沈宇吧。”   蒋承风还是有些担心,看她穿得也不多,顺手就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自己穿一件单衣,打开了后座车门扶着她坐进去。   上次车祸,蒋承风撞坏了那辆大切洛基,现在又换了台同样冷硬的?色越野,越野稳重,高大又宽敞,后座躺个成人都没关系。   “你不舒服,就睡一下,很快就到了。”   林静没怎么理会他,只“嗯”了声,便斜靠着后座闭上眼不再看他。   蒋承风开车一向比较快,但这次。却开得无比小心谨慎,平稳得让林静昏昏欲睡。   **   林母从窗户边目睹了一切,及至见到林静上了蒋承风的车,她才舒了口气,给林福打了个电话。   “老林,放心吧,咱家女儿还是很有魅力的,她跟蒋承风的事应该能成……对了,你最近在公司收敛点,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事还没个定论的,你也不想到老了才被开掉吧。”   挂了电话,林母目光又往外看了看。车尾巴都不见了。   ***   到了医院,越接近住院部,林静越觉得心跳加速,这些年如果非要说对人有愧疚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沈宇。   她永远都记得,沈宇当年是如何陪她上山援救蒋承风,又是如何在塌方的山上推开她,让她免于被落石砸中,自己却滚下山崖。   十年了,最美好的年华躺在了医院里度过,林静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站在病房门口,手握住门把,隐约听到里头有说话的声音。她好像突然就胆怯了,不敢推门进去。   蒋承风扶着她的肩膀,好像在给她鼓励和勇气。   房门却突然从里头打开。   林静猛的对上了医生的眼,两人都愣了一下。   中年医生严肃的打量了她一眼,正要嫌她挡路,在认出她身后的蒋承风后,表情立马就缓和了不少,寒暄道,   “蒋大公子也来了,你们这么早来探病?他今天精神不错,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查别的房。”   “辛苦了。”   蒋承风淡淡的回了句。   里头一个头发全白的女人听到蒋承风的名字,也连忙高兴的走过来。“承风啊,你来了……”   然而,在见到林静的一刻,皱着眉定了下,“这位是……”   林静认出这个女人就是沈宇的单亲妈妈,十年前,她长得挺好看的,十年后,却像个形容枯槁的老奶奶。   她还记得,沈宇出事后,林静来过医院探望他,每一次都被她严厉的赶走,她骂她祸害,发了疯似的哭着打她,让她赔她儿子的命。憎恨和对儿子的爱支撑着她走过漫长的十年。   林静才发现,她欠下的又何止沈宇一个,还有他的妈妈,他们一家。   可是现在她似乎已经不认得林静了,一股酸涩汹涌而上,双眼很快就红了。   蒋承风搂住林静的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好像在安慰她。   沈母有些看林静突然要哭的样子有些费解,又问了蒋承风一句,“这位是?是沈宇以前的朋友吗?”   “我……”林静刚开口。   蒋承风却笑着道,“她是我女朋友,也是沈宇高中时的好朋友。”   “哦,这样啊,沈宇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好。”沈母笑起满脸皱纹,忽然一把握住林静的手。   林静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她很想对她说从前已经说过很多遍的“对不起”,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梗在喉咙出不来,她怕说出这句话,又要勾起她痛苦的回忆。   沈母的笑容是那么灿烂真诚,林静知道,这几乎是她这十年里最好看的笑,她又怎能轻易剥夺。   沈母不知道她想什么,以为她是触景伤情,很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啥丫头,有什么好哭的,人生很难,要坚强。”   蒋承风用力揽过林静的肩膀,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声道,“好了,别哭了。你为其他男生哭,我会吃醋的。”   沈母笑看他们,接过蒋承风手中的水果篮子,指了指病房内室,   “他在里头躺着呢,刚醒,你们跟他聊聊,我出去洗点水果给你们啊。”   林静挥开蒋承风,拿衣服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才走进去。   沈宇很瘦,正斜靠在床头软枕上,半撑着上身发呆。见有人客人,才非常缓慢的转过头,   林静几乎不认得他,曾经那么俊俏阳光的沈宇,如今完全变了个样。不但肌肉萎缩了,反应也迟钝了很多。   他看了林静半天,好像也没认出她。又看了看蒋承风,才慢慢翘起唇,“你……来了?”   那声音很沙哑。   林静有点艰难才从喉咙挤出几个字,“沈宇……我来看你了。”   沈宇定定看了看他,半晌才好像觉得眼熟,“你……你是……林静?”   林静坐到他身边的小椅子上,握住他的手,眼泪又红了眼眶,“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这句话,她装在心里已经很多年了,如今终于能说出口,就好像一块压在心头很多年的大石头,突然一下碎裂掉了下来。   蒋承风在她背后一下下抚摸她,看她颤抖的肩膀,纤弱的背脊,很想一把抱住她,然而最后还是轻轻的揽住她的肩。   沈宇笑了笑,“我啊,从来没有后悔过救你,能看到你和承风幸幸福福,我替你们高兴。”   林静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她废了他十年的光阴,到头来,他竟能轻描淡写的抹平过去?   “沈宇,我后悔了……我不该上山……不该的……”   “你拦得住自己吗?”沈宇摇了摇头,面容有些忧伤,“你控制不住的,很喜欢一个人,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的。”   然后偏过头,浅笑着若有所思的看向蒋承风。   控制不住?是啊,林静想,如果可以控制自己这些年不那么喜欢蒋承风,那该多好。   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林静,我们都不小了,不要老是往回头看,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宇的眼睛有些浑浊,然而,目光却十分清明,他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金色的阳光洒满屋子,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林静和蒋承风才离开。   临走时,沈母拉着林静的手到一旁悄悄说,“承风是个好孩子,沈宇的医药费很大一部分都是他掏的,他怕咱们不肯要他的钱,甚至以捐款的名义让人送过来。这十年全靠他,我和沈宇才能熬过来,他这么好,你要好好珍惜,别让人抢走了。”   林静苦涩一笑,心头百感交集,他是个好人,但却不是一个好男人。   蒋承风的感情深沉得像一座山,一座火山,不知什么时候,不顺他心,他就要爆发。他的本质也许不坏的,但他的喜欢却是薄弱的,随时能够因为某件事将她一脚踹开。   在感情路上,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林静受了十几年,往后再也不想承受了。   别过了沈宇母子,蒋承风牵着林静下楼,刚进电梯,就忍不住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林静脸色依旧淡淡的。   她有点感激蒋承风带她来了结了心头多年的夙愿,但也仅限于感激,她没有忘记,这些年里,蒋承风是怎么对她的,有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忘就忘。   蒋承风沉下脸,突然圈住她的腰,将她压在电梯的金属墙壁上。   林静眉头一拧,恨恨道,“这里是公众场合,你又想怎样?”   “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静非常不解,直愣愣的注视蒋承风。   蒋承风低着头,始终凝视着她的双眼,“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时候,你跟沈宇跑到塌方的山上,是想要救我?沈宇醒来后告诉我了,你是被骗上山的,不是私自上去找什么项链。你如果早点告诉我……”   林静眉心跳了跳,他终于知道了,可她却并不感到多高兴,反而更觉悲凉。   “我告诉你,你会信吗?沈宇始终是我害的,从结果来看,你没有错怪我。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眼见为实,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关键。现在再讲那时的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可能没有意义,至少我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你喜欢我到不惜一切的地步。你说过的,你也做过的。那天,在医院里,你趴在我床边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舍不得我的。”   林静想起蒋承风骗她有病的事,忍不住呵了一声,“所以,你一直在算计我?还时不时的刺探一下,我能容忍你到什么程度?然后一再刷新我的底线?”   蒋承风的脸僵了一下,沉声道,“不是,我只是用错了方法。沈宇都选择原谅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静笑了笑,忽然伸手,拂过蒋承风那英气逼人的脸。“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沈宇大度。要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你好,恐怕不行了。”   “蒋承风,谢谢你带我过来,我们再见吧。”   电梯的门叮一声打开,外面的人鱼贯而入,林静挣开蒋承风的怀抱走了出去。   电梯门再次合上,钢铁的大门隔绝了两人,也割开了两个世界,林静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   ***   林母和林家乐住了几天就回s市了。   之后的日子,林静把自己以前剩的一些积蓄拿出来,在家附近盘了个小铺面,开了家花店。   前期装修、准备,琐事杂事比较多,林静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店铺开张的第一天,好些朋友都送来了祝贺花篮,蒋季瑶和裴哲还亲自过来帮忙。   蒋承风送来的花篮最大也最豪华,放在门口特别显眼,林静看到上头有蒋承风笔迹亲手写的几个祝贺的字,笔锋遒劲有力,气势傲得一如他本人。   林静请裴哲把它搬开,“太占地方了。”   裴哲笑着帮她把花篮抬到角落里。   不远处的蒋承风一看到裴哲把他的东西扔走,二话不说就跳下车,冲过来,“你个卑鄙小人,竟然这么阴险。”   裴哲被他抓住衣领,也不反抗,只嫌弃道,“蒋承风,你能再幼稚点吗?”   “你以为,你就不幼稚?死皮赖脸的缠着林静,你公司是不是倒闭了?不用你回去管?”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是你死皮赖脸一点,还是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由于身材都很高大,引来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你们两个真的够了。烦不烦啊,一天到晚在吵来吵去,要不要决个斗。打到其中一个断气为止。”蒋季瑶叉着腰站在门口啐了他们一声。   林静眼神凉凉的在一旁看着,周围站了些顾客,小声的在旁边指指点点。   蒋承风看了一下林静才重重的哼了声,松开手。裴哲理了理衣领。   林静关切的站到裴哲身边,“裴大哥,你没事吧?”   裴哲摇了摇,“小静,我看你以后得限制一些闲杂人等出入才行。免得冲动起来,连店都砸了。”   “你他妈说谁呢?”蒋承风恶狠狠一步上前,被蒋季瑶拦着,“哥,别闹了。”   林静叹了口气,看两人真要砸店的架势。说了几句后,就将两人都打发了回去。   蒋承风原来还想说点什么,看到林静拒绝的眼神后,生生压下了火气。   两人有些不甘心的离开,上车前,还互相恨恨的瞪了一眼对方。   后来,蒋承风和裴哲隔三差五会来看她,在打碎了四个花瓶,砸破了两块陈设玻璃,毁了十几扎鲜花后,两人被勒令不准靠近林静的花店。   店铺安顿了一段时间后,林静请了两个附近大学的工读生做兼职帮手,一男一女。分上下午两班。   早上开店的时候,林静在店里整理今天要用的花束。   小董把花架抬到店外摆好,突然紧张地冲里头喊道,“静姐,那辆巨大的越野又来了。”   林静透过陈设窗果然看到了蒋承风墨?色的越野,她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继续仔细的剪掉多余的花枝,   语气冷淡的说,“不用管他。”   “可是……”小董有些害怕的想起自己刚来面试那天,因为感激林静的录取一时高兴握住她的手,差点被那个人打掉门牙,一见他过来就心有余悸。   那辆车上的人,今天似乎有点闲。从早上他们开店,一直就守在不远处也不过来,也不开走,手肘架在车窗上,撑着头。   视线一直看着花店这边,小董觉得他看林静的眼神很柔和,看到自己的时候,却突然变得极其锐利,好像恨不得当场把他烧死。   小董吓得赶紧低头工作,怎么都不想不明白,静姐长得漂亮,人又和善,性格也好,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就招惹上了这种无法无天的霸王?想想都替她难过。   林静故意不去看蒋承风,在她的印象里蒋承风没什么耐性,不用几天就腻歪了,无视他是应付他的最好办法。   午休的时候,小董换班,逃也似的跑回学校上课了。   蒋承风盼的电灯泡走了后,潇潇洒洒便给林静打了电话,“工作了一个早上,你也饿了吧,附近开了家很不错的海鲜餐馆,我请你吃饭。”   林静直言,“不好意思,我已经叫外卖了。蒋先生自己去吃吧。”   “外卖不健康,我打包过来给你吃。”   说罢,也不等林静答应,便咻一下开着车消失个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便提了好几个食盒,和两个大蒸笼笑呵呵的拎进花店里。   掀开蒸笼盖子,里头是满满的大闸蟹,还热腾腾的冒着气,香味非常浓郁,确实是林静爱吃的菜。   “来趁热吃,就算再不想见我,也没必要跟食物过不去吧,不浪费每一份食物,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蒋承风宠溺的帮林静卸出蟹肉,难得细致的放在盘里。   然而林静看着里头的美食,却始终没有动筷子,这次倒不全是拒绝蒋承风的好意,而是蟹肉太寒凉了,她现在这个状态,最好别吃。   她推开盘子,“我吃不下了,你拿走吧。”   “吃不下也吃一点吧,我看你早上也没吃什么。”蒋承风拿起盘子,用筷子夹了一块送到林静嘴边。   “都说不吃了。”林静顺手一拨,陶瓷盘子应声而落,哐当一下碎裂了满地。   两人都愣了下。蒋承风脸色非常的阴沉,各种颜色在脸上变了变,感觉随时要发大脾气。   林静蹲下身正要捡起碎片,却被蒋承风一把抓住双手。   “你白痴啊,用手捡,是想要破皮流血吗?”   说罢,松开林静,起身在店里头四处望了望,从角落里拿过扫把和垃圾铲,把碎片扫进铲子里,扫完还仔细看了看有没有细小的遗漏。   林静没见蒋承风这么细心过,堂堂一个大少爷估计从来没拿过扫把吧。   “谢谢了,你回去吧。”林静打发他。   蒋承风扫了她一眼。装作没听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去正元酒店打包两份午餐过来,口味清淡点。”   挂了电话,转向林静,“不吃海鲜,那就吃点别的吧,总不能饿着肚子,下午怎么工作?”   林静也不置可否,转身走到柜台前的小桌子边,继续修理枝叶、打包花束。   午饭的时候,两人坐在店里的小桌子边吃。小桌子很矮,只有蒋承风膝盖高,小凳子对他来说也是迷你版。   蒋承风人高腿长,只能弓着背,曲着腿吃饭,吃得相当辛苦,然而看着林静低头一点点把白米饭往嘴里送,洁白的牙齿一张一合,不知怎么的竟有一种幸福温馨的感觉,好像他们就是一对开店的夫妇,为小生意奔忙。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此刻我却想。如果能这样跟你过着平凡的小生活,好像也挺不错。”   蒋承风用手撑着下巴,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林静,嘴唇上挂着一抹淡然无痕的浅笑。   林静凝视他那神情,柔和得竟忽然与记忆中少年时代的他重合在一起,这么些年兜兜转转的,蒋承风变了许多,林静几乎要忘了自己最喜欢他的是那曾经的样子,然而此时此刻,他又忽然变回去了,回到了那段青涩而美好的少年时代。   林静笑了,很浅淡的笑了,她摇摇头。“你不会喜欢的,这样的生活,你受不了。”   “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我受不了呢?林静,我希望你知道,我愿意为你改变,你看看我为你做的事吧。”   林静没再说话了,继续慢慢的吃饭夹菜。   两人沉?了一会儿,蒋承风突然说道,“林静,你最近是不是没什么胃口?吃得这么少?”   林静心里咯噔了一下,手中的筷子抖了抖,“我一直都吃这么多。”   “才不是,你的饭量我知道。还有你最爱吃螃蟹了,刚才碰都不碰一下,桂圆红枣汤滋补的,你也不喝……你以前不是这么挑食的。”   蒋承风眯着眼,有些猜疑似的看着林静。   那眼神,好像在质疑林静隐瞒了一些事。林静差点都忘记了蒋承风有时候直觉像狗一样灵敏,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一条手臂不由悄悄的挡住小腹。   蒋承风定定的看了她两秒,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你该不会……”   林静桌子底下的手,紧张得手心冒出了一点虚汗。   明天零点继续更新,感谢各位支持非墨的小仙女~~mua~~ 第79.那是谁的孩子   蒋承风的眼神凛然肃穆,极其锐利的盯着林静,好像一道精光穿过她的皮肉,要把她的心看透。   “你该不会……”   林静的心跳徒然增速,砰砰砰差点出卖了她的紧张,表面上则极力保持平静。   “你该不会是……在减肥吧?”   林静差点从座位上滑下来。   蒋承风沉声道,“你之前就有点瘦,现在正好,别减了。不然,我看着怪心疼的。”   “我只是最近有点累而已。”   “累?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老是跑过来,我心累。”   “……”   林静没再看他,吃完后,收拾碗筷。   蒋承风依旧曲着腿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像条耳朵耷拉的大狼狗。   末了,蒋承风才幽幽道,“看不到你,我不踏实。”   把收起来的碗筷放进店铺后面的厨房小隔间,林静在里头洗碗,好像根本没有理会他说什么。   林静已经注意着开始穿一些有点宽松的衣服,但她知道肚子迟早会显露出来,要瞒也瞒不了多久。   对于这个孩子,她是矛盾的,从刚开始得知时的茫然失措,到后来萌生打掉的念头,再到最后决心一个人在小丫村里好好把孩子养大,林静心里煎熬了不知多少个日夜。   她总是不小心就会想起以前那个被流掉的孩子,她曾经听人说过,流产过的子宫会残留上一个孩子的怨恨,下一个孩子会带着不安出生。她总是害怕,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害了孩子一生。   回到g市,尤其又再见到蒋承风后,这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她觉得自己似乎又有点矛盾了。   林静洗好碗出来,蒋承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接了几个订单电话,林静便又开始了下午的工作。可心思时不时又会转到孩子身上。   **   蒋承风回去的时候,边开车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眼皮跳得有些异常。   “难道也是心太累了?”   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梁助理给他打来了电话,说下午弘基有个酒会,问他是否出席?   弘基是齐家旗下的一个发展很迅猛的公司,ceo正是齐悠。   一般这种酒会,蒋承风是不去的,但想起跟齐悠谈过的暂时合作,还有他爸爸的事,还是决定去一趟。   蒋承风看了下时间,酒会过后。还能去看看林静,不觉嘴角翘了起来。   绿灯亮起,车子启步,刚开出几米,一辆闪红炫黑相配的摩托车轰的一下从他车前飞快的擦身而过,好在蒋承风刹车及时,不然早就撞上了。   “操!你他妈的找死啊!”   蒋承风忍不住破口大骂,然而却在看清辆摩托车和车上带着黑色头盔的驾驶者时整个人愣了下。   那车的样式和那人的身形都太眼熟了,蒋承风突然就认出,好像他到东郭镇市集刚找到林静的时候,在市集口把林静接走的人?   他不是非常确定,但那炫眼又骚包的车和人。在g市甚少看得到,不由让蒋承风多留了心。   酒会上,齐悠左右逢源,在商场交际中应付得游刃有余。   见了西装革履的蒋承风,笑着拿过侍应托盘里的香槟,径直向他走来。   “你迟到了。”   蒋承风没什么表情的接过香槟,“没有。”   齐悠弯了弯狭长的丹凤眼,拿手中的酒杯碰了下蒋承风的杯子,“小静最近挺好吧,听说她开了家花店,当老板,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有空去看看她。”   “你敢去打扰她,我不放过你。”   “你还真小气,借来玩一下也行吧。”   “要玩,玩你自己的。那个金发老外还没被你玩残吗?”   齐悠突然一把抓住蒋承风的西装衣领,旋风一样转到了旁边的角落,正好有窗帘挡着的地方。   把蒋承风压在墙壁上,齐悠紧密的贴上去,高挺的地方正好抵在他胸口上,深v礼服领口高开,显得齐悠既性感又迷人。   “比起那个人,我更想跟你玩。”   温热的气息裹挟着酒气和清香喷在蒋承风的脸上,让他相当不舒服,齐悠的手指挑逗似的探进蒋承风的衬衣内。   “你就不想试试,我的味道?”   蒋承风一手用力捏住她的手腕,表情非常的阴冷,“我对你不感兴趣。”   齐悠微低头,噗的笑了声,“风流成性的蒋大公子,什么时候变得洁身自好了?非得像林静那样的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蒋承风一把推开她,齐悠的背重重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让她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可脸上还是挂着笑。   蒋承风冷冷的看着齐悠,突然欺身上前,一手撑在她耳边,眯着眼警告她,“我说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有,不是像林静才入得了我的眼,是我只要她。你敢再向她动手,我会掐断你的脖子。”   齐悠勾唇回看他,似乎一点也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她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凑近他耳边道,   “你别忘了,当年绑架你爸的人,其中一个就是林静的亲舅舅。如今,你还跟他的外甥纠缠不清,就不怕你爸在九泉之下也骂你不肖!”   “你闭嘴,我爸还没死!”   “他没死?那你告诉我他去哪了?带着那么贵重的和氏璧被绑匪架走了十几年,还能活着?你是不肯承认你爸的失踪跟林静家有关吧?”   蒋承风被她说得竟一时无言。   他知道齐悠在挑拨离间,她一直想要的就是和氏璧,这块价值连城的古玉两千多年来始终是个迷,没有人见过它的样子,只在古书里记载过。蒋承风不知道为什么这块古玉会在蒋家出现?   他们根据最后一块图纸,找到了一个古老的宝盒。用爷爷给林静的长命锁打开了宝盒,然而盒子是空的。   他一直以为,找到图纸,就能找到他爸爸失踪的原因,然而后来才发现,原来图纸不过是个幌子,宝物早就被蒋承风的爸爸拿走了。   蒋承风不知道这事跟林家有多少关系,更不知道他爸爸为什么要带着古玉去林静的老家?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沉思了一会才说,   “袁崇伟的话也不一定可信,我要再亲自审问他。”   齐悠大方说道,“好啊,你问,但我相信,他不敢对我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除了他,另外两个绑架犯,有一个是林静的亲舅舅。这是你亲自查证过的,赖不了。你说和氏璧会不会被林家的人藏起来了?”   蒋承风狠狠的将她推到一边,“你少在哪里胡乱猜忌,你挑拨不了我跟林静。”   “是吗?”齐悠整理了一下礼服,“不过,也不需要我挑拨,听说你最近死皮赖脸的贴过去,人家都不理你,哈哈哈,想不到一向眼高于顶的蒋大公子,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我真高兴。特别高兴。”   齐悠拍着手,一向成熟的她竟然笑得很俏皮,然后慢悠悠的反身走回会场里头。   蒋承风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从相反方向走了进会场。   酒会上人不多,这是个答谢宴,基本上出席的都是齐氏的员工,或者与弘基有生意往来的公司代表。   里头也有蒋氏的合作方,东映的许总见了蒋承风笑呵呵的带着夫人主动过来寒暄。   蒋承风瞟了一眼许夫人挺起的肚子,随意笑道,“许夫人这肚子有四五个月了吧?真让人羡慕。”   许总老来得子,笑得脸上两坨肉一颤一颤的,嘴上却说,“哪里的话,蒋总年轻有为,以后孩子肯定少不了。”   蒋承风应酬着笑了笑,不由就想起那个没了的孩子,心里百般不舒服。   许总打开了话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这女人怀孕啊,连我也遭罪。什么都有忌讳,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前两个月,知道她爱吃日料,我特意让人去北海道空运了新鲜的螃蟹回来给她,差点没把我耳朵拧掉。”   许夫人连忙驳斥道,“你还说,螃蟹那么寒凉拿给我吃,你想谋杀你的孩子,还是谋杀我?我俩若有什么闪失,你哭都来不及。”   蒋承风本来没心思看他们夫妻打情骂俏,及至听到许夫人说孕妇忌讳螃蟹,心头猛的一跳,立马就想起了中午林静吃饭时看到螃蟹脸色都变了,连碰都不碰一下,他记得林静从前很爱吃的。   他状似无意的随口附和道,“那是,怀孕自然要多注意些,除了不能吃螃蟹,还有别的什么吗?”   “最好寒性的海鲜都别吃……还有山楂啊,桂圆啊之类的,听着没什么,吃下去会引起宫缩,严重的分分钟流产……”   许夫人好像找到知音一样跟蒋承风说了一大堆,蒋承风竟然非常耐心的从头听到尾,面上很平和的一直挂着笑,心里却好像住进了只小鸟在里头飞来飞去,撞得他的心砰砰砰的乱跳。   桂圆……中午饭菜里不也有一份桂圆红枣汤吗,林静也是纹丝丝未动,结合她最近的胃口突然变小,口味也变清淡了许多,他想起之前好几次见到林静吃着吃着饭突然捂着嘴巴反酸。蒋承风越想越不对劲儿。   那时只以为她胃病又犯了,可不想,也许是怀孕了?   别过这对啰嗦聒噪的夫妇,蒋承风迫不及待就想奔去花店向林静求证。   刚一转身,就对上了齐悠在看台边射过来不怀好意的笑,蒋承风立马便稳住了情绪。这个死女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在会场里又转了一会儿,蒋承风却怎么也按耐不住心底的雀跃。   **   林静低头清点着今天的订单,顺便计算了一下今天的营业额。   下午的这个时间一般比较少顾客,工读生若涵整理好了花束,就一直看着对面的马路发呆。   突然扭头说道,“静姐,怎么今天不见那个人来了?”   林静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蒋承风,头也不抬淡淡的说,“他早上来过,下午不会来的。”   “唉,早知道我早上就过来了。”若涵有点失望,然后踱到林静身边鬼灵精的问,“姐,他那么帅,又绅士,你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林静抿嘴一笑,直说,“你小姑娘有很多事不懂。”若涵就是喜欢看帅哥养眼,等她看到蒋承风的真面目,估计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若涵双手撑着下巴抵在林静的柜台上,眨巴眼看林静,又想起了那天看到蒋承风的样子。他坐在高大的越野里,头发微长,随风而动,露出好看的额头和英挺的五官,眼睛很亮,微微眯起,帅得像电影里的人。   忍不住感叹,“好想给他生猴子啊!”   林静淡漠的哼笑一声,几乎轻不可闻。   若涵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毫无预兆的说,“对了姐,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呀?”   林静微愣了一下,“没有啊。”一只手悄悄的拉了拉上衣的下摆,把肚子藏起来。   “姐,你别误会啊,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刚刚好,胸也大了……”说罢,往林静领口看了看。   林静捂住领口,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快去干活,地上的枝叶还没扫呢。”   就在此时。若涵突然惊叫一声,吓了林静一跳。   她手指指向橱窗外,惊喜道,“姐,那个人,那个人又来了。”   林静巡指一看,果然是蒋承风。非常讶异这人怎么又跑来了,而且表情特别怪异,好像遇到了什么喜事一样眉飞色舞。   蒋承风简直旋风一样,很快从对面马路奔进来,见了若涵,竟还主动跟她打招呼。   林静眉头紧皱,不知他想怎样?   就见蒋承风一抹行云似的飘进柜台后,突然一把抱住林静。林静被他的举动吓住了,他已经很多天没试过这么没规没距,动手动脚。   林静条件反射就拿旁边剪出来的玫瑰枝抽在他胸前,啪的一声特别响亮,跟抽耳光似的,而且枝条上还带了刺。   “你干什么了呢?”   “干什么?我才问你呢?谋杀亲夫啊?”蒋承风嘶嘶的搓了下被她打到的地方,刺都扎进肉里了。   “谁是亲夫?走开。我说过很多遍了,让你别烦着我!你到底还想怎样?”林静双手撑在他胸前,极力推拒他。   “不想怎样,就是想你了。”蒋承风有些无赖的笑,圈着她后腰一刻也不松。   林静生气的大喊,“若涵,帮我报警!”   “小姑娘,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我准你下班。”蒋承风眼皮也不抬,傲气的直接说道。   “报警,若涵,快点!”林静推拒之余,手腕忽然一下被蒋承风单手攥住,他力气大,林静竟一时挣不开。   蒋承风另一手托着她的腰,那样子竟带了点呵护和宠溺。   一旁的若涵见状,不敢靠近。也不知该装作没看见,还是该拉开他们,还是去报警?   “若涵,快点!”   “下班,我给你发一个月的工资。”   “你!”   小姑娘左右为难。   林静实在忍无可忍,突然一下跳起来,用头猛的撞上蒋承风的下巴。   蒋承风牙?撞到嘴唇,立马就磕破了皮,腥甜的血液在口腔蔓延,他踉跄的后退了半步。   林静趁机从蒋承风身下快速钻出去,刚绕出柜台,不料。脚下却突然踩到了一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花枝,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的往地上摔去。   地上还有一把刚剪完花枝的剪刀,刀尖打开闪着精光,就这么放着。   “啊——”   “啊——”   惊呼声同时想起,若涵站得两三米开外,看林静摔下,想过去扶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林静眼睛都直了,视线不受控制的下移,倒下的一刻条件反射的捂住肚子。   “嗙”的一下巨响,小桌子倒了,整排的白色的实木花架也应声倒了。花篮里插的鲜花撒了一地。   林静侧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微微睁开眼,感觉身上似乎不怎么痛。   才发现身后温温热热的,蒋承风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她的身下,后背着地,用身体护住她,一双手还稳稳的箍在她腰上,生怕她受半点伤。   林静赶紧爬起来,就见蒋承风呲着牙看着林静笑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了?”   林静摇了摇头,但还是有些戒备的看着地上的人。   “我起不来,你不扶一下我吗?”蒋承风正躺着。向林静伸出一只手。   林静一手拍开他,余怒未消道,“自己起来!”   蒋承风有些艰难的撑起半身,人还是坐在地上,一条长腿曲着,“你真的不扶扶我?我受伤了,很痛啊。”   “你活该!”林静冷道,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再不管他。   若涵看着蒋承风的后背,脸色刷的就白了,“姐……静姐,他的背都是血……”   林静眼皮猛的一跳,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蒋承风身后,果然就见到蒋承风白色的衬衣后多了一片血迹,而且还有慢慢扩大的迹象。   “这……”她才发现,地上的长剪刀,刀尖也沾了血。   蒋承风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我没骗你,真的受伤了。”   林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咬着牙,不情不愿的把他扶起来。   蒋承风像条乖巧的小狼狗,耷拉在她身上,头靠着她的颈窝,也不吭声。任由她抱着。   林静很不想理他,但看到血迹,心里终是有些不忍。   这时电话响起,又有订单,若涵见状,识趣的捧了花束就去送货,留他们两个单独在店里。   林静把蒋承风放到小凳子上坐着,到柜台后找了个急救小药箱,然后掀开蒋承风背上的衣服,果然有个大不大小的创口。   棉花沾着碘酒,给他消毒处理,突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之前蒋承风也这样帮她处理过伤口。   那时候,林静家里刚出事,她爸妈在家怄气,林静劝架被推倒在玻璃堆里,整个背部都伤了。   蒋承风后将她狠狠的甩在床上,撕了衣服,沾着酒精就往上头抹,痛得她咬着床单,眼前一片模糊。   这事好像也才隔了一年不到。林静越想,手里猛的就加重了力度。   痛得蒋承风“嘶!”的一声,眉头皱得更紧,“谋杀啊?!!”   “你活该!”林静低骂了一句。   蒋承风盯了她一眼,最后投降道。“好,我活该。”   好不容易处理好伤口,林静放下他的衣服,刚要走开,却被他抓住手腕。   “胸口也有伤,玫瑰的刺还在里头,要发脓了。”   林静有些不耐烦的瞪他一眼,“蒋少爷,你去看医生行吗?”   “医生哪有你管用?你不帮我弄出来,到时候发脓了,我就只能赖着你。”   林静叹了口气,开始帮他解纽扣。   蒋承风低头看她。忍不住问,“林静,你刚才吓死我了。有没有摔到哪里?你告诉我。”   林静低头不吭声。   蒋承风试探着伸手抱抱她,非常轻的力度,保持在不让林静反感的范围内,“下次走路不要那么急,别再摔了。”   林静有些没好气,心里很想骂回去,不是因为你,我哪需要走得那么急?但她没说话,懒得吵。   衣襟打开的时候,林静果然看到他胸前有几个细小的血口。不知道有没有刺在里头,林静拿过一根小针给他挑。   蒋承风突然把温热的大掌轻悄悄的贴上林静的小腹。   林静猛的吓了一跳,一针就戳在蒋承风的胸前。   “啊——”蒋承风也整个人从凳子上弹了一下,“你容麽麽啊?这么用力。”   “谁叫你手里不安分。”   蒋承风有些委屈,又不好发作,但心里还是有点喜滋滋,他刚摸了一下,还不太明显,如果林静真的怀了,算算时间,估摸着大概三个多月。   “林静,我们能好好在一起吗?”   “不行。”   林静一口拒绝。把小刺挑了出来后,站起身,马上离开蒋承风,“好了,你可以走了。”   蒋承风却突然单膝跪地,握住林静的手。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以后的幸福我来买单,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好吗?”   林静整个愕了一下,突然猛的抽出手,“你胡说什么?”   “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吧?为了孩子,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给他和你一个完整的家。以后蒋家的一切都会是他的,他是我们的孩子,也是蒋家未来的继承人。”   林静看着蒋承风真切的样子定了好几秒,随即心里似乎了然的冷笑一声,原来刚才他那么奋不顾身的护着她,是因为挂念着她肚子里可能有他的孩子?!   林静忽然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飘忽,她悄悄的拿手扶住身旁的花架,一字一顿的对蒋承风道,“蒋大公子,你可能搞错了一些事。对,你猜的没错,我怀孕了。但,这不是你的孩子。”   蒋承风表情平和的站起身,笑着说,“你不用骗我,不是我的孩子?那他是谁的?”   林静抿直唇不说话。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子的声音,“是我的。”   明天凌晨继续更新,非墨最近工作又开始忙起来了,没到这个时候就怨恨自己手速太慢~可是,非墨又不想敷衍,so,希望亲们理解~~~ 第80.不要让我更恨你   这声音让蒋承风和林静都怔了一下,两人几乎同时回过头看向花店门口。   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优雅的站在那里笑得很狡黠,“那是我的孩子。”   蒋承风看着那人的俊脸,整个脸色突然变得极度阴霾。   林静看向来人,惊愕的愣了两秒后,用手掌捂住眼睛,忽然觉得身体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男子踱步进来,边走边笑说,“小静,你是不是忘了那天在酒吧,你说感谢我帮了你个大忙,然后以身相许……”   蒋承风眯着眼看着他欠揍的样子,怒气像急速上升的温度计,二话不说拿起身旁桌子上一个玻璃花瓶猛的就砸向齐洛。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齐洛一个利落的低头,稳稳的躲过攻击。   花瓶哐当一声撞在玻璃门上,又弹了回来,砸向地面碎成了几块,原来已经混乱不堪的店面更加狼藉。   蒋承风走过去,一手扯住齐洛的衣领,“敢再搅合,我现在就将你扔出马路。”   齐洛却笑弯了桃花眼,“来啊,你扔我出去,那孩子也是我的。”那可恶的样子竟与齐悠如出一辙。   林静指缝间看到了店里的乱状,连发火的精力都没有了,她耸下肩突然很想就此消失。   蒋承风怒得脸色变了好几次,恨不得就此掐死这个死小孩。   可是,他却难得忍住了,因为林静在旁边,他们打起来的话林静又要怨恨他了。   齐洛却不理会他的顾忌,更加肆无忌惮的气他,“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问问小静不就知道了?喝酒那天,我们整晚都在一起。”   蒋承风突然想起三个多月前调查林静的去向,酒保说见到林静跟齐洛喝了一晚上酒,最后一起离开。至于离开去了哪,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齐洛这话终于把蒋承风的挑衅了起来。   他猛然转头看向林静,丢下齐洛后,长臂一伸把林静捞倒是身下,紧张又愤恨的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跟他睡过了?”   林静面无表情的回看他,想起蒋承风对孩子的态度,突然道,“是又怎样?”   蒋承风整个一愕,猛的抓住林静的肩膀,“你,你连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都不放过?林静,你怎么能这样?”   林静抿直唇,直愣愣的对着他的眼,声音很冷淡,“你白痴吗?”   说罢,也不理会两人,直接走到门口,从门后拿过扫把和垃圾铲,把地上的玻璃碎片、花枝,还有乱七八糟的杂物通通扫起来。   蒋承风又定住了,过了两秒,智商才回归,“妈的,你敢骗我?!”   一旁的齐洛,噗哧一下笑出声,从嘻嘻嘻,一直笑道哈哈哈,嘲笑声充斥着整个店面。   蒋承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如此肆意嘲笑过。   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齐洛身上,他有些惊喜但又有点试探的继续问林静,“你真的没跟他睡过?那这个,真的是我的孩子?我就知道,那是我的孩子。”   林静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清扫地面,扶起倒下的花架,顺便无视他们两个。   大狼狗和小狐狸,一个傻站着,一个邪笑着。   小狐狸跑到林静身后,双臂一张抱着林静,“小静静,扫把给我,我来扫吧。”   林静一直把齐洛当弟弟看,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动作的暧昧,然而蒋承风却一眼看得心头火苗蹭的就蹿上来。   傻站着的大狼狗猛的跳起,直接大手掌用力的拽住齐洛的后颈,硬生生将他甩开了好几米。   齐洛一个踉跄,差点又撞倒了身后的花架。   林静也被他带着身体往后退了半步,“啊!”   蒋承风吓得急忙奔上来想抱住她。   这一下齐洛也怒了,捏起拳头就扑到蒋承风身上,“你他妈的以为我怕你。”   拳头夹着劲风扫向蒋承风的脸,蒋承风偏头一躲,顺势一个利索的转身,速度极快的转到小狐狸身后。   意识到危险时,齐洛已经来不及收拳了躲避,后脖颈硬生生吃了蒋承风一记刀手,当场眼前就一阵恍惚。   “臭小子,跟老子打,你还嫩着呢?”   他一把拽过齐洛的胳膊,齐洛脸色一变,猛然想起以前被他扯到脱臼的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有种咱们到外面单挑。”   蒋承风一只手用力的将齐洛头朝下压在地上。   一想到就是这个死小孩一直对林静不安好心,给林静弄什么假护照逃跑,害得他们差点阴阳两隔,又害他失魂落魄找了好几个月,如今还敢跳出来抢他的孩子,简直可恶至极。   蒋承风恨不得一拳打掉他的门牙,可是在林静和孩子面前,他不能这么血腥。   于是骑在齐洛身上的蒋承风突然一手将他的皮带扯下来,把他的双手绑在后腰上,一把拽下他的裤子,抬起粗糙的大掌就往上面啪啪的打起来。   那声音清脆有力,齐洛趴在地上,脸蹭蹭蹭的红得快滴血,当着林静的脸被蒋承风如此羞辱,让他一点颜面都没有,他奋力挣扎着想要踢开蒋承风,嘴里狂骂:   “你个变态,神经病,暴力狂,放开我!!!卑鄙无耻,下流阴险的臭流氓,啊——!”   又是一记重掌,齐洛痛得哇哇直叫。   “骂啊,继续骂,你小子,年纪不大,坏水不少,之前做的那么多坏事,今天一并跟你清算。”蒋承风下手更加重。   齐洛大喊大叫,“小静,你看到了吧,蒋承风是个大变态,一言不合就打人和羞辱人。他口味还重,连男孩子都不放过!你不能接近他了,孩子更不能让他碰。”   “妈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看你真的是欠操!”说罢,更高的举起巴掌。   突然“啪”的一下,蒋承风的手掌还没打下去,当头便迎来一击,一阵刺痛后撇过脸,身后的林静竟然拿扫把杆子敲他的脑袋。   “你干嘛?”   林静脸上倒是冷静,然而,起伏不平的肩膀还是能看出她在发怒,“你们两个都疯够了没?是不是要把我的店夷为平地才安心。蒋承风,我让你别来烦我了,还我平静的生活不行吗?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程度?”   “林静,我没有要逼你。”蒋承风的双眼也是红红的,像怒极又可怜巴巴的小狗,“是你在逼我,你肚子里明明有我的孩子,为什么非要说是别人的?你有想过我会有多难过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残忍?从蒋承风嘴里听到这个词,林静忽然觉得很讽刺。   不知为何心里一抽一抽的痛,林静想:原来蒋承风也知道喜欢的人跟别人睡了会难过。以前蒋承风有过多少女人?她知道的绯闻女友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如果要难过,她是不是早就已经难过死了。   她以前总觉得先喜欢上的就输了,然而,后来才发现,感情不是竞逐,它需要平等的交流和真心的对待,这些东西,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林静的笑有些凄清,她扔下扫把,“蒋承风,我发现你这人挺奇怪的,以前我怀孕了,你亲自送我去手术台,现在,却又装得那么欣喜为哪般?其实,你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不过觉得,有个孩子在,我离不开你了,我说得对吗?”   蒋承风依旧骑在齐洛背上,怔怔的看着林静,有些不能相信原来林静会这样看他,他早就后悔曾经做过的混账事了,可林静再也不相信他了。   “对,你说得没错,只要有这个孩子,你永远都不可能跟我脱离关系。一辈子都会跟我纠缠不清。林静,我没有办法了。”   果然还是这样,林静的心跳从开始的急速,到缓缓降了下来,再到恢复平静,也不过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一股寒凉的感觉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四肢,林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浅浅的笑着摇头,“蒋承风,你真的搞错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林静,别再骗我了好吗?”蒋承风直愣愣的看着林静。   林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信,你可以到东郭镇的小丫村问一下。”   “我不信,你一定在骗我!”   “不会吧?真的吗?”齐洛瞪大眼艰难的转过脖子。“真的不是他的?”   此时,花店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她没有骗你,因为孩子是我的。”   三人循声而望,就见一个皮肤麦色的青年男子,手里抱着个亮黑色的头盔,嬉笑着看屋内的三人。   三人同时一愕,林静最先反应过来,惊道,“梁飞!!”   梁飞扫了一眼飓风过境似的室内,再低头看了看被扒了裤子压在身下的齐洛,以及骑在他背上的蒋承风,还有一旁站着的林静,笑意更深。   “哟,这里还真是热闹。小静啊,我听尤茜茜说你开的是花店,我觉得你开武馆比较适合。不缺会员。”   蒋承风甩开齐洛,阴戾的站起身,“你谁啊你?这儿还轮不到你个不相干的插嘴,滚!”   梁飞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就是蒋承风?”   蒋承风眯起眼,瞧梁飞那一身打扮,再看他手里的头盔突然一阵眼熟,神色一变,“原来是你!那天在市集把林静拐走的人,敢在我面前出现,你是活腻了?”   蒋承风手指关节已经卡拉卡拉的响。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林静赶紧出声,“都给我住手,你们全都别动!”   齐洛提着裤子爬起身,连忙跑到林静身边,林静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又看面前两个男人,突然觉得这一天过得好艰难。   齐洛委屈,林静帮他把绑着双手的皮带解开,齐洛继续委屈,躲在林静身后。   蒋承风气得牙痒,不屑的瞥了下身边突然跳出来的程咬金,换做以前早就抬脚踹他出去了,如今却要忍着不能发。   “林静,你给我说清楚,这家伙哪里冒出来的?你跟他什么关系?”   林静安抚齐洛,余光才扫了眼蒋承风。   梁飞怡然自得的等着林静的答复。   “就是他刚说的关系。”   蒋承风脸色一白,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你敢再说一遍。”   林静没出声,梁飞却笑道,“我是她孩子的爸爸,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没?”   “对了小静,我爸妈说想念你和孙子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小丫村一趟?”说罢,梁飞慢悠悠的踱到林静面前,微微低着头好像跟林静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宝宝,爸爸来接你和妈妈回家了,爷爷奶奶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今晚想吃什么?”   蒋承风双脚像被强力胶粘在地上,半步都挪动不了。   他的视线直直的攥住林静,好像要把林静看穿看透,林静回看蒋承风,眼底一片澄明。   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不相干的人也消失个无影无踪,天地间就剩下了林静和蒋承风,就这么无言的对立着。   两人的距离不到三米,然而两颗心却仿佛隔着一个太平洋。蒋承风试图伸手去够上她,林静却在他面前竖起了一堵厚厚的挡风墙。   蒋承风觉得心头那根刺又在发作,痛得他恨不得掏出来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上两脚。   林静双手很凉,心中更凉,面对蒋承风有些凄婉的神色,竟无动于衷,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血也是凉的。   齐洛把下巴垫在林静肩上,眨巴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蒋承风,梁飞站在林静的另一侧,嘴角挂笑。   蒋承风的眼里只有林静。   林静却闭上眼摇了摇头,“我真的累了,你走吧。”   蒋承风纵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在眼底一闪而过,连日来所有陪给林静的笑脸顷刻间烟消云散,好像就在这一刻,蒋承风恢复到了从前冷傲的模样。   “好,林静,很好!你赢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的事!带着你的姘头,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说完,直接转身,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给林静的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决然背影。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互不相欠,分道扬镳,从此形同陌路。   林静重重的喷出一口,好像要把她这么久以来积累的压力输出来。   梁飞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有些事过了就好了。”   然后忽然笑弯了眼转向齐洛,“这位小公子长得真标致,不知尊姓大名?”   齐洛右眼皮跳了一下,皱起眉,“齐洛。”   梁飞高兴的伸出手,齐洛随意跟他握了握。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然而,齐洛总觉得这梁飞有点怪。   忍不住小声问林静,“小静,你不会真的跟这人……那啥了吧?”   林静不想骗齐洛,但也不好说实话,只道,“我跟他的事,有点复杂,你暂时也别说出去好吗?”   “其实一点也不复杂。”梁飞凑近林静,在她的脖子上嗅了嗅,全是蒋承风的味道,“我是林静的救命恩人,她要以身相许。”   齐洛狐疑的看了梁飞一眼,又转回林静,“救过你的人不少啊,你要以身相许忙得过来吗?”   林静一人敲了他们脑袋一下,“瞎说什么呢?帮我把店里整理好吧。”   齐洛捂着脑袋,他暂时没心思管梁飞这人,救了林静脱离蒋承风的苦海再说。   他趁热打铁的掏出手机,划开相册递给林静。   “小静,你真的别让蒋承风给骗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看看,下午的时候别人发给我的!”   林静本来不想再提蒋承风的,齐洛硬塞个手机过来,她也没办法,顺手就接了。   刚扫过屏幕一眼,脑袋便嗡的一下,头皮一阵发麻,愣了两秒后,才回过神。   画面里正是蒋承风和齐悠亲密相对的照片,齐悠穿着深V礼服背靠墙壁,蒋承风正一手撑着她的脑袋,两人四目交接,笑得暧昧。蒋承风微微低头,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背景看着像宴会场通往休息室的走廊。   急匆匆见完大美人,然后又驱车到林静这里献殷勤,林静心底不禁替他辛苦,还真是蜜蜂似的忙碌。   齐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所以,你别相信他,他就是个左右逢源的坏家伙,一边撩拨我姐姐,一边又攥着你不放!在你这边装得情圣一样,转头还是个风流浪荡的人。”   这些话,不用齐洛说,林静也知道。   梁飞也凑过来,“大美人啊,蒋承风眼光不错嘛?”   她只是一直笑着,笑自己傻,差点又信了蒋承风会改掉风流的毛病,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改不了。   几人收拾好了店铺,林静问梁飞怎么突然到G市了也不提前跟她说一声,梁飞也没有多讲,只说跟家里闹了点小矛盾,一气之下跑出来散心了。   梁飞在G市没什么亲戚朋友,跑得匆忙也没带多少钱,想暂时在林静那住一阵子。   林静想着反正她母亲和弟弟回S城了,家里还有空房间,便答应了下来。   ***   梁飞住林家乐的房间,白天的时候偶尔也会去花店帮林静的忙。   林静说店里有工读生,让梁飞四处去玩就好,不必常来店面,其实是怕他又碰到蒋承风。   蒋承风那天气鼓鼓走了后,已经四五天没再出现过。林静本来以为他又会来找茬,还嘱咐梁飞出门小心点。然而,竟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林静想,大概这一次真的能结束了。   晚上花店提早打烊,林静提着小包包回家,刚出电梯门,赫然就见到蒋承风坐在她家的门口。   林静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一怔,差点就想跑回电梯里。   蒋承风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楼道的灯光有些昏暗,林静还是一眼就看到他脸上的疲累,好像这几天过得很不好。   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蒋承风眼神定了定,幽幽道,“等你。”   林静不知道他又想怎样?掏出钥匙,只想快点开门进去。   防盗门咔擦打开,林静闪身进屋,蒋承风却霍然起身,直接拽过快要关上的铁门,跟着林静闪进了屋里。   今晚梁飞不知去哪玩了,没回来,屋里就只有林静一人。   林静被蒋承风的举动吓得寒毛倒竖,在蒋承风贴过来的时候,猛的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怒道,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出去!”   蒋承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玄关处,也没有进步一的动作,只是好像哀求的说,“林静,我没有要伤害你,你别怕我好吗?我想和你谈谈。”   “我说了,我们没什么好谈,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我给你,还有你肚子的孩子。”   “他不是你的孩子,我说了很多遍。他跟你无关。”   “没关系,他跟你有关就好。这几天,我都想好了,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孩子,他都是我的!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要。”   “你,你疯了吗?他不是你蒋家的东西。不由你说了算。你走,赶紧走,我不想见到你。”林静后退了一步,从玄关,退进客厅内。   “林静,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蒋承风张开双臂,一步步逼近她,“我说过,你肚子里的孩子会姓蒋,那是谁都抢不走的东西。同样的,我要的你,也是谁都抢不走的。”   林静看着蒋承风的样子,简直有点魔怔,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然而此时却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林静后退着,突然后腰一下撞到了茶几,吃痛一声,蒋承风吓得赶紧冲过来抱住她,   “怎么样?有没有撞到?”   林静一把推开他,可他胸膛很结实,人又高大,怎么都挪动不了。   蒋承风低着头,笑得无奈又有些凄凉,“林静,你这倔脾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林静咬紧下唇,蒋承风面上越平静,她便越害怕,心控制不住的跳动不已,就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蒋承风,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让我更恨你!”   蒋承风却淡淡的笑着,“不会的,你不会恨我的,我怎么舍得你恨我。”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方形的小酒瓶,咬开盖子闷了一口。   林静眉头紧蹙,不知他想干嘛,蒋承风却猛的低下头,把酒灌进林静的嘴里。   “唔!!”   林静挣扎着,下颚却被他捏紧,后脑也被他按着,根本无法动弹。   酒过喉咙,并不算辣,悉数灌进去后,林静气喘吁吁的。   “你……你……”   蒋承风才笑眯眯的松开她。   一刻钟以后,林静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脑袋很清醒,身上却完全使不上劲儿。   蒋承风打横把她抱起来,慢条斯理的走出大门,他低下头眼神充满温柔的宠溺,“林静,接下来,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第81.如何才能到达幸福的彼岸   林静觉得身体沉沉的,她想抬起手挣开蒋承风的怀抱,然而,却连这么点力气也没有。   蒋承风抱着她走出了门口,还挺有礼貌的把门合上。   她不知道蒋承风给她喝下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蒋承风到底要带她去哪?这样诡异的蒋承风让她惊惶,心跳突然就急切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   两人进了电梯,蒋承风把林静的头更靠近自己的胸膛,温柔的笑着看向她,   “很快你就知道了,我要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那里很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静极力想摇头,“不,我不去,你送我回家,我不去!”   蒋承风却充耳不闻,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说话。   电梯叮一下到了地下停车场,林静眼角一扫便看到了他那高大的越野。   蒋承风打开副驾车门,小心翼翼的把林静放进去坐好,扣上安全带。   林静的发丝有些凌乱,气息也有些乱,“放我回去,你放开我。”   “没关系,不远,我们很快就能到了。”蒋承风依旧笑得和气,他帮林静把额间的碎发拨开,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一吻。   这一吻非常的温柔,还带着暖暖的温度,然而却让林静不觉心头一凉,他又要发疯了?   晚上上了高速,路上车很少,昏黄的路灯一盏盏在眼前掠过,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光。   林静坐在副驾上,眼里只看到窗外远处无尽的黑暗,她的眼皮有点沉,可是脑袋却异常清醒。   车开得很稳,林静的头靠在玻璃窗上,眼神空洞,凉风从窗户的缝隙灌进来,让她微微打了个寒颤。   蒋承风一边开车一边从后座扯过一条薄毯子,单手给林静披上。   “入秋了,夜风寒凉,不要感冒了。”   林静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依旧靠在窗门上像个洋娃娃任人打扮。   蒋承风也不多说,两人相对无言,只有外头呼啸的风声,拍打得道路两旁的树木沙沙的响,好像有人在悲凉的低吟。   高速公路有路牌指向S市,然而出口过了,蒋承风没有停下来。   她不知道车要开往哪个方向,只知道她又一次身不由己。   突然就想起蒋承风曾经说过的话,若林静再想从他身边逃走,他就把她关起来,关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让林静一辈子都见不到外人。   蒋承风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林静怕了,她也累了。   路灯打得林静有点眼花缭乱,她慢慢闭上眼,听外头除了风声,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点点打在车窗上,凉意透过额头渗进了她的全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野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蒋承风转过头轻声道,“林静,我们到了。”   “林静……林静……”   林静没有醒,她太累了,即使听到他的呼叫声,她也不想睁开眼睛看到他。   蒋承风下了车,冒雨走到副驾拉开车门,把外套脱了下来罩在林静的头上,毯子裹紧林静,打横将她抱出车外。   身体离开座位,隔着衣物,林静都能感受到蒋承风周身的寒气,尤其他的手,冷得像块冰。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她害了沈宇十年,所以老天爷要惩罚她,让她和蒋承风不得安宁。   林静觉得身体和心脏都沉甸甸的,好像有一个极重的引力拖着她往下沉。   手又一次按在小腹上,那里似乎有跳动的脉搏。林静的心头凄惶无比,这一次,不止是她一个人受罚,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幸免。   她幽幽的发了声,“蒋承风……放过我吧……”   蒋承风在雨中笑得有些凄清,他把林静又抱紧了一点,好像要把胸口仅剩的温暖都传给她。   “你不要总以为我想害你,我只是拿你没有办法。”   他的声音在风雨里特别悠远,林静忽然觉得有凉凉的水透过外套的开口滴在她的脸上。   她终于睁开眼,入目的是蒋承风低垂的脸,那张让他迷醉了许多年的俊脸,此时洒满了雨水,有那么一瞬间,林静竟然觉得那上面的不是雨水,而是泪水。   蒋承风抱着林静走进了一栋建筑物,扑面而来的暖意瞬间包围了他们。   方才外头夜黑,林静没看清这高大的建筑物到底是什么?   及至进了里面,蒋承风把罩着林静头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林静才隐隐的看到,他们竟然到了一处教堂。   教堂里头灯光有些暗,天顶很高,仿佛遥不可及。庄严神圣的天主和天使们的雕像屹立在两侧的柱廊上。   一排排供信徒们礼拜用的长椅有秩序的分排在教堂内的左右两边,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蒋承风抱着林静,一步一步走进教堂的最里面。   林静无力的缩在蒋承风的怀里,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他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   身体仿佛飘在半空,林静仰头除了高耸的天顶,就只看到蒋承风凛冽清俊的脸,“你到底想我怎样?”   蒋承风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   来到了肃穆圣洁的天主神龛前,蒋承风才把林静放下。   神龛前有几级宽长的台阶,台阶上铺了红色的厚毯子,蒋承风把林静放在最上面的台阶,自己则跪在了下一级台阶上。   林静身体没有力气,坐不稳,蒋承风的一只手始终托着她的后背。   蒋承风微微弯下腰,在林静的额头上又印下一吻,“林静,我说过,不会对你怎样。我想对你好,真心对你好。”   神龛两旁摇曳的烛光映在蒋承风的眼里,星光灿烂,林静看着他,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向遥远的过去,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蒋承风骂她、辱她、伤她、恨她,甚至无视她,林静都经历过,她能够关起心门坦然的面对。然而,此时此刻,蒋承风却在她面前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的一面,跪在她面前好像乞求她的怜悯,这是林静从未想过的。   她怔怔的看着蒋承风,觉得心头缠绕着无数的细线。   见林静没有抗拒,蒋承风浅浅的笑着把她揽近一点,他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伤了她。   “林静,原谅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你暂时做不到,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好吗?”   原谅?沈宇说原谅她。可林静原谅不了自己。蒋承风让她原谅,林静只觉得她自己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她不该自不量力的喜欢他,更不该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所以他们都错了。没有原谅不原谅,只是错与错之间,她比蒋承风错得更彻底。   林静微弱的摇了摇头,“蒋承风,我怕是没办法……”   “嘘。”蒋承风用手指点住她的唇,水汽在他的双眸里摇动不已,“有办法的……只要你还对我有感觉,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够我期待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锦盒。   盒子大概巴掌那么大,蒋承风打开它,一颗闪耀的钻石戒指在光下熠熠生辉。   林静有些呆呆的看着戒指被蒋承风取下来,然后慢慢的套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我曾经为你准备过盛大的求婚,我想让天下的人做我的见证,我是真的喜欢你,要跟你在一起。然而,那一天,你走了,彻底的消失在我眼底。那之后,我就在想,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那么多见证的,你知道就好。”   林静想起离开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断绝了对蒋承风所有的念想,栽得够彻底了,她哪里还敢抱什么期待。何况,发生过的事,是怎么都没办法抹去的。   “蒋承风……”林静身体没有力气,却还是极力的要抬起手,好像想要摸摸他的脸。   蒋承风握住她戴着戒指的手,摊开她那小小的洁白的手掌,把手心放到唇边,然后缓缓的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林静,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放不下我,我也无法放开你,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放不开。”   林静摸着他下巴长出来的一点胡茬,刺刺的,让她手心很痒,又有些麻,“你总是这样……一意孤行,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我很想尊重你……可我更怕你又离我而去……”蒋承风用脸颊一点点磨蹭林静的手心,“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带你过来。我不相信鬼神,但这一刻我多么希望世界上真的有神明,我想他们见证我对你的真心。一次就好,在神的面前说你喜欢我,好吗?”   十字架上受难的天主慈悲的俯瞰世人,神龛的背后是一片光华夺目的彩色玻璃,有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黯淡的彩虹色的光洒在他们头顶,竟有一种静谧宁和的圣洁。   那一刻,林静定住了,她感觉不止身上没有力气,整个人好像被蒋承风吸进那深邃的双眸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雷声和闪电,打乱世界的节奏。   坚固如堡垒的石室教堂成为了他俩遮风挡雨的港湾。蒋承风跪在林静的身前,一只手与林静的手十指相扣,然后俯下身慢慢的亲吻她的眉心、眼皮,鼻尖、脸颊……好像用他的唇描摹林静的样子。   “说你爱我,好吗?林静,在神的面前……说你爱我……”   空荡荡的教堂内飘荡着蒋承风幽幽的声音,那声音好似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让人霎那间忘记了周围。   林静嘴唇微动,“我……我,喜欢……”   蒋承风唇角微微勾起,期盼似的凝望着林静。   闪电在头顶肆掠,狂风暴雨吹得窗户噼啪作响。   蒋承风慢慢抱紧林静,“林静……我,爱,你……说你爱我!林静。”   林静眼里只看到蒋承风的脸,鬼使神差的张嘴,“我……我……爱……”   突然“嗙——”一道惊雷轰然而下,教堂内瞬间闪过一道白光,蜡烛咻一下灭了几根,彩色玻璃窗上映出了他们抱在一起的身影。   所有的语言仿佛被惊雷吸走,林静刹那间猛然惊醒,瞠目盯紧蒋承风。   她有些惊恐,又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双唇,“我……我不爱你了……”   蒋承风的眼神从闪耀期盼到黯淡无光,也不过一秒的时间,他难过的挤出一个艰涩的笑,抱住她的手又收紧了一分,“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不管多久,不管用什么方法。”   蒋承风把林静抱起来,然后坐到台阶上,好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护着林静。   林静感觉自己的刚才好像入魔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蒋承风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她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温柔,那几乎是她的致命点。   “没事了,我又不会对你怎样?神已经见证了我对你的喜欢,而你对我的感情,你不说,神也会知道。我也会知道。好了,睡吧,明天,一切都好了。”   蒋承风帮林静把身上的毯子再拉上一点,裹好。   林静闭上眼,她不敢再看蒋承风,她怕再一次被他蛊惑了。   蒋承风把手放在林静的小腹上,林静身体不觉一抖。   “这个小家伙现在只有一丁点吧,真想快点见到它,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我都喜欢,你的孩子,一定是个温柔懂事的人。我们会成为一家人的,林静,你听到了吗?我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林静闭着眼,脸埋在蒋承风胸膛里,黑暗中隐隐掠过一个画面,蒋承风抓着婴儿的脚倒吊在半空,然后狠狠的将孩子摔在地上……   ***   梁飞回到林静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然而进了门却发现林静不在家,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点多了。   林静极少夜归,一定出什么事了。他赶紧打林静的电话,熟悉的铃声回荡在客厅里。   林静的手机就掉在客厅的沙发旁。   不用多想,肯定跟蒋承风有关,他连忙打电话找齐洛。   **   第二天,雨停了,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林静的脸上,温暖的颜色让她幽幽的睁开眼,入目的是蒋承风结实的胸膛,往上则是那张辨识度极高的俊脸。   他正低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好像一夜都没合过眼。   一瞬间,林静的头脑有点短路,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及至想起昨晚被蒋承风灌了药,带到这个不知是哪里的教堂。   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提醒着林静昨晚发生的事,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十几年里她曾无数次做梦梦见蒋承风向她求婚,然而,她却想象不到会是昨晚那样的情景。   “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蒋承风把她的额发拨开,然后用手指帮她梳头。   “蒋承风,玩够了,送我回去吧。”   林静有些气馁,她想起身离开他的怀抱,却发现身体依旧没有多大的力气,又气又恼,“你,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蒋承风,你真是疯了。”   蒋承风伸了个拦腰,才温和的笑道,“你放心,对身体无害的。谁让你总爱逃跑让我担心。我说过,接下来是我们的二人世界。这个地方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你会喜欢的。”   “不,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去。”   林静摇头,耳边突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海浪声,哗啦,哗啦,一下一下拍打着岸边。   这里是?是哪里?林静不知怎的,心里猛的一跳。   蒋承风打横抱起林静,从教堂的后门走了出去。   边走边开玩笑道,“林静,你太轻了,以后生孩子可能有点吃力。”   然后又低头对着她的肚子说道,“包包,你可要乖乖啊,别让你妈妈太辛苦,不然等你出来,爸爸可要打你屁股了。”   “蒋承风,你别这样好吗?他不是蒋家的孩子。”   “你说什么呢?我说他是,他就是。他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哈哈哈。”   蒋承风心情好像很不错,跟昨晚那个魔怔又诡异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林静觉得内心很不安,蒋季瑶曾说过她哥哥心里长了个不得了的东西,林静戳穿了那是个谎言,然而此时此刻,她却霍然惊醒,他的心确实有病,一个偏执的病。   就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一阵夹杂着咸鲜海气的风拂面而来,这气息太过熟悉,让林静不觉一怔。   她忍不住猛的偏头看向四周,“海滩……这是……”   “怎么样?是不是很眼熟?”蒋承风依旧笑得很温和,“我带你回来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林静终于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这里是她乡下外婆家的小镇,她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了。   海滩边的山岗上有一座小教堂,小时候有一年圣诞节,外婆领着她到那边吃过一次圣餐,她问外婆,“天主是什么?”   外婆说,“那是人心里的善和慈悲,它会引导你找到世间的至真至美和至爱。”   那时林静半懂不懂,她歪着头又问外婆,“那它会带我找到我喜欢的人吗?”   外婆笑着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林静仰起头有些迷茫的盯着头顶的蒋承风看,蒋承风笑着回看她,突然说道,   “你这个样子看着我,会让我很有冲动把你给办了。”   林静眼皮猛的一跳,气得转开脸。   “哈哈哈。”蒋承风笑得很爽朗,海风清凉,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飘动不已,长长的睫毛随笑而动,那单纯而透着一丝忧伤的样子,像极了少年时的他。   林静偷看了他一眼,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了一分,同时一股悲凉升腾而起。   她很想跳起来扇自己一个耳光。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你傻乎乎的拎着个水桶到处挖挖捡捡,然后呆愣愣的冲过来喊我不要跳海。哈哈哈,我当时就在想,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傻姑娘,竟然以为我要自杀?后来,这个傻姑娘好像总在我周围出现,偷偷的看我,然后又害羞的躲开……我转身,她又跟过来……”   蒋承风的目光从林静的脸上飘向遥远的海平面,“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个小家伙是喜欢我的吧。”   林静想起暗恋蒋承风的日子,竟好像没多久前才发生过的事。   那些青涩的、害羞的,充满不安又无比喜悦的青春往事,潮水般涌了过来。   这时候,不远处的海滩边有一家三口在缓缓的散步。   爸爸长得很高很帅,妈妈长得很可爱,笑容很灿烂,他们中间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踏着浪,涌过来的潮水一下末过他的膝盖,他一边尖叫着躲避,一边大笑,他的爸爸妈妈则同时提手,稳稳的将他带离水面。   小男孩笑弯了眼,那兴奋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幸福的意味。   林静和蒋承风都被他们的欢笑声吸引了注意,同时转头看过去。   蒋承风说,“你看,他们多高兴,你也想和他们一样快乐吗?”   那爸爸在看到妻儿的时候眼里满溢的都是宠爱的味道,林静可以想象,他的妻子孩子在他的爱护下会有多快乐幸福。   这种快乐幸福是林静奢求,可蒋承风一辈子都难以给予的。她早就不抱期待了,没有期望,才不会有失望。   林静轻轻的咬着下唇,不吭声,她早已经不敢想了。   小男孩似乎发现了沙滩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突然挣开爸妈的手,嘻嘻哈哈追着那小玩意儿,往他们这边走。   男孩的母亲在后面关切喊,“秦然,别跑那么快,小心摔倒。”   男孩的父亲则悠哉的抱着妻子,“没事,乐乐,小男孩栽几个跟头就长大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渴望这样单纯的快乐,家庭给予的无可替代的温暖,我很想要。可是,他们从没给过我。他们太忙了,似乎也忘了,我也有需要爱护的时候。所以,我想给你的孩子一个家,我想给他,他渴望的父爱。林静,我爱你,也爱他。”   林静垂下眼,没有再看蒋承风,耳边充斥着海浪声和那一家三口的笑语声……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划破时空撞击林静的耳膜,   “静儿……”   林静吓得猛的回过头…… 第82.这些年的忏悔   林静听到老妇人喊她小名的一刻感觉世界都静止了,就连空气都仿佛忘记了流动。   她嘴唇微颤,一只手抓着蒋承风的衬衣想起身看清声音的来源。   但手上的力气不多,她起不来。   蒋承风稳稳的抱着她,轻声的问,   “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了外婆的声音,就在附近。”   “是吗?”蒋承风微微的笑了笑,“她应该也盼着你回来看她吧。”   “可是……”林静缩了下肩膀,她的外婆患有老人痴呆,三年前擅自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妈妈和大舅舅都说外婆已经不在人世了……   林静的脸色有些苍白,蒋承风抱着她慢慢的坐到海滩边。   把林静的头再靠近怀里一点,蒋承风的声音好像在肺腑间发出来,“林静,我想你知道有些感情是一辈子都割断不了的,你外婆对你的爱,还有我对你的爱。没那么容易割断的。”   海风轻缓,吹得林静的头脑凉凉的,蒋承风一只手护着她的身体,好像怕她着凉。   “就算我们曾经看不见彼此,但连着我们的那根线始终都在,如果你看不到,我帮你看清楚。”   林静思绪翻飞,记忆里各种曾经与蒋承风相处的点滴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   她抬起迷离的双眼,好像要看清楚面前的蒋承风,把他身上的点点滴滴都看进心里。   忽然越过蒋承风的臂弯,林静猛的看到他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一道熟悉的优雅的身影,一张苍老的面孔赫然出现,老人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向她挥了挥。   林静撑开黑白分明的眸子,用尽最大的力气抓住蒋承风的衣袖,“是,她,真的是她!!”   她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拼命摇动蒋承风的手臂,用力的揉自己的双眼。   眼前的人没有消失,而是一直看着她笑。   林静一瞬间差点哭出来,“是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蒋承风却没有回过头,只是笑着看她,“只要是你渴望的,我都替你找,直到找到为止。我说到了,也做到了。”   林静呆愣着仰头看蒋承风的笑,那笑容放着光,仿佛与和煦的阳光融为一体。那一刻,林静真的看呆了。   她感觉时光在急速倒流,无数的画面就像电影胶片一格格倒带,日升月落沧海桑田,青年的他们回到年少,冷漠的脸回归纯真,最后一切定格在十五岁的蒋承风的笑脸上,那一笑成了永恒……   “静儿……你是,静儿吗?”沧桑的声音把林静的思绪拉了回来,林静整个身体猛的一颤。   蒋承风的手紧了紧,好像在安慰她。   他抱着林静站起来,回转身,正好面对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老人家慈爱的笑出一朵菊花。   “外婆——”   林静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音。   老人缓缓的走过来,枯槁的手摸上林静的额头,“静儿啊,外婆多久没见到了你?”   ***   海滩不远处,有一家新开发的度假酒店,因为小镇地处偏僻,只有夏天才是旺季。现在已经入秋,几乎很少人过来度假。   蒋承风带着林静和老人家住进了酒店海景套房。   把林静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蒋承风坐到床边,帮林静把身体靠着床头坐好。   老人家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林静有千言万语要问外婆,就算老人家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依旧有点不敢相信,外婆还活着,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她又看了蒋承风一眼,好像再一次确定,这不是幻象。   蒋承风揽着她的肩膀,“你可以相信我,这是真的。我不会再骗你。”   对于蒋承风用药把她抓来这里的行为,林静是生气和怨恨的,然而此刻,她却矛盾得是该恨他还是感激他。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林静拿他很没有办法了。   “外婆,这几年,你到底去……”   林静本想问她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然而话没问完,老人便打断了林静,笑眯眯的看着蒋承风,   “静儿啊,这是我的外孙女婿?啧啧,帅得外婆都睁不开眼了。”   老人家慈爱的抓起蒋承风和林静的手,包在这里得手里拍了拍。   林静不知怎么突然有种想抽开手的冲动,被蒋承风一把抓住,眼神好像在示意她不要让老人家难过。   外婆闪着浑浊中透着清明的双眼定定的看向外孙女儿,又一次问道,“静儿,这是我的外孙女婿?”   蒋承风期待的看着林静,外婆眼里的期盼也不比蒋承风少。   本来想说“不是”的林静生生的把这两个字吞回去,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小声道,“是。”   蒋承风裂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笑意深深的融进眼底。   非常乖巧的喊了句,“外婆。”   然后紧紧握住林静戴着结婚戒指的手。   外婆呵呵的笑得像个得逞的小孩,“我就知道,咱们家静儿好眼光,挑人就挑一表人才的大帅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蒋承风礼貌的回道,“蒋承风。外婆,你放心,往后的日子,我会成为林静的避风港,替她承担各种风雨的侵袭。”   “承风啊,好名字,一看就是个好孩子。静儿,外婆见到有人能照顾你了,高兴得紧呢,蒋家的孩子啊,真好。”   这话林静听着莫名膈应,抿直唇,忍不住心里白了蒋承风一眼,同时想到:他还真会哄人,尤其是女人,老少咸宜,难怪以前那么多人拜倒他西装裤下。   等等,蒋家的孩子?林静定了一下,差点以为身居小镇,又极少接触外界的外婆也知道蒋家?也许自己误会了。   “静儿眼光比我当年好多了,”老太太突然感慨,双眼仿佛看向了遥远的过去,“如果当年我不选老头子,选了那个人,这一生怕是完全不一样。”   林静瞟了眼身旁除了长得好看,脾气极为恶劣的蒋承风,这句“眼光好”顿时感觉颇为讽刺。   蒋承风好像也接收到了林静的不满,也没多解释什么,只道,   “我去给你们点些餐点,你们刚见面应该很多话要说,慢慢聊,我一会就回来。”然后在林静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着走了出去。   他那温和暖心的情人形象,林静还是很不习惯。   房门合上,祖孙二人又聊了会外婆的往事,末了外婆捂嘴说,   “这话你可别告诉老头子,不然他要吃醋的,呵呵。”   外婆和外公感情很好,林静想起外公去世都十年有余了,外婆还一直以为他活着,前几年她离家出走,据说就是去找外公。   想到这里,林静忽然觉得一阵心酸,有一天她自己也会老去,如果老到像外婆一样忘记了很多事,她会不会还记得蒋承风?   林静抚摸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想起蒋家阴凉的祠堂老宅,想起疯狂的高诗情,想起冷漠的蒋夫人,还有虎视眈眈的蒋明堂,更加坚定的觉得她不能跟蒋家再有瓜葛了,至少这个孩子不能进入蒋家。   “静儿……静儿……”   “啊?”林静回过神,“怎么了?”   “我刚刚看着孙女婿,突然就觉得他好像一个人。”老太太上身轻轻往床上靠,一只手托住下巴好像少女似的眨巴着眼,“好像很多年前就住在我心里的人……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他牵过我的手,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   林静看着外婆的样子,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听外婆谈起她的感情史。   “那个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穿着军装,特别的挺拔神气,他牵着我的手承诺说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我等了又等……然后祸乱来了……我们流散在千里之外……我等到他了没?”外婆的眼神迷茫了起来,好像满眼都是曾经。   林静握住她的手,“外婆,你是不是又混乱了?”外公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来没当过兵,外婆曾说她一辈子就只有外公一个,她可能又记错事了。林静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她。   老太太却俏皮的笑了笑,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下,突然从里衣口袋掏出一个老怀表。   那怀表很有些年头了,外面的一层金属表面因为被抚摸得多,已经光滑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我以前可是个大家闺秀,可是战争的时候,家里被土匪抢光了,父亲死了,家业没了……是他在流氓手中救的我……”外婆啪嗒打开老怀表,沉醉似的看向怀表里的老照片。   “我一直在找他,我想跟他说,我想他了。”   林静眉头微蹙叹了口气,从外婆手里接过怀表,她也很多年没有见过外公的模样了,即使是照片。   然而,林静低头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却定住了,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她张大嘴巴险些忘了呼吸。   她猛然抬头,看向老太太,“这……这个人……这个……是谁?”   不是她的外公,一个穿着军装正气凛然的青年男子,林静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狂跳不已,她的牙关在打颤,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这个男子竟然长得酷似蒋承风,那分明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凛然的气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   林静的头脑嗡的一声,脸色一下就变了。   老人家却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根本没留意外孙女儿的震惊。她看着怀表的眼神柔和得很,声音似乎也多了不少生机,“他是谁?你怎么就忘了呢,他是你的外公啊。”   林静肩膀无力耷拉着,差点被她吓死,“不,我的外公不是他,你到底从哪里捡来这个东西啊?”   外婆突然有些茫然,“不是吗?怎么就不是呢。”   “不是,我很肯定,我的外公,你的丈夫,他叫温忠实,绝对不长这个样子。外婆,你吓死我了。”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对于外公她还是很有印象的,幸好她记得清晰,不然准被她弄晕。   林静又仔细的看了看怀表里的人,跟蒋承风是有几分相像,但蒋承风比他多了几分贵气和傲慢,他则更正派些。   人说世界上有三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原来还是真的,林静想象着如果蒋承风知道有人跟自己那么像不知会不会也大吃一惊。   不过,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他多疑,手段也不少,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盖上怀表,递回给外婆,嘱咐道,“这也不知道是谁,你好好收着吧,做个纪念。”   林静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真的太像了,不是照片年代久远,她都要以为是蒋承风。她也好奇,这人到底是谁?   “蒋君浩。”   “嗯?”林静一时没听清楚,睁大眼又看向外婆。   “他叫蒋君浩,”外婆突然毫无预兆的说,“静儿,他叫蒋君浩,我记得了,我终于记得他的名字了。他是蒋君浩。”   突如其来的话让林静再次陷入震惊,“蒋君浩”是蒋承风爷爷的名字……   林静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定了足足十秒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年轻时的蒋爷爷?   林静夺过怀表,打开来更加仔细的前后左右看,果然在怀表的圆形边框底下赫然刻着“蒋君浩”三个小字,字太小了,可能外婆根本没看到。   为什么她的外婆会认识蒋爷爷?   心头不知为何有种隐隐的不安,好像一片巨大的不知名的阴霾突如其来笼罩在她的头顶,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问,“你,你真的认识他?他是蒋家的老太爷。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外婆茫然的睁着双眼,似乎不太明白她的问题,“他是你的外公啊,什么蒋家爷爷?我怀你妈妈的时候,他就说一定会回来接我们母女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后来他没有来……”   这话好像一道惊雷,当头劈下,林静僵着身子,她已经不知道什么叫震惊了,只感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她呵呵的笑了笑,“外婆,你别吓唬我了。你总爱开玩笑,呵呵。”   一边笑,林静一边觉得身体的气息正被人一点点的抽走。   外婆的声音变得悠远,似乎突然的清醒了起来,林静看到她满脸的忧伤,“静儿……这些年,我都在神灵面前忏悔……我对不起忠实……孩子,不是他的。”   林静的笑定格在脸上,她捏住怀表的手摸到了怀表背面的一行字,非常的浅,隐约还能看到一点点字迹——“致我的爱人。”   林静再也听不清外婆的话了,甚至连周遭的声音都似乎完全被隔离在外。   她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世界上的事不会那么巧合。她的妈妈是蒋爷爷的私生女?简直可笑至极。   如果真是这样,她岂不成了蒋爷爷的外孙女?怎么可能?爷爷对她那么好,见了她便说她有亲切感,说希望她跟承风能好好的,说他们很般配。   药力在慢慢失效,林静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力气。   她笑着摇头,双手环着小腹,那里跳动的脉搏让林静心惊胆战,“假的,不是这样的。”   我不可能跟蒋承风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呢?那么多年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她?   她和蒋承风是表兄妹?荒谬之极。   然而,外婆认真的样子,那真挚与忏悔,却让林静渐渐害怕了起来。   “我不信,我不信!”   她一把掀开被子想要走下床。   “不信什么?”   蒋承风提着食盒,笑嘻嘻的走进来,见林静居然想跑下地,赶紧把食盒放下,奔来制止她,   “地板寒凉,别下来。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林静眼神闪烁的看着蒋承风,怀表上蒋爷爷肃穆的脸在眼前一划而过。   “我……”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蒋承风把她直接从床上抱起来,“室内太闷了吗?”   慢慢走到阳台,放着一张柔软宽敞的藤吊椅,蒋承风把她放进吊椅上,然后蹲在她脚边,“你看,这里风景很好,海风吹过来正惬意舒服,凉了我给你拿毯子。对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蒋承风才注意到林静手上好像捏了个金属的东西,顶上突出来一条长长的链子。   林静惊了一下,把拳头收得更紧,“这是外婆给我的东西……你要拿走吗?”   “怎么会,你留着,我不会拿你的。我只会给你需要的。”蒋承风在她的腿上隔着裙子亲了一口,然后进屋里,给老太太安排餐食,又拿了餐盒出来,一口一口的喂林静吃。   林静心里缠绕着各种念头,比蒋承风抓她来时更加混乱,根本吃不下饭。   尤其看到无名指上的戒指,更是触目惊心,她转过头不想吃,然而蒋承风却眼巴巴蹲在阳台上看他,“就吃一点,好吗?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了,就算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啊。”   又一次提醒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这个她打算独自抚养长大的孩子。这一刻她感觉肚子无比沉重,几乎要把她压垮。   “来,吃一口。”蒋承风勺起一口稀饭递到林静嘴边,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林静怕蒋承风起疑,张开嘴吃了一口。   蒋承风笑了,又勺起一口送上去,林静又只能吃下。   “你知道吗?”蒋承风突然开口道,“我很喜欢这个小镇,特别宁静,但这十几年来,我又害怕来这里,因为每一次,我都得失望而归。”   林静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蒋承风接着道,“我的爸爸,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可是我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是不是在找什么?”   这是蒋承风第二次在她面前提到他的爸爸,林静一直知道蒋承风很爱他的爸爸,爷爷也说过,如果蒋承风的爸爸没有失踪,也许他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可是为什么他会突然跑来这个小镇?林静不知怎么就想起怀表里年轻的蒋爷爷。   “不过,没关系了,你的外婆找到了,我爸也一定能找到,而且这个小镇让我邂逅了你,也让我重新找回了你。这一次,我觉得我不会失望了。林静,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就像今早见到的那家人一样。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休息日我们满世界度假……”   蒋承风放下餐盒,张开双臂抱住林静的腰,淡淡的香水味缠绕着林静,那是HugoBoss的味道,属于蒋承风的香味。   林静竟有点迷醉,那些纷飞混乱的东西好像一下子被吹散于脑后。   让她突然就觉得,也许刚才外婆说的话是胡话。   她跟蒋承风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孩子也会是个健康的宝宝。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抱住蒋承风的头,蒋承风好像很惊喜似的回看她,“林静,你也认同我的说法吗?我们一定会很快乐的。宝宝也会健健康康,他是我的孩子,我们会成为一家人的。”   健健康康,会吗?会吧!   稍晚的时候,蒋承风安排了老太太住到套房内的另一个房间休息,然而老太太不愿意,她要到教堂里祈祷。   蒋承风亲自送老太太过去。   林静斜躺在阳台的藤椅上,昨晚睡得不安稳,如今听着海浪声,柔风拂面,渐渐的就陷入了梦乡。   她梦见了她和蒋承风在教堂里举行盛大的婚礼,她的父母,亲人朋友,全都来了,他们笑着给她递来鲜花和祝福。   蒋承风很高兴的牵着她的手,一直将她带到神父面前,他说,“在神灵面前,我发誓,永远爱你。”   神父微笑着问她,“新娘子,你呢?你愿意吗?”   林静看到自己笑得很灿烂,她刚要开口,突然身后有一只小手在扯动她的婚纱。   她扭过头往底下看,一个没有眼睛,没有嘴巴,一张脸只有两个圆孔的小孩子站在她身后,好像在无声的喊她“妈妈!”   “啊——”   林静尖叫着睁大双眼,刺眼的阳光照到她的脸上,让她觉得眼花缭乱,周围的一切都在透着惨白惨白的光。   高诗情那个乱伦而生的畸形孩子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像极了梦里的孩子…… 第83.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一种透心的寒凉从林静心底升腾起来,白日当头,额上却闷出一层细薄的冷汗。   后背的衣服也湿了,林静手掌按在砰砰乱跳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有些恍惚,整个身体缩在藤椅上,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蒋承风不在,外婆也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外头海水在呼啦呼啦的响,一点点拍打着岸边。   过了好一会儿,林静才缓慢的站起身,明明药力已经在消退了,她却依旧觉得身体沉重,让人难受。   她拖着脚步走进浴室,放好了一缸水,脱掉身上所有的衣物,把整个身体泡进浴缸里。   水流末过胸膛、脖颈、下巴,仰躺着的身体渐渐下滑,被温暖柔软的水包裹的时候,林静才觉得身体稍微轻了一些。   她把头缓缓淹没在水里,睁着双眼看那光洁明亮的浴室瓷砖在水里冉冉浮动。   然后躺直了身体,就这么看着浴室的天顶,水灌进耳朵,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又遥远。   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   窒息的感觉让林静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   身体在水里浮了起来,越来越轻,黑色的长发铺开在水面,趁着雪白的皮肤,像一朵安宁的黑玫瑰。   让她害怕的画面不见了,那个梦里的没有眼睛没有嘴巴的孩子也不见了,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突然,“嗙”的一声巨响,浴室的大门猛的被人从外头打开,林静还没从水里抬起头,就被人用力的揪上来。   那人力气很大,揪着林静的腋下和后背,刮得她皮肤火辣辣的痛。   下一刻,她被猛的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林静有些茫然,耳朵贴着那人的胸膛,清晰的听到他有力而急速的心跳,揽着她身体的双臂剧烈的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他在怎么了?   蒋承风的声音沙哑得很,牙关竟也在不住的打颤,“林静,不要,林静……你为什么要这样……谁准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的……你不能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不能走……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   林静不是很明白他说什么。   蒋承风抱得她很紧,“你是在吓唬我,还是在报复我……我不准你这样……”   他身体的颤抖传到了林静身上,林静慢慢回过神来,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蒋承风以为她自杀。   自杀?怎么会呢?她只是清醒一下头脑而已。   “……没有……我没有……”   蒋承风却好像听不到似的,收紧双臂,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生怕下一秒她就消失了。   “不要……,我不让你走……你不能走,哪都别去……”   蒋承风好像自言自语,一遍一遍在林静的耳畔说着。   林静觉得有些累,索性不说话,只是靠在蒋承风的胸膛里聆听他的心跳,这一刻,她反而有种难得的安心感。   过了好一阵子,蒋承风把光裸的林静抱出浴室,放在洁白的床单上,拿过浴巾,仔细的帮她擦干身上每一颗水滴,然后拿床单将她裹住。   林静的衣服就那样湿答答的扔在浴室里。   那一天,蒋承风哪里都没有去,就这样抱着林静在房里坐了一天。   用餐是打电话让人送来的。   就算到套房门口拿餐盒,蒋承风的视线也几乎没离开过林静,隔了两秒就要回头一次。   吃过饭以后,蒋承风脱了汗湿的衣服,背靠床头,钻进林静的被单,把林静包裹在自己的身体里。   林静任由他抱着,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蒋承风身上每一个毛孔呼出来的热量,   “我回来的时候,不见你在房间里,我以为你逃跑了,正要冲出去找你,却发现浴室的门关着,我踹门进去,看到你泡在水里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以为你死了,又一次丢下我,死了……”   蒋承风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听得林静的心有些揪起,明明说过死心的,然而,对于这样的蒋承风,林静又无法做到冷心冷面。   沈宇说,在感情的世界里,很多人都无法控制自己。   林静觉得,她不但无法控制自己,甚至竟麻痹自己,纵容自己沉沦。   “我没有要怎样?”   林静本来没要解释的,安抚的话到嘴边自然就说了出来。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蒋承风的薄唇贴着林静修长白皙的脖子,一点点吻上她的脸颊,“那你为什么要吓唬我?”   混乱的心跳传进林静的后背,林静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转身,半跪在蒋承风面前。   她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视线微微低垂,好像给予他怜悯,然后低下头吻住他那有些微颤的薄唇。   蒋承风愣了,脸上表情从忧伤、失落、惊愕到狂喜,只用了两秒不到的时间。   原本轻抚在林静光洁后背上的大手,突然用力收紧,猛的一下往上压住林静的后脑,让她整个人从头到脚与自己紧密相连。   这个吻热烈而缠绵,唇齿相撞,让两人心跳不已,林静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激烈的亲吻。   蒋承风也一样,他好像一个过了几十年禁欲生活的修士,终于找到了生命中的挚爱,一生中所有的激情都只用在她身上,抱在手里就再也放不开。   蒋承风重重的翻身把她压在床上,四目交接,是天雷勾动地火。   林静笑着仰头直直的看向他,那笑容里,温和中带着热烈,同时又隐含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狂妄,好像外界的所有束缚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这样的林静太特别,特别到即使对彼此身体已经熟悉到了如指掌的境地,蒋承风也是一次都没见过这样的她。   凉风吹得窗门砰砰作响,天空渐晚,橘红色的晚霞在地板上洒下一片迷人的金光……   **   关键时刻,蒋承风刹车了,“差点都忘了,还有他在。”   对于一个老司机来说,这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和控制力,他艰难的撑起上身,大掌贴上林静的小腹。   蒋承风笑了,林静的笑却僵了。   他光着脚走下床,走进浴室。林静躺在床上,满眼是白花花的天顶,脑袋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刻钟以后,蒋承风才慢悠悠的出来。   跳回床上,抱住林静。   打开靠墙的液晶电视,上面播放着狗血八点档。   林静以前陪妈妈看过。   蒋承风说,“我以前觉得看这种东西特别浪费时间,可是今天,我却特别想跟你一起浪费时间。”   林静缩在蒋承风身下,视线看着那晃动的屏幕,却好像不知道他们在演什么?   “这部剧真好看。”   “是吗?”蒋承风不知道好看在哪里,但他说,“那我陪你看,你觉得我们像不像老夫老妻?”   林静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像。”   蒋承风捏着她的下巴,宠溺又佯装生气道,“再说一遍,像不像?”   “不像。”   “那你想跟我成为老夫老妻吗?”   “不想。”   “林静,你就不怕我伤心?”   “你伤心去吧。”   蒋承风放开她的下巴,双手抱住她的双肩,头又靠在她的颈窝上,有些蔫蔫的。   他的头发轻微的撩动林静的脖子和肩膀,那个地方很痒。   “你怎么就不哄哄我呢?”   “……”   蒋承风目光从林静的脸滑到脖子,再到胸口,最后停在她右手无名指闪耀的戒指上,还是笑了。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电视,蒋承风有点困,林静却好像看得很认真,尤其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屏幕里的男主角。   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油头粉脸,没一点男子气概。   那男人是最近当红的流量小生,蒋承风对他原是无感,如今突然就生出厌恶。   林静不知身后的男人在想什么,她只是盯着屏幕,在想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电视里的男主角,把女主角刚生下来的小孩偷偷带走,放在福利院门口,还骗女主角说孩子夭折了,女主角受不了打击,咳出一床触目惊心的鲜血。   男主角说,“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   不知怎么的男主的脸突然就变成了蒋承风的样子,林静吓得心头一颤。   蒋承风放大的俊脸突然出现在她不到十公分的面前。   林静往后一退,微怒,“你,你干什么?”   蒋承风单手扶着床单,极力把身子往林静面前靠,脸上也有点不悦。   “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   电视屏幕被蒋承风完全挡住。   “……”林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就听蒋承风有些哀怨的说,“我帅还是他帅?”   “……”   一向对自己的外形很有自信的蒋承风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林静差点没摔下床。   “你说,是我好看,还是那个小白脸好看?”手指非常不屑的指向电视里的男人。   林静垂下的手抓住一块枕头,突然拿起枕头拍在他的俊脸上,“不要问这种白痴问题。”   蒋承风捂着脸,悻悻的撇嘴,“你喜欢那种小白脸长相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看得那么认真。”   “……”   蒋承风猛的就又将林静压在身下,“看我不好吗?我身上哪一处比不过他?我不要你的目光看着别人,我想你的眼里只有我!”   蒋承风的眼里闪着光,那灿若星辰的光芒,让林静沉醉多年,直到今天也无法摆脱,轻轻就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连电视里的人也要吃醋?为什么从前她完全不知道蒋承风也会这样?   林静双手捧住蒋承风的脸,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他。   “……承风,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好看了。   “你说什么?”   林静的声音很轻,蒋承风听不清楚。   “我说……”林静把嘴巴凑近蒋承风的耳朵。   风从大开的阳台吹进来,吹得窗帘边的风铃叮当作响。   蒋承风俯身看着林静,嘴角裂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一晚,他们相拥而眠,海浪在外头拍打着岸边,无星无月的夜空深邃无比,这是一个相当宁静的夜晚。   **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都在酒店套房里没怎么出去。   林静的衣服皱成一坨,湿答答的丢在浴室里,本来要洗一下的,却被蒋承风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这破烂玩意儿,怎么能穿。”   他是这么说的,并且很干脆的把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的用脚扫进床底下,没有要穿的意思。   反正这几天内,蒋承风并不打算离开酒店。   林静拿他没办法,蒋承风执着的认定一件事,基本上比较难改变他的想法。   只是,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林静还是很不习惯。   一大早,她拿浴巾裹到胸前,坐在套房餐桌旁一边吃粥,一边看向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自在得很的蒋承风,终于忍不住说道,   “蒋承风?”   蒋承风手里摊着报纸,扭头看向她,“怎么了?”   “我觉得我需要一件衣服。”   “衣服?你这个样子挺好看的,要衣服做什么?”蒋承风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要出去,我想到外面走走,你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吧?”   “我没有要关着你呀,”蒋承风好像有点惊讶,扔下报纸,旋风似的卷到林静身边一把抱住她,“我在陪你度假呢,宝贝儿!”   这句“宝贝儿”叫得都带了颤音,让林静身体不由抖了抖,直觉蒋承风的样子有点得意的欠揍。   “这还叫没有关着我?你扔了我的衣服,我怎么出门?”   “其实你穿这样出去也是可以的,多性感。虽然我很不愿意别人看到你的性感。”蒋承风托着下巴欣赏林静的表情。   林静沉下了脸,不想跟他废话,“把我的衣服拿来,我要去见外婆。”   蒋承风顺势搂着她的腰,“好,她就在隔壁,一会儿,我请她过来。”   “你就让她看着我这个样?”林静瞟了下身上唯一的浴巾。   “有问题吗?放心吧,外婆很开明的,我昨天过去问候她,也只是披了件浴袍,她很高兴,还一个劲儿夸我身材好。她不介意,你也别那么计较嘛。”   说罢,还给林静抛了个媚眼。   “她不介意,我介意,我就是这么计较。赶紧把我的衣服拿来。”林静被他说得有些怒了。   “林静,”蒋承风声音突然降了下来。   “干嘛?”   “你真保守。”   “你说什么?”林静抿直唇。   蒋承风收起了笑脸。   两人互看了几秒,以无数次相处的经验判断,林静觉得他可能又要发飙了。   然而,下一秒,蒋承风毫无预兆的突然一把扯下林静的浴巾。然后哈哈大笑的跑到客厅的沙发边。   “啊——”林静愕了下,脸蹭的就红了,双手不自觉的护住身体,感觉无比羞耻。   而那个罪魁祸首却得意的把浴巾高举在头顶转了好几圈,嘴里还笑道,“来呀,追我啊,追到我,我就还给你。追不到,我就……嘿嘿嘿。”   林静觉得自己体内积蓄了一股力量,快要爆发出来,“蒋承风,你这个幼稚鬼!”   这样的蒋承风又一次刷新了林静的认识。   蒋承风对着林静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林静忍不住冲过去要夺那浴巾,蒋承风人高腿长,三两步就从客厅跑到卧室,林静又追着跑过去,蒋承风跑出来,林静又追出来。   快要追上的时候,蒋承风就加快速度,林静不追了,他又定在原地挑衅。   “幼稚鬼,幼稚鬼!”   “哈哈哈,来啊,来啊,追我呀。”   林静扶着大腿气喘吁吁,后背都出汗了。   蒋承风摇着浴巾在沙发后示威。林静气着奔过去,也没留意脚下,一脚便踢到客厅的地毯,整个人猛的往前一扑。   蒋承风吓住了,扔下浴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撑着沙发背利落的跳到沙发前,一脚踹开茶几,张开双手抱住快要摔倒的林静。   冲击力有点大,惯性的作用,蒋承风也没站稳,搂着林静就往身后的沙发倒去。   啪嗒一下,蒋承风的后背重重的撞向沙发。   林静的头也撞到蒋承风的胸膛,顿时金星直冒。   沙发上,蒋承风被压在身下,林静被托在上面,没摔着,但样子颇为狼狈。   就在此时,正对着套房客厅的房门突然从外面毫无预兆的被人推开。   接着响起了老人欢快的声音,“静儿啊,今天咱们一起去抓泥鳅吧……”   林静和蒋承风同时转头看向门口,外婆拎着个小水桶,脸上还挂着开门时的笑。   一时间,三人都定住了,一阵尴尬的风从门口刮了进来,林静的手臂和背脊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哎呀”了一声,扔下水桶,便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还留下一串,“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林静看了一下自己,又看了一下蒋承风,这个样子被外婆看到,感觉极其丢人!   她撑起上身,脸比番茄还要红,“快起来喇!”   蒋承风却很悠哉,手搭在她的后腰上,用力又紧了紧,“你压着我还好意思让我起来?”   “你!”林静觉得气都快被弄没了,“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有什么好丢脸的!她年纪都那么大了,什么东西没见过?”   话虽如此,但林静怎么也做不到他这样“豁达”。亲密无间的身体,使林静更能感觉两个人脉搏的跳动,而且不止是心脏,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跳动。   “外婆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和理直气壮的。”   没过几秒钟,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   “妈妈,这两个人光着屁股在干什么啊?”秦然刚好从门口路过,指着里头的蒋承风和林静,眨巴这好奇的大眼睛问妈妈。   冉乐乐一把捂住儿子的眼睛和嘴巴,非常抱歉的冲他们喊,“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   “小孩子,不要乱看,不要乱说。”急忙拖着孩子离开。   林静扭过头看向门口时正好与小孩的母亲对上了眼,对方一副了然的样子,让林静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掰开蒋承风的手,无声的滑落到沙发底下,抱着腿蹲在地上,头也低着,好像在找东西。   蒋承风翻身坐起,“林静,你在找什么?”   “地洞。”   “找地洞做什么?”   “钻一会儿。”   “……”   拿过扔在地上的浴巾,给林静披上。   蒋承风也随便围了一条毛巾在自己身下,慢悠悠踱步到门口,正要把门关上,却又对上了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手里夹着根香烟,长得很有男人味。   蒋承风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努力一想,正是前几天在海滩看到的一家三口的父亲。   秦越没什么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突然勾唇一笑,   “兄弟,节制点,别玩过了,把兔子吓跑就追不回来了。”   说罢,弹了弹手指的烟灰,跟着那对母子的方向走了。   蒋承风莫名其妙。   “这大叔谁啊?”   蒋承风最讨厌别人教他做事,他跟林静好不容易才和好到这样如胶似漆的程度,就应该打铁趁热,做足各种卿卿我我,什么时候轮到这个不知哪里跳出来的大叔说教。   “眼神跟条狼似的狡猾,看着就不像好人。”   嗙的关上门。   “谁不像好人了?”   “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林静披着浴巾,看了蒋承风一眼,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不像好人的,就是他!   浑身是汗,林静到浴室里洗了个澡。蒋承风坚持要看着她洗,被林静骂着变态,推了出去。   林静知道,他是怕了,怕再次看到林静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像死了一样。   可林静知道,她不会去死。从蒋承风把她从悬崖拉上来那刻起,她就坚定,再也不会选择死亡,即使遇上再大的问题,她也扛到底。   抱着腹中的孩子,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命运如何,但即使只有一丁点的可能,她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安好。   外婆那天的话盘旋在她的耳边,她不敢相信,但又不敢不信。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跟他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   林静站在浴室的洗手台前,镜子里映出一张表情复杂的脸,她低头,看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愣了几秒,然后用力的想把戒指拔下来。   浴室门“嗙”的打开,蒋承风声音很冷,“你干什么?” 第84.保守秘密   林静吓了一跳,猛的回转身,对上的是蒋承风冷得像要结冰的脸。   她的心怦怦直跳。   蒋承风的视线盯着她拔戒指的动作,脸色阴沉的很,“你想干什么?”   林静手下动作定住了,直直的看着蒋承风。   空气好像一下子静止了,氤了雾气的镜子反射出两人一惊一疑的样子。   半晌,林静才轻声道,“我……这个戒指太小了,卡得我手指疼。”   蒋承风怔了怔,脸上的阴霾好像一下子被扫走,“这样啊……”   他笑着走进浴室,从身后圈住林静,握住林静的右手抬起来,果然瞧到无名指上有一圈红印,指关节也有些鼓胀。   “我都忘了怀孕后会比从前胖些,对不起,回去以后,重新给你定一个新的。”   蒋承风在林静的手指上亲了一口,林静唇角挂了浅笑,胸口却依旧砰砰跳个不停。这个戒指的尺寸是刚刚好的,一分不大,一分不小,合适到任由她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林静想不到蒋承风对她的手指尺寸知道得这么清楚,或者其实她从前根本不敢想象,原来蒋承风那么在意她。   然而,戒指合适,但人呢?他们俩真的合适吗?   这几天,林静想了很多,其实她早就不恨蒋承风了,只是不确定他们真的能在一起,更不确定蒋承风的真心到底有多少?这些年,他身边的人太多,走马灯似的让林静眼花缭乱,她只是害怕再一次受伤,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   “林静,在想什么呢?”蒋承风圈着林静腰上的手突然滑上她的左胸。   “啊!”林静被他那没有分寸的动作吓得惊叫一声,猛的拨开他的手,“你干嘛?”   蒋承风邪笑,“我才问你,心跳干嘛这么急?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   林静咬了咬下唇,从镜子里与蒋承风对视。   他比林静高了一个头,林静的视线还得往上移才能够得上看他,然而,身后的大狼狗在看到对方有些不悦的表情时气势一下便降了许多。   “谁在想坏事?一肚子坏水!”   蒋承风笑得更大,“对着你我才有坏水,其他人,我都不屑看一眼。”   林静只看着他不做声,好像根本就不信他的鬼话。   “真的,我只对你有反应!不信,你摸摸。”蒋承风夸张的抓起她的手,要往某处按。   林静赶紧挣开他,“行了,行了。我信你了,可以了吧。”   其实根本不用按,她能感觉得到。   蒋承风继续笑,“这辈子,我谁也不要,只要你。戒指你不能脱下来,等我订好了新的,我亲自给你脱,然后亲手给你带上。知道了没?”   林静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知道了,手指坏死了我也不脱,可以了吧?”   “我不会让它坏死的,这就打电话订做,很快能送来。”   “要不,我们一会儿到街上看看。”林静好像想到什么,突然提议。   一说要出门,蒋承风便有些戒备,他其实不太愿意放林静出去,总觉得放她出去容易丢掉。   而且,他爸爸就是在这个小镇失踪的。   林静眨巴着眼,看他。   蒋承风有些无奈,“好吧,不过镇上的东西没有G市齐全,品质也没那么好,我们随便看看就好了。”   言下之意不能在外面呆太久。   “嗯,”林静笑着点头,“那我的衣服呢?”   蒋承风就知道她会要这个。   两人出了浴室,坐到卧室的床上。   之前怕林静给齐洛、梁飞等人打电话,蒋承风干脆把座机电话线都扯断了,现在让人送衣服上来,只能用手机了。   他的手机这几天都处于关机状态,刚一打开,上百个未接来电蜂拥而至,大部分是蒋季瑶和齐洛的,还有一串陌生的号码。   蒋承风没管他们,直接打开网页查找这附近能送衣服的店。   还没输入关键词,手机突然哇哇直响,又是那串陌生的号码。   蒋承风直接按挂断,一分钟不到,那边又打过来。   林静好奇的问,“为什么不接?”   “不认识的。”蒋承风冷声道。   没过多久,那串陌生号码又打过来。   蒋承风额上青筋都快爆了,不耐烦的继续无视。   林静趴在蒋承风身边,看他的手机,直觉那串号码有点眼熟,半晌突然想起,好像是梁飞的号码。   “蒋承风,这个人可能有急事找你,要不你接一下吧。”   “不接。”   “如果是公司的事呢?”   “公司的事我已经安排好,现在休假,他们不会找我。”   “会不会是蒋家的事……”   “不会,家里有季瑤在。”   “那……如果是找我呢?”   林静的声音很轻,蒋承风定了一下,手指又继续滑动屏幕。   那串号码又有电停了。   蒋承风怒得要摔掉电话,林静伸手抱着他,“别气了好吗,手机给我,我来听。”   这些天,林静似乎摸索出一种对付蒋承风的办法,那就是顺毛撸,凡事顺着他的意思,安抚他的情绪,他就会很乖。   蒋承风狐疑的看向林静。   林静说,“我开免提,你听着。”   蒋承风又看了看她,才勉强同意。   按下接听键,果然是梁飞。   对面劈头就是一句,“蒋承风,你这个恶棍,你把林静抓哪里去了?她现在怀孕,受不了你的折磨,你快把她放回来。”   听得蒋承风脸色一下就不太好看了。   林静赶紧抚着蒋承风的背,给他顺毛,然后对那边道,“梁飞,我没事,我跟他很好。”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响起齐洛的声音,“小静!你在旁边啊?你们到底在哪里?你跟他能好?蒋承风就是个变态,他有没有对你怎样了?他是不是在旁边威胁你才这么说的?你别怕,我们现在就去救你。”   蒋承风一把抄起电话,“你这小兔崽子估计屁股又痒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哇小静,你听到了吧,他威胁我!这变态神经病,你得离他远点。”   “你他妈才是神经病,敢在我们之间搅合,你死定了,等着吧。”   “来啊,来啊,我怕你吗?”   “你们先别吵,小静,你说你在哪,你和宝宝都没事吧?我爸妈打电话来了,说很想你,他们要到G市看你和肚子里的宝宝。”   “宝你个头,那是我的孩子。跟你们任何一个都无关。”蒋承风呛声。   “你放屁,那是我们梁家的孩子,跟你姓蒋的无关,小静,你说是不是?”   “其实我觉得,那个孩子姓齐也没关系,我也想要个宝宝。”   “……”   听这三个人吵架,林静觉得头都大了。   蒋承风把手机重重的摔在床上,眼巴巴的转向林静,“孩子是我的,我才不给他们!”   林静心里翻了个白眼,张开双臂抱住蒋承风的头,“好,好,是你的。”   蒋承风得逞似的嘿笑,“听到了没?你们俩都给我滚!”   “梁飞,我真没事,我的店麻烦你帮我看着,过几天我就回来。对吧,蒋承风?”林静故意看了蒋承风一眼。   其实他还不想那么快回去,回去后就很难这么自由自在的过二人世界了,但又抵不过林静的期待,只好道,“是了,过几天吧。”   林静笑着亲了他一口,“谢谢你。”   两人相拥缠绵了一会儿,听得手机那头的齐洛满脸气鼓鼓的,啪嗒就挂了电话。   蒋承风抱着林静亲得她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又拿起电话,让人送了两套衣服来。   中午时分,问候过外婆,蒋承风带着林静出门。   两人在海滩边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当年邂逅的那块大岩石边,蒋承风搂着林静的腰笑弯了眼。   林静怔怔的看着那块石头,好像想起了很多往事。   海滩的旁边不远处有个小山岗,砖红色的老教堂屹立在上面,风雨大作的那天,林静在教堂里便曾想,她是不是跟蒋承风继续下去就好?   反正没有人知道将来的路该怎么走?顺着感觉,往下就好。   然而有个意外和秘密悄悄钻进了她的心底,她藏起了外婆的怀表,藏起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为什么又是这个地方,好像冥冥中自有安排,让他们在相遇的地方,重新开始,又在重新开始的地方,奔向未知的征途。   “林静,”海风吹动蒋承风的白衬衣,他微微低头凝视林静的双眸,“我在G市准备建一所房子,按照你以前那份设计图建造。那是我们的家,有玻璃做的小花房,有洛基和土狗住的小狗屋,有足够大的院子供我们活动。小洋房采用田园风,有你喜欢的细致典雅。一楼做客厅,二楼我们住,三楼给宝宝……”   “蒋承风……”林静表情微动,眼里百感交集,那份设计图是她心中理想的家的形象,他竟然还记得。   “林静,我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家,不是蒋家大宅,也不是外面的公寓。”那些地方有太多不那么美好的回忆,蒋承风不希望林静再想起。   “已经在动工了,明年就可以入住。回去后我带你去看看,你会高兴的。”   水汽在林静的眼里飘动,她不知道这算是感动,还是酸涩?   他们的家?这是多少年前,她在奢望的东西,如今竟然要实现了?然而,他们真的能有自己的家吗?   她敢要吗?   蒋承风看不到她这些情绪,只是一边走一边在描绘他们的未来。   “对了,我还想在这片海滩边也建一所房子,用来纪念咱们的爱情,就在那边。”蒋承风指了指教堂后的小山岗,   “那里风景很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们有空可以过来度假,带着小孩子,比那家人还要幸福百倍千倍。你说好不好?”   林静巡着他的手指看向那边,小山岗上是一片没开发的绿树林,郁郁葱葱的树木包围着教堂,让整个老教堂显出了肃穆与生机。   林静的眼里好像突然间就看到了一所屹立而起的房子,在绿树和海浪间低声诉说着关于幸福的话题。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好。”   蒋承风笑着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以后,每年我们秋天都来这里。”   林静定住了脚步,非常认真的看向蒋承风,“我很喜欢这里,谢谢你。”   蒋承风突然觉得林静今天有点怪,但这个念头也只一闪而过,他弓下腰,双手按着她的肩膀,也是很认真的说,   “只要你喜欢,我都会给你。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我要你知道,我们是最合适的一家人,我们会过得很好。”   稍晚点的时候,蒋承风驱车带着林静到镇上逛。   这个小镇近两年在开发旅游业,多了不少商铺。   蒋承风本来只是带她出来随便走走,他压根儿没想在这种小地方买什么结婚戒指。   林静却好像认定了他们出来就是找结婚戒指的,没找到就不愿意走。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送你的这个?”蒋承风有些不悦。   “它卡得我有点疼。”林静无奈回道。   两人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山寨珠宝店,蒋承风看那红得很庸俗的门面就不想进去,拉着脚步已经迈进去的林静直接又跑了出来。   “不去看吗?”林静有些莫名。   “不,我的品味接受不了。”   “噗哧。”林静看他难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就是个大少爷,这家店已经算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就不该来这种乡下地方。还说在这里住,我看你如果不住酒店,三天都呆不了。”   “谁说的,只要你陪着我,我都能住下去。物质方面,我们从城里带来就好。”   蒋承风有些理所当然,林静却笑着摇了摇头,   “我还想说,你送了我戒指,我也送你一个。咱们买对戒,既然你都不屑,那我省了……”   “什么?对戒!那不能省,呵呵,我差点都忘了,我的手里还没有戒指呢。”蒋承风笑得眼睛和牙齿都亮了,摊开手掌,“难怪我觉得手里缺了点什么,对啊,你有戒指我没有呢。快,咱们赶紧进去挑。”   林静被他扯住手臂就要回头往那山寨店里走,这下轮到林静不想进去了。   “不是说你的品味不允许吗?”   “都这种时候,还说什么品味,品味哪里有你送我戒指重要?”蒋承风更加理所当然。   林静却甩开他的手,“我发现我没有钱,买不了了。”   “没关系,我付。”   “不行,说好了要送你的。”   蒋承风看着她,“你耍我吗?”   “里头的太贵,我买不起。我到别的地方给你买。”   蒋承风狐疑的看她,林静俏皮一笑,拖着他就像拖大狼狗一样往相反方向走去。   那是镇上的小市集,跟东郭镇的市集有点像,然而,卖的小玩意更加细致可爱,几乎是做游客生意的饰品摊。   林静在一个小摊前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摊上有买贝壳、珍珠项链等小饰品,五颜六色非常好玩,林静在玲琅满目的小玩意儿里掏了两枚同款的银戒指。   她扯了扯蒋承风的休闲裤,蒋承风非常无奈的也跟着蹲下来。   “来摊开手指,试一试。”   蒋承风很想把手收回去,感觉这种事有嗲丢人。   林静却执意把戒指套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嗯,刚刚好。”   自己则把另一只小一点的戒指套在自己的手上,右手戴不上了,戴在左手,“也合适。”   老板笑哈哈道,“小姑娘眼光不错啊,这戒指可是925纯银的,而且款式是有名的米兰设计师同款,做工精巧,是我整个摊里品质最好的……”   蒋承风看了看那戒指,确实挺别致的,正要掏钱,却听林静硬生生道,   “十块。”   “啊?”蒋承风和老板都愣了下。   林静没听老板继续吹嘘,再补了一句,“两个一起,十八块。”   “什么?”老板呆得下巴都快掉地上。   “我是镇上长大的孩子,不是游客。”林静笑得温和,眼里却放着精明的光。   老板知道这两个人宰不成了,佯装亏本的卖给了他们。   我的戒指18块?不,是9块。蒋承风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便宜货会戴在自己手上。   林静站起身,拖着还有些目瞪口呆的蒋承风,高高兴兴的跑去下一个档口。   反应过来后,蒋承风有些不悦,“9块钱你就打发我了?”   “我说了,我没钱,那九块回去还你。”林静偏头一笑,“不喜欢的话,你戒指还我。”   蒋承风立马把左手藏在怀里,“不给,送了给我休想拿回去。”   林静抿着嘴笑了。   逛到一个卖玩具的小摊位,蒋承风一眼看中了一支黑色的玩具枪,只有巴掌那么小,很精致,“林静,买这个,以后孩子可以玩。”   “万一生的是个女孩呢。”   “女孩子也可以玩枪啊,多帅气。”   “……”林静立马想起齐悠。   “以前我跟着部队训练的时候,最喜欢练枪,以后孩子出生,我也会训练他用枪的。”蒋承风勾着林静的脖子,小声的在她耳边吹气。   “枪是个好东西,你不也很喜欢我的枪?”   温热的气息让林静的脖颈又痒又麻,脸蹭的就红了。   她一手肘撞在蒋承风胸膛上,“你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把玩具枪抢过来,放回摊位上,又拿起一个洋娃娃,直接道,“老板要这个。”   蒋承风捂住胸口,装疼,“我好像没说错吧。”   林静目光如飞刀,“快给钱!”   蒋承风这个移动的钱包只好打开皮夹帮老婆买买买。   又逛了好一会儿,林静突然道,   “对了,你的手机呢?借我用一下。”   蒋承风有些戒备的问,“你想干嘛?”   “我想给我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找到外婆了。”   “我们回去再说不行吗?”   “我想现在亲口告诉她。不能吗?”   林静的双眼闪着祈求的光。   蒋承风妥协,“好吧,用完马上还我。”   “嗯,我还想上个洗手间。”   蒋承风皱眉,“我在门口等你。别太久,不然我会进去的!”   林静自然知道他言出必行,“行了。你等着吧。”   进了洗手间,关上隔间的门。   林静给林母打了个电话,说完外婆的事,她很想再问问母亲知不知道外婆跟蒋老太爷的往事,外婆患病前有没有透露过什么?   但转念又想,以她母亲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可能是蒋家的私生子,以前肯定会去蒋家闹,起码不会让自己吃亏。看她这些年的做法,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她就不好开口了。   挂了电话,林静正要开门出去。   突然一个号码打进来,林静低头一看,齐悠的号码,当场就怔了一下。   蒋承风有齐悠的号码不奇怪,但林静想到的是这两人微妙的关系,齐洛前几天给她看的两人暧昧的照片,又在眼前一晃而过。   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播放,林静看着那号码,终于忍不住按下了通话键。   那边果然传来了齐悠有些熟悉的声音,“蒋大公子忙着跟小情人私会啊?现在才接电话。”   林静没吭声,只是听着。   那边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冷漠,直接进入正题道,“有个最新的消息告诉你,关于你爸的。你一定很想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带着那么贵重的古玉跑去那小镇?”   林静眉头微蹙,蒋承风的爸爸?古玉?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风流是有遗传的。蒋爷爷当年艳遇过一个富商的女儿,那富商临死前把女儿和传家宝托付给他。可是后来内战,他们失散了,蒋爷爷带着传家宝,到处打听那女人的下落。找了几十年都没有结果,却被你爸爸不知怎么就找到了。”   林静的心像被人猛的敲了一拳,外婆的话瞬间在耳边响起:我怀你妈妈的时候,他说过会回来找我……   林静脸色苍白,手机差点滑落地上。   “不过,他带着古玉去那个小镇,可能根本不是找那个富商的女儿把东西还给她,而是去找蒋爷爷的私生子。哈哈哈,想不到吧,你爷爷那么严肃正直的人,竟然也有私生子。我不是问了我爷爷,都不敢确定,啧啧……”   林静背部无力的靠向厕所门,已经完全听不清齐悠说什么,虽然她已经大概知道可能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确定的声音,还是让她犹如晴天霹雳!   “喂,蒋承风,好好考虑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放心,我们的事,我会向林静保密……” 第85.不管多少年依然爱你   刺骨的寒意几乎让林静忘了怎么思考,她用力捏着手机,那头不知何时已经挂断了。   林静身体滑落地上,双臂抱着小腹不住的颤抖。   “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它可能是近亲……的孩子?”   蒋承风抓住高诗情那畸形孩子的脚踝倒吊半空的画面,历历在目,“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就应该无情的丢掉。”   林静的心猛的一抽,一只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的抽气。   她以为她可以忘记这件事,她以为只要不管不顾,这就是外婆的胡言乱语,然而,有些事实却让她不敢不面对。   也不知过了多久,洗手间隔间的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林静吓了一跳,门外就响起了蒋承风非常着急的声音,“林静,你是不是在里面?快出来。你是不是晕倒了?回答我!”   回过神,林静赶紧站起身,打开门,他果然跑进来了。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而已,”林静搪塞道,“这里是女厕所,你进来就不怕被人当成变态打出去吗?”   “有我这么帅的变态吗?我让人瞧过没人其他人才进来的。都十几分钟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踹门了。”   蒋承风担忧的扶着林静走出隔间,看她脸色有点苍白,忍不住再问,“真的只是肚子不舒服?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不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真没事,你别小题大做的。”林静洗了手,顺便拍了点水在脸上,勉强笑了笑,“怀孕就是这个样子,难道每次上洗手间出来都跑医院一趟吗?”   蒋承风还是有些怀疑,但他没怀孕过,也不清楚是不是这样。   “真没事?”   “没事!”林静把手机还给蒋承风,“我今天晚上煮烛光晚餐给你吃好吗?我们去买菜,做你喜欢吃的海鲜大餐。”   蒋承风一听颇为高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你不是不能吃海鲜吗?”   “我看着你吃就好。”   “那不行,你嘴馋,只能看不能吃,岂不很难受?”   难得他竟学会考虑到林静,林静笑道,“我吃别的东西。”   “那你没得好吃的,脾气变坏怎么办?你最近脾气比以前差多了。”   “……”   两人到附近的海鲜市场买菜。   这个小镇海鲜特别鲜甜,蒋承风宠溺的看着林静挑,她也算是半个海边长大的孩子,对于挑这个特别在行。   林静熟悉的观察鱼鲜的外形,掂量螃蟹的重量,看它们的生猛程度,就像个贤惠的妻子,蒋承风跟在她身后,突然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挑选虾子的时候,林静还特意挑那些个头不大不小的。   “你还记得我的喜好?”蒋承风提着两大袋海鲜有些惊喜。   林静笑看他一眼,“当然。”   “你的喜好,我也记得。”蒋承风笑着给她抛了个媚眼。   “又在想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林静没管他。   买好了所有食材往酒店走,林静坐在副驾上,看窗外的风景。   旁晚时分,晚霞映衬得大地橘红一片,很漂亮,镇上的居民有老人家带着孩子出门散步的,也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特别祥和平静。   林静突然就有点羡慕他们了。   蒋承风一边开车一边偷看了林静一眼,“你觉得我们像不像小夫妻?一起买菜,回去做饭。以后我们回到G市的家,你也做饭等我下班回来吃好吗?”   林静回头看他,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   “白天,你可以逛街,shopping,和闺蜜喝下午茶,有空养养花,溜溜狗,不喜欢做饭,我们就出去吃。你可以不工作,我养你。你如果想工作,我帮你。你觉得怎样?”   “嗯,好。”   蒋承风也笑了,夕阳洒在他的脸上,是金色的光芒,好看得让林静移不开眼。   回到酒店,上了套房。林静让蒋承风把菜放到厨房,洗干净,她到隔壁把外婆叫来。   蒋承风心情好,格外听话,即使不知道这些鱼虾蟹怎么洗,还是很认真的拿进厨房捣鼓。   林静把门虚掩着,走进隔壁。   外婆已经从外面散步回来了,见了外孙女很高兴的跟她招手,“来,来,静儿,外婆刚刚去教堂,神父送了两串十字架给我,一个给你,一个给孙女婿。”   说罢,顺手就给她戴上。   林静不好推脱,便也戴着了,“对了外婆,你说最近晚上睡得不太好,之前承风到医院给你开了些安眠药,你有吃吗?”   “安眠药?你说的是这个吗?”   老人家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小药瓶,“我都不记得我有没有吃了?”   老人想了想,半晌,又看了看林静,“静儿啊,老头子呢?我好像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他跑哪去了?”   外婆今天看着精神状态挺正常,说发病就发病了,又忘事了。   林静安抚她道,“外公在村子里种地呢,他说过两天来接你。所以你这几天别乱跑,知道吗?晚上休息好点。来把药给我。”   林静帮她倒了几颗,放在桌子上的小瓶盖里,然后悄悄的多倒两颗药丸,塞进自己的口袋。   把老人家带过来,林静进了厨房做菜。   蒋承风陪着老太太看八点档连续剧,老太太被他哄得哈哈笑,连电视剧都顾不上看了。   没过多久,饭菜做好了。   满桌子都是蒋承风爱吃的菜,这几天外卖吃多了,蒋承风觉得林静做的菜简直佳肴。   衬着桌上的烛光,又浪漫又美好。   蒋承风忍不住赞道,“我老婆的手艺就是好。”   “那你多吃点,”林静笑着又给他夹了个虾子,然后转向外婆,“外婆牙齿不好,海鲜就别吃多了。”   晚饭过后,老太太有些犯困,回去睡了。   厨房里,蒋承风从后面抱着洗完的林静,手不规矩的往她小腹上摸。   “喂?干嘛?”   林静拿满是泡沫的手敲他的额头。   “嘶,看你吃饱了没?我又没要怎样?”蒋承风有些委屈。   林静想起以前有一次,两人就是在厨房里做的,顿时就知道他又不安好心。   蒋承风自讨没趣,也就摸摸抱抱亲亲了两下,便住了手。   心中暗道,等肚子里的兔崽子出生了,这些天的忍耐他一定要补偿回来。   晚上十点左右,蒋承风本来还想干点什么的,竟也觉得有点困。   林静洗完澡出来,蒋承风已经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林静走过去,半蹲在床边,推了他两下,又掐了他的脸往左右两边拉开。   他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看着蒋承风被她蹂躏得变形的俊脸,林静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一滴眼泪毫无声色地滑落下来。   林静抬起手擦了擦那滴泪,然而,更多的眼泪却好像开闸一样,控制不住往下淌。   她双手捧着脸,擦了一遍又一遍,感觉怎么都擦不干净。   连声音,都似乎有些哽咽,“对不起……蒋承风……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我也很爱这个孩子……”   林静吸着鼻子,抓起蒋承风身上的衣服盖住双眼。   心口好像有一团巨大的棉花,堵得她差点呼吸不了。   “对不起……”   半晌,林静才站起身,带着一脸的疲惫和满身的伤痕,转身离开了酒店的套房……   蒋承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揉着有些沉重的脑袋,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林静,林静。”   打着哈欠,声音有些喑哑,回答他的是空荡荡的房间。   他又喊了一声,“林静!”   还是没有回答。   这一下,他顿时清醒了。   整个人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翻身而下,惊慌的打开房间里的所有门,卧室、客厅、厨房、浴室,收拾的很干净,然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的头像被人重重的敲了一拳,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连同外面的天色和风景,全都成了一片死白的景象。   这时,外头有敲门声。   蒋承风二话不说冲过去开门,“林静!”   笑容定格在看到蒋季瑶和齐洛、梁飞的瞬间。   林静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在蒋承风最意料不到,在他以为人生终于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走了。   “啊——”   蒋承风觉得他体内被自己特意关起来的猛兽刹那间破闸而出,他的眼里冒着火,把套房里能砸的一切都砸个稀巴烂。   豪华的套房,顷刻间变成了修罗场。   蒋承风一拳打碎了墙上的液晶电视,碎片没入拳头,血流而下,“林静!!!我再也不会放过你!”   蒋季瑶看到她哥恨得差点把牙齿咬碎。   ***   四年后,镇区第二幼儿园门口。   小轿车摩托车堵的水泄不通,林静推着一辆带藤椅的自行车,艰难的往门口挪动。   “不好意思,让一让。”   “哎呀,别挤了。没看到我也过不去吗?”一个壮硕的妇女用力的推了林静一把。   林静扶着自行车踉跄了一步,“对不起,我家孩子一会儿要带医院检查,医生快下班了,能不能让我先过去?”   “去医院检查了不起啊?谁家孩子不宝贝,我们都没接着呢,到后面排队去!”   面前的女人太野蛮了,摩托车打横占了要道,还凶,林静也来气了,正想跟她理论。   突然就听到门口处有个熟悉的稚嫩的声音大声的喊她,“妈妈——”   林静抬头看过去,正是她的女儿希希,被一个相熟的家长抱在怀里。   那家长冲林静招了招手,“林静,这边!我听希希说你要带她去检查,我接儿子顺便就替你接下来了。”   “谢谢你,小路姐,”林静一边道谢,一边冲她挪过去。   黄小路长得又高又壮,站在一群爷爷奶奶和妈妈帮里简直鹤立鸡群。   她一手抱一个孩子,威武雄壮的拨开人群走过来。   林静亲昵的抱过孩子,把她稳稳的放上自行车前的藤椅上,跟着黄小路一起走出人群。   “对了小路姐,今天怎么不是光哥来接小孩,变成你了。”   黄小路是林静生产时隔壁床的产妇,他们夫妻人很好,看林静独自一个人生产,连亲戚都没一个,做了些炖汤月子餐什么的,都分她一点。   正好她俩的孩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住的地方也离得近,久而久之,两家人便熟络了。   “我让他回家做饭去了,怎么说也是我生的儿子,偶尔也要来接他,联络下感情啊。”   林静推着自行车,黄小路把儿子顺手放到林静自行车的后座上。   “这几年,镇上发展得很快,多了很多外来人口,连带幼儿园也拥挤了许多。”   林静扭头看了下身后的车水马龙,确实跟前两年很不一样。   “镇上游客一大堆,商场、楼盘建起了不少,估计咱们这房价要暴涨。”   林静一边推车,一边听黄小路推算,想着房价涨不涨跟她没有太大关系,房租和幼儿园月费不涨就好了。   “对了,我听说最近有人来拍电影拍广告什么的,估计这阵子游客会更多,我得让老张这几天赶紧多进点货才行。”   “拍电影?拍广告?”林静没怎么听说。   “内部消息,主角好像是这几年非常红的韩陆和孙彤,孙彤啊,就是那个很红的电影明星……”   “啊?”林静不太清楚他们,这些年忙着工作和照顾小孩,她已经很久没接触电视电影娱乐了。   黄小路和儿子谦谦像看怪物似的瞧向林静。   谦谦说,“林阿姨,你有些土哦,他们都不知道。我妈妈可是他们的死忠呢,今天说是来接我,其实是知道他们在附近拍广告,特意请的假过来。”   黄小路一个铁拳敲在儿子头上,“胡说,妈妈是特意来接你的。看明星不过是顺便。”   “……”林静竟一时有些无言以对。难怪今天黄小路带她走的是另一条路。   果然没走两分钟,前面一个新建的大型商场门口堵得比幼儿园门口更加严重。   还有一大群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张着手围成一圈,把里头的明星护得严严实实。   这要能挤进去,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希希扯了扯林静的衣袖,抬起可爱的小脸,“妈妈,他们说的是谁啊?”   林静笑着摇了摇头,谦谦给她指了下商场正面挂着的巨幅海报,“就是他们。”   林静巡指一看,是一对十分养眼的俊男美女。   希希歪着头,谦谦牵着她的手道,“虽然她漂亮,但我觉得你和林阿姨更漂亮。我更喜欢你们俩。”   “哟,臭小子,这么小就知道讨好女孩子。”黄小路笑着又敲了他一拳。   “小路姐,你慢慢看,我还要带希希去医院检查。”林静想起重要事,不敢耽搁。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顺便帮我把这个臭小孩带回家吧。谢了哈。”黄小路眼里放着精光,咻的一下冲进了人群。   林静笑着转过头,却突然见到一辆非常豪华的黑色轿车停在商场另一侧的入口,车头又方又长,车身炫黑的颜色特别亮眼,林静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时,后座车门突然打开,铮亮的皮鞋踏出车外。   那男人身材非常高大,穿着贴身纯色的西装,头发用发蜡固定,衬上凛然而俊朗的五官,英气程度绝对不输那两个偶像明星。   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林静双眼睁得犹如铜铃,感觉呼吸都像被他抽走。   整个人竟像中了魔咒,被定在了当头。   “妈妈……”希希叫了她一声,没有回应。   “阿姨……怎么连你也这样……”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人群以外的林静他们,踩着高订皮鞋一步一步往他们走来。   林静觉得她此时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她很想骑着自行车赶紧跑,然而,身体却完全动不了。   看着男人慢慢接近,她只觉得心跳快得像擂鼓。   蒋承风却比她镇定得多,在林静面前露出一个精英式的笑容。   “我们几年没见了吧?真是意外,你竟然还在这个镇上。”   平和得让人难以想象的重遇,让林静几乎忘了该怎么反应。   “蒋,蒋承风?”   “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蒋承风看了下自行车一前一后的两个孩子,突然伸出大掌,非常温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这孩子跟你长得真像。几岁了?”   希希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举起三根小指头奶声奶气道,“三岁了。”   “是吗?三岁了,真好。”蒋承风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   林静突然一把抱住希希的头,将她紧紧按在怀里,“蒋承风,她只是个孩子……”   “林静,你误会了。”蒋承风轻轻的抚了下小女孩齐肩的头发,很平静的说道,“今天看到你纯属巧合,我是来工作的。”   “工作?”林静还是不敢置信的盯着蒋承风看。   蒋承风收回手,礼貌指了下商场拥堵的人群笑道,“我们有宣传片在这里拍。”   林静愕了下,原来这个拍摄是蒋氏的项目,能请来最当红的偶像明星到这种小镇拍摄确实得大企业才行。   林静还是有些戒备,谦谦好奇问,“叔叔,你是什么人啊?”   “我啊,是你妈妈的一位故人。”   “故人?什么是故人?”   “就是……很多年的朋友。”   这回答让林静心头微微一颤,蒋承风却依旧浅笑着。   突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承风,我们要进去拍摄了。”   一个穿着火红色连衣裙的女子裹挟着香气走了过来,她身边围了好几个保镖,帮她把追来的粉丝隔开。   “这位是?”女子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正是大幅海报上的女明星。   蒋承风回头冲她宠爱一笑,“以前的一个朋友,还有她的孩子们。”   女明显迷人一笑,“你好,我叫孙彤,是承风的女朋友。”   那一刻,林静的头脑嗡的一声,好像有一根长针猛的戳进她的脑袋。   “你好。我叫林静。”林静伸出手跟她握了握。   “不好意思,我有点忙,以后有空再聊。”蒋承风很绅士的扶着孙彤的细腰,正要转身离开。   孙彤忽然道,“林静是本地人吧?我们今晚想试一试这里地道的美食,你能当我们的向导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林静愣了下。   蒋承风却道,“她要照顾孩子,应该没有时间。”   “没关系吧,林静把你先生也叫上,都是承风的朋友,我们请你们吃饭。”   “呃……”这让林静更加为难,她连忙推脱道,“不好意思,我还急着送孩子去医院检查……”   “这样啊……”孙彤想了想,“那下次吧,我们一起吃饭。”   林静客套的点了下头,骑上自行车,也顾不得路上人来人往,飞也快的逃走了。   走出了老远后,回过头,已经完全看不到蒋承风的身影。   四年前的那一夜,林静离开酒店后,躲了起来,她不知道蒋承风这些年有没有找过她,只知道,那天以后蒋承风再也没来过小镇。   今天突然在镇上遇见他,让林静简直措手不及。她以为蒋承风是故意来抓她的,然而,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去医院检查完,天已经黑了。   林静先把谦谦送回家,然后才带着希希回去。   路灯下,母女俩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   林静推着自行车若有所思,希希牵着她衣服的一角走在身边,突然说,“妈妈,我觉得今天的叔叔长得有点眼熟。”   林静微微怔了下,又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怎么会呢,你又没见过他。”   希希低着头,跟同龄的孩子相比,她有些内向,“希希好像见过他,不知道在哪里?”   林静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纠缠,希希毕竟是蒋承风的孩子,人说亲缘是能连通的,即使失散多年,只要站到面前就会有感应。   她不知道希希这算不算感应,更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   几天后,林静下班去接希希放学,她今天不知怎么的眼皮一直在跳,身体好像也有点不舒服。   正好碰到张光也来接谦谦,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边说边走。   突然林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孙彤打来的,她非常热情的邀请林静和她的家人一起吃饭。   林静下意识就推辞,借口刚想好,一辆银色的轿车就驶到了幼儿园前的路口。   孙彤摇下车窗,向林静他们挥了挥手,“上车!”   林静分明也看到了她身边坐着的蒋承风,偏过脸向她笑着点头。   白日当头,林静却忽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第86.梦与现实的距离   林静推脱不了,被孙彤那人精似的助理拖上了蒋承风身后跟着的白色轿车。   一同被拖上来的还有希希。   以及张光跟谦谦。   两辆车同时开往餐厅。   张光捂着嘴小声问林静,“他们是什么人,感觉不太好惹。”   林静皱着眉头,她当然知道这两个人不好惹,事已至此,她没办法了。   不过蒋承风和孙彤好像误会了她和张光的关系,不知怎的,在蒋承风面前,林静似乎也不想解释太多。   两个小朋友倒是挺高兴,“有车车坐,还可以吃大餐。”   很快到了餐厅,几人被安排在靠窗的一排VIP座位上。由于孙彤在,所以整层楼被蒋承风包下来了。   VIP景区位置极好,从窗户望出去,能看到小镇上最美丽的风景。   蒋承风贴心的让服务员拿来两张儿童座椅,再把菜单给了一份林静和张光,自己跟孙彤看一份。   席间,几人边吃边聊,也颇为惬意。   林静隐约发现蒋承风似乎变了,四年的时间让他脱了许多当年的戾气,举手投足都是都是沉稳的精英范儿,面容成熟了不少,显得更加有男人味。   蒋承风很绅士,周到贴心的顾及了女人和孩子的需要。   “我原来还顾忌着大家不认识会尴尬,想不到蒋先生和孙小姐人那么随和。”张光喝了两杯,心里话都说了出口。   今晚黄小路跟闺蜜玩儿去了,他也放心的和儿子蹭吃蹭喝。   林静怕他说错话,小心提醒他,“别喝太多。”   蒋承风见了笑道,“没关系,男人喝两杯不会怎样的。林静,你就别舍不得了。”   这话张光没听出什么,林静却被他说得心里百般滋味。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个小朋友坐不住,闹着要出去玩。   孙彤大方的说,“我跟张先生带两个孩子出去玩吧,你们那么久不见,肯定很多话题聊。”   然后抱住希希,张光也抱上谦谦。   林静站起身想跟过去的,却被孙彤轻轻的按住肩膀,按回座位上,小声道。   “没关系,你们聊,我不会吃醋的。”   “这……”林静忽然觉得心里很没有底,尤其面对几年不见的蒋承风,她有愧疚,也有不安,还有难掩的酸涩。   目送几人走了出去,蒋承风给林静倒了杯红酒,   “孙彤很喜欢小孩子,会照顾很好的。你丈夫不是也看着吗?”   林静脸上还有些担忧,除了担忧孩子,也担忧跟蒋承风单独相处。   他曾经给林静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强烈了,让她根本无法安心面对他,即使他现在看起来,比过去成熟稳重得多。   蒋承风抿了一口酒,突然叹了口气,“林静,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林静拿起酒杯,血红色的液体在轻微的晃动,抿了一口,涩涩的,就像她这些年过的日子,“还好,我和孩子都挺好的。”   “哦?是吗?那就好了,看来你的丈夫对你也很好,让你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言外之意,林静不觉看了眼蒋承风。   蒋承风却笑道,“这几年我想了很多,也反省了很多。我想,当年我是错了。我不该那样逼你的。”   这么平静认错的蒋承风,林静差点以为听错了。   “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初,我不是逼你非要跟我在一起,也许,我们就不会到最终难看的结局。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太冲动了。”   蒋承风看了看窗外的风景,突然一颗烟花“嗙”的一下升上了天空,炸出七彩斑斓的火花,连漆黑的天空都亮了。   “有人在海滩放烟花呢,真好看。”蒋承风喝了一口酒。   又一颗烟花升上来,林静也被绚烂的火光吸引住了。   “是啊,真好看。”   她看看窗外,再看看蒋承风。   不知是这夜色太浓,还是蒋承风的话语太真挚,林静想起四年前的那晚,愧疚、难过、失落涌上心头,半晌幽幽道,   “……对不起,当年,我该跟你说一声……”   “没关系,都过去了。”蒋承风回她一个真诚的笑。   “对了,你的孩子,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希希,希望的希。”   “好名字,她很可爱,我将来有孩子的话,应该也会像她那么可爱吧。”蒋承风感叹。   林静不由想起漂亮的孙彤,蒋承风跟的她再也没有关系了,他现在有孙彤,以后会有真正属于他的家,他的妻子和孩子。   这几年林静总是担心希希的身体有问题,出生前,担心她会畸形,出生后,担心她会有基因上的疾病。   从希希降生的那天起,她就不敢掉以轻心,定期都会带她去复检。   知道蒋承风已经放下她,林静的心好像终于放下一颗大石头,然而,隐隐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嗯,一定会的,你一定会有很可爱的孩子。”林静和蒋承风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否喝得多了,又或者是太久没喝酒,林静觉得眼前有些天旋地转,连蒋承风的脸都开始扭曲了起来。   没几分钟,啪嗒一下,浑身无力的趴到桌子上。   ***   林静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昏昏的,有点恍惚。   她微微睁开眼,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什么地方,房间有点暗。   “希希……”   习惯性的叫了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行,像破嗓子一样。   眼前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个人影,她抬手想揉揉眼睛。   才惊觉,手腕被什么东西拷在了床头。她挣了挣,那东西发出金属哐铛冰冷的声音。   她心中大惊,被束缚的双手摇动得更加激烈。   同时感觉体内有一股燥热正缓缓的升腾起来。   “希希……,”她哑着声音惊慌的喊道,呼吸也变得急速,这是哪里?   房间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深沉的笑声,声音很低,仿佛从喉头发出。   然而林静一听,便认出了是蒋承风。   记忆潮水般涌过来,林静大骇,想坐起身,却半点动弹不得。   “没用,那是精钢做的,想挣开它,你还没那个能力。”   适应了房间的暗,林静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她半侧着身体,果然见到离床边不到三米的地方,一张单人沙发上坐着蒋承风。   他翘着腿,一手搭在沙发扶手,另一手不紧不慢的摇动手里的红酒,然后瞟了眼林静。   “你……你故意的……那酒里面有,有药?为什么?”   林静呼吸越来越急,燥热的感觉更加严重,好像身体深处有一团火在炙烤着她,皮肤上也像有无数的蚂蚁在一点一点啃噬她。   “为什么?哈哈哈。”蒋承风仰头大笑了起来,手里的血红的酒跟着一晃一晃的。   林静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蒋承风的怒气和愤恨。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好好看看你啊。你这问题,问得相当可爱。四年前,我低声下气的求你留在我身边,双手奉上我的真心,你是不是很得意?林静,你是第一个敢这样玩弄我的。现在竟然问我为什么?”   林静脸色大变,突然意识到好几年前疯狂的蒋承风又一下子回来了。   “蒋承风……你……”   蒋承风慢悠悠走到床边,轻轻的坐下来,突然一把捏住她的下颌,让她的脸定定的看着自己,   “林静啊,你知道这几年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林静看到他的眼里闪着骇人的精光,“你……到底想……怎样?”   这几天重遇里所有的绅士温柔全是假象。   蒋承风似乎没有要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更加用力的捏紧她的下颌,好像要把她的脸捏碎。   林静痛得紧皱眉头。   蒋承风却道,“你知道这几年我在怎样的心情下度过吗?你一走了之,不留只言片语,在我觉得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亲手撕烂这一切。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林静盯着他的双眼,身体忍不住激烈颤抖。   “可是见到你以后,我改变主意了。”   林静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心跳急得好像要蹦出胸膛。   “林静啊……四年了,”蒋承风盯紧她的双眼,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充满了惊骇和慌张,让他心里很雀跃,   “我不敢踏进这个小镇,上天却让我在这里又遇见你。就这么杀了你,岂不太便宜你了?”   林静仰躺着眼睛大睁,她察觉到有些东西真的变了,面前的人比几年前更加恶劣。   蒋承风笑了,慢慢举起手中的酒杯,把里面的红酒一点点倒在林静的头顶。   血一样鲜艳的液体顺着林静的额头、眉毛、脸颊流下来,苦涩的酒进了眼睛,痛得林静忍不住闭上眼。   蒋承风却不准她闭上眼,硬生生的拨开她的眼皮,“好好的看着我,看着你应得的惩罚!”   猛的想起,她的女儿被孙彤带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林静忍不住喊道,“希希……希希呢?她在哪里?你别乱来,她……”   “有空担心她,不如先想想你自己吧。游戏,才刚刚开始!哈哈哈。”   蒋承风松开她,好整以暇的站在床边。   离开了蒋承风冰冷的大掌,林静被自己强压住的燥热感又抬起头。   果然,没一会儿,身体内又酥又麻又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正一点点侵蚀她的理智,她用力的磨蹭床单,想缓解身上的不适。   然而越摩擦,皮肤接触到床单的地方就更热,更痒,更难受。   她想用手挠痒,可双手却被束缚在头顶两侧。她用力的摇头,却依旧无法舒缓半分。   “啊——”   药力真正发挥出来,让她忍不住伸直脖子叫喊,大口大口的喘气。   蒋承风居高临下,冷眼旁观,好像在欣赏着她的丑态。   泪水模糊了林静的双眼,昏沉的脑袋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床单被踢得七零八落,枕头也早已掉到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蒋承风笑出了声,好心问,   “怎么样?好玩吗?要不要我帮帮你?”   林静原本咬住床单的,然而此时牙关已经用不上力了,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给我……”   “要什么?说清楚点……”   “要……你……”   “哈哈哈哈!”蒋承风看着她这个样子似乎相当满意,可是他却依旧只站在旁边,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想要我?求我啊?大声的求我,或许我会满足你。”   “……”   林静的牙关打颤,汗湿的头发沾着粘腻的红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丑态百出,狼狈不堪。酒印红了白色的床单,一片片的印迹好像吐血般触目惊心。   “不说?那就算了。”   “求……求你……”林静双目迷茫,没有焦距。   “求我什么?”   蒋承风低着头看她,“求我上你?哈哈哈哈,可惜,我对残花败柳没兴趣。”   林静濒临坍塌的理智瞬间被拉回来,脸色咻的一下,从红得滴血,变成白得吓人。   蒋承风调笑着走近单人沙发边的茶几,打开茶几上的小盒子,掏出一根长长的东西,随手扔到林静的面前,   “这个更加适合你!”   林静像被人重重的扇了一个耳光,眼前似乎闪过一道白光,将她扫进了地狱,她感觉身体很热,心却很寒。   “你只是双手被铐住,腿还是自由的。大家曾经好过一场,我也不会做得太绝。要我帮你把东西打开吗?”   林静侧着身子,虽然很难受,可她已经没抖得那么厉害了,她把头埋进双臂。   等待着,忍耐着,就算忍不住,她也不发一个字。   “……你还是那么喜欢逃避啊?那就看看,你忍得了多久?”   林静的上下牙咬住舌尖,一点一点咬出血,痛感让她暂时清醒了一丁点。   蒋承风却忽然慢慢弯下身,贴近她的脸看了看,伸手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蹭掉上面的红酒,   “对了,别想死。想想你的孩子。”   蒋承风掏出手机,划出希希的照片,她正笑着被孙彤抱在手里。   那一瞬间,林静定住了,眼里的蒋承风变成了一只魔鬼,他回来了,彻底的回来了,正用他的魔爪把林静平静的生活撕裂得鲜血淋漓。   “啊——”   ****   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慢慢流逝,林静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做过什么了。   只记得面前隐约有晃动的身影,站在那不知说了什么……麻木的双手好像被放了下来,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包裹着……   混乱的记忆和画面在眼前闪烁不停,林静好似分不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梦幻?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躁动慢慢的褪去,林静像个破布娃娃躺在那,床单破了很多处,手、脚、身体也被她自己蹭破了皮。   她悠悠转醒,隐约看到拉上的窗帘留了一条缝儿,窗外好像下着雨,暗暗的看不出时间。   蒋承风已经走了。   林静的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她挣了挣手腕,已经不是铐在头顶,换了位置,铐在了身侧床沿的铁架子上。   一只手铐着,另一只手自由了。   林静艰难的半撑起身体,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坐起来。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蒋承风打算关她多久?她知道这一次无关爱,只剩恨了。   “希希……希希!”林静单手捂住脸,比起自己,她更担心她的女儿。   “蒋承风,你不能对她下手,不可以!不可以!”   林静用力的拉扯右手上的手铐,死命的掰那紧密的开口。   一直扯到手腕上的皮肤都磨破了,手铐还是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   她缓慢的翻了个身,紧张的拿没有被铐住的左手摸索床头柜,又翻抽屉,想找到撬开它的利器,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   “妈妈……”   林静猛的转头,“希希?希希?是不是你?你在哪里?”   她一把跳下床,腿没有力气,手还被铐住,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膝盖红了一大块,她也没感觉,只不停大喊,“希希!希希!”   突然房间门被人推开,蒋承风阴着脸,踱步进来,王者般俯瞰地上的她。   林静猛的爬到蒋承风的脚下,抱着他的大腿求他,“希希呢?你把她带到哪了?”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人贩子。”   蒋承风提脚甩开她,“对了,给你看个东西。你一定喜欢。”   蒋承风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墙壁上的液晶电视。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林静忍不住拿手背挡住眼睛,耳边却响起了一阵女子压抑的呻吟声,还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林静吓死了,连忙放下手一看。   画面里的女人……衣衫尽退,神志不清……右手被铐在床头……正用力的咬着床单不断磨蹭着身体,这个人是她。   突然就想起蒋承风帮她把头发和脸上的污迹拨开的画面,是为了让她的脸被清晰的拍到?   林静脸色铁青。   “你说如果这个视频流了出去,让你的爸妈亲戚朋友看到,他们会怎样?”蒋承风恶魔般的声音闯进耳际,   “还有你的孩子,他们还小,不懂事,再大一点会上网了,再网上搜到了妈妈的艳照和视频不知有何感想?”   林静感觉身体的温度被迅速抽光,她尖叫一声,想扑过去抢夺蒋承风手里的遥控,却被高大的他轻而易举的躲开。   “不要……还给我……”   蒋承风站在她身前狞笑,林静只觉得世界在天旋地转,画面里突然出现了一具男子健硕的背影……林静瞠目欲裂,一股腥甜的气味爬上她的喉咙。   吐出来的鲜血炙热得让人眼睛生痛,林静狂喊一声,昏死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静已经躺平在床上,手上似乎挂了个吊瓶。   她觉得身体很凉,好像整个人被泡在冰水里,然而没过多久,又觉得头脑很烫,烫得像被人放在火里烧烤。   她想说话,可是张嘴却只能发出很微弱的声音。   “醒了?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起来,好好躺着吧。”   蒋承风平静的坐在床边,并没有多少特别的情绪。   林静微微睁眼,在看到蒋承风的一刻几乎吓得整个人弹起来。   可因为身体太沉,背部只能微弱的弓起了一丁点。   她警戒的看着蒋承风,蒋承风却笑得颇为温和,就像她刚重遇他时一样。   “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静记忆有些乱,听到蒋承风的话,突然就迷糊了起来。   “……呃……”   “你发烧了,在餐厅里喝着酒突然就昏了过去。真把我们吓住了。”   “啊?”林静愣住了,更加茫然的看着蒋承风。   蒋承风摸了下她的额头,“还有一点点烫。医生给你用了消炎药。”   他抬头看了看快要打完的吊瓶,“很快就能退烧了。”   “……唔?”   林静好像不太明白蒋承风在说什么,她想撑起身体,可身体却很沉。   蒋承风扶正她的肩膀,“别乱动,弄到针口会痛的。”   林静脑子里乱得很,身体不适加上头痛欲裂,让她全然迷糊了。   她不是被蒋承风关起来折磨吗?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她微微转头看了下房间四周,这里很亮,墙壁和天花板都是雪白的,床单也是洁白的,还有淡淡的芳香。   低头又看了下自己,穿着白色的长袖病服,这里是?医院?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病着就别答应孙彤去吃饭,你看昏倒了,孩子也担心你。”   “孩子?”林静茫然中猛的想起她的女儿,哑声问“希希呢?”   此时,房门突然打开,小女孩大喊着冲进来,趴到林静的床边,“妈妈,妈妈!”   小女孩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蒋承风宠爱的摸着她的头,“她可担心你了,你昏睡的这两天,她一直哭。”   发烧了?昏睡了两天?   那些混乱、猩红,触目惊心的记忆难道都是梦境?可是那梦也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林静几乎以为现在才是做梦! 第87.死远点,别弄脏我的地方   “妈妈。你不要死,希希不要你死。”   林静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摸了下女儿的脸,那柔嫩的触感让林静稍微安心了点。   “妈妈没事,妈妈只是……”她看了眼蒋承风,“发烧而已,就像希希小时候生病,医生伯伯给你打一针就好了。”   “真的吗?”希希扁着嘴,睁着兔子一样红的大眼睛问妈妈。   “真的。”林静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希希转头握住蒋承风的大手,又不放心的继续问,“承风叔叔,妈妈真的会好起来吗?”   蒋承风蹲下身,扶住希希幼小的肩膀安慰道,“会的,医生伯伯会把病菌打倒,让你妈妈好起来。”   希希认真的看了蒋承风一眼,然后伸出短短的小拇指,“那我们拉勾,骗人是小狗。”   蒋承风怔了下,很快便笑着也伸出尾指,“好,拉勾。承风叔叔保证不骗人。”   林静躺在病床上,看着这一大一小有说有笑的模样,心头五味杂陈,又想起那似是而非的梦境,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升腾而起。   蒋承风跟希希拉勾完,站起身,走近床边,温柔对林静道,“这两天你好好休息,我已经通知你的家人过来照顾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帮你的。”   他这么和气反而让林静很不适应。   定了两秒后,林静才突然想起他说的“家人”莫非是张光?蒋承风之前就误会了张光是她的丈夫。她那时并没有解释。   果然,没过一会儿,张光便来了,还带了粥和一些水果。   见到了蒋承风连忙客气道,“蒋先生也在啊,您贵人事忙也来探望林静,真是个有心人。”   “怎么说,我跟林静也是多年的朋友,这点心意还是该有的。”   “这年头,这么念旧情的朋友不多了。”   “哦,是吗?”蒋承风笑着扫了眼床上的林静。   林静莫名心里猛跳一下,感觉他的笑意味深长。   希希拉着蒋承风的手让他蹲下身,在他耳边不知说什么悄悄话。   张光感叹着,然后转向林静,“小静啊,这是小路给你熬的粥,趁热吃吧。”   林静小声道,“光哥,替我谢谢小路姐。对了,那天晚上……”   她总是有些不太确定蒋承风的话,忍不住问了张光。   张光想了想说,“那晚吃过饭,我们正在外头陪娃儿玩,看到蒋先生惊慌的把你抱出餐厅,说你突然就昏倒了,真吓了我一大跳……哎,那天幸好有他送你到医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他那晚就送我到医院了?”林静怔住了,想爬起身,张光连忙把她扶坐床头。   “是啊,我看着他把你抱上车的。我带着孩子们就先回家了。”   “真,真的是这样?”跟她的印象好像很不一样。   林静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别想太多了,你还病着,先吃粥吧。”张光打开保温瓶,正要乘粥。   刚好病房响起敲门声,也不等人开,外头的人自己推门进来,正是黄小路。   一进门见了张光便笑骂道,“你这傻人,出门忘带碗筷也不知道,这让小静怎么吃?”   黄小路嗓门大,像开喇叭似的,一开口连玻璃窗都抖了抖。   房内的所有人看向她。   蒋承风不知不觉已经抱起了希希,“这位是?”   希希立马高兴的喊道,“小路阿姨!”   “哟,希希啊,真乖。”   “唔?”蒋承风疑惑看着来人。   黄小路笑道,“我是小静的朋友兼邻居。可熟了。你就是蒋老板?哎呀,真人比照片帅多了,哈哈。”   蒋承风抿嘴一笑,了然的应了声,然后对着张光道,“张先生,以后照顾媳妇儿要细心点,别让林静再病着了?”   林静脸色一变,黄小路和张光都定了下。   张光连忙道,“蒋先生你误会了,小路才是我媳妇儿。”   “是啊,我才是老张的妻子呢。”黄小路一把抱住还没她壮硕的丈夫。   “哦,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我误会了。看那晚你和林静一起来吃饭很亲密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他还特意把“亲密”两个字强调了出来,林静皱紧眉头,瞥眼就看到黄小路有些不悦的脸。   张光看了媳妇儿一眼,着急的辩解,“蒋先生,你可别这么说,回家可有得我受了。”   林静看着蒋承风,感觉他好像故意这么说的。   蒋承风呵呵一笑,只道,“开玩笑的,哈哈,这位小路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黄小路嘴角抽了下,笑道,“当然不介意。”   可林静看到她抱住张光的手紧紧的,生怕别人抢走。她心里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人心是最经不起试探的,即使信任也无法承受恶意的揣测。   “那个啊,我们店里还有事要忙,对了,幼儿园也快放学,我们得去接谦谦呢,就不打扰你了,小静,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说罢,黄小路拉住丈夫走了出去。   林静隐约听到走廊里有骂声,“瞒着我和别人共进晚餐,你找死啊……”   想起小路姐夫妻这几年对她的好,林静觉得头更痛了。   蒋承风却似乎没觉得有多少愧疚,把希希放到林静的床边,随手拿勺子捞了下那保温瓶里的稀粥,直叹,“瑶柱瘦肉粥呢?他们夫妻对你真好。”   “……”虽然蒋承风笑着,但林静似乎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丁点笑意。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单纯感叹而已,林静你真的挺幸运的,到哪里都能遇到对你友善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些友善能持续多久……”   最后半句声音很小,林静没听清楚。   “对了,希希,妈妈要休息了,承风叔叔带你出去玩好吗?”   林静下意识喊道,“希希别去。”   然而,希希已经张开双臂让蒋承风抱了起来。   平时,希希很少亲近陌生人的,可是在见了几次蒋承风后却跟他熟络得很,林静心里非常害怕。尤其想到那个似是而非的梦,更让她胆战心惊。   蒋承风却道,“别紧张,我又不是人贩子,我能对她怎样?”   这话特别耳熟,林静瞪大眼,猛地就想起蒋承风好像说过这话。眼前的他就跟梦里的他重合在一起。   当场骇然,说不出话。   “妈妈。你别担心,承风叔叔是好人,他派人保护我和妈妈。”希希向林静挥了挥手,“我一会儿回来给妈妈带好吃的。”   “不……别去,别……”   林静撑不起身体,只能目送蒋承风带着女儿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穿白大褂的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了进来,帮林静把手上的点滴拔掉。   林静赶紧道,“医生,我没事了,我想出去走走。”   两名护士却一把将她按在床上,“你还不能走。”   “干,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林静挣扎着突然觉得很恐慌。   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随身的盒子里掏出一根长长的针管。   林静看着他注入了一瓶乳白色的液体,尖利的针头挤出一道弧形的水痕,“你是什么人?你干什么?”   医生始终没有说话,拿着针走近她。   两名护士一人一边按着林静的手,其中一名护士一把卷起她右手的袖子。   林静挣扎得更加激烈,猛然转头,一眼便看到皮肤上的青紫的红点,还有手腕处一圈红色的印迹,好像被什么东西铐过一样。   耳边突然嗡的一声,林静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一些事。   “不是梦,那不是梦!!”   她狂踢双腿,把病床摇得哐哐作响,“蒋承风!你这个魔鬼!你们都是他派来的……”   然而随着手臂一阵刺痛,林静疯狂的挣扎慢慢归于平静……更深的黑夜正向她一点一点的笼罩下来。   ***   “承风叔叔,我们去哪里给妈妈买礼物啊?”希希圈着蒋承风的脖子问。   蒋承风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低头看刚刚医院给他发来的信息。   看完后才笑着看向希希,“希希觉得妈妈会喜欢什么呢?”   希希小手摸了摸下巴,“希希不知道,妈妈说过她最喜欢的是希希,可是希希不能卖啊。”   “哦,那是呀,除了希希,妈妈还喜欢谁吗?”   希希摇了摇头,“承风叔叔,是不是真的要买一份喜欢的礼物,妈妈才会病好?”   “那当然了,你妈妈看到礼物,一高兴,病自然就好了。”蒋承风说得很认真,抱着希希慢慢走进停车场。   把孩子放在越野车的副驾,她人小,安全带扣不上,蒋承风索性不扣了。   反正这个孩子又不是他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希希坐在比她大很多的座位上,视线一大片都被挡住,只能看到窗外的一点天空,可她不哭闹,也不害怕,很安静又期待的等着蒋承风开车。   蒋承风关上车门,看了她一眼,越看就越觉得她跟林静长得像,越觉得她俩长得像,就越不想对她和颜悦色。   打开车载空调,风口正好对着小孩子的脸,劲风一下子吹得希希的长发飞了起来,表情也被吹得有些扭曲,她却高兴的哈哈大笑。   蒋承风看着她低声骂道,“小疯子。”   “哈哈哈,”希希继续笑,没过一会儿,却猛烈的咳嗽起来,好像被风呛到了肺。   蒋承风没管她,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哈哈,咳咳咳,哈,咳咳……”   希希继续咳嗽,一直咳嗽,笑声几乎听不到了。   蒋承风专心的开着车,还是没管她。   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小,蒋承风双手握住方向盘,余光扫了到了希希,她的脸咳得都红扑扑了。   蒋承风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开了两分钟后,“阿嚏,阿嚏,阿嚏……”   小孩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大把大把的鼻涕就这么掉了出来……   希希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那鼻涕,又快速的把舌头缩回嘴巴里,还有些好吃的笑了笑。   如此循环了几次,都被蒋承风“不小心”瞄到了。   不知怎么的,一脚猛的踩下油门。   “呲啦——”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在大马路上特别响亮。   高大炫酷的黑色越野稳稳的停在了道牙子边,蒋承风一手抓起希希的腋下,直接把她从副驾捞到身上。   随手抽了几张抽纸,胡乱的往她脸上擦,边擦边说,   “淑女不能随便把鼻涕挂在脸上,更不能吃鼻涕,这是不卫生的。妈妈没告诉过你吗?”   希希有些委屈,大眼睛小心的瞟了下蒋承风有些怒气的脸,“妈妈不准我吃,可是我忍不住偷偷想吃,咸咸的,滑滑的……”   蒋承风听得都想吐了,突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好像也吃过,更想吐了。   又抽了一大把纸,往小孩脸上擦,边擦边喊,“擤出来,赶紧的!”   希希的脸和鼻子被纸巾捂住,说话不清晰,“窝……醒不出喇!”   擦玩以后,蒋承风又仔细的擦了一遍自己的手,希希趴在他身上,红红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蒋承风本来很想将她丢回副驾,此刻,竟有些放不下手。   就这么把她托在手里。   小女孩突然毫无征兆的说,“爸爸!”   这一喊,蒋承风整个头脑像火山爆发一样,嗙的一声,炸得他有些晕眩。   希希像极了小号的林静,圆圆的脸蛋仰得高高,“爸爸。”   蒋承风看了看她,不知怎么突然恶狠狠道,“我不是你爸爸!”   希希看着他,又低下头,小声的,“哦。”了声。   蒋承风踩下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只是手里的小孩子还继续抱在身上,没有放回去。   希希趴在他身上,随着车身上下起伏,竟像在摇篮里,渐渐的合上了眼皮。   蒋承风低头扫了她一眼,开着开着车,不自觉的就把空调调小了。   ***   越野车没有开往商场或卖场,而是上了镇上的河提路,沿着海边一直往镇区相反方向开去。   蒋承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按下了车载蓝牙,那边是齐悠的声音,   “跟新相好度假去了?”   “要你管?”   “切!我也没空管你。”   “有屁快放!”   “嘴巴真不干净,小时候的你还比较可爱。”   “……”蒋承风正要挂断。   齐悠那边才道,   “你爷爷的私生子,躲了四年,终于让我找到了,要看看吗?”   “我对他没兴趣。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真没兴趣,他当年可是有份绑架你爸爸的人,真不去看看?”   蒋承风沉默了,那头的齐悠笑呵呵道,   “该不会舍不得新情人吧,那个叫什么孙彤的?话说,你不是喜欢林静那种清秀型的吗?什么时候换口味又变成艳丽型的?”   提起林静蒋承风心下有气,“你管我!”   “哼,”齐悠哼笑,“我是懒得管你,我要的是你爸手上的玉,找了那么多年才有点结果,你不管,我无所谓,让我把他弄到手,折腾死了,别找我要人。”   咔嚓一下挂断了电话,对于齐悠蒋承风是又恼又有些无奈,这个狂人,为了一块玉跟他纠缠了那么多年。   低头又看了下怀里那软绵绵的粉团子,流口水了。   “妈的,真麻烦!”蒋承风低骂一声,打着方向盘往海滨走去。   有关林静的一切是他这几年的忌讳,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提起她,除了齐悠。   这个女人心思太难捉摸。四年前,林静离开的那天,蒋承风发疯似的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她的消息。后来,突然想起她用过他的电话,蒋承风查找了所有的通话记录,赫然就发现有一个齐悠的已接来电。   林静是接了她的电话才走的……   **   海浪声呼啦呼啦的,就像人的呼吸,平稳而美好,仿佛要吹人入梦。   然而,林静的梦却依旧无法平静。   她看了许多让她害怕的东西,她看到了很多年以前从病房的阳台终身一跃的周小渝,她穿着火红色的裙子,涂着大红色的唇膏,看着她笑。   “我说过,你们终究不能在一起。哈哈,报应,报应来了。”   病房的阳台开始扭曲,蹲在病房地面上的林静就这样看着周小渝站上护栏。   她回转身,   “其实你根本不相信蒋承风,你说你爱他?你真的爱他吗?你只是不甘心罢了。”   林静缩着身体,血红的眼盯着她,拼命摇头,“不是,我没有不甘心,我只是害怕我们是……”   “你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周小渝张开双臂,身体慢慢坠入黑暗,   “它时不时就会跳出来,让你怀疑各种事,让你摇摆不定……你否定不了,本质上,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不会再爱你了……等着你的将会是无尽的地狱……我等着你,林静!等你下来找我……”   狰狞的笑声包围着林静,让她害怕得无处可逃。   场景突然变换,变成了小丫村后山的悬崖,她看到了方心怡,还有苏凤妮。   方心怡举着枪笑得很诡异,嗙的一声,子弹没入林静的胸口,刺痛沿着胸口向四面八方蔓延。   林静口中喷出鲜血,身体往后坠入悬崖。   突然有人猛的从头顶伸过来一双手,将她牢牢拽住,那个人是蒋承风。   他愣着一张脸,攥紧她,忽然冷笑道,“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得那么轻易!”   “啊——”   林静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她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从紧闭的窗户洒进来一片清幽。   借着月光,林静感觉这里不是之前的病房。   她从床上坐起身,记忆停留在她被几个医护人员按在病床上打针的一幕,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这又是哪?”   她惊慌的叫了一声,四周很静,静得有些渗人。   耳畔不知为何,突然响起了狰狞的笑声。林静吓死了,猛的跳下床,冲到门边。   抓着门把惊恐的要拧开门。   “有没有人?放我出去!来人啊,放我出去!”   然而,门从外面被死死的锁住。   不管怎么拧,都挣不开。   她奋力的拍门,“救命啊!放我出去!”   没有人应和。她回身看向暗淡的病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然而,她却感觉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她看。   “啊——”   她煞白着脸冲进浴室,用力把门锁上,然后打开淋浴,蹲在浴缸旁边的瓷砖地上,冰冷的水从头顶倾斜而下。   林静抱着双腿,就这么靠着浴缸边缘。哗啦啦的水流,盖住了笑声,她渐渐合上双眼。   ***   蒋承风带着个小屁孩在外面兜了很长时间的风,回到海滨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希希睡得很沉,蒋承风几次三番捏她的脸,脸颊都红了,她都没醒。   只好揪着她下车。   老佣人谢忠站在别素门口迎接蒋承风的时候,赫然见到他手里怀抱着几岁大的孩子,   “蒋先生,这个孩子是?”   蒋承风扫了他一眼,直接把孩子扔到他身上,“找人把她洗干净,随便丢个角落里,让她继续睡。”   谢忠小心的抱着孩子,挥手招来了他的老伴,把孩子交给她处理。   蒋承风扔下外套,径直走进客厅,谢忠跟上去。   蒋承风问,“那女人呢?”   “按先生的吩咐,锁在阁楼上了。”   蒋承风没什么表情,只“嗯”了声,“你忙去吧,晚饭不用叫我。”   说罢,直接上了楼。   打开阁楼房门的时候,里头没有人,浴室亮着灯,有哗哗的水流声。   林静的头歪在浴缸的边缘,手无力的下垂着,耳边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眼。   刚微弱的动了一下,就感觉下颌骨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眉头紧拧,睁眼就看到蒋承风修罗般阴森的脸赫然出现在面前。   林静吓得就要往后退,后脑勺一下重重的撞在浴缸边的瓷砖上,让她痛得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   下一刻,头皮一阵发麻,蒋承风一把揪住她的后颈,   “你在干什么?”   林静被逼仰起脸,一瞬间,她竟不知道蒋承风在怒什么?   “我……在,洗……”   林静喃喃,蒋承风却哼笑一声,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打得林静的头脑嗡嗡直响,人一下就懵了。   “要死,给我死远点!别弄脏我的地方!” 第88.逃不出的手掌心   林静脸上火辣辣的痛,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他眼里有类似担忧的感情。然而,那表情稍纵即逝,林静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蒋承风便换回了极其冷漠的神色。   “要死,给我死远点!”   短暂的懵圈后,脑袋终于清醒了点,原来蒋承风以为她在寻死。   寻死?她哪里敢?她的孩子还在他手上。她早就失去了寻死的勇气。   “我……”林静本来想说她没有寻死,然而,蒋承风却更用力的攥紧她的后颈,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我……我没有……”林静想低下头,可头发抓在他手里,不容她动半分。   蒋承风恶狠狠的贴近她的脸,“你也是用这样的表情骗过那么多男人的吗?真是佩服你演技那么好。这几年有多少人被你骗过了呢?”   “……不是,我没有……”   “对了,那个叫张光的,那种老实巴交,估计还会被你骗到。”   “……”   林静嘴唇微紫,仰着脸,喷头淋浴莎莎喷出的水打在她的眼睛里,涩痛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什么要骗我?你和他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骗我他是你丈夫?你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吃醋?还是以为我会在意你?”   “醒醒吧,林静,我现在见到你就想吐。”   林静浑身抖得像筛子,哗啦啦的水流让她视线一片模糊,蒋承风冷漠无情的俊脸近在咫尺,此刻,她却看不清楚。   忽然,蒋承风的视线从林静的脸移到了她的脖颈以下。   林静原是有些迷茫,愣了一会儿,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才发现自己身上单薄的上衣由于湿了水,透明得几乎像没穿一样。   而蒋承风就这样看着毫无遮拦的她,一瞬间林静窘得只想找点东西遮住自己,她双手抱住身体,狼狈不堪又惧怕似的看向蒋承风。   她的眼神刺得蒋承风眼睛一痛,他阴冷一笑,“呵呵,你以为我要碰你吗?可笑之极。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丑死了!”   他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揪起来,拖到浴室的洗手台镜子前,“看看吧,这样的你,我还会对你有兴趣?”   林静被拉扯得全身骨头都痛,突然就想起他那天说的话,“残花败柳,你自己拿东西解决吧!”   她知道自己此时有多难看,这几年为了养活女儿,她打过很多工。最累的时候,一天干三四份兼职。长年累月的压力和辛劳,压得她早已不复当年的漂亮。   是啊,这么个样子蒋承风怎么可能看得上?   林静抱着身体,缩起来像鹌鹑一样,曾经的她倔强得可以直面他的蔑视和嘲讽,然而此时此刻,看着镜子里像乞丐一样衣衫凌乱的自己,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静把身体团起来,极力想把自己缩进地底。   然而蒋承风却没有要放过她,他把她整个人面朝下压在洗手台上,屈辱的姿势,让林静的头皮好像瞬间被炸开。   “放……放开,放开我……”   蒋承风却一只大手紧压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抬起头看向镜子,   “看清楚了没?这个丑陋不堪的女人就是你!你这种丑态不知裴哲他们看了会不会也嫌恶不已。”   林静惊恐的盯着镜子里头的蒋承风。   他的眼里仿佛跳动着疯狂的火苗,性感的薄唇贴近林静的耳边,“还记得那个视频吗?你可是倾情演出的女主角啊!”   林静心头猛的一跳,那天被蒋承风下了药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画面一瞬间全部撞到她的脑海里。   还有视频的最后,一具精壮的男子的躯体……   蒋承风的威胁言犹在耳,极度的惊慌让林静瞠目欲裂,尖叫着想起身,却被蒋承风用膝盖顶住后腰。   “我说过,游戏才刚刚开始!”   下一刻,蒋承风一把扯下她的衣服。   林静脸色瞬间就白成了纸。本能要挣扎,却在下一秒猛的像想起什么,惊惶的到处寻找。   好像在害怕蒋承风是不是又装了摄像头?   蒋承风的呼吸一下子像被什么堵住似的……   他捏住林静脸颊的手突然掰过她的脸,张口咬在她的唇上……   “唔!”   蒋承风的动作非常激烈,好像要把这些年的怨恨全都发泄在她身上。   刺痛突如其来,林静只觉得身下像被打入一个火辣的硬契,全身都似乎要被撕裂开来。   浴室里没有说话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断断续续,消隐在夜的浓黑里。   从最初的恐惧、惊惶到后来的混乱、茫然,再到麻木。林静全程都安静得很,她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眼神空洞的盯着镜中的人影,好像她不过是一个没有思想的玩偶。   漫漫长夜,折磨到彼此都忘不了对方的气息,然而,身体越近心的距离却越是遥远……林静不知道这样的夜晚还有多长?   ***   半夜,林静的烧又高起来了,她迷迷糊糊的被扔到床上,好像有人影在眼前晃动。   身体似乎被什么凉凉的东西裹住。   高热碰上清凉,让她忍不住往里面钻。   她看不清人影,更看不清周围,她太累了,只想静静的缩进那抹清凉里,永远别出来……   ……   清晨,太阳从窗帘缝儿透进来一点光。   林静幽幽转醒,怔怔的看了看头顶的微光,天亮了。   她动了动身体,被碾压过似的痛好像在警告她昨晚发生的事。   林静艰难的撑起半身,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头脑终于清醒了些。   抬手摸了下额头,温温凉凉的,退烧了?   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林静光着脚下了床。   身上湿答答的衣服早已换成了薄透的睡衣,她光着脚踩下了地板,走进浴室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自己有一张憔悴的脸,敞开的领口布满了星星点点紫红的小点。拉起领口,衣物遮住的地方红印密密麻麻的几乎遍布全身。   “为什么要这样?”   林静手背捂住眼睛苦涩的哼了一声,“我对不起你吗?”   当年的不告而别,林静心里有愧,然而,她并不觉得这是她该得的惩罚。蒋承风始终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离开?   隐约记起昨天晚上他在她耳边一遍遍的警告,“以后你必须随传随到,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否则全世界将会看到你此时的丑态!包括你的女儿。”   无可否认,这个威胁相当有效,林静怕了,彻底的怕了。   原来逃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走出浴室,房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   林静以为是蒋承风,心里一惊,房门咿呀打开。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林小姐,这是你的衣服,请换上吧,蒋先生在楼下等你。”   年约五十的女佣人礼貌的把叠好的衣服放在床边。   “他……他等我,做什么?”   林静心里依旧不安,她昨天被带来这里之前明明在医院的,蒋承风为什么要合着那些人把她抓来这里。   还有……她的女儿……被蒋承风带走了!!   林静突然惊醒,猛的一把抓住女佣人的手,慌道,“希希呢?我的女儿呢?她在哪里?我要找蒋承风问清楚,他把希希带到哪里了?希希身体不好,他不能……”   说罢,整个人惊慌失措的就要往房门外冲。   女佣人却一下扯住她的手腕,将林静直接拖回房里。   女人力气很大,林静身体刚恢复,还有些无力,被她拽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   女佣人脸上没啥表情,沉声说,“把衣服换好了再下去。”   林静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按在床上,强行换了衣服。   林静羞愤难当,尤其身上的痕迹被佣人看得清清楚楚,更让她恨不得躲起来。   然而女佣却视若无睹,换完衣服,拽着她直接下了楼。   一楼大厅里,蒋承风正坐在长长的餐桌前吃早餐。   他身边没多远的位置换成了一张儿童座椅,希希正坐在上面,一边吃一边跟蒋承风说话。   蒋承风的样子非常和气,根本看不出昨晚的暴虐。   林静一瞬间差点以为见鬼了。   她愕然着脸,被佣人“请”了过去。   “妈妈!”希希一见到林静就忍不住想扑到她身上。   “希希!”林静冲到她身边也想抱起她,却被蒋承风身后的老佣人谢忠漠然的拦住。   “林小姐,先请用餐。”   “妈妈。”希希又喊了声,儿童椅子有安全扣扣着,她自己下不来。   林静知道蒋承风是故意的,能让她见到孩子已经不错了,“妈妈吃完来抱你。你乖,自己吃。”   丰盛的中餐点摆在了面前。   蒋承风笑看了林静一眼说,“你的病刚好,早餐就别吃那么多了,就吃白粥吧。”   说罢,把白粥以外的所有餐点推向一边。   林静看了看蒋承风,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人前人后两个样,但林静清楚的明白了一点,这个蒋承风跟四年前已经很不一样,或者说比四年前更加恶劣。   林静喝着粥,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女儿,好像在仔细的观察孩子有没有收到虐待。   她坐在蒋承风的右手边,希希坐在左手边稍远一点的地方。   蒋承风突然伸出右手,林静吓得差点把粥打翻。   蒋承风笑了,“你不用怕,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烧退了没?没有恶意。”   林静看到他眼里的讥讽,分明充满恶意。   希希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妈妈,你别怕,承风叔叔是好人,他答应过希希要帮助妈妈打败病菌!”   林静有些悲哀的发现,她养了三年多的女儿,没几天就被蒋承风花言巧语拐走了。   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吗?可这也正是她害怕的。   蒋承风右手大手掌贴上林静的额头,“嗯,烧是退了,再休息两天就能完全好了。”   “真的?太好了。”希希扔下小勺子高兴的拍手。   “当然,承风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蒋承风捏了捏她的小脸。   “嗯!”希希用力点头。   “蒋承风,你到底想怎样?”林静咬着下唇小声,甚至有些哀求道。   蒋承风把脸悄悄靠近林静,用只有两人才听清的声音道,“在你女儿面前,我给你留了点面子。如果你觉得不需要,我可以当着她的面,在餐桌上干你。”   “你!”林静一愣,瞬间被他的话吓得惊惶不已,下意识的抓紧衣服。   “哈哈哈,”蒋承风大笑出声,“有空真该试一试。”   林静气结,但更害怕他说到做到,对于这个人,她已经怕极了。   突然连着客厅的大门口突然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音,没一会儿打扮艳丽的孙彤裹挟着一身香气走了进来。   “承风,你不是说今天陪我去拍摄吗?”话音刚落,孙彤看到林静和希希当场便怔了下,“你们也在?”   此刻林静突然觉得非常窘迫,清早出现在别人男友家里吃早餐,怎么也说不过去。她连忙想解释,还没开口就被蒋承风先了一步说,   “你也太早了,我客人都没吃完早餐,就要赶人了?”   蒋承风的玩笑话一下子让有些尴尬的气氛稍稍平和了点。   林静赶紧接话道,“没关系,我们已经吃完了,希希还得赶着去上学呢。就不打扰两位了。”   说罢,连忙站起身,三两下走过去把女儿稳稳抱在手里。   “那个,我们先走了。”   孙彤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蒋承风并无阻止,只道,“让谢忠开车送你们吧。”   “不用了,谢谢,我们自己可以走。”林静笑着边点头边往门口退。   孙彤露出一个职业笑容,“路上小心,欢迎下次再来。”   林静应和着,希希开心的向两人挥手再见。   匆匆走出别墅,林静紧抱着女儿,脚步是用跑的,简直向逃离鬼屋一样急迫。   边跑边往后看,确定蒋承风的没有人追上来,林静才气喘吁吁的停在路边。   来的时候,林静是不清醒的,现在回首看向那小山岗上的别墅,突然就觉得别墅的造型有些眼熟,可她没空再想了。   歇了一会儿,便继续抱着女儿往大路上的公交车站走。   希希抓着她的衣服有些不解,“妈妈,你在玩抓迷藏吗?”   林静没有没回,只道,“以后希希不能跟陌生人走,知道吗?”   “陌生人?”   “就是蒋……那个承风叔叔。”   “可是,承风叔叔不是陌生人啊。”   “不,除了妈妈,其他人都不能跟着走,尤其是那承风叔叔,不然妈妈可能就见不到希希了。”   希希一听怕了,更加紧的抱着妈妈的脖子。“嗯,希希只要妈妈。”   **   林静看着女儿笑了,可是心里头还是有一块很大的阴云挤压着。   送女儿到幼儿园后,林静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忙跑回公司。   被蒋承风折腾得死去活来的这几天,林静根本来不及请假。小镇的公司本来业务不忙碌的,但最近她的单位签了一个政府的宣传片拍摄,忽然就忙了起来。   果然,还没等她坐到办公桌前,主管就一沓文件摔在她头顶,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你是不想干了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   林静平时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儿,为了工作她不敢辩解,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道歉。   主管骂累了,甩给她一个工作证,让她跑业务去。   林静才发现办公室的人几乎都出去了。   此时小秘书过来有些着急的汇报,“拍摄场地那边的忘记拿演员替换的衣服了。”   林静正要出门,被主管一下叫住,“你,现在赶紧把衣服先送过去。”   “呃……可是……客户在等着我……”   “你不去难道我去吗?那演员档期紧得很,今天拍不完以后就别想拍了,损失你来付啊?”   这损失林静付不起,提着那两套昂贵的衣服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她身体还不太舒服,顶着烈日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感觉骨头都似乎要散架了。   然而到了那边,林静才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   孙彤坐在沙滩椅上,头顶一把巨大的太阳伞把她遮得严严实实,身边围了经纪人、助理、保姆、化妆师等五六个人,一边给她煽风,一边给她补妆。   林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蒋承风,他戴着墨镜,穿着休闲的沙滩裤,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性感又亮眼,跟平时西装革履的感觉很不一样。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头凑得很近。   孙彤转头瞟到了林静,有些诧异的问。“林静?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林静看着他俩勉强笑道,   “我,我来送衣服。”   蒋承风看到她,也轻微转过脸,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真巧啊。”   早已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导演一把抢过衣服,毕恭毕敬的递给孙彤,请她到里面更衣室换上。   然后转头怒冲冲的把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撒在林静身上,   “送个衣服都那么久,你是白痴吗?”   林静自然知道导演是借题发挥,也不反驳,低着头挨骂。   她算是终于知道为什么主管让她来了,这个导演有点名气,又是个暴脾气,过来就预备着要挨骂的。而且反驳的话,指不定拍摄时间又要延长,她担不起那后果。   导演越骂越起劲儿,几乎是指着林静鼻子狂喷,   “你看看,灯光、摄像个个都在等着你开工,我们的时间很宝贵的,以为像你这个废物一样吗?你们公司趁早可以倒闭了,尽养些没用的饭桶!”   话很刺耳,林静却还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导演看着她一副委屈小媳妇儿样更气,不自觉就举起手。   没想到他会动粗,林静惊得下意识闭紧眼,抬手要挡。   几秒钟后,预期的痛没有落下来。   林静微微睁开眼,抬头却见到蒋承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导演身旁。   强而有力的手掌稳稳的攥住了导演的手腕。   他微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对女人。”   林静怔了下,几乎有些愕然的看向蒋承风。   蒋承风个子高,体格又健壮,站在虚胖的导演旁边显得气势逼人。   气在头上的导演本想发飙,却在看到蒋承风的样子时吓得整个人几乎矮了下去。   那一瞬,他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杀机。   林静见两人对峙,怕蒋承风控制不住脾气当场打人,连忙躬身道歉,   “对不起,郭导,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这次吧。”   蒋承风看着她低声下气的样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孙彤刚换好了衣服出来,见他们好像有些冲突,便问,   “怎么了?”   蒋承风松开导演的手,微笑着扭过头,“没事。开始拍摄吧,别浪费时间。”   导演赶忙慌张的退开,低头手腕上五个清晰的指印。   拍摄终于顺利进行了,林静舒了口气,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得去见客户了。   林静悄悄的从围观拍摄的人群中退了出来,这片沙滩离跟客户越好的地方有点远,林静加快脚步,打算坐最近的公交车过去。   可还没走到公交站,经过更衣室时,紧闭的门突然打开,紧接着一双强壮的臂弯伸出来,悄无声息的捂住林静的嘴,将她拖了进去。   “唔!!唔!”   林静惊恐的挥舞手脚,然而那人的手劲儿特大,她的踢打像小孩子对抗大人,一点用处也没有。   更衣室没有开灯,也没有窗户,门被迅速关上后,密闭的空间立马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林静吓死了,她能感觉到对方是个非常强壮有力的人,箍住她的手臂简直像铁索般坚固。   下一刻,林静感觉身体被人整个抱了起来,双脚离地的时候,她的双眼已经恐惧到血丝爆裂。   被捂住的嘴巴发出极其害怕的呜呜声。   那人将她正面压在一张类似沙发的软垫上,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伸向她的腰部。   林静尖叫锁在喉咙里,全身猛的打了一个激灵。   “你还是那么敏感啊……”   这声音吓得林静挣扎的动作立马便僵硬了。 第89.他要她,谁都阻止不了   “呵呵。”那人从喉咙深处发出冷冷的哼笑,暗黑的房间里听得格外骇人,   林静脸色白如死灰,连反抗都忘了。   探进衣服的大掌用力的捏了一把,林静发出一声艰难的呻吟。   那人却突然放开林静,头顶白花花的灯光被一下打开。   林静反射性的抬起手掌挡在眼睛上,过了好一会儿,果然从指缝里看到那张熟悉的傲慢得甚至有些不可一世的俊脸。   那是林静那么多年来见得最多的他的样子,只是此时的他更加阴冷。   蒋承风勾唇,垂眸看了眼仰躺在沙发上的林静,笑容有戏虐的味道。   “想去哪呢?”   林静咬住下唇,慌忙的撑起半身,身体不住颤抖,“你,你想怎样?”   蒋承风就在她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没有穿上衣,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胸膛和线条清晰的腹肌,下身是一条浅色的休闲沙滩裤,明明是阳光帅气的打扮,此时却让林静觉得他犹如地狱来的使者。   “想怎样?”   蒋承风双手抱胸,直直的看着林静命令道,“躺回去!”   忽然明白蒋承风想干什么,林静的脸一下青了,“你,你!”   动作也僵了。蒋承风一步跨前,直接伸出大掌按在林静的胸前,猛的用力将她一把按回沙发上。   “啊——”   “我说过,你的自由攥在我手里。”   林静骇然的盯紧他的双眼,那里头没有任何类似温情的东西。   下一秒,蒋承风收紧按在她胸口的手指,单手就扯开了她的前襟。   领口大开,露出胸前大片的紫红色小点。   蒋承风嘴角翘得更高。   “不要,蒋承风,不要在这里。”   林静吓死了,这是个临时搭建的更衣室,门虽然锁住了,然而,外头却都是人来人往的剧组重地,随时有人过来。林静怕极了。   蒋承风单手托着她的后颈,贴近她的耳边气声说,“怕被人听到?那你就要控制好自己的音量。”   下一刻,林静被翻转身子,突然起来的刺痛贯穿了她的全身。   “啊——”,她仰起头,脖子伸得直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蒋承风突然把两根手指伸进她的嘴里,她想也不想,直接一口咬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隐约响起了脚步声,林静一个激灵,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   蒋承风从身后抱着她的身体,动作还在进行着,但已经没有了开始的狂暴,   他低沉的笑声钻进她的耳朵,“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突然一用力,炙热的感觉让林静几乎以为自己要被灼伤。   发泄过后,蒋承风贴着她的背,把她圈在身下。   林静浑身汗湿,一动不动,已经不知心是死了,还是微弱的跳动。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门锁被扭动的声音,   “奇怪了,谁把门锁住了?”   “锁住了?去找把钥匙吧。”   林静呼吸一窒,一股寒凉猛然上窜,惊得她用力要推蒋承风。   蒋承风纹丝未动,懒洋洋的箍着她的双臂伸了个懒腰。   林静动弹不得,心跳快如擂鼓。   门外又有声音响起,好像是孙彤的助理,   “拿钥匙过来,孙彤衣服湿了,赶着要换呢。”   林静吓得慌忙道,“蒋承风,你放开我!”   她现在这个样子被众人看到,以后再也不用待在镇上了。   “呵呵,”知道她害怕什么,蒋承风捏住她的下颌,掰过她的脸,“这不也挺好吗?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对了,好像记者也在外面,哈哈哈……”   林静脑袋嗡嗡响,已经听不太清楚他后面的话,惊慌中眼泪一下便涌了上来,“承风……我不要这样……承风我都听你的,不要这样……”   炽热的泪打在蒋承风的手上,一瞬间,蒋承风突然觉得心头猛的一抽。   门外响起孙彤的声音,“怎么回事,还开不了吗?”   “不知道,门好像从里面反锁了。”   林静抱住箍在身上的手腕,忍不住求饶,“求你了,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她的眼神,看得蒋承风心头堵得慌,他沉着脸看了一会儿,才冷漠的甩开她,起开身,把衣服穿上。   没了束缚,林静慌忙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手抖得很,弄了好一会儿才把领口的纽扣扣上。   蒋承风已经走到门边,眼角余光看林静收拾好了,打开门。   孙彤赫然见到蒋承风站在面前,整个人愕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笑道,“承风,你怎么在里头了?”   蒋承风露出一个标准笑容,随口道,“有点小事在谈。”   这时孙彤才发现,更衣室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林静?”   孙彤眼睛微微眯起。   林静不敢与她对视,低着头只觉心头寒凉,脸却热得要烧起来。她知道孙彤什么都知道,她根本没有脸面对她。   孙彤没说什么,只笑着把身后无关紧要的人打发走,才道,“你们谈完事情了?”   蒋承风淡淡道,“嗯。”   “那林静一会要一起吃饭吗?”   林静赶紧用力摆手,“不了,我还有急事,必须先走。”   说罢,连忙奔出更衣室,往公交车站跑去。   随便跳上一辆公交车,车门合上的一霎,林静的心跳依旧急得很。   她走进车厢里,没有坐下,伸手抓紧冰冷的铁扶手,闭上眼把额头抵在上面,忽然觉得自己又卑鄙又龌蹉。   倒了一趟车,终于到达了跟客户约定的茶馆,急忙奔进去,却早已经没有了客户的身影。   林静着急的问了下茶馆的伙计,伙计直言道,“那人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后怒气冲冲的走了。”   林静孤零零的站在茶馆的中央,苦笑的扯动嘴角,“走了?”   她能想象主管得知情况,又该怎样痛骂她。   打开随身包,打算给客户先赔礼道歉,可是翻找了很久,却怎么都没找到手机。   “难道丢了吗?”   下一刻,林静的心惊了一下,竟在包包里翻出了另一个陌生的手机。   她确定这不是她的东西。   划开手机屏幕,里面一条讯息都没有,几乎是全新的手机,通讯录里只存了唯一的号码。   “这是什么?”   林静怔了怔,突然手机狂响,正是通讯录里的号码。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蹿起。   “喂……”   “跑哪了?”   戏谑的声音让林静吓得当场噎住,“蒋承风!你到底想怎样?”   那边笑呵呵的,似乎心情不错,“你的手机太破了,给你换个最新款,不好吗?”   “我不要,你把我的旧手机还给我!”她感觉自己几乎有些崩溃,她的旧手机里存了许多必要的号码和资料,还有希希这几年的照片……她不能没有了。   “我给你的东西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别忘了,你得随传随到。”蒋承风冷声道,“你那破手机我已经丢了。趁早认清一个事实,你没有自由!”   “你……”   也不能林静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在耳边盘旋,林静无力的站在茶馆里,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   酒店房间里。   蒋承风穿着松垮垮的浴袍,大片的麦色胸膛露了出来。   他微靠沙发,手指滑动着一个白色的旧手机的屏幕。   点开相册,几乎都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从刚出生的婴儿照,到蹒跚学步的幼小身影,再到幼儿园入学的照片,笑的、哭的、喜的、乐的……差不多记录了她这几年的所有成长。   相册里极少林静自己单独的照片,每一张照片几乎都是关于孩子。   还有很少的几张,是跟孩子的合影。   “还真是喜欢这个小野种!”   蒋承风目光清冷,手指按在她俩的合影里,林静看着女儿,笑得那样幸福。   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想撕碎她那笑容的冲动。   “这是那个梁飞的女儿?”蒋承风冷笑一声。   她就是为了这个野种离开了他。   四年前,蒋承风曾派人到小丫村里打探过,很多人说林静跟梁飞是一对,然而,林静失踪了以后,却没有联系过梁飞。   为什么?怕自己追过去吗?蒋承风脸色沉得可怕。   就在此时,他放在玻璃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低头扫了一眼,又是齐悠。   蒋承风没有接。   铃声持续了一分多钟,才切断,刚断了,又响起来,如此循环三次后,蒋承风还是没有接。   突然,叮的一声,那边直接发来了信息。   蒋承风往屏幕一看,发来的是一个地址,还有一张图片。   点开图片,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而地址正是这个小镇的老城区某处。   蒋承风看着照片,拧起剑眉。   **   顶着烈日在外面跑了一整天,身体深处还隐隐作痛,林静觉得身心疲惫。   她看看时间,跑回单位,主管和其他同事都下班了,她深深的吐了口气。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拖着沉重的躯体去幼儿园接了孩子,希希几乎是班里最后一个走的。   “妈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张开手臂把女儿抱起来,“对不起,今天妈妈有点事。”   林静挤出一个笑,“谦谦呢?”   希希撅起嘴,“小路阿姨把他接走了。”   林静淡淡的“哦”了声,平时晚下班,黄小路会顺便帮她把希希也接走。   回到出租屋,正好看到黄小路和张光带着谦谦从外头回来,林静和希希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黄小路笑容僵了下,才回了她一句,“回来了。”   也没多说什么,有些疏离的领着儿子进了屋,关上了门。   林静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小路阿姨怎么了?”希希扯了下林静的衣服。   林静摇了摇头,“可能小路阿姨急着做饭吧。”   她这么安慰女儿,然而,确实有些东西不同了,三年多的朋友,就这么,疏远了。   两人进了屋子,林静脑袋有些涨涨的,不管是单位的事还是邻居朋友的事,她隐约觉得蒋承风似乎要对她赶尽杀绝了。   她放下孩子,准备做晚饭。   “妈妈,”希希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副画,“这个送给你。”   林静有些愕然的接过画。   “承风叔叔说,妈妈只要收到礼物,病就会好了。”   林静愣了下,才摊开画,在看到上面画的什么后,脸瞬间僵住了。   希希仰起脸笑道,“这是我今早起床后,和承风叔叔一起画的。她问我妈妈喜欢什么,我说妈妈最喜欢希希,然后他又问,还有呢?我就说,妈妈喜欢爸爸。”   画面上,稚嫩的蜡笔画出来的是一家三口走在路上的样子,妈妈在左边,爸爸在右边,中间牵着一个矮矮的小女孩,头发及肩,三个人脸上都是一样的笑容。   那一瞬间林静的鼻子一阵发酸,这才是希希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而她却不敢让她知道,她的身世,她的父亲是个怎样可怕的人?   “妈妈。我觉得承风叔叔有点像一个人。”   林静眼皮一跳,声音顿了下,“像,像谁?”   “像爸爸。”   童言无忌,林静却惊住了,“你说什么?”   “那个盒子里的人。你说像爸爸的。”   盒子?林静突然想起她说的是外婆给她的老怀表,里面有蒋爷爷当年的照片,眉目很像现在的蒋承风。她把怀表一直藏在抽屉里,曾经有几次,她拿出来看,希希看到了里面的照片,还问过她,“这是爸爸吗?”   林静当时怎么回她的?她说,“不是,不过爸爸跟他长得很像。”   想不到那么小的事,她竟然一直记住了。   “妈妈,爸爸在哪里呢?”   林静看着女儿期待的小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林静不回答,希希好像有点失望,“妈妈,你说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只要希希乖乖的,健康的长大,希希就会见到他,是真的吗?希希还没长大,就不能见爸爸吗?为什么谦谦没有长大,也能天天见到爸爸?”   希希没有问过这么多问题,林静也从没想到女儿这么小心里却藏了那么多话。   而这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得林静无言以对。   小女孩最后低下了头,声音已经很小了,“爸爸不要希希和妈妈了吗?”   林静知道她曾经的谎言总有一天要被女儿拆穿,她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早。   可是如果她知道自己父亲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她也可能是个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她还能健康成长吗……   林静不知道,她甚至鸵鸟似的逃避这个问题,逃避了四年,她害怕如果当年蒋承风知道希希的身份,可能根本不会让她有出生的机会,而那种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吸着鼻子,突然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   “对不起,希希……”   ***   蒋承风带着手下驱车来到小镇老城区,在一栋老居民房门前停住。   这是一栋有点像城中村的老房子,里头住着好几户人,外墙已经剥落严重。   手下熟门熟路的拿早已准备好的备用钥匙打开楼下大门,几人一窝蜂冲上去。   带头的男子谢呈一脚踹开三楼一户人家的房门,嗙的一声,破木门应声而倒。   几人冲进房内,厨房卫生间四处翻找。   蒋承风面无表情的跟着走进屋里,里头的矮木床上被褥凌乱,地上到处是吃剩的饭盒、零食、卫生纸,苍蝇飞上面来飞去,却不见人影。   好一会儿,手下报告说,“老板,没人!可能让他先一步跑了。”   蒋承风眉头微蹙,“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吗?”   谢呈捧着一个铁盒子,“蒋先生,我在柜子下面找到了这个。”   蒋承风接过月饼盒大小的铁盒子,盖子已经被打开,里面装了些证件照片之类的东西,他随手翻了翻,突然眼神定住了。   猛的抓过里头一张黑白的老照片,攥在手里。   在看清上面的人时,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爷爷,年轻的时候?”照片里,蒋老爷子身边站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面目有些眼熟……这几年,他时不时就回去老人院看她。   纵然相隔几十年,蒋承风还是认出了,那是林静的外婆。   为什么林静的外婆会认识年轻时的爷爷?蒋承风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光,一个让他觉得可笑又荒谬的猜测,骤然从心头升起。   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他在那里,老板,那人从窗户跳下去逃跑了。”   蒋承风猛的回过神,奔到窗户边,果然看见二楼平台上一个可疑的男子在逃窜。   立马命令道,“追!无论如何把他抓回来!”   “是,老板。”谢呈带着手下冲下楼分头包抄。   蒋承风捏着照片,更加仔细的翻找铁盒子里的东西,半晌以后,只觉心底滑过一股寒意。   他掏出手机给齐悠打了个电话。   那头刚接起,也不寒暄直接道,“找到他了?”   “你知道他跟林静家的关系?”   “知道又怎样?”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你自己也调查过的,林静的舅舅是绑架你爸爸的凶手之一。”   “不是这个,为什么不告诉我爷爷跟林静外婆的关系?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之前调查过,爷爷曾经喜欢的那个富家小姐叫张月儿,后来战乱与爷爷失散后,便嫁给了一个农民。她生的孩子,也就是爷爷的私生子,十几年前伙同林静的小舅舅绑架了他爸爸,之后几人一同失踪,再没有出现过……   他知道这些,却不知道,林静的外婆跟他爷爷到竟然也认识,而且看样子,关系还不浅。   电话那头传来齐悠有些嘲弄的笑声,蒋承风听得心头火起,捏着手机就像捏着她的脖子那么用力。   齐悠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我告诉你林静的外婆也是你爷爷的相好,林静的妈妈是私生女,你信吗?”   蒋承风双目圆瞠,眼前晃了晃,视线猛的一矮,险些就要栽倒。   他用力抓紧身旁的窗台,稳住身体,手背青筋爆起。   他突然大吼一声,“你胡说!不可能,你再敢乱说,我不放过你!”   “哈哈哈……”齐悠笑得更加得意,也不多说什么,一下挂断了电话。   那头嘟嘟嘟的忙音让蒋承风怒火喷发,猛的一下便将手机摔到地上,立马摔成了碎片。   齐悠这个人满嘴胡言乱语,根本不可信。蒋承风不信林静的妈妈会是爷爷的私生女,更不信他和林静可能是表兄妹,简直荒谬!   然而,他却无法不想起四年前,林静的外婆出现后,她便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甚至有一天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好像死了一样。最后一声不吭的跑了!   蒋承风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那时候就知道了什么,然后才跑的?   他不信,他要调查清楚。   他连忙拨通助理的电话,“小梁,给我调查一个人,我要她详细的资料,包括所有的亲戚朋友关系,一个不漏。快!”   蒋承风捏紧拳头,就算有血缘关系那又怎样,他一点也不在乎,他要她!谁都阻止不了!   ***   隔天,林静送完孩子,到了单位。   主管直接一封辞退信甩在她脸上,“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为,为什么?”林静愕然。   “为什么?放了客户鸽子,还敢关机?郭导也打电话来投诉你了!同一天犯那么多错,我还留着你干什么!”   “可是,你不能说辞退就辞退,老板那边都还没……”林静实在无法再忍气吞声。   “炒你鱿鱼这种权力我还是有的!你以为老板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哼!搞定今天的手续,明天滚!”说罢,碰一声关上办公室门。   林静捏着信定在了当场,心里哇凉哇凉的。   其他同事看着她被骂,虽然同情她,可谁也不敢替她出头。   坐回座位上,林静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原来有些打击,可以一个接一个的来。   有同事来安慰她,说了些客套的话,林静浑浑噩噩,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是机械的笑着回应,   “没事,没事。”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想也没想按下了接听。   “10分钟后在楼下等我。”   “啊?”林静好像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对方很不耐烦的重复,“我让你十分钟后在公司楼下等我,不来的话,我就上去把你扒光了扛下来!”   林静心头猛然一跳,才意识到电话那头是蒋承风。   他找她,除了那事,还能是什么? 第90.我不爱你了   林静觉得头很痛,腰也痛,心更痛,全身都痛。   她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可她不敢不从,蒋承风握住了她的一个很重要的把柄,那些照片、视频,她的女儿,她的家人朋友,任何一个都足够威胁她,让她无从反抗。   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也是这样,她害怕的从来都是蒋承风突然的暴虐。   她觉得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后,才好像受刑般走出来。   几个同事看到她那样子,以为她受不了失业的打击有些不正常了,“啧啧”的直摇头。   林静没有理会他们异样的眼光,收好随身物品走下楼。   刚到楼下,便看到了蒋承风炫酷的车稳稳地停在不远处的路边,林静不觉眼皮猛跳一下。   蒋承风摇下车窗,眼神示意林静上车。   林静犹豫了一会儿,咬着唇像豁出去似的走过去。每走一步,都感觉脚步沉重。   坐上副驾,林静看了蒋承风一眼,紧张道,   “你,要干什么?”   蒋承风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清冷,“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去哪里?”   林静突然就想起被他锁在阁楼和更衣室的事,吓得反射性伸手就想拉车门。   “给我坐好。”   蒋承风低喝一声,林静吓得手不由一缩。   “我今天真的很累,没有心情…”   “你以为我想干嘛?省省吧你。”   林静脸色咻的就白了。   蒋承风嫌恶的瞟了她一下,随即,一脚油门蹦了出去。   ……   轿车飞驰在小镇新建的城区路上,很快便驶入了通往度假区的直路。这边是沿海公路,平时人烟比较稀少。   林静心绪不灵,始终戒备似的看着蒋承风,身体不自觉的往车门方向挪,好像随时准备跳车逃跑。   她下意识的动作被蒋承风看在眼里,忽然就觉得心里很不爽,右脚不禁大力压下油门。   “啊!”   突然加快的车速让林静后脑勺一下贴上座椅头枕,不由惊呼一声,连忙坐直握紧扶手。   左转弯时,蒋承风猛打方向盘,林静身体失控的一下扑到蒋承风身侧。   两人之间的距离立马就近了不少。   蒋承风目光始终看向前方,一边看不清的嘴角却以极其轻微的幅度翘了翘。   这飙车一样的速度和车技,让林静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上的小舟,无法自主地任由狂风暴雨蹂躏摧残。   刚吃过早餐不久的胃里翻滚不断,林静青白着一张小脸,忍不住捂住嘴巴。   蒋承风眼角余光似乎瞟到了她的不适,眉头微蹙,不觉稍稍松了丁点油门。   然而,下一秒,林静却战战兢兢的说,   “不要,那么快,你开慢一点……”   “嗙”的一声巨响,蒋承风的脑内好像火山喷发,血脉一下便冲上了脑门,这话堪比催情剂,竟让蒋承风差点控制不住的站起来。   林静捂嘴低着头,根本没留意蒋承风的反应,断断续续道,   “你别……别那么快……慢一点……”   这一声声的低吟听在蒋承风的耳朵里简直像勾引。   各种有关林静的粉红色画面在蒋承风眼前急速掠过,情色得让他心中猛的一荡,突然很有一种要把她压在车座里强行要了的冲动。   这种冲动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操!”他猛的低吼一声。   不由双手握拳捏紧了方向盘,连指关节都发白,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极力压抑住冲动。   妈的,简直像个毛头小子!   林静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住了,完全不知道他又怒什么?在瞟到他手背爆起的青筋时,更加心惊的身体一缩,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把方向盘卸下来。   “你,干什么?”   “妈的,闭嘴!”   林静原来胃里难受得想吐,被他吓了一跳后,几乎忘了晕车的事,惊疑戒备的盯着他看。   蒋承风看她害怕的样子心里来气,一拳敲在方向盘上,   “把头转回去!”   林静连忙回正脖子。   然而,离轿车一百多米的地方,一个男人猛的从路边张开双臂窜出来,一下拦在了蒋承风的车前。   “啊——”   林静尖叫一声,蒋承风见状猛的一脚急刹。   “呲啦——”刺耳的刹车响彻云霄。   冲力太大,林静整个人往前冲,安全带勒得她呼吸一窒,脖子一块立马被勒出一道明显的红印子。   “呃!”林静疼得不由低喊了一声。   蒋承风刚回过神,赫然瞟见林静脖子的勒痕,想都不想一掌拍在方向盘中央的喇叭上,尖锐的鸣笛声长啸于天,方圆几公里都听得清楚。   他把头伸出窗外,狂骂道,“你他妈的找死啊?”   那男人显然也慌得不行,腿一直在抖,却还是连滚带爬的跑到蒋承风的车窗边,双手按住窗沿哭丧着求道,   “蒋先生,蒋老板,求求您高抬贵手,再通融咱们一个月吧。我保证一个月内把债务还清……您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过咱们全家吧!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   那男人四十出头的样子,原本应是个体面人,此时却哭得眼泪鼻涕口水四处喷,又狼狈又可怜。   “他,他是……”林静愕然不已,正要问他是谁?   蒋承风却一把挥开他扒在窗门上的手,呵斥道,“你他妈谁啊?敢拦老子的车,又多远滚多远!”   “我是威远实业原来的老板啊,您不记得我了吗?您跟齐悠小姐的晚宴,我也参加过的……齐小姐说这事她帮不了我,让我来找您的,如果您不肯通融,我们全家都只能跳楼去了!”   提起齐悠的名字,林静整个怔了下,蒋承风跟她不是不和吗?怎么又合作了?还一起弄项目?   蒋承风一听又是齐悠,脸色就更加难看。   直接拒绝道,“找齐悠去!别他妈来烦我。”   说完,一把升上车窗,踩下油门把车发动出去。   那男人害怕了,拼命敲打车窗,一边紧跟在车窗边,甚至有些绝望、乞求的看向林静。   然而,林静自身都难保,根本没法给他说好话。   男人痛苦的追在车后,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林静忍不住转头往后看了看,那男人跌跌撞撞在马路上奔跑,那模样不知怎么的让她突然就想起她家破产的时候,她爸爸和她妈妈那种惶恐绝望的神情。   她回过头,想说什么,可想想自己的处境,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蒋承风心里很烦躁,尤其提到齐悠就更加烦躁,这个神经病的死女人,总是爱拿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事来烦扰他。   车里沉默得有些渗人,林静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急。   她偷偷看了蒋承风一眼,好一会儿,突然问,“你,你和齐悠……”   她原来只想问“你们和好了?”,话没说完,蒋承风怒吼一声,   “我他妈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再敢提起她,今晚干死你。”   “你……你……”林静被他的话噎住,脸霍的红了,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混蛋!”   “哼,”蒋承风讽刺的哼笑一声,“你不是早就清楚我混蛋吗?”   林静竟无法反驳,是啊,早就知道他混蛋,根本不值得期待。   轿车疾驰而过,带起路上一地的落叶。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小镇度假区一栋二层的小洋房门前。   这栋洋房年代有些久远,好像是某人的故居,与周边崭新的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静原以为蒋承风会带她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做那苟且事,想不到他竟带她来这里。   蒋承风跳下车,余怒未消的一把甩上门,林静心脏震了震,然后跟了下去。   走到小洋房门前,看正门的围墙上挂了一块黑色的说明牌子,林静忽然就想起,这是她小时候外婆常常带她来玩的地方。   以前听外婆说:“很多年前,她曾和最好的朋友在这里住过,后来解放了,房子被收走成为了文物……即使如此,她还是常常来这里缅怀,因为里面有外婆年轻时很多美好的回忆。”   “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里?”林静不解的望着蒋承风的背影。   蒋承风没有回答,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的看管员好像被人支使走了,小洋房内静悄悄的。   林静跟在他后面,走进一楼客厅,里头挂着很多黑白的老照片,明黄的灯光打在照片上,忽然就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林静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画,蒋承风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扯着她走上楼梯。   林静大惊,“啊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上来就知道。”蒋承风攥着她不让她缩回手,径直带上了二楼。   林静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不好的预感猛的蹿上来,脸色一白挣扎道,   “你他妈放开我,放开我!”   “呵,你也说粗话了?”蒋承风回头戏虐的瞟了她一眼。   很快两人上了二楼的主厅,刚一踏进去,林静猛的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主厅中央的木质长椅上,双臂和手脚被绳索紧紧捆着,嘴里塞了纱布,见了他们眼睛大睁呜呜直叫。   林静傻眼了,手腕还被蒋承风捏在手里,她顾不得挣扎,“这是怎么回事?你绑架人了?”   “绑架?呵呵。”蒋承风嘲弄一笑,拎小鸡儿似的把林静按在正厅一张靠背椅子上,正好与那中年男人对应着,中间只隔了一张云石茶几。   林静心头一惊,蒋承风这个样子肯定没好事的,她霍的要站起身。   蒋承风却在她肩膀用力一按,眯着危险的眼神警告她,“坐好,你敢乱动试试!楼下都是我的人,不想被‘围观’最好放乖点。”   这个威胁挺有效,林静虽然恨,但确实不敢,尤其还知道他说的‘围观’是什么意思。只好低吼一声,“人渣。”   蒋承风冷笑,“你也是个贱人。”   气恼和不甘积压体内,林静瞪着他,胸口不住起伏。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为什么?知道他是谁吗?”   蒋承风答非所问,指了指长椅上眼神惊慌死命挣扎的男人。   林静愣了下,看向那中年男人。头发半白,五官倒是挺清晰,但脸色憔悴,皱纹很深,好像被生活折磨得不轻。   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完全不明白蒋承风特意让她来见此人的用意。   “不知道?”蒋承风勾起嘴角再次反问,在看到林静一脸茫然时,才从兜里掏出两张黑白照片甩在茶几上。   “那就先看看这个。”   林静狐疑的瞟向那两张交叠在一起的照片,放在上面的一张照片里,是两个站在这栋小洋房前的年轻女人,大约十七八岁,手挽着手,很亲密友好的样子。   “这是什么?”   蒋承风没有回答她。   林静仔细看了半分钟,没看出什么,只觉得那其中一个女子眉目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及至拨开上面的照片,看到底下的照片时,林静咻的瞳孔一缩,整个人几乎惊呆了。   第二张照片是三人并排而站的照片,中间那个穿军装正气凛然的男人跟怀表里的蒋爷爷一模一样。分明就是他!   果然,下一秒林静目光旁移,终于认出站在蒋爷爷左边的女子正是年轻时的外婆。   林静盯着照片里微笑着的外婆和蒋爷爷,视线渐渐颤抖的仰头看向蒋承风,蒋承风终于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林静只觉一股寒意从头冷到脚底,“你,你终于知道了?”   “知道?你是说你外婆和我爷爷的事?”蒋承风突然一把捏住林静的下颌,“是啊,知道了,那又怎样?我还知道四年前,你就是因为这个事而突然消失。啧啧啧,你真的把我当傻瓜一样耍弄啊!”   蒋承风手劲儿大,林静被他捏得骨头生痛,皱紧眉头想撇开头,却被拧得更紧。   她反驳,“我没有,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你明白我们没法一起的!”   “没法一起?”蒋承风极度轻蔑的嘲笑,“去他妈的‘一起’!林静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先看清楚另外一个女人再说!”   林静怔了怔,蒋承风抓起那三人照拉近到林静的眼前。   “看清楚吧你!”   林静仔细微低头,那站在爷爷右边的女人正是第一张照片里和外婆手挽手的女子,只是这时候她们的面容长大了不少。   然而那陌生的女人却笑得一脸幸福,林静才注意到,她的头微微偏向蒋爷爷,笑得一脸幸福,亲密程度仿佛已超过外婆和蒋爷爷。   “这……这是……”   一瞬间好像有巨大的铜锣铿锵有力的打在林静耳边,“哐”的一声,整个脑袋为之一晃。   她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蒋承风的手臂,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摇他,   “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林静的呼吸随着紧张的心情急速起来。   蒋承风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头飘过一抹报复的快感,猛的拨开她抓住自己的手,“她才是我爷爷当年的情人,不是你外婆!”   轰隆一声,林静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低声喃喃道,“不是的,外婆已经明白的告诉过我,她一直深爱着蒋爷爷,……而且齐悠也说过,爷爷和外婆有个私生子……”   说到这里,林静猛的抬起头,看向茶几对面被绑着的中年男人。   此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和鼻子,竟与蒋爷爷和那照片里的陌生女子有几分相似。   “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吧?”   林静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得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蒋承风恨恨的讽刺道,“这个人才是我爷爷的私生子,而你外婆,不过是当年他们相好的见证者。”   “见,见证者?”林静有些茫然的重复着他的话,似乎还没消化里面的意思。   “不懂?就是一对好姐妹同时喜欢上了一个过路的年轻军官,军官却只喜欢妹妹,姐姐只好默默的祝福他们……你外婆可是藏了几十年秘密,直到年老已经记不清事情了,却始终忘不了他,甚至错把自己当成了妹妹。你是不是曾听她说过,她跟爷爷有个私生子,就是你妈妈?”   蒋承风双眼紧紧盯着林静,眼神赤裸得好像猎人盯着猎物,“他才是我爷爷的私生子,不是你妈妈?”   “想也知道,你妈妈怎么可能是我姑姑,她那种人,也配?”   林静的脸已经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不是……”   “你是不是傻?一个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的人的话你都信?就为了这么个破事一声不吭走了四年!”   “不是……”林静的声音更加小,头不觉就低了下去。   “不是?哦,对,不只是你那个有病的外婆,还有齐悠!你他妈宁愿相信齐悠的话,也不信我的话?”   “我……我没有……我没有信她……”林静声音很抖,她不是相信,她只是害怕,她怕极了。   蒋承风却不知道她顾虑的是什么,提起齐悠就怒火上窜,突然一手扯住林静的头发,逼她抬起头,“林静,你不止是傻,你还是天下第一的白痴!”   呵呵,白痴啊!林静突然心里一阵冷笑,她当然是白痴了。这么多年里,明知道蒋承风性格和心理都很有问题,依然追在他身后,不管受了多少次伤,只要蒋承风给他一丁点希望,她就可以舔好伤口重新站起来,继续的爱他护他。然而纠缠了多年后她才明白,眼前的男人,他的偏执和强悍早已超出她的预期。   她那小小的躯体和灵魂根本承受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疯狂和暴虐。   “所以,其实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到底为什么会走?”   林静的声音小得似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   蒋承风看着她有些怯懦又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心头莫名有些难受,他松开她的头发。   站直身体,轻蔑的甩了甩袖子,   “对你做过的事,我并不觉得愧疚,因为,对不起我的人,从来都是你。不过,你是不是也在庆幸,你那个野种不是我的孩子,不然,四年前你肯定就把她打掉了。”   林静的头偏向一方,眼神却瞧向蒋承风,   “是啊,我也在庆幸,幸好希希不是你的孩子。”   “你……”   林静咬紧下唇,再也没有反驳过一句话。   一旁的中年男人原本还在极力挣扎的,然而,看着两人的争吵,心惊胆颤之余好像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安静了下来,连眼尾都爬上了笑意。   蒋承风拿林静没有办法,却不允许旁人取笑他!   在看到中年男人的笑时,突然一脚就踢在中年男人的肚子上。若不是有纱布塞着他的嘴巴,黄胆水肯定要吐出来。   “你也敢在我面前笑?活得不耐烦了吧!”   男人眼里血丝暴涨,林静也被蒋承风突如其来的暴力吓住了。   大喊道,“蒋承风,他是叔,你要杀了他吗?”   “叔?他是阴险的绑架犯!我爸爸就是被他密谋绑架的,伙同的犯人里还有你的亲舅舅,不知道吧?!”   林静目瞪口呆,小舅舅是林静家不能说的禁忌,他打过群架,坐过牢,十几年前失踪了,就没人提起他。   “我舅舅……绑架……”   “想不到吧,你们家族真厉害,没一个好东西。所以,你还有什么理由怪我这么对你……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   “蒋承风,你总爱替自己的暴行找理由……”   林静咬牙哼了一声,似乎完全不接受他这套说辞。   “你!”蒋承风眯起眼恨极,却也无奈。   他的狠话和暴虐就像一把双刃剑,插在林静的身上,痛的是她,同时也是自己。可他总是控制不了自己。   理智被抛到九霄云外,蒋承风也不管那中年男人痛苦嗷叫,上前一步把林静从靠背椅上扯起来。   也不等林静反应过来,一把扛在肩膀上,径直往正厅后的客房走去。   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林静吓得拼命挣扎,疯狂的挥舞拳头和膝盖踢打蒋承风。   “蒋承风,你放开我,你这个人渣,放开我。”   蒋承风被她打得后背一阵阵钝痛,然而,却半点没有要住手的迹象。 第91.我爱的他不是你这样的   蒋承风一脚踹开原本锁上的房门,木质房门有些年头,一脚下去,锁烂了,还带出墙上的一些灰尘。   木门撞到墙壁,又反弹回来,被蒋承风一脚抵住,扛着林静走了进去。   林静又怕又怒,又羞又愤,手肘不断撞击蒋承风的背,双脚不住踢打。   “你他妈的,快放下我!蒋承风,你听到了没。”   房间内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中间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床上铺着简单的被褥。   “我警告过你的,你非要不听!”   蒋承风一把将她甩在床上,实木床即使有被褥也硬得很,林静背部撞在上面,痛得心都抖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没等她回过神爬起来,蒋承风高大而紧实的躯体已经欺身压了过来。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林静头顶……   “蒋承风……你这个混蛋……我恨你……”   林静扯着蒋承风的头发,想把他的头拉开,然而咬着她脖子的人却不为所动,   “林静,你恨啊……不管你怎么恨,我都要你知道,你逃不过的,是你负了我,你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林静突然觉得心口疼得好像被人挖了一个洞,血淋淋的伤口不知该用什么才能痊愈,喜欢上这个人的整个青春岁月,几乎耗光了她一半的人生、精力和感情,难道付出的代价还不够?!   林静终于知道错在哪里了?   她错在不该一再的对他心存期待,错在不该犹豫不决,错在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你不是他……我爱的他,不是你!”   那个年少时笑得忧伤又美丽的蒋承风,那个会跟她说“谢谢你”、“你真可爱”、“我想抱抱你”的少年,那个如天上精灵一样美好的人,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变成了一个魔鬼。   “你不是他……你把他还给我……”   林静带着哭腔喊了出声,大滴大滴的眼泪像珠子似的滚下脸庞。   炙热的泪水打在蒋承风的脖颈上,让他一个激灵,好像被烫到似的,猛然停住了动作。   他撑起上身,看着身下的林静红着双眼泪流满面的样子,刹那间竟有些迷茫了。   林静喊道,没了束缚的双手猛的抬起来,重重的敲在蒋承风的胸膛上,   “还给我!把我喜欢的人还给我……你这个魔鬼……你杀了他!我喜欢的他不是你这样的……”   断掉的理智一点点的重新接上,蒋承风双手撑在林静身体两侧,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愣住了。   林静一遍一遍的呼喊,听得蒋承风心里阵阵抽痛。   “你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刀子,一下又一下对蒋承风进行凌迟。那一刻,他才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错了?   水汽冲上双眼,他大吼一声,“闭嘴,不准哭!马上给我住口!”   林静却完全不理会他的恼羞成怒,抓住蒋承风的衣领哭得更厉害。   蒋承风心痛得难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只有林静痛哭的模样深深的印在他眼前。   “我叫你别哭!”   纵下身猛的一把抱住林静,蒋承风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林静的腰勒断。   “不要哭,林静,你不要哭了……”   他的心里堵得慌,可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抱住她一遍遍的喊,   “你别哭……我不要看到你哭……”   “林静,不哭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喊道后来,他已经有点分不清那哭声到底是她的,还是他自己的,“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们带你回去……没事了……我们回去……”   蒋承风紧紧的抱着林静,好像要把她嵌进体内再也分不开,他怕,他也很怕,明明恨她,可却怕她伤心落泪。   林静感觉骨头都嘞嘞痛,然而越痛她才越清醒,她不爱这个人了……再也不爱了……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可是,蒋承风还是抱着她不肯松开。   阳光透过浅绿色的木质窗框照进房间,照在林静早已泪干的脸上,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白花花的天花板干净得犹如新生,拂去了尘埃,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蒋承风把头埋在她颈窝,大掌在她背上一下下的来回爱抚,声音也变得悠远了许多。   “我们……回去吧!林静,我们……回去好吗?”   走出房间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林静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被带走的,她已经没有心思再管其他人了。   **   接下来的两天,林静的手机安静了,他没再为难林静,也没来见她,好像突然间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林静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许跟孙彤一起,也许在忙着工作,反正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她只想和女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失业的第三天,林静又开始紧锣密鼓的找工作。可这年头时间比较弹性,工资又尚可的工作真不好找,尤其对于她这种带着孩子要两头兼顾的人,找工作就更难。   刚从劳动市场出来,忽然就接到以前公司老板的电话,林静愕了下。   她那老板常年出差在外,基本都很少回来,私下也基本跟她没有交流,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了。   疑惑地按下接听,老板客气的与她寒暄了一会儿,末了问她,“这几天这怎么不来上班了?”   林静更觉得非常奇怪,难道主管没给他汇报那事?   只好说道,“我已经被主管辞退了。”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反正我没发过辞退信,也没收到你的辞呈。”   林静愣住了,老板的意思是她不用失业?   她紧张的问,“那,我可以继续上班了?”   “当然,你不上班,你的工作谁来做?下午我会回去开会,你赶紧过来吧。”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林静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赶紧收拾了一下奔向公司。   刚走进办公室,主管嘴巴笑出一口大黄牙急忙就跑过来,“咿呀,林静,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这几天假期休息得可好?”   “哪里的假期,我不是被你辞退的吗?”   林静狐疑的看向他。   “你误会了,我那天纯粹开玩笑,瞧你当真了,你可是咱们的优秀员工,咱公司发展还得指望你呢。大家说是不是?”   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连忙“是啊,是啊”的应和,   林静看主管那谄媚的样子,不知中了什么邪,竟来巴结她。转头想起老板的电话,说不定是被老板责骂了。   林静不想介入他们的争端,也没有挖苦的意思,只问了工作相关的事。   刚问完,老板办公室的门突然从里打开,在见到老板身后的蒋承风时瞳孔一缩,忽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她会被叫回来。   稍停了两天,原来又是他,不好的回忆瞬间袭来,她讽刺一哼: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罗老板非常恭敬的把蒋承风请了出来,给员工们介绍时都充满讨好的意味,大家自然就明白了这位长相英俊帅气的年轻老总是个大人物,一个个脸上都堆满了笑。尤其主管,恨不得太监扶皇帝一样冲过去伺候。   下午会议,蒋承风作为投资人坐在最高位置,全程保持着风度微笑,眼角眉梢时不时会瞟向林静。   看得林静心惊胆跳,不知他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发疯。   公司里的姑娘们不论老少几乎都看呆了,林静看到她们脸上的表情,不由就想起过去的自己,也跟个花痴似的,被他那好看的外表迷惑住。   “蒋先生年轻有为,选择咱们公司投资,咱们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会议室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会后,老板在私人办公室接待蒋承风。   林静看了下时间,下午没什么事可以下班了,她得赶在蒋承风出来前赶紧走。   提起包包走到楼下公交站,林静不住往后看,没看到蒋承风下楼的身影,才终于松了口气。   岂料刚回过头,一亮黑色的越野咻的一下挺在她面前,蒋承风摇下车窗直接道,   “上车!”   “不上!”林静本能拒绝。   “你不上,我直接去幼儿园把希希接走。”   “你,你卑鄙!”竟又用孩子威胁她!   “还不赶紧上来。”   林静咬牙切齿,又有些气馁的上了车。   不知道今天蒋承风又要带她去哪?放在大腿上的手捏成拳头,正微微发抖。   然而出乎林静意料的,蒋承风没有带她去别墅、酒店之类的地方,而是真的开到了幼儿园门口。   林静看到人头攒动的路面竟有点不可置信的转向蒋承风。   “你,干嘛带我来这里?”   “接孩子,这不是你的日常工作吗?”   “那是我的孩子,你过来干什么?”林静想也不想就反驳,“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离她远点。”   蒋承风抿直唇似乎有些怒气,林静吓得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蒋承风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上次答应了带她去新开的游乐园,没有别的意思!”   说罢,拨转转了方向,好像在寻找车位。   游乐园?这个词林静竟然能在蒋承风嘴里听到,她觉得非常难得。更难得的是,面对林静的冷言冷语,他压住了脾气?!   他居然能压住那爆脾气?林静差点以为这是天地异变的前兆。   蒋承风的车大,开不进狭窄的道口,只好把车停在稍远的地方。   两人走下了车,一起走进了幼儿园小班教学楼。   蒋承风人高腿长,又穿着十分时尚的休闲西装,在一群大爷大妈和家庭主妇中间简直鹤立鸡群,特别显眼。   进了班级,希希一见妈妈,高兴得猛的扑过来。   老师们笑着与林静打招呼,忽的见到她身后的蒋承风,瞬间就愣住了。   “这……这位是?”   不等林静回答,蒋承风露出一个魅力非凡的微笑,“你好,我也是来接希希的。”   林静看着小老师的脸咻一下红到脖子,连话都突然不利索了起来,林静忍不住拿手捂住眼睛,这一刻她更加深切的觉得,蒋承风不是双重人格就是精神分裂,他绝对有病!   希希见到蒋承风笑得特别高兴,忍不住大喊一声,“承风叔叔。”   “哎,”蒋承风很自然的应了声,伸出手摸了摸希希的头发,那模样就像爸爸一样亲切。   林静不觉蹙眉,她不懂蒋承风明明不喜欢小孩,尤其不喜欢希希,可在希希面前却总是表现得很热情欢喜的样子。林静很怕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希希笑弯了眼,拖着蒋承风到柜子前自己抽出了书包。   小老师小声在林静耳边问,“这是你的男朋友吗?太羡慕了,还那么喜欢你的孩子。好幸福啊。”   林静尴尬的笑了笑,想起这阵子发生的事,心里抽痛,这样的男朋友,送也不要!   背好书包,希希奔过来一手牵着蒋承风,一手牵着林静,回头给老师说再见。   林静看着女儿笑开了花的样子,心里矛盾得很,她知道女儿真心喜欢蒋承风,然而她真心不喜欢这个人。   出了幼儿园,老师见不到的地方,希希突然耍赖说,“妈妈我累,要抱抱。”   平时偶尔,她也会这样,懒得走路要人抱,林静跟她约定过,“不能都抱着,要自己走。”   之前她都会听,今天可能蒋承风在,她又开始耍赖了,站在窄路上就不肯走。   “走不动了。”希希扁嘴。   “你才走了十米,你走一百米,妈妈再抱你好不好?”林静弯下腰跟她讲道理。   “不好,我要抱抱,希希累。”   “妈妈也累。谁来抱妈妈?”   “妈妈抱希希,承风叔叔抱妈妈。”   这冲口而出的话让林静愣了下。   还没开口,蒋承风接话,“希希乖,妈妈白天上班,是真累。”   林静扫了他一眼,他也会说人话了?下一秒却听他接着说,“要不承风叔叔一手抱你,一手抱妈妈。”   说罢单手抱起希希,然后微蹲下身要抱林静,是那种抱在臂弯上的抱。   林静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啊——”连忙就要跳开。   这一声马上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本来蒋承风已经够瞩目了,两人还那么亲密,看在旁人眼里就像秀恩爱。   窃窃私语声响起,   “你看看别人年轻夫妻就是不一样,哪像你没点情趣。”   “好男人啊,又接小孩又抱老婆,还那么帅。”   “切,秀恩爱死得快。”   “大庭广众做这种事,臭不要脸。”   林静又恼又羞,觉得十分丢人。小声骂道,“蒋承风,你玩够了没?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蒋承风嘴角一翘,“是啊,你要不要试一下?”   “你!”   “承风叔叔,你病了吗?药很苦的。”   希希突然插话。   林静害怕再丢脸,尤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赶紧拉着蒋承风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然而,突然间,她好像猛的看到一道诡异的目光从人群里射了过来,那是一种充满怨毒憎恨,让人看得很不舒服的目光。   就那么一刹那,被林静看到了。   当即吓得回转头想看清楚那目光的来源,然而周围人来人往,她环顾了一周,却再也没见到那人的身影。   “奇怪了?难道我看错了?”林静自言自语。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蒋承风凑近她。   “没,没什么?”林静连忙后退一步。   蒋承风哼笑一声,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林静心里隐隐不安,忍不住又往后看了看,血一般鲜红的夕阳,正慢慢往下沉。   **   小镇上最近开了一家新的游乐园,作为旅游开发的新项目吸引了周边很多市镇的人过来游玩。   这是镇上第一家游乐园,规模虽然比不上G市一个小游乐园,但对孩子们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今天游乐园也是人山人海,希希一见到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旋转木马和公主城堡,兴奋得都不能自已,大声喊着,“我要坐木马,还要公主马车,还要城堡……”   转头看到卖卡通氢气球,又喊着,“气球,要气球。”   林静就知道她肯定会要这要那,忍不住提醒她,“希希,不能贪心,一次只能要一样,你要坐马车还是要气球,还是去城堡?”   希希想了会儿,笑道,“都要。”   “不行!”林静态度有些强硬。   蒋承风却插嘴,“没关系,都要,承风叔叔给你买气球,坐马车,逛城堡,你今天就是我的小公主。”   “好耶!”   “蒋承风,你干什么,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样?孩子喜欢,就给她啊!我又不是给不起,何况我答应过她!对吧,希希。”蒋承风低头在希希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嘿嘿,是的,拉过勾哦。”希希咧嘴一笑,举起小拇指。   “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   她有点不明白这个人今天是不是抽风了,突然间来讨好她女儿,前两天他发疯的样子,林静还历历在目,难道他选择性失忆了?   她用力抓住他的衣服,恨恨道,“你到底想怎样?”   蒋承风好像有点不懂她的愤怒,“带孩子玩,还能怎样?”   “她又不是你的孩子,不需要你替她安排这些没用的东西?”   “林静,你非要一再提醒我,这不是我的孩子吗?”蒋承风危险的眯起眼。   林静被他的眼神吓得心头一跳,“蒋承风,她还小,你放过她吧。”   “我对她好,不好吗?即使她的存在时刻刺激我,这个是你出轨的证明,我都对她和颜悦色。林静,你不觉得我已经够大度了吗?”   林静咬着牙关死死的看着他,好像在压抑着心头的愤慨,出轨?到底谁出的轨?她的人生轨道早就被他拆得稀烂。   蒋承风看了她一会,缓和了脸色,“你总是以为我要对你们怎样吧?如果我想怎样,你阻止得了吗?我兑现承诺而已,你大概不知道承诺是什么吧?”   林静好像突然被针刺了一下,四年前那两枚戒指连同蒋承风的承诺,被她一并藏在抽屉的最深处。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要的承诺太重,她背不动。   希希看着两人争吵的样子,虽然不明白吵什么,但感觉是不好的事,突然扁了嘴哇啦一下哭出来,   “我不要你们吵架,呜呜,希希不要玩具,也不要公主马车了……我要你们好好的。”   这话一下子让两人都定住了。   “我要你们好好的。”这是以前蒋爷爷常常对林静说的话。   林静看着女儿哭泣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她抱过女儿按在怀里,“不吵,不吵了,妈妈和承风叔叔说话大声了一点而已,没事……希希乖。”   蒋承风看着她们不说话,有些不自在的扭头给那个卖气球的人勾了勾指头,把他手上的所有气球全买了。   然后一把递给希希,“希希乖,承风叔叔给你买礼物。”   希希立马破涕为笑。   小孩子手小,几十个气球根本拿不动,林静白了他一眼,“你想让她飞天吗?”   蒋承风木着一张俊脸,感觉自己一时脑子好像短路了。同时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女人的眼泪似乎成了他的软肋。   于是,蒋承风只好牵着那一堆气球跟在她们身后玩。   林静也不想扫女儿的兴,便也不提刚才的事。   几人也算玩得愉快,只是偶尔会有几个没有眼力劲儿的人,跑到蒋承风面前问他“气球怎么卖?”   蒋承风气得低吼,“滚!”   林静偷瞄了一下,不知该笑,还是该怎样?   蒋承风拿手机给她们拍了很多合照,林静也难得露了笑脸,有那么一霎那,蒋承风有一种错觉,她俩就是他的妻儿。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两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不知何时微微翘起。   女儿喊着要玩空中小火车,林静看那高度怕她受不住,想拒绝,但又抵不过女儿期盼的眼神,只好答应。   买了票排队,蒋承风却突然跟在她们身后也排起队来,手里的气球不知何时已经扔给别人了。   林静蹙眉,“这游戏有限身高,你不合适。下去。”   “我刚才问过售票员,她说可以。”蒋承风狡黠一笑。   林静回过头果然看到售票阿姨冲着他们笑得可爱。   “我告诉她,你恐高,我想陪着上去。”   下一刻,他突然一把抱住林静的腰,林静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反应很大的要推开他。   蒋承风却贴着她的耳朵表情忽的严肃,低喝一声,“别动!”   “做什么?”林静以为他又要发疯,惊惧的看着他。   “有人跟踪!” 第92.我们和好了,行吗?   “什么?”林静一怔,连忙要回头。   却被他一把按住后脑勺,“别往后看,那人正看着你。”   林静抱着希希的手紧了紧,眼神有些怀疑,“你乱说的吧,根本就不会……”   见她不信,蒋承风把手机掏出来,调出刚刚给她们照的照片。   林静看着自己和女儿的笑脸还有些不明所以,蒋承风放大背景给林静看。   照片的后面,林静赫然见到一个穿蓝色上衣的男人,鬼鬼祟祟躲在人群里看她们。   而且每一张照片都有他的身影,眼神全是看向林静和希希。   忽然想起幼儿园门口那道带着深深恶意的目光。   林静吓得猛的睁大眼,抬头惊恐的与蒋承风四目对视。   蒋承风从她手里抱过孩子,小声在她耳边道,“你最近有没有招惹到了什么恶人?”   林静心想,我这些年招惹最恶的人不就是你吗?   可她没有这么说,只道,“我没有招惹这些人。他到底是谁?”   蒋承风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林静很少见蒋承风有所顾虑的样子,直觉对方来者不善,心里不由一沉,“那我们怎么办?”   蒋承风收起手机,扫了她一眼,突然觉得她有点依赖自己了,勾起嘴角笑道,“怎么了?害怕了?”   “我当然会害怕,这都不知是什么人?万一他的目标是希希……”猛的一想,林静脸色咻的就变了。   变得太快,蒋承风心中一荡,知道她顾虑女儿,也不再开她玩笑,情不自禁安慰道,“好了,多大的事。没关系,我有办法,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尽情的玩,一会儿听我的指示就好。”   林静哪里说没事就没事,尤其可能关系到她的女儿。   此时的希希有些犯困,正趴在蒋承风的肩膀上打瞌睡,林静看着她那个样子控制不住心中的不安。   “你让我听你的,可是……被这么个人跟踪,怎么可能尽情玩……”   伸手就想把女儿抱回怀里,蒋承风却抱着孩子躲避了一下,“我抱着吧,你抱着她顾虑更多。就算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随便丢弃了她。这点人性我还是有的。”   林静有些狐疑,但也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   蒋承风紧了紧搭在林静腰上的手,将她更拉近自己。   “总之,现在先别想那么多,不要让那人发现我们知道他的存在,否则让他跑了,你们将更加危险。”   林静顾虑着女儿和那跟踪者的事,几乎没有察觉到此时他俩动作那么亲密。   “我,我知道。”   上了空中小火车,林静和蒋承风坐在同一格车厢,希希坐在他们中间。   希希一上去,整个人都清醒了,笑哈哈的抓住妈妈和蒋承风的手到处张望。   林静紧紧的将她护在身边,一秒都不敢松手。   蒋承风看她那紧张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手臂一伸搭上她的肩,将母女俩都搂在怀里。   “又干什么?”林静心情焦虑,反手就想把他的手拍开。   蒋承风却小声在她耳边道,“你笑得太难看了,就不怕看哭女儿?”   “你!”林静一时语塞,微低头,果然看到希希眨巴着眼睛委屈的看她。   “妈妈,你不喜欢陪希希玩小火车吗?”   林静扯动嘴角,“怎么会呢?妈妈很高兴。”   蒋承风一手把林静的脑袋拉近自己的肩膀,低声笑道,“你妈妈怕高,在承风叔叔这里靠一靠就好。”   头被她强行按在肩头,林静忍不住用手肘撞了蒋承风肋下,“别再搞这一套。”   “她喜欢我们这样。”蒋承风悄声在她耳边道,嘴唇还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耳垂。   林静一个激灵,那些凌乱又充满颜色的画面瞬间滑过脑际,咬着牙道,“蒋承风你够了!”   正要挣开他的手,蒋承风突然掏出手机,对着三个人咔嚓就是一张自拍。   林静刹那间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了自己恼羞成怒的样子,呲着牙,闭着一只眼,连五官都几乎要扭曲。   蒋承风自己却笑得很帅气,希希大眼睛特别可爱的看着镜头,三个人的画面里就林静显得又丑又傻。   “哈哈哈哈,希希,你看看妈妈长得多难看,哈哈,像个傻瓜。”蒋承风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希希也很不给面子的“噗哧”一下,“嘻嘻嘻”的笑个不停。   林静丢脸丢得很,脸咻的就红成了苹果。可那两人却依旧看着照片大笑不已,而且越笑越大声,一点都不顾虑林静的感受。   “你看,妈妈风中凌乱的样子像不像疯婆子?哈哈哈。她牙缝里好像还沾着青菜哦。”蒋承风肆无忌惮。   林静羞得一下闭上嘴巴,反射性用舌头舔牙齿。   “哈哈,骗你的,傻瓜。”   “哈哈疯婆子。”希希双眼眯成一道新月,“承风叔叔,什么是疯婆子?”   “就是你妈妈啊。”   “哦,妈妈是疯婆子。嘻嘻。”   “希希,不准再笑,还有你,不准笑。”   林静更气了,边说边伸手就要抢蒋承风的手机。   蒋承风又调出照相功能,“好了,再拍一张妈妈的丑态。”   “好啊好啊。”希希鼓掌,嘟嘴看镜头。   林静本来要抢手机的动作,立马就停住了,对着镜头切换出一个非常得体优雅的抿嘴笑。   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   照完以后,林静又换回了恼怒的神色要说蒋承风,他却又调出相机自拍。   如此几番后,林静再也气不起来。“噗哧”的笑出了声。   三人玩得尽兴,好像暂时就忘了不愉快的事,蒋承风偷瞄了林静一眼,看她眼里噙着笑,不由舒缓了眉头。   可他眼角的余光还瞥向身后的某处,就在下面的人群里,有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躲闪着向他们袭来。   林静心情松了不少,游戏结束以后,他们又玩了不少的其他的项目。   夜幕降临,繁星升上天际,一颗一颗闪闪发亮,希希牵着两人的手,抬头看着繁星,突然嘿嘿一笑。   他们找了张长椅子坐下来,   林静问她,“小脑瓜子又想到什么了?”   “不告诉妈妈。”   “那告诉承风叔叔吗?”蒋承风低头凑近她。   “也不告诉承风叔叔。”   “这样啊……”蒋承风直了下腰杆儿,哄小孩似的诱惑道,“你告诉承风叔叔,叔叔给你买棉花糖。”   “真的?好啊。”希希眼睛很亮,指着天边的三颗星星说,“那一颗小小的是希希,大一点的是妈妈,最亮的那颗是承风叔叔。承风叔叔你当我爸爸好吗?”   蒋承风的眼皮猛的一跳,林静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巴,低声道,“希希别乱说话。”   “呜呜……”女儿有些抗议。   蒋承风很快换回了温和的笑脸,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那叔叔过去给你买棉花糖。”   说罢站起身。   林静情不自禁伸手抓住蒋承风的衣袖,有些紧张的看他,“等一下……”   蒋承风好像知道她的顾虑似的,小声道,“没关系,我去去就回。”   然后轻轻的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卖糖果的推车走去。   那糖果车离他们大概两三百米的样子,但要在前面的店铺拐一个弯儿才到。   林静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处,想起他今天那么正常的表现,跟这些天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林静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但不管怎样,她也不打算再对他有期待了。   她拿湿纸巾给女儿擦了擦汗湿的额头,一边擦一边嘱咐,“希希,以后不能再喊承风叔叔当爸爸。”   希希眨巴着眼看林静,撅嘴问,“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你爸爸。”   话音未落,身后的小树丛突然哗啦作响,林静好奇的猛一回头,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事物,突然一个蓝色的身影从那树丛里跳了出来,猛的扑向她们。   “啊——”林静尖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已经跳到她的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林静只觉得喉头处一阵窒息,那男人手劲儿很大,掐着她好像要直接将她掐晕。   脑部渐渐缺氧,林静极力挣扎,用力的拿指甲掰那男人的手。   这时候她才看清,面前这个男人,正是那天在大马路上拦住蒋承风的车,求蒋承风救他的中年男人。   “为……为什么……这样做?”   那男人被她掐得很痛,连忙将她甩在地上,然后一转身,单手揪住希希背后的衣服直接将她扛在肩上驮走。   林静咳嗽着,身体瘫软没有多少力气,却在见到女儿被抓走的一刻,猛的爆发出强力,一把扑上去抓住男人的裤脚,死命的拖住他。   那男人似乎没见过这么顽强的女人,抬起脚就想踹她。   然而脚还没踹在林静身上,突然左侧肋骨猛的一阵钝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右边倒去。   手上的孩子也脱手飞了出去,被蒋承风飞扑过来稳稳接住。   他抱着孩子冲到林静面前连忙扶起她,“怎么样林静,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林静喘着气,一把抢过希希抱在怀里,希希吓得哇哇大哭,小手紧紧抓住妈妈的衣服不肯松开。   林静浑身颤抖,其实她没受多少伤,但后怕的感觉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死死的抱着女儿,眼泪不住往下流。   看着母女俩羸弱又可怜的样子,蒋承风的怒火一下就冲到了头顶。原来被他一脚踹倒在垃圾桶旁的男人刚要爬起来,蒋承风直接上前一步,以射十二码的力度一脚踢在他下巴上。   鲜血连着两颗门牙一下从那男人嘴里喷射而出,滴滴答答的血红洒了一地。   男人嘴里发出惊恐的嗷叫,蒋承风却没打算放过他,追上前又在他肚子上补了一脚猛的,男人眼里血丝爆裂,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缩成一只鹌鹑。   蒋承风从小跟着爷爷在部队训练过,出手又快又狠,如果没控制力度,分分钟能将人打死。   那中年男人躲不过,口齿不清的狂喊,“救命啊!救命啊!”   蒋承风气得要死,他故意走开就是要引这个人出来,可他没想到这人竟然敢掐他女人,   “你他妈活腻了吗?”   拳脚交加的声音,伴随着嚎叫哭喊充斥在游乐场的上空,安保和工作人员闻声而来,不明真相的游客也逐渐围上了一圈。   “哎呀,杀人啊,怎么回事?”   “听说那人抢小孩,被孩子爸爸打了。”   “活该,打死他!”   “不过,这样打下去,真会死人吧?”   工作人员想阻止,却又不敢上前。   林静已经平静了许多,眼看蒋承风仍在发怒,止不住就想起之前他对自己使用的暴力,这一对比,原来对付自己他已经是保留了九成力度的。   然而林静并没有觉得高兴和感激,她只觉得心里很累很痛,沾上了蒋承风,好像就跟“暴力”分不开。   希希哭累了只剩下抽噎声,她听到嗷叫想回头看看,林静一把按住她的头,   “别看,希希,别看那边。”   “妈妈,承风叔叔……在,在打……坏人吗?”希希抽噎着,说话断断续续。   林静把女儿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不让她看到那边任何的暴力和血腥。   那个强悍、霸道,甚至野蛮的男人,就是希希的爸爸,林静很不想承认这一点,更不想希希看到一丝她爸爸使用暴力的场面,她只有三岁,她不能让女儿留下心理阴影。   “够了,蒋承风,别再打了。在孩子面子,你别打了好吗?”林静终于是忍不住喊了出声。   听到林静的声音,蒋承风才慢慢的停了下来,粗喘着气,也累出了额上一点薄汗。   工作人员马上拖开那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男人。   蒋承风跑到林静身边,蹲下来,张开双臂把她和孩子抱在怀里,柔声说道,   “好了,没事了,林静,没事了。人抓到了。希希不哭,承风叔叔把坏人抓走了。”   可那男人顽强,不但没晕死过去,反而剩着一口气阴森森的低声说,“你要不弄死我,不然我绝对会回来,报复你们全家……”   蒋承风回头看那男人一眼,恶狠狠的警告,“敢再来,老子毙了你!”   男人咳着血被保安带走。   蒋承风扶起惊魂未定的林静,安慰她,“没事,他若敢乱来,我灭了他!”   林静抱着女儿起身,身体一歪,堪堪躲开了蒋承风的搀扶。   察觉到她有些不妥,蒋承风脸色立马就变了。   林静没有理会蒋承风,只是护着孩子,拨开人群向游乐场门口走去。   众人见没啥事好看了,便也散了去。   蒋承风跟在她身后,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走着。   自此至终,林静沉着一张脸,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她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女儿的背部,好像在不住的安慰她,有节奏的拍打像安眠曲。   粉嘟嘟的小女孩趴在妈妈的肩头泪眼朦胧的又睡了过去,只是小小的眉毛皱着,好像睡得很不安稳。   走近轿车的时候,蒋承风打开车门,才道,“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然而林静却好像没听到似的,径直往前方继续走去。   蒋承风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头掰过来,也有些不悦了,“干嘛呢?又同我闹什么别扭?”   林静猛的转过身,红通通的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噙满泪水。   蒋承风愣了一下。   “闹别扭,我哪敢?您蒋大少爷什么人物,怒急攻心也不看场合就能把人打个半死的,我活得不耐烦了,敢跟你闹别扭?”   这话戳得蒋承风心中一痛,当即怒道,“你发什么神经?那人欺负你们,我替你们出气,这也是我的不对?”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蒋承风眼皮跳了跳,林静哭着道,“蒋承风,你忘记了吧,他是因你而来的。他以为我跟希希和你关系匪浅……不是因为你,我们又怎会如此……如果希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   林静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蒋承风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好像被个千斤顶压着似的堵得慌。   他不太会安慰人,尤其在这种时候,“林静,别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清楚……”   他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林静和孩子,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摆在她面前,只要她别哭了。   林静被他按在胸前,大滴大滴的眼泪沾上他的黑色衬衣,一下子就湿了一大片。   她的声音也堵在他的胸膛,好像对着他的心脏说话。   “蒋承风,你总是自以为是,以暴力的方式解决所有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有没有想过我们……只要跟你一起好像就跟暴力和血腥分不开来,我真的很腻了。放过我们好不好,我只想希希可以平安健康的长大,我不想她的回忆里有一个暴力的承风叔叔!”   蒋承风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用力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整个人贴紧自己,   “林静,我答应你,以后都不随便使用暴力了……我们和好了,行吗?别再赶我走了。”   他一遍一遍在她耳边诉说着这几年爱恨交织的思念。   “我知道有些事错过了就回不去,但咱们的路还很长……你可以对我有期待的……”   林静吸着鼻子,耳边嗡嗡的响,各种有关蒋承风的喜怒哀乐、悲伤痛苦、爱慕又绝望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眼前略过……   她不知道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怎样了,明明原来还很清晰的,现在却又错乱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期待?……期待?对你吗?”   ***   那天以后,蒋承风没再提起那事,林静也识相的不去触碰,好像只要两人不聊那“期不期待”的话题,她就可以过回原来那平静得没有蒋承风的日子。   蒋承风继续在小镇度假,顺便忙一些别的工作,偶尔来林静的公司挂名视察,实则看她。   林静不想理会他,继续若无其事在公司上班,只是最近单位里开始有些流言蜚语传出。   那天早上,林静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就听到外头两个同事说她被蒋承风包养的事。   “真羡慕她,都三十了吧,带着个女儿还能傍上高富帅,简直神人。”   “某些有钱人品味比较独特,不过也就玩玩吧,谁会跟她认真。听说蒋总正牌女友可是大明星孙彤呢。”   “那她怎么办?上完就踹开?”   “踹了也无所谓,少不得房子和钱。”   说得有板有眼的,林静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什么,只一笑置之。   她自己不想承认,可事实却不得不让她承认,她这个样子跟被包养没啥区别,只是别人被包养了有钱,她没有而已。   政府的旅游拍摄项目刚刚完成,开庆功宴的时候,老板和主管当着众人的面表扬了林静,还本年度的最佳员工奖颁发给她。   林静根本没参与多少,在台下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不禁错愕。   偏过头就看到主桌上受邀出席的蒋承风也在回头看她,还一边鼓掌一边微笑,好像这奖项早在他预料之中。   林静移开视线,转头就见身后不远处,负责这个项目的一组同事有些怨恨的看向她,目光里有太多的不甘心。林静知道他们为了做好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的精力和心血,最后功劳却被她一个人抢了,换作是她,她也不忿。   她想拒绝,却被老板和几个很有眼色的同事拱上了台。   那以后,林静发现原来跟她关系比较融洽的同事渐渐疏远她了,表面上还是很客气友好,暗地里各种谩骂。   小小一个镇,小小的一家单位,却依旧有看不到硝烟的战场。   几日后,孙彤借工作的名义突然来公司找林静,这让她非常惊愕。   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孙彤直接告诉她,她跟蒋承风分手了。   林静更加惊愕,“为什么?你们不是好好的吗?”   孙彤说,“蒋承风这人心思复杂,高兴的时候能把你宠上天,不高兴的时候,能把你虐得体无完肤。说真的,跟他一起挺累人。我们不过咱们是各取所需,我也见好就收了。”   “他跟我一起的时候,眼里看到的是别人。我一直不知道,他眼底的人是谁,直到你出现……也许他要的自此至终只有你。”   林静怔怔的看着她,半晌没说一句话。   孙彤优雅一笑,“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做他身边的女人太苦了,你得好好想清楚。不然就像我一样,及早抽身。”   孙彤走了后,蒋承风就给林静打来了电话,林静看着那熟悉的号码,觉得上面的数字很刺眼。 第93.别再抛下我了   手机响了两次,林静才按下接听键。   果然,一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了蒋承风有点恼怒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林静觉得其实她没必要秒接他的来电,甚至不接也无所谓,但她不想争吵,便沉声说,“刚才在开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你找我你找我有什么事?”   蒋承风似乎没怎么察觉林静情绪的变化,听到这样的回答心情好了些,“最近有一部不错的电影上映,我包了场,一起去看吧。”   “单位还有工作要忙,不去了。”林静借口拒绝。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这样啊……你等等,先别挂……”   蒋承风好像有事,走开了。林静看着通话时间上跳动的数字,每跳一下,就像她的心跳抽一下。   她不想再跟蒋承风纠缠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又要发疯,可是她不知道怎样开口。   这几天蒋承风一直想方法讨好她,林静看得出来,脾气着急的他在一点点的努力改变,只是这种改变能持续多久?谁也没法保证。   两分钟后,蒋承风的声音又回来了,“那你忙完工作,我再来接你,还有希希,她很期待那部电影。”   “别又拿希希当借口,她才三岁多,哪知道看什么电影?”林静连忙反驳。   “是吗,你做妈妈的太不了解她,她心思多着呢?她没告诉过你最近想看什么电影?”   “没有。”林静一口回绝,转头才想起前两天女儿确实说过想看《巴拉巴拉小魔仙》剧场版,脸色一变,“你,你什么时候又找过她了?”   “她给我打电话说的,好了,我对她还是不错的,你别那么紧张,那今晚见。”   也不等林静回答,直接便挂了电话。   林静无奈,这人似乎从来都那么一意孤行。   刚走出会议室,主管谄媚的笑着冲林静招手,“林静,你手上还有什么工作没完成吗?哎呀你看都三点多了,你还得去接孩子,那些工作让其他同事做就好了。接孩子咬紧,快走快走。”   其他同事也赶紧抢过她手中的文件,讨好似的说,“都是同事大家互相帮忙应该的。你先下班吧,别耽误了。”   林静是被推出公司大门的,她终于明白蒋承风离开的两分钟到底忙了什么?   下了楼,他的车果然已经停在那里了,好像早早就预料到她会下来。   他摇下车窗,笑着冲她挥手,林静真想无视他直接走掉。   然而,蒋承风的怀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小女孩儿圆溜溜的脑袋,就夹在他和方向盘之间。见了林静,小女孩连忙趴到车窗上,裂开白牙冲林静大喊大笑,   “妈妈——快来呀,快来呀。”   林静只觉心里猛的一跳,立马狂奔过去。   “你又拿孩子威胁我?”   “没有啊,”蒋承风一脸无辜,“是她自愿跟我走的。幼儿园的老师可以作证。”   “你!”林静被他气得不轻。   蒋承风得逞似的一笑,“上车吧,路人都看着你了,声音太大会丢人。”   “蒋承风!”   希希仰着粉嘟嘟的脸,有些委屈,“妈妈不喜欢看到希希吗?”   看着女儿,只好收回怒气。   林静一把拉开主驾车门,抱回孩子坐到后座,忍不住说他,“抱着小孩开车你不知道很危险吗?这是违法的,你就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是,是,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蒋承风有些敷衍道,可心里听着她碎碎念不知怎么的又有些美滋滋。   路上,蒋承风放在储物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静扫了一眼,是蒋季瑶的来电。   蒋承风好像不怎么想理会,任由电话响了断,断了又响。   “那个,季瑤的电话。”她也很多年没见过蒋季瑶了,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忍不住提醒蒋承风。   蒋承风却说,“没关系,一会儿下车回拨就好。你不是让我文明驾驶吗?开车不能接电话,这是常识。”   他难得竟能听进林静的忠告,林静忽然觉得简直就是天地异变的前兆。   电影院内,林静很难把巴拉巴拉小魔仙与蒋承风连在一起。   电影画面里那七彩缤纷的着装,那绚丽闪光的特效,骨骼惊奇的故事走向,与穿着西装正襟危坐的蒋承风显得格格不入。   林静知道这对注重时尚品味的蒋承风来说绝对是一种煎熬,尤其看到他有些抽搐的嘴角,和不时跳动的眼皮,要熬过这一个多小时,无疑是痛苦的。   希希倒是看得兴奋又认真,全神贯注的被可爱的小姐姐们吸引住了。   林静不禁动了点恻隐之心,扯了扯蒋承风的衣角,小声道,“你看不下去,就出去,别硬撑了。”   蒋承风回过头,冲她僵硬一笑,“不必了,还挺好看的。呵呵。”   林静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何必勉强自己呢?蒋承风,你不是这样的人。”   蒋承风伸过手臂,隔着希希,揽过林静的肩膀,很宠溺的笑了笑,“傻瓜,我在追你啊,这种事算得了什么。”   华丽闪烁的仙女魔法特效让原本黑漆漆的影院亮了起来,林静看着炫光下蒋承风的双眼真挚得闪闪发亮,那微微的一笑,像极了十几年前海滩边的一幕。   林静的心猛的一跳,随即心跳不断加速,好像一下子能跳出胸膛。   蒋承风嘴角上扬得更高,露出森白的牙齿,“答应你的事,我都会照做,所以重新喜欢我吧。”   说罢,也不能林静反应,直接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然后低下头,越过女儿的头顶,吻住了林静的双唇。   这个吻没有强迫的压制,没有粗暴的啃噬,也没有欲望喷发的长驱直入,只有低眉婉转的柔情缱绻,蜻蜓点水般跟林静抹下一道印。   然后放开了她,“你不喜欢的事,我不做了,你教我怎么好好的喜欢一个人,好吗?”   林静眼里水光荡漾,她定定的凝视着蒋承风,正要开口。   耳边突然一句尖锐的“巴拉拉能量,变身。”吓得林静一个激灵,险些滑下座位。   蒋承风“噗哧”一声笑出来,“你是被她们吓到了,还是被我吓到了?”   林静移开目光,她本想拒绝的,可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于心不忍,半晌才幽幽的说,“……我不知道。”   散场后,已经有点晚,希希累得睡着了,蒋承风抱着她下了停车场,放到车后座上。   林静始终有些闷闷的,准备跟着走上后座,蒋承风却顺手关了车门,从身后轻轻的搂住林静。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刹那间想起他之前的暴虐,林静脸色一变,抬起手肘就撞向他的腰腹。   “呃。”蒋承风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松开林静,捂住肚子就矮了下去。   林静连忙转身,见他痛苦的模样有些傻眼,“怎,怎么了?我没有很用力……”   蒋承风蹲在地上,呲着牙,“……说我暴力,你自己还不一样……”   “谁,谁叫你突然又不规矩了?”   蒋承风依旧蹲在地上,“我就是想抱抱你而已,又没有怎样?你别那么怕我好吗?”   林静垂眸看着在她面前低了很多的蒋承风,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大概像这样蹲在他面前求他关注吧。   过了一会儿,蒋承风慢慢的伸出手抱着她的腿,“我不说什么让你原谅的话,你就看着我怎么对你好吧,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林静没有回答他,原来傲慢如他也会有俯首低眉的时候。看着几乎像低到尘埃里的蒋承风,林静的心突然像一池被搅乱的春水,原本坚定的要跟他划清界线的,现在忍不住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可她依旧忘不了他做过的事,尤其那些视频和照片。她不知道将承风会不会再用它们来要挟。   “你先起来,这事我们以后再聊,现在我还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我给你看一个东西。”蒋承风抬起头笑着看她。   然后站起身,一手护着她,一手在伸进口袋。   突然间,一道尖锐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气氛被打断,蒋承风不悦。   掏出手机,又是蒋季瑶的来电,她今晚已经打了好多次电话来了。   林静也觉得奇怪,不由紧张的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还是先接吧。”   “能有什么大事?”大概是公司的事务,蒋承风度假的时候不太想谈工作,只是看林静有些担忧,才勉强按下通话。   “怎么回事?我在忙。”   “哥,出事了,威远的老总家里突然失火,全家都被烧死了。”   “你,你说什么?”蒋承风眉头一皱,威远的老总不就是前段时间在游乐园里差点把希希绑架走的男人。   电话那头急道,“昨天出来的新闻,一家六口全死了,现在网上有流言把失火矛头指向咱们,尤其是你。那个老总精神有问题,哥,你要小心。”   一旁的林静听到电话内容,一把抢过手机,脸色都白了,“季瑶,你说的这事是真的吗?”   “你,你是?”电话那头愣了几秒,惊愕不已,“你是小静!!小静?你怎么会跟哥哥在一起?”   林静没有回答,急切的问道,“季瑤,你说清楚一点,怎么回事?”   蒋季瑶继续说,“之前那老总遭对手暗算,资产被冻结和清算,本来这事与哥哥无关的,但巧合的是,他的所有资产最后被哥哥和齐悠姐合办的公司低价拍得了。那人性格偏激,之前就在网上大肆宣扬受到哥哥的迫害,现在家人还无故惨死,他随时还会做出更加激烈的行为来。”   林静猛的就想起那个蓝色衣服眼神怨毒的男人,他疯狂的举动让林静后怕不已。   蒋承风见林静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揽住她的肩膀安慰,“没事,这种人,我才不会放在眼里。我说过,他敢再来,我绝对灭了他!”   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林静忍不住忧虑,“那人现在呢?他在哪?”   “不知道,失火的前几天有人看到他在G市出现过,之后就没了踪影,连警方都没找到他。所以提醒你们出入小心一点。”   挂了电话,林静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惊惧的抬眼看着蒋承风。   蒋承风自然知道她惧怕什么,他把她圈在怀里又紧了紧手,“放心吧,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们。我保证!”   林静定定的看他,眼神里有惊有怕有忧,更有不信任,她咬住下唇,“你以什么保证?”   “林静?”   “蒋承风,用你的拳头吗?还是用你蒋氏老总的身份?我真的怕了,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怕希希被牵连进来,我只想她好好长大,你明白吗?”   蒋承风好像突然明白她说什么,瞳孔猛的一缩,把林静困在身体与车门之间,“你的意思是让我远离你们,还你们平静的生活?”   “我……”林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害怕,自从有了希希,她变得害怕很多事,再见到蒋承风,她也怕很多事,她感觉自己懦弱得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蒋季瑶的电话,把她内心里一直不敢直面的惧怕全勾了出来,原本倔强顽强的她怎么就变成如今畏首畏尾、不堪一击。   见她低头不说话,蒋承风怒了,“你又要赶我走是吗?我就是那个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被抛弃的人吗?我爸爸当年是这样?爷爷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蒋承风红着眼喘着气,林静知道他这些年心里有多难过,她也难过。   她张开双臂一下抱着蒋承风的背,“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也担心蒋承风,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内心的恐惧……   蒋承风弓下背,紧紧的抱住林静,“不要离开我,也不要让我离开你了,好吗?”   “……”   “……好吗?”   看着面前孩子一样向她示弱的蒋承风,林静心里一抽一抽的痛,鬼使神差就说了句,“好!”   蒋承风笑着松开她。   突然间,空气流动的速度猛的加快,林静感觉身边好像刮过一道疾风,还没反应过来,蒋承风便已经抓住林静的身体整个往地上倒去。   林静只隐约看到有一个黑影从车尾后的暗角处猛然冲出,待看清楚后,一把明晃晃的二寸四西瓜刀在她眼前闪出诡异精光。   “去死吧!奸商!”伴随着中年男人的呐喊,咣当一声利刀结实的砍在了车门上,立马砍下了一大块油漆。   那个地方正是他们刚刚站的位置,林静吓得眼睛都直了。   蒋承风抱着她在地上滚了两圈,堪堪避过了男人的追砍。   杀红眼的男人狂喊一声,“啊——”,追着他们继续乱砍。   没有武器,打斗处于劣势,蒋承风几乎是夹着林静在车与车之间惊险的躲避追杀。 第94.狠狠爱,再不分离   中年男人速度追不上年轻的蒋承风,更加气恼,瞥眼瞧见蒋承风的车内好像有人,眼里立马就闪出危险的光。   林静脸色猛的大变,越野车车门没锁,希希就在里面睡着。   “啊!希希!!!”   林静已经完全顾不得自身的安危,甩开蒋承风狂奔着就冲过去救女儿。   歹徒见林静奔过来本来想砍车里的小女孩,立马便调转了枪头,朝着林静砍去。   “林静,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在林静还没走近车门时,肩膀突然被身后一股极大的力量抓住,身体急速往后倒退,下一刻一具威武高大的身躯挡在了面前,将她牢牢护在身下。   紧接着是一声高亢的惨叫,“啊——”   林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鲜血从蒋承风的后背喷涌而出。   她双眼都直了,惊得狂吼,“蒋承风!!!!”   那中年男人看着鲜血,脸上一片狂喜,“哈哈哈,死了,都死了……”   崩掉的门牙像黑洞,看得林静惊恐不已。   男人举起刀又要向他们劈来,林静想都不想,抱住蒋承风一个转身,正要挡在他面前。   蒋承风却用力一把推开林静,随即忍着剧痛一个转身回旋踢,哐的一下把中年男人手里的长刀踢到地上。   男人一愣,正要蹲下捡刀。   趁这空档,蒋承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步上前,一记刀手将男人劈晕。   嗙的一声男人再无知觉,而蒋承风也已经累得浑身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被他推开跌倒一旁的林静迅速爬起身,狂奔到蒋承风身边,一把抱起他,   “蒋承风,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啊,你怎么样了?”   只见他皱紧眉头,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林静吓死了。   扶着他后背的手有粘稠热乎的东西,林静抬手一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那鲜艳得颜色红得触目惊心,炙热的鲜红几乎灼伤她的双眼。   “啊!……蒋承风,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啊!”   林静跪在地上,突然一把撕下自己上衣一大块,迅速的揉成一团按在蒋承风后背的伤口上。   长长的伤口足有十几厘米长,血液哗啦而下,没两秒就染红了白色的布料。   林静脸色铁青,又撕下了一大片衣料,迅速捆着那伤口,打了一个很紧的结,嘴里念道,“不能死,不要啊,不要啊!!!蒋承风,你撑着。”   身下的蒋承风气若游丝,嘴里却还噙着笑,一只带血的手紧紧的抓住林静,“林静……别怕……都好了……没事……”   “你别说话了……我替你止血,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林静抖得不成样子,抓过蒋承风的手机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可猛的想起小镇的救护车数量少,还得等半天。   他这个样子根本等不起,于是一把拖过蒋承风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力撑起他的身体。   然而,蒋承风比她高大很多,以林静的力量很难撑起他,然而林静使出浑身的劲儿,愣是做到了。   蒋承风被她放进副驾,林静迅速跳上主驾,门刚合上就一把发动引擎,轰的一脚油门蹦了出去。   林静这辈子都没开过这么快的车,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蒋承风的脸越来越白,唇上也没有血色,却还勉强的笑着,“林静……原来,你也……也会担心我啊?”   “废话,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啊?”   “呵呵,是吗?那我这刀挨得也算值了……”   “值你个头啊,赶紧给我闭嘴!!!”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小医院的医务人员看两人浑身是血的模样都被吓得不轻,连忙把蒋承风推进急救室抢救。   林静想跟进去,却被拦了下来,“你在外面等着吧。”   林静到车上抱回孩子,捏着手机,心急如焚的等。   然而,没过几分钟,医生和几个护士面色凝重的走出来,好像遇到了棘手的事。   林静惊吓得很,狂奔过去抓住医生的衣服,“他怎样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病人失血过多,要迅速输血,但他的血型特别,我们小镇血库没有那么多余存。你得把他转去大医院才行。”   “大医院?可是最近的大医院离这里也有上百公里,蒋承风怎么能受得起这么长途的折腾!!”   林静的脸更白了,她用力的抓紧医生的手,几乎要下跪道,“医生,拜托你想想办法,能不能马上找到能输血的人,我去验血,我可以输给他!!”   “他的血型一般人都没有呢,你验了也是无济于事,而且咱们医院小,输血完后续的治疗也力不从心,趁早转院吧。不然随时有生命危险。”   林静眼前一晃,一下跪跌在地上。   希希抱着她的脖子,也哭了起来,“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呜呜……”   “爸爸,爸爸……你爸爸重伤了……”   “爸爸?”   林静牙关打颤,突然猛的想起什么似的,立马掏出手机拨通了蒋季瑶的电话。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事情说清楚,但能说的她已经都说了。   挂了电话便马上冲进急救室,趴到床边抓紧他的手,蒋承风脸色很差却还算清醒。   “怎么了?我……又还没死……怎么哭得像个寡妇?”   “你还开玩笑……”林静吸着鼻子,用手背擦眼泪,“你个傻瓜,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要抛下我们母女俩吗?”   蒋承风吐了口气,声音很轻,“林静,没关系……我死了的话,你就能解脱了……你该庆幸才是……”   “不是,不是啊……”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说……让我放过你吗?……我做不到……除非我死了……”蒋承风艰难的抬起手抚上林静脸颊的泪。   “你要摆脱我……就等我死了吧……”   “谁说我要摆脱你?!我没有……你死了的话,我也跟着你去……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不要死,蒋承风,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林静抱着他的手,已经哭成了泪人。   希希见妈妈哭得厉害,又见承风叔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忍不住也哇哇大哭起来。   “不要……希希不要……希希要妈妈,要承风叔叔……”   林静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抱着蒋承风,哭道,“你不能死,你撑着,季瑤很快就带人过来了……你给我撑着,不管怎样你都要撑下去……你还要看着希希长大,你还有我……你说过,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你说要用行动对我好的……你说过的。”   “嗯……我说过的……”蒋承风扯了扯嘴角。   “林静,你爱我吗?”   “爱!”林静冲口而出。   蒋承风笑了,“有多爱?”   “很爱很爱,爱到一辈子都不要跟你分开了!”   “真的?”   “真,我向天发誓,永远都不离开你了。”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急救室的门被用力推开。   林静转头,泪眼朦胧中见到蒋季瑶带着一群人奔进来。   专业的医务人员第一时间把蒋承风从简陋的病房抬上急救床推了出去,医院门口的草坪上已经停了一架直升飞机。   蒋承风不肯松开林静的手,蒋季瑶向她点点头,林静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蒋承风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已经止血了,可是脸色苍白,说话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他却还挣扎着要往身上的口袋里掏什么。   “林……林……我……我有……”   林静按着他的手,“你别动,我帮你。”   从他口袋里,林静掏出一个还没手掌大的小方盒,她打开盒子,借着灯光,看到里头是一枚样式非常普通的银戒指,搁在地摊上也就几块钱一枚。   然而林静看到那戒指,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这枚戒指,正是四年前,林静在地摊里九块钱买来哄蒋承风的。   “这是定情对戒,我们一人一个。”   这种便宜货他居然一藏就藏了三年,林静哽咽着,“……你这个傻瓜,蒋承风,你就是个傻瓜!”   很快直升飞机降落在G市最大的医院的草坪上。   医务人员迅速把他送进手术室。   林静焦急的坐在长椅上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心始终吊在嗓子眼。   没过多久,手术室的长廊上好些人涌过来。   林静没来得及看清那些人,突然就被一个女人从长椅上揪起来,一个响亮的巴掌甩过来,打得林静一下就懵了。   “伯娘,你干什么打人。”   蒋季瑶连忙把女人拉开,林静有点昏昏的看向那打扮贵气的女人,正是蒋承风的妈妈。   她已经哭得双眼通红了,“又是你,你这个狐狸精,是不是真要害死我儿子才甘心!”   “我没有,不是我……”林静反驳。   蒋季瑶也说,“跟她无关,伯娘你冷静点。”   “跟她无关?我儿子不是沾上她,这些年会过得那么痛苦吗?我告诉你林静,如果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陪葬!!”   蒋夫人撂下狠话。   此时,穿着手术服的岳池从手术室走出来,蒋夫人赶紧冲过去,急道,“我儿子怎样了?手术好了没?”   “伤口已经缝合好了,但是他失血比较严重,又折腾了一段时间才送来,情况不是百分百乐观。而且你们知道他的血型比较特别,我们血库有存量,但估计也不太够,最好能尽快再找到补充的。”   蒋承风从小到大都没试过要输这么多血的。   蒋夫人吓得踉跄半步差点晕了过去。   林静也觉得眼前一片泛黄,心底立马就凉了半截。   “还,还差多少?他还差多少血?”林静紧张的扯住岳池的衣袖。   “这……”岳池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知她的用意。   “希希,希希的血型跟他是一样的,她也是特殊血型。”林静几乎失去理智了。   蒋季瑶看了下她手上抱着的女娃,“小静,你疯了,她才几岁?”   林静一怔,愕然的看了看女儿,好像才意识到不对,“她,她不行,她还小……”   正在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走廊尽头,突然走来了两个男人。   众人转头看向他们,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但长相很有味道,个子稍低一点的那个五官很清秀,个子稍高的男人看着很精干,眉眼间竟然与蒋承风有几分相似。   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   “承风怎样了?”高个子男人声音低沉,透着点忧虑。   “你,你是?”林静脑袋嗡的一声,好像突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蒋夫人见了他脸色剧变,膝盖一软,差点栽倒,幸好被身边的随行保镖搀住。   男人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医生。   了解了一下情况后,直接道,“抽我的血吧,我能救他!”   手术顺利完成。   几天后,蒋承风终于从昏睡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林静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侧脸小小的,长睫毛翘起,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蒋承风笑了,突然间就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也是这么简单的好看。   “这个傻瓜,你再也逃不出去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林静的脸,林静立马惊醒,见到蒋承风露出笑容的一刻,林静终于叫了出声,   “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是啊,你是希望我早点醒还是晚点?”   林静扶着他把身子坐起来一点,别碰到伤口,然后忍不住拿被单用力擦着眼睛。   “疯子,你说呢?我出去叫医生来。”   “等等。”蒋承风扯住她的衣角,“这么快就迫不及待找电灯泡来打扰咱们,你不乖啊。”   “干,干嘛呢?你身体不好,还想怎样?”林静低喝一声。   “谁说我身体不好了?”蒋承风手上用力一拉,林静整个一踉跄立马倒在他怀里。   吓得林静连忙惊道,“别乱来,伤口裂开又要出血了。”   “那你就别乱动,让我好好抱着。”蒋承风用力将林静裹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贴近,才能深切的感受对方的心意。   林静不敢动了,半晌才慢慢伸手抱住蒋承风。   四目交接,蒋承风笑了,低下头吻住林静红艳的薄唇,林静渐渐闭上眼。   一吻过后,蒋承风才依依不舍松开她,林静连忙出去找医生。   蒋承风瞥眼看到林静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跟自己藏着的一枚正好配成对,嘴角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林静出去后,蒋明博慢悠悠的踱步进来,身边依旧跟着那个清秀的男人。   蒋承风沉着脸定神的望向他,眉角轻微跳动,不知是气是喜,过了半晌才说出一句,“爸爸!”   “承风,你也太乱来了。”   “爸爸,你当年还不是一样。”蒋承风瞧了瞧他身边的男人,那男人温柔的微低着头。   蒋明博面容依旧沉静,拖过一把椅子坐到蒋承风身边,“你是故意让人砍到的?让那个女孩心有愧疚,不敢再提离开你的事?” 第95.我要你,我愿意!(大结局)   蒋承风眯起眼,“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我打听过那人的情况,以你的身手要对付一个毫无格斗技巧的人,不可能伤得那么重。尤其蒋季瑶也提醒过你,几会没有防备?你是故意的。”   独立病房内的空气一下像凝固了。   蒋明博肃穆威严的脸与蒋爷爷如出一辙。   蒋承风直勾勾的看了他父亲一眼,随即勾起嘴角,“是又怎样?谁叫我真的喜欢她,喜欢到非她不可。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就算再砍几刀,我也甘心。”   眉头轻跳,半晌,蒋明博才叹出一口气,“……你真是个疯子。”   “疯就疯吧,人生又能疯几回?”蒋承风有点无所谓似的笑了笑。   “倒是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蒋承风笑着笑着,眼神忍不住怨恨了起来,他浓黑的眼眸闪着点点水光,“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人才走的?所谓的绑架,不过是一场骗局?”   “抛妻弃子那么多年,如今才突然回来,你怎么有资格骂我疯?”   目光落在旁边那温柔清秀的男人身上,蒋承风掩不住一丝厌恶。   那男人原本安静恭顺得像个没什么想法的人,此时却突然微抬起眼皮,坚定的眼神与蒋承风四目对视,这一眼竟让蒋承风不由愣了下。   蒋明博依然沉着脸,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事,等你伤好了,我再跟你解释。”   “哼,”蒋承风讽刺一笑。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林静捧着水和餐点走了进来,见了两名长辈,先有些错愕,很快便柔和的笑道,“蒋伯父也过来了,我给你们倒茶。”   她放下餐盘,转身要走到茶几边倒水。   蒋明博却一下站起身,沉声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替我好好看着他吧。”   “嗯。”林静愣愣的点了下头。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门合上了,林静还有点没回过神。   蒋承风不想她关注别人多过关注自己,便张开手臂一把揽过林静的腰,将她扯到自己身边。   “啊——”林静本来手里拿着盛满水的杯子,被他这么一拉,水差点洒到被子上,立马嗔怪,“你又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我不要你看着别人,我是伤员,你只看着我就够了。”蒋承风有些撒娇似的,扒着林静。   林静回头看他,简直像条粘人粘得紧得大狼狗,恨不得四肢都钳着她不放手,“好了,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吃醋也不是这么吃的?”   “谁叫你总是一声不吭的就被别人拐跑了。”蒋承风小小的撅了下嘴,这小动作竟然可爱得很,林静终于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转过身,捧着蒋承风的脸定神的看着他,“傻瓜,我都说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真的?”蒋承风抱着林静的后腰,深深的看进她的眼。   林静双手圈着蒋承风的脖颈,微抬起头凝视着他,他的瞳仁里全是自己羞涩又幸福的微笑,“真的,再也不走了,除非你赶我走。”   “怎么可能?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抓住,岂会轻易再放你走,你的下半生,我承包了。”   林静笑了,上半身趴在床上,深情的望着对方,“你的下半生,我也承包了,我们彼此相爱成瘾。”   “相爱成瘾!好。”蒋承风嘿嘿一笑,扶着林静后腰的手猛的一用力,将林静整个人拖上病床,一把压在身下。   林静被他的举动吓得不由尖叫一声,“你还伤着呢?怎么又这样?你就不怕伤口又裂开?”   “怕什么,有我爸那么大个血库在。”蒋承风勾唇狡猾一笑,一只大掌不安分的从她的后腰往下滑。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林静咻的脸就红了,挣扎着要起来,“你别发疯了,这里是医院。”   “这不是发疯,是发情!不是说相爱成瘾吗?你就是我的瘾。”蒋承风依旧笑,那笑容在淡淡的阳光下既邪魅又真挚。   看得林静一时就迷乱了。   “你说我怎么那么喜欢你,也许就从十五岁那年见到那个傻乎乎的你开始,我便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可是耽误了我十几年啊,所以不止是下半生,连同我的下半身,你也得负责起来!懂了吗?”   林静定了下,脸红得像刚煮熟的虾子,还一路红到脖子,“你胡说什么?你个流氓。”   “我流氓吗?呵呵,你不也很喜欢。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你说是不是?”   林静看着他大笑起来,“不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蒋承风嘿笑一下,突然狎昵的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啊——”林静痒得娇喘一声,笑着挣扎,“不是,我是我自己的。”   “是吗?那我来试试看,你是谁的?”   “哇,等等,等一下,蒋承风,你别乱来啊,嗯……”   “不等,我都等那么久了……”   两人的脸近得几乎鼻子撞上鼻子,林静的领口不知何时已经大开。四目交接,全是深情款款,双唇越贴越近,还有不到一公分就亲到一起时,突然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阵咳嗽。   “咳咳!喂,这里可是医院,你们收敛点成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算了蒋承风的好事,两人同时定了定,缱绻缠绵的气氛好像一下被赶走了。   岳池笑嘻嘻的站在病房门口,也不知看了多久。   林静咻的一下,羞得无地自容。   蒋承风飞快的扯过身边的白被单盖住林静的身体,眼神放出飞刀,嘴里恶狠狠低吼。   “跑过来干什么?滚!”   衣衫不整的林静被单下急急忙忙扣好衣服。   穿白大褂的岳池好像没有意识到危险,踱着休闲的步子就走进来。   “滚也要给大少爷检查完再滚啊,受了那么重的伤,刚醒来,就像做‘运动’,你以为你真是洛基啊,恢复得那么快!”   岳池啐了一下,“呸,还随时随地发情!”   蒋承风瞥了他一眼,切了下,“你个单身狗懂什么?”勿唲舅漆岭嗣亦。   岳池的内心是愤懑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蒋承风你快起来。”林静穿好衣服,努力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   蒋承风才放开她,林静起身下了地,客气的对岳池说,   “岳医生,麻烦你替他查看下伤口吧,顺便查查他的脑子,我觉得可能也有点问题。”   岳池乐了,附和道,“确实有问题,来让我仔细检查检查。”   蒋承风气鼓鼓,哀怨的看着林静,“你联合着他来挤兑我?”   林静也不跟他开玩笑了,直接说道,“行了,不跟你贫嘴,你才醒来,确实有很多检查要做,你先弄好,我熬了些粥,一会儿给你吃。”   做完检查,好不容易送走了电灯泡岳池。蒋承风又把林静拉到身边,张着嘴要她喂吃。   林静没好气,“你伤的是背,又不是手,自己吃就好了。”   “不要,我失了那么多血,现在浑身使不上劲儿了。”   林静自然知道他耍赖,刚才把她压在床上的时候力气那么大,怎么可能没劲儿。   可她也没拆穿,看在他奋不顾身为自己挡刀的份上,林静觉得伺候他也是应该的。   蒋大狼狗见她妥协,得寸进尺,“不要手喂,要这里。”   狗爪子点了点薄唇。   林静一窒,眉头微皱,“你也不嫌脏。”   “我老婆的嘴怎么可能脏。”   “我还真不知道你也会这么死皮赖脸。”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我的厚脸皮也就只让你看到了。”说罢,夸张的撅起嘴。   林静看他那样子就忍不住一乐,正要亲上去,房门“嗙”的一声,又被人从外面猛的推开。   这次是蒋季瑶,看两人的动作,立马就意识到什么事,“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了。”   蒋承风好事又被打断,非常不悦,“知道打扰还不出去。”   可蒋季瑶嘴上说着“打扰”,人却大咧咧的走进来。   林静也有些尴尬,只好退开一步,笑问,“季瑤,你有什么事吗?”   “岳池说哥哥醒了,我过来看看。”蒋季瑶说罢,拉过一张椅子,没有要走的意思。“哥,你身体怎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里多的是医生,我还能有多少不舒服。好了,你看过了,回去吧。公司还有事等着你处理。”蒋承风下了逐客令。   “重色轻友,六亲不认,忘恩负义……”蒋季瑶小声嘀咕。   “那,你们聊会儿,我进去给季瑤切点水果。”   “好!谢谢嫂子。”   蒋季瑶嘴甜,林静有点不好意思。   蒋承风扯过她,在耳边小声道,“你这孩子,故意坏了你哥哥的好事吗?”   “没有啊。”蒋季瑶一脸无辜,随即狡黠一笑,“谁让你跑去度假那么久,把公司所有事丢给我,在这打扰你两下算什么?”   “你!”   “除非你答应放我一个月假,否则,我待到今晚才走。”   “好,好,好,你爱放多久就多久,行了吧,快走。”蒋承风迫不及待的推她。   离开前蒋季瑶郑重的再提醒了他一句,“好不容易才一起的,不要再发疯了,她经不起你的折腾。”   蒋承风也郑重的回她,“这事……我心里比你清楚得很!我爱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伤她。”   目光一瞬转向里室的林静,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样就好,哥,我会祝福你们的。”   林静切完苹果出来的时候,蒋季瑶已经离开了。   只好夹起一块送到蒋承风嘴边,蒋承风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一半就这嘴,送进林静的口中。   林静扶着他的肩,慢慢低下头……   “喂,蒋承风,听说你被人砍了,我来看看你死了没?”齐洛一脚踹开房门,还没走进去,迎面一个白花花的枕头砸过来,吓得他赶紧把门合上。   “操!”   蒋承风再也顾不了伤口了,光着脚就跳下地面,咔擦一下直接把门反锁了。   旋风般又奔回林静的身边,直接一把将林静压在床上。   “喂,你悠着点!”   “我就是太悠着了,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捣乱。我不管,总之,我要你!”   林静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慢慢的也就停在挣扎了。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在安静的病房内显得特别清晰,窗外阳光普照,慵懒的猫咪躺在草坪上晒太阳,不是发出几声惬意的嗷叫,与不远处病房内的低吟巧妙的撞在一起……   和风吹动这窗帘,映入一室的温暖,林静放松身体,衣领不知何时已经被蹭开。她仰头凝着上方的蒋承风,他的碎发在风中微微飘动,他的眼睛闪烁有光,他的鼻子挺拔像神祇,他的嘴唇薄薄的,正悄声的对她说,“林静,我,爱,你……”   林静圈着他的脖子,扬起头,吻住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的贴上他的耳朵,“我也爱你,蒋承风……”   ***   医院停车场内,蒋季瑶刚想发动汽车,手机突然响了。   她脸色清冷的瞟了下那串号码,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头是一道男子的声音,透着机械般的冷硬,“计划已经准备好,何时实施?”   “搁置!”   “什么?”   “我让无限期搁置。”   “方心怡的洗脑手术已经成功,为什么要搁置?”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   对方没了声音,半晌才道,“遵命!”   挂了电话,蒋季瑶踩下油门,直接开离停车场。   一直开到G市的海边,才下了车,拔出电话卡,把它直接扔进大海。   “哥哥,你要对她好,否则……”   海风吹乱她的头发,飘飞的衣裙就像旗帜,猎猎作响。   ****   很多天后,蒋承风的伤已经彻底好了。   他和林静在G市举办了盛况空前的婚礼,宴席上来了G市几乎所有的名媛绅士,衣香鬓影非常热闹。   蒋承风的父亲和那个男人也来了,蒋承风的母亲在他父亲回来后,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主宅的佛堂里,天天念经,几乎没怎么出来,连儿子的婚礼都称病没有出席。   林静隐约觉得,蒋承风的母亲在害怕着什么,可她始终没有说出来。   蒋承风的父亲也没对她说什么,只是某一天,蒋承风和他的父亲好像释怀了一些事。   那个跟在他身边的温柔的男人,说是蒋明博的私人助理,然而林静觉得他有些眼熟,只是不管怎么想,都没有想出来他是谁?   蒋承风扶着她的肩膀,“又看别的男人,不怕我吃醋?”   “我只是觉得那个男人,我好像很多年前在哪里见过?”   蒋承风瞄了那人一眼,那男人浅笑着与他们点头。   “他年纪那么大,你就别想了。”   “你啊,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林静没好气的笑了。   蒋明博作为证婚人,给他俩送上诚挚的祝福。   蒋承风掀开林静的头纱,“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的蒋夫人。”   林静抬头凝望他,“我愿意,我的蒋先生。”   台下掌声雷动,林静笑得无比灿烂,蒋承风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婚礼仪式后,希希作为花童,牵着林静和蒋承风的手,笑得天使一样可爱。   摄影师给他们照全家福,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小女孩和爸爸长得挺像啊,那高鼻子和小嘴巴,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这话蒋承风听得愣了愣,瞟向希希,希希把头仰得高高,冲他甜甜一笑。   林静不说话,只淡淡的笑了笑。   蒋承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也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当着众多的宾客、媒体和摄影师,一把将林静高高的举了起来。   “啊——”林静被他的举动吓得尖叫。   蒋承风却不管,直接把她举过头顶,笑道,“你这个狡猾的小家伙,你说我怎么会对你那么又爱又恨呢!”   林静几乎是坐在他的臂弯上的,弯下腰,抱着他的头,也乐弯了眼,“你自己傻,还怪我吗?”   “啧啧,”蒋承风狠狠的亲了她的胸腹一口,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好啊,我等着!”林静微低头,深深的看着他。   “咔嚓”一阵闪光灯,摄影师正好捕捉了这个不可多得的镜头,明天的头条照片出炉了。   ***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林静和蒋承风带着女儿到主宅拜访完蒋明博,回家路上,林静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叫了一声,   “我终于记得了那个男人长得像谁了?”   蒋承风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小跳,握着方向盘的手滑了滑,“你还在想那事?”   “想不通,我心里不舒服。他长得有点像我的小舅舅温世杰……等等……我的小舅舅不就是当年绑架……”   林静眼睛大睁的看向主驾的蒋承风。   蒋承风清扬嘴角,“上一代人的事,我们别管了。”   夜风微凉,吹乱了她的头发,林静心跳加速,好像更加明白了蒋承风这些年的隐忍和心痛……   往事如烟,消散的与消不散的,都已成过去了。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   昏暗的灯光下,齐悠拿着那块古玉,喝着白葡萄酒,红艳艳的唇印留在酒杯上,“这种东西,谁会在意?”   我要的,从来只有你。   把古玉随手抛到沙发上,踩着鲜红的高跟鞋走出了房间。   “咔”的一声,房门紧闭,连同某种东西,一起锁进了里头。   ——(全文完) 第有节操番外:如何把女儿支开   蒋承风最近心情很不爽,老婆总是把精力放在女儿的身上,让他有种被忽略的感觉。   尤其晚上,女儿总是粘着妈妈,要跟他俩一起睡。任由蒋承风拿什么糖果、公主房、漂亮裙子去诱惑也雷打不动。   就算哄她睡着了,只要把她抱到别的房间,她都会立马醒来,然后哇哇大哭找妈妈。   每当这个时候,林静就会一把跳起来,冲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安慰。   有时候,她还会半夜张着嘴喊,“妈妈,我要喝奶奶。”   林静不管多累多困,都会爬起身给她冲奶粉。   小女孩巴咂巴咂的抱着奶瓶喝,一只小手习惯性的抓着妈妈的衣服,好像很怕妈妈离开。   林静说,这几年她独自带希希,常常工作忙起来,就把她寄放在邻居或托管所,只有晚上希希才能好好跟妈妈亲近。   “所以,她是缺乏安全感才会这样。她才四岁,等她大一点就好了。”   可她这个“大一点”是要大到什么程度呢?蒋承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不管到什么程度,他都等不及。这样等下去,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跟老婆好好“培养感情”?   他已经很久没跟林静嘿咻过了,白天总是忙工作,好不容易回到家,还有个小电灯泡,偏偏这个电灯泡还拿不走。   蒋承风烦躁得很。   于是向林静提议,让孩子单独睡,学会独立,“对成长和培养独立人格有帮助。”   林静狐疑,最终抵不过蒋承风的游说勉强同意。   然而你,希希不同意。   半夜见不到妈妈就大哭,蒋承风和林静在监控里能看到隔壁房间里孩子伤心大哭的样子。   蒋承风抱紧她的肩安慰她,“没关系,总要经历这一步的。”   林静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有些不忍心。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希希哭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抽搐了起来。   林静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推开蒋承风,冲到隔壁房间,把女儿抱起来。   任务失败,蒋承风从床下爬起来,捂着有点疼的腰,看着老婆女儿相拥而泣,心里更不爽了。   某天晚上,蒋承风终于憋不住了,趁女儿沉沉入睡,慢慢一根一根掰开抓住林静睡衣的小手指。   林静知道他想干嘛,小声道,“你别……小心她醒了,闹别扭。”   “没关系,醒不来的。”蒋承风豁出去了。   其实他们的床很大,把女儿推到一边,他们在另一边做什么都绰绰有余。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洞房花烛时”,难得女儿今晚睡得沉,再不行动更待何时。   小女孩睡相不太好,手指被掰开后,自己睡着睡着就滚到一边去了。那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蒋承风瞬间化身大狼狗扑到老婆身上,开始利落的扯她的丝质睡衣。   “喂,你等等,别这样,希希还在旁边……你别,唔。”   他当然不会允许到口的美食跑走,一边嘴上安慰着,“没事,她睡得甜,你小声点就好。”   林静抵不过他,三两下就被他剥了个精光,他自己就脱得更快。   看着对方结实的身体出现在面前,那紧致的肌肉线条,和经常锻炼保持良好的腹肌纹路,看得林静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蒋承风哼笑一声,“怎么样,看呆了?你其实也忍得很辛苦吧,你这个色女。”   “流氓,谁是色女?”林静推了他一把,没推开,就任着他压在身下,狠狠的亲了一口。   “还不承认?你就是个颜控,当年就是被我的样子吸引的吧。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让你欲罢不能。”   后半句是蒋承风咬着她的脖子说的。   林静被他弄得很痒,一边笑一边欲拒还迎,“嘘,你轻点。”   胸膛紧贴一起,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心跳,蒋承风抚着她光洁白皙的背,岁月没有把她侵蚀多少,反而让她增添了不少的韵味。   这是他喜欢的人,这是他亲爱的人,也是他想要好好爱护的人。   “你知道吗?我只对你一个人发情。”   “是吗?”林静抱着他的背,摸到一道长长的刀疤,“我也是,从来,只爱过你一个。”   蒋承风满意的翘起嘴角,正当他要蓄势待发时,一声高亢的哭声又打断了他们的好事……   最近网络上流传一张匿名帖子,标题是“想嘿嘿时如何才能支开女儿”,底下留言的人很多。主要有几种观点:   有的说,“把孩子寄放在亲戚家玩几天。”   有的说,“把孩子的奶奶外婆找来陪孩子睡。”   有的说,“把孩子扔下,去酒店开房。”   甚至还有的说,“让孩子一旁观摩,学习实战经验。”   还有其他幸灾乐祸,吃瓜围观的。   “操,没有一个有建设性的。”蒋承风开完会出来,低头又看了下手机网页。   蒋季瑶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哟,这还不简单,培养孩子独立睡眠不就好了。”   这一声,把她哥吓了一跳,“你鬼啊你,走路没声音。”   蒋季瑶狡黠一笑,“哥哥和嫂子最近,那生活,不太和谐?”   “关你屁事!”   “切,我有办法,不过不告诉你。”   蒋承风立马扯住转身要走的妹妹,“说,什么方法。”   “她之所以那么粘着林静,是因为你陪她的时间太少了。”   蒋承风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每天上下课接送孩子,一有空就陪孩子玩耍,周末还一起郊游,就算公司再忙再累,也不间断。   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孩子越来越喜欢他,也越来越少粘她妈妈了。   同时,他还帮孩子报了学习独立能力的训练班,一个月下来,他觉得孩子进步了不少。   这天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希希第一次主动跑到自己的公主房,还跟他们说,“爸爸妈妈晚安。”   蒋承风非常欣慰,转头就把老婆扑到床上,“努力总算没白费。”   林静笑嘻嘻的看他,“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的支开女儿。”   “那当然,女儿哪有你重要。”误而久起临斯以。   “那如果我告诉你……希希可能……要有个弟弟妹妹了呢?”   “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房门却一下被推开,希希抱着枕头哭着冲进来。   “哇——”   林静叹了口气,张开双臂,“来,妈妈抱。”   然而,希希径直冲到蒋承风怀里,“我要爸爸。”   第二天网上又多了一张匿名的帖子,标题是——“想嘿嘿时如何才能支开女儿……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